惡意

    時歌愣了愣，又要了一根烤腸。

    幻聽，肯定是幻聽。

    119電波變成搖動的小尾巴，“不是幻聽哦，你無敵可愛無敵聰明無敵有用的119回來了。”

    時歌用小手指掏了掏耳朵，“唉，最近工作太辛苦了，都産生幻聽了，等有時間去醫院挂個耳鼻喉科吧。”

    119 ：“都說了，不是幻聽！”

    “是幻聽。”

    “不是！”119電波如沸騰的開水一樣交互着，“你不許不理我，我好不容易忙完了，可以過來看你。”

    “不需要，OK？”

    119 ：“哼，你個沒良心的，我上次還提醒你是重生了。”

    “不需要你提醒的，OK？”時歌慢悠悠地喝了一口酸辣粉的湯，“不要跟我敘舊，不要跟我套交情，我跟你只有怨，沒有情。”

    “宿主～”119開始撒嬌。

    時歌提醒道：“前宿主。”

    “你個分手無情的女人。”

    “我無情？”時歌怒了，“說好的有錢，不用工作的退休生活呢？你看看我現在的樣子，像有錢不用工作的大小姐嗎？為什麽不直接給我錢，還非得整個兒子當哥哥！你們系統就是這麽辦事的嗎？你從出現開始就一直不靠譜到現在。”

    一聽這話，119也怒了，“那是自己死要面子活受罪好嗎？叫聲哥哥能死啊，你這輩子都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完成任務的時候是，退休了還是！”

    “你可以直接給我錢啊。”

    “那你會拿着錢花一億美金去買小孩子不知道從哪個海灘撿來的破爛貝殼嗎？”119擲地有聲地質問：“會出三個億去競拍一份烤全羊嗎？會砸十幾億下去就為了開發一個根本沒人會去的度假大島給自己玩嗎？你別說你不會！這些全都是你做過的！誰知道你什麽時候會把錢花光，不找個忠心耿耿的兒子給你養老送終，能行嗎？”

    時歌嘴角動了動，想反駁找不到話。

    但是，雖然她敗家，但是人家小孩後來證實是某個王國的繼承人，還同意實現她一個願望，最後在她的恩情脅迫吓，同意出兵，打贏了一直欺壓她的普魯王國好嗎？

    至于度假島，她都那麽有錢了，買個島給自己玩很奇怪嗎？

    買都買了，不開發不白瞎了。

    再說了，原身回去幾十年後，那島不是開發出石油了嗎？

    還有！那是獨家秘制烤全羊，真的很好吃好嗎？

    119哼哼，“你想要錢，憑你的能力，幹點啥都把違約金賺回來了，你不去，說明不緊迫，不在乎，你就是懶，不想動。”

    “我是來退休的，憑什麽要去工作賺錢？”時歌怒：“不管怎麽說，我現在這個樣子，就是你們系統工作的失誤，是你們主神作為不合理的結果，是你們的錯，是全世界的錯，反正不是我的錯。”

    “你——你還是和以前一樣，完全不講道理，從來不知道反省自己。”

    119氣到電波都劈叉了。

    “是你們工作沒到位。”時歌扔掉吃完的酸辣粉盒子和烤腸竹簽。

    “唉……”

    一聲長長地嘆息。

    時歌循聲看過去，是一個看起來像五十來歲穿着T恤牛仔短褲的女人。

    對方走了過來，“你好，我叫路笙，119的現任宿主，也是你這具身體的原來的主人。”

    時歌伸出手回握。

    路笙簡明扼要的說明了來意。

    她現在這具身體的原身，簡單點說就是倒黴至極的女人和開挂人生的男人裏的倒黴女人。

    原身和男朋友明浩森原本是在橫店跑龍套的老鄉。

    女的常年演宮女，丫鬟，街邊買小吃的攤販，男的演侍衛，太監，路人甲。

    總之，兩個人的個人條件都不高，所以沒有公司，也沒有人願意捧他們。

    于是兩個人就這麽拿着微薄的片酬，蹉跎着歲月。

    然後，不知怎麽的，突然有一天，明浩森開始追求原身。

    兩個人都是漂泊在外地，無依無靠的旅人，或許是太寂寞了吧，明浩森沒廢多大的勁就把原身追到了手。

    然後在原身的生日那天，明浩森帶原身去喝酒，兩個人發生了關系。

    第二天睡醒，原身發現明浩森五官好像變得更立體一些了。

    不過她也沒多想，只以為是自己情人眼裏出西施。

    後來明浩森越發地粘着她，兩個人整日裏親親我我。

    也不知道是不是年紀大了，原身看着鏡子裏的人好像越來越蒼老了，擡頭紋，細紋，法令紋越來越嚴重，而明浩森卻開始了逆生長，越來越年輕越來越帥氣，整個人開始散發出那種只有大明星才有的耀眼的光芒，雖然微弱，但是真的有。

    原身變醜了，變老了，就越來越接不到戲，就算是能接到也就是個乞丐婆的角色，這種角色收入很低的。

    這時候，明浩森提出，不如他繼續演戲，原身出去工作，這樣兩個人存錢買房結婚會更快。

    原身一想也是，反正現在也接不到戲了，臉也崩了，又沒錢做醫美，那不如出去找份工作，腳踏實地地賺錢，收入還更高一些。

    于是原身開始出去打工，好在原身運氣不錯，在蛋糕店找了一份工作，老師傅看她人聰明，還手把手地教她怎麽做蛋糕。

    每天，蛋糕店有剩的時候，她就會帶一些到她和明浩森愛的小屋裏，給明浩森吃，明浩森也不嫌棄是客人不要的，兩個人有時候會坐在陽臺看着外面的月亮，明浩森會給她唱歌聽，告訴她，等将來有一天，他紅了，會帶着她過好日子。

    原身吻了他，幸福地躺在他的懷裏。

    後來，明浩森終于迎來了他的機會，一部古裝劇男二正在尋找新的面孔。

    明浩森去面試，面試很順利，副導演也說他是最有希望的。

    然而娛樂圈就是這麽現實，你條件再好，演技再好，也沒用，人家有錢。

    副導演告訴明浩森，和他條件差不多的某演員，願意出五十萬買這個角色，明浩森一咬牙，把原身和他存的買房錢全部拿了出來，買下了這個角色。

    明浩森期盼着一炮而紅，然而并沒有，一年後劇播了，因為粗制濫造，并沒有引起太大的讨論量，只有少數幾個看過劇的人開始關注明浩森。

    這幾個粉能幹什麽？

    連買角色的錢都湊不出來。

    但是，明浩森并不嫌棄，反而和謙虛地将這些幾個小粉絲約了出來，認真詢問他們的意見，說是想更加精進自己的演技。

    原身原本還因為買房的錢和明浩森吵了一架，現在見明浩森是真的在努力搞事業，也不鬧了，繼續努力賺錢。

    後來，原身發現明浩森需要的錢越來越多，長相也變得越來越帥氣，皮膚上的毛孔仿佛都看不見了。

    原身以為明浩森把她賺的錢全都拿去做醫美了，和明浩森大吵了一架，讓他不要再做明星夢了，和她一起，好好出去找份工作，打個工，結婚賺錢。

    明浩森将原身臭罵了一頓，然後提出了分手，連夜搬出了用原身錢租住的小屋。

    原身一開始是生氣，傷心，難過，但是明浩森一走，反而舍不得了，立刻追了出去。

    這一追，好家夥，明浩森早就和別人有一腿了。

    現在，人家是攀上了高枝，正好借着原身為錢争吵的借口，名正言順的去自己新女朋友的家。

    原身跑上去和明浩森争論，要一個說法。

    明浩森一把将她推開，明浩森的女朋友笑嘻嘻地看着原身，“你不會是浩森的私生粉吧？大媽，你看看你的長相，多醜啊，一看就比浩森至少大十多歲，都能當浩森的媽了，浩森怎麽可能看得上你？大媽，這麽大把年紀了，就別學小姑娘追星了，回家帶孫子去吧。”

    說完，明浩森和女朋友走了。

    原身傷心欲絕回到家，拿出了鏡子。

    鏡子裏的自己，皮膚蠟黃，蒼老，眼睛渾濁無神。

    和同樣三十六歲，卻像十八歲男高中生一樣脆嫩的明浩森完全不是一輩。

    她原本以為三十六歲的自己已經人到中年，自然老去也是應該的，沒想到，在她不注意保養的時候，她已經老到這個程度了。

    明浩森這一走，就沒有再聯系過原身。

    很快，明浩森憑借從漫畫中走出來一般的長相，和精湛的演技，在某部電視劇中飾演的外表清純，骨子裏變态的反派一炮而紅，徹底和原身成了兩個世界的人。

    原身有時候看着電視上的人，想起曾經那個跟她耳鬓厮磨，說會照顧她一輩子，會帶她過上好日子的人，還是會心痛，但是她也明白，明浩森現在已經是明亮的星星，高懸于天空，她夠不到了。

    原身安安靜靜的活着，但是很奇怪，她的身體還是在以一種詭異的方式加速衰老。

    這是病嗎？

    原身去醫院做了全身檢查，什麽都查不出來。

    原身很害怕，換了好幾家醫院，花了幾千上萬的檢查費，一次又一次的檢查，還是什麽都沒有。

    她不會活不到四十就要死了吧？

    原身拿着檢查單，坐在花壇哭，這時，原身聽見了另一個哭聲。

    對方和她一樣的蒼老，卻只有二十八歲。

    同樣的經歷，讓兩個人迅速産生了不一樣的憐惜之情，相互訴說着自己的痛苦。

    傾訴着傾訴着，兩個人突然發現，她們居然都和明浩森交往過。

    對方是明浩森的第一批粉絲，叫楊心，當時明浩森約她們出來，請教她們自己的演技有沒有什麽問題。

    當時大家都覺得這個演員雖然沒有紅，但是很努力，很謙虛，而且長得也比一般人好看，大家都很看好他。

    後來，明浩森就時不時地約楊心出來，一開始是咖啡廳，後來是書店，電影院，然後是告白，然後就是自然而然的交往。

    銘浩森說自己還是想在演藝圈闖出一片天地，所以請求楊心對兩個人的關系保密。

    楊心本就是追星女，很享受這種和明星地下戀情的刺激感，于是就同意了。

    兩個人交往着交往着，順其自然地發生了關系。

    之後，就是一些情侶之間的争論，順其自然分手。

    當然，中間，楊心也發現自己好像變醜了，明浩森好像變得更好看了，但是自己也沒留心。

    然後就是和原身一樣，越來越醜，越來越老，衰老的速度甚至以詭異的方式加速着，卻不管怎麽檢查都找不到原因。

    難道她們兩個變成這樣的原因都是因為明浩森？

    兩個人都異常驚恐地有了同樣的猜測，于是兩個人開始暗地裏去調查。

    因為楊心是明浩森的第一批粉絲，而第一批粉絲當時只有七個人，明浩森曾一起約出來過，所以她還留着其中幾個人的電話，楊心迅速打電話給幾人，立刻被吓到了。

    當初的七個人，除了她，還有另外三個也和明浩森暗地裏交往過，現在也和她們一樣，人不人鬼不鬼的。

    其中一個當時和明浩森交往的時候才十八歲，現在也就才二十三歲，卻已經老得像四十歲。

    有問題。

    原身帶了監聽設備想去找明浩森套話，但是今非昔比，她和明浩森已經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了，明浩森根本見都不見她。

    她和楊心，和其他人到網上去曝光明浩森，但是，誰信啊。

    而且她們的曝光很快就被明浩森的人删掉了，甚至賬號都被封了。

    平頭小百姓想對付大明星，但大明星有一整個團隊可以幹你，根本毫無辦法。

    原身就在這樣的怨恨中，死在了四十歲，被抽幹了生命，持續供給着明浩森。

    死後，原身碰到了主神，許下了心願，想要要回自己的生命和青春，讓明浩森不得好死。

    但是，現在的問題是，明浩森有美顏系統護體，又已經是當紅炸子雞了，路笙如今還只是一個小蛋糕店的師傅。

    兩邊實力太懸殊了。

    時歌問：“沒有兌換道具嗎？”

    “有一部分道具，但是這個世界禁止使用。”路笙也無奈，“而且，明浩森有美顏系統護體，只有一擊捶死他，讓美顏系統放棄他，119才能滅掉美顏系統。不然一點點錘，美顏系統不肯放棄，明浩森可能借助系統的力量，從頭開始，再度翻盤。”

    時歌白了119一眼，“你家主神，還是這麽坑爹。”

    以前她在的時候就坑，現在換人了，還坑。

    119炸毛，大聲反駁：“不許你這麽說我家主神大人！”

    路笙說道：“現在我們的想法是，明浩森馬上要參加《你最愛哪個cp》，所以我們想在直播上，一錘把他錘死。”

    好吧，吃人嘴軟，拿人手短。

    雖然是119那個坑爹貨幹的，但是她畢竟用了路笙以前的身體，還是欠了一份情了。

    那就幫一幫吧。

    既然達成一致，時歌帶路笙回公寓了。

    回到以前的公寓，路笙看着那些自己一點點攢下來的東西，撫摸着熟悉的桌椅板凳，眼眶微紅。

    119說道：“宿主，要是你舍不得，以後退休的時候可以許願回到這個世界。”

    路笙想了想，“不要，總共只能提三個要求，我也要漂亮，有錢，不用工作。”

    119 ：“……”

    呵！一個德行。

    隐蔽的包間內，小甜醬悠閑地清點着銀行卡上的數額。

    上次她給了盛昊和齊天三天的時間，兩個人只湊到了一半的錢，然後又給了三天的寬限期，終于，這兩個賤gay敢在最後截止日期之前将錢打過來了。

    盛昊牙根都咬緊了，“可以了吧？”

    “行吧，這一part算結束了，公司給你們了。”

    小甜醬拿筆刷刷在合同上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他們這種公司，又沒上市，簽合同就行了。

    簽完字，小甜醬将合同扔給盛昊和齊天，“拿去吧，你們的狗骨頭。”

    說完，小甜醬帶着兩個高大的男保镖走了。

    齊天看着被像破爛一樣扔過來的合同，陰沉地說道：“你這種貪財惡毒的女人，小心有命拿錢，沒命花。”

    “呵。”

    小甜醬輕笑一聲，手抓着打開的門，說道：“你還是看好你家那條亂發1情的狗吧，什麽人都約，pi眼還能用嗎？”

    說完，小甜醬絲毫不管身後的人有多麽跳腳，直接走了。

    盛昊被小甜醬準确地戳中了敏感的自尊，瘋狂在酒店包間裏吼叫發狂，齊天按住他，“人已經走了，你現在又叫又嚎的有什麽用？”

    說起來，齊天心裏也不痛快，雖然兩個人複合了，但是盛昊那承載過太多男人的身體，還是讓他有些膈應。

    “現在股份已經拿到手了，先去公司看看。”

    這六天，他們早上一睜眼就是錢，然後一直求爺爺告奶奶地陪酒陪笑地去湊錢，到淩晨三四點才能沾到枕頭，已經很久沒去公司看看了。

    現在公司易主，他們必須回去昭告主權，讓所有人都明白誰才是真正的老板。

    盛昊忍了忍，沒忍住，一直到地下車庫都還在咒罵小甜醬全家。

    終于，到了公司。

    兩個人從車上下來，齊天再度說道：“到了公司，更要注重體面，不要再罵了。”

    盛昊壓下怒火，跟着齊天來到了公司所在樓層。

    大家看到兩個人，眼神十分的怪異。

    廢話，公司股份都轉給小甜醬了，這兩個人還被曝光了那麽大的醜聞，已經六天沒在公司出現過了，現在突然出現，大家能不感到奇怪嗎？

    前臺小姐姐也嘀咕，這兩人莫不是過來找罵的？

    不過雖然小甜醬占股最多，但好歹齊天和盛昊還留着那麽點股份，大家當面也不敢給兩個人使眼色，也就讓兩個人端着老板的勁兒走進了副總經理辦公室。

    齊天問道：“小甜醬和盛先生那個賬號的事情有牽扯到其他賬號嗎？”

    這一點其實不用問也知道牽連不大，但是齊天需要引入一個話題，告訴別人如今真正的老板是誰。

    副總經理臉色微妙地看着兩個人，“齊先生，盛先生，很抱歉，這種公司內部的事情，我們只能告訴大老板。”

    “作為股東問問也不行？”

    副總經理搖頭。

    盛昊拿出合同，甩到副總經理懷裏，“睜開你的狗眼看看，看看現在大老板是誰！”

    副總經理打開，眉頭一皺，事情不簡單啊。

    表妹妹，你做事得厚道一點啊。

    你跑路了，把哥哥留這？

    副總經理突然想起了前天小甜醬忽然打給他的五百萬辛苦費。

    唉，果然錢不是好拿的。

    副總經理将合同扔回去，“既然這樣，那我也不幹了，從今天開始，我辭職。”

    “你什麽意思？”盛昊怒道：“你以為副總經理這個職位是那麽好找的嗎？”

    “無所謂。”

    副總經理擡起了下巴，“再見。”

    說完，副總經理雄赳赳地走了。

    剛走出辦公室時，副總經理還很淡定，等走出了電梯，狂奔。

    上了車，上了車，副總經理急忙訂機票跑路。

    這死丫頭，難怪突然提出要帶他爸媽去國外旅游，把人給诓走了。

    現在好了，全家都走了，就丢他一人在狼窩，待到最後一天逃命。

    死妮子，死丫頭。

    等下次見面，他跟她拼了。

    副總經理一走，盛昊暴跳如雷，在辦公室破口大罵，表面上罵的是副總經理，實際上是說給外面那些探聽風聲的人聽的。

    在盛昊潑天咒罵聲中，齊天冷冷地抿着唇。

    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呢。

    一切好像太順利了。

    按理說，人都是利益為導向的，怎麽副總經理一看到合同就辭職了？

    難道他跟小甜醬有什麽關系，怕他們秋後算賬？

    齊天叫停盛昊的咒罵，把王秘書叫了過來，一問。

    呵，小甜醬厲害啊，這表兄妹的關系瞞了所有人。

    齊天正暗自感嘆，秘書忽然将辭呈遞了過來，“那個，齊先生，盛先生，我媽生病了，我得去醫院陪床，就不耽誤公司了。”

    “你什麽意思？”盛昊想到了一種可能，那敏感脆弱的自尊再度破裂了，“你是因為現在網上的那些事情所以要辭職嗎？”

    齊天也說道：“王秘書，你應該不是那麽有正義感的人吧？”

    “那個。”王秘書弱弱地把幾份文件從桌面推了過去，“二位可以先看看這個。”

    齊天打開一看，只翻了三頁，整張臉都變成了喪屍色。

    “怎麽了？”盛昊走了過來，低頭看過去，瞬間大驚失色。

    “這……怎麽可能……誰允許的？”他哆嗦着蒼白的唇問。

    “就……”王秘書尴尬地說道：“大老板允許的，然後副總經理經手的。就在這幾天，我們當時還以為是小甜醬姐因為受到了打擊，心灰意冷想退出網紅圈，所以……”也沒人懷疑過。

    說完，王秘書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她可不要當那個承受怒火的冤大頭。

    門剛關上，裏面傳來了兩個人絕望的嘶吼聲。

    不明所以的前臺小姐姐問打包準備回家的王秘書，“王秘，怎麽了？”

    王秘書和前臺經常約飯，兩個人關系不錯，壓低聲音在前臺小姐姐耳邊說道：“公司要垮了，你也趕緊找工作吧。”

    “垮了？”不要啊，她本地人，好不容易找到個輕松的活躺平，不用在家裏被念叨。

    王秘書在前臺小姐姐耳邊說了幾句，前臺小姐姐瞬間瞪大了眼睛。

    牛逼啊。

    一個公司賣兩次。

    前臺小姐姐這下也不怕回家被老爸老媽念叨了，收拾收拾東西就跟着王秘書走了，一邊走一邊吃瓜。

    原來，在齊天和盛昊湊錢，沒空來公司的六天時間內，小甜醬聯合自己的表哥副總經理，将公司超過一百萬粉絲的網紅和賬號全部打包賣給了另一家大網紅公司，撈了一大筆錢。

    大家都以為是小甜醬深受打擊，心灰意冷，準備退圈了，誰能想到，她私底下又把已經一文不值的公司股份高價賣給了齊天和盛昊。

    一魚雙吃。

    這下好了，齊天盛昊今天到公司才發現公司已經被賣空了，能不叫能不嚎能不絕望嗎？

    盛昊在辦公室裏瘋狂地砸東西。

    齊天氣急敗壞地給小甜醬打電話，結果，小甜醬關機了。

    錢都拿到手了，人家早享受去了，怎麽可能還接他們倆的電話？

    媽的！

    賤女人！

    狗雜種！

    這下齊天也顧不得自己的風度了。

    死女人是早就算計好了，設坑給他們跳。

    故意逼他們在最短的時間內湊錢，讓他們無暇顧及公司，然後好聯合自己的表哥把公司賣一手，然後大坑他們一筆。

    賤人，賤人，賤人！

    齊天将手機砸向玻璃，把落地大玻璃砸出了一個小坑。

    他頹敗又絕望地癱坐在椅子上。

    完了。

    這下徹底完了。

    車子賣了，房子抵押了，親戚朋友借遍了，爸媽的養老錢也掏空了，還借了一大筆年利息百分之二十的高額貸款。

    這些貸款五年就翻一倍啊。

    他們要怎麽才能還得完？

    “都是你。”齊天整個人像一條想絞死人的蛇一樣看着盛昊，“我說了要冷靜，不要冒險，要穩打穩紮，你非不聽，非要冒險，現在好了吧，我他媽完了，全完了。”

    “你現在是在怪我？”盛昊難以置信地看着齊天，“如果不是你當初和小甜醬攪在一起睡了，她能抓住把柄說給你生了個兒子嗎？如果不是你和她合謀，我們至于後面那麽被動嗎？”

    “你如果不出軌，不約p，後面的一切會發生嗎？”

    “那還不是你後來每次看到我和小甜醬親近都生氣，我太寂寞才……”

    “是你要生孩子，是你要騙婚騙子宮。”

    “最後你不也同意了嗎？”

    兩個人就像兩條被逼入絕境，找不到發洩處的野狗一樣開始相互攀咬起來，然後攻擊，厮殺，掠奪。

    直到，兩個人都累了。

    喪家之犬似的倒在地上，卻也仍舊不忘相互仇恨着彼此。

    然而現在他們，每個人都背着好幾億的債務，如果找不到發財之路，只能相互怨恨地一輩子被捆綁在一起。

    然後堕入黑暗，更深的黑暗。

    黑暗掩蓋在霓虹燈下，臭水溝散發着難聞的惡臭。

    蘇碧遮了遮鼻子，問道：“是這個地方嗎？”

    “沒錯。”私家偵探說道：“這個叫趙龍的男人，他老婆懷孕了，剛四個月，每周都會到這邊的洗腳城嫖，每次都在這間旅館開房。這人又醜又摳，這邊洗腳城的人其實都挺煩他的。”

    “好，那報警吧。”

    私家偵探報警，“你好，我是xx區群衆，我要舉報。”

    蘇碧安靜地坐在車上看熱鬧，果然報警後沒多久，男人就只穿着褲衩被抓了。

    然後，被蘇碧通知的趙龍老婆也來了。

    趙龍老婆挺着個大肚子，又哭又鬧。

    最熱鬧的是，居然從另一個旅館裏把趙龍老爸也抓着了。

    “哈哈哈哈。”

    蘇碧笑瘋了。

    自打不良視頻的事情之後，她就好久沒這麽笑過了。

    對了，還有那個圈內扒野，等他從警察局出來，她也要好好的跟他玩一玩。

    找幾個有病的，跟他好好玩玩，看看他下半輩子還能不能過得舒坦。

    她要報仇，向所有傷害過，刺激過她的人報仇。

    蘇碧将趙龍嫖1娼的視頻匿名發送給了他所有的親戚朋友領導同事，尤其趙龍還有編，這下百分百得被開除了。

    蘇碧笑着低頭看自己手上的照片。

    下一個是誰呢？

    哦，居然還是個跟她同性別的呢。

    詛咒她去死，給她寄恐吓視頻，辱罵她的父母，把不雅視頻截圖出來，然後畫上恐怖的詛咒符號的女人，現在正打扮得跟個乖乖女一樣的和相親對象談婚論嫁呢。

    憑什麽她堕入地獄的時候，這些傷害過她的人卻在舒舒服服地過日子？

    這種人配嗎？

    李娟今年二十七，老被父母念叨着再不結婚就三十了，大齡剩女了，自己心裏也着急，好不容易終于找到了一個看得過去的男人，兩個人嫁妝彩禮都談妥了，就等年底春節辦一場了。

    沒想到，一夜之間變了天。

    李娟害怕地躲在椅子後面，舅媽跪在她面前求她，“娟兒啊，舅媽真的受不住了，你到底得罪了誰，你去求求他吧，這一整條街買東西稱都是八兩秤，舅媽出一次攤，那人就舉報一次，然後整條街嚴查一次，整條街的人都快恨死舅媽了。”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啊？”李娟瑟瑟發抖。

    剛把舅媽打發走，李父回來了，一巴掌抽李娟臉上，“你到底他媽的得罪誰了，為什麽對方說是沖着你來的？”

    李娟臉迅速腫了起來，“爸，怎麽了？”

    “怎麽了？老子當初為了給你看病，就挪用了一次公款，後來補上，被人給查出來舉報了。就是因為你，老子現在沒工作了。”

    李娟懵了，緊接着老媽也回來了，老媽是幹美容的，因為背後辱罵vip顧客被開除，對方給她留了信都是因為李娟。

    然後是未婚夫那邊，未婚夫的爸出軌，小三就養在隔壁小區，被人捅出來了，夫妻打架，老婆和小三當街撕逼等等。

    未婚夫本人是化學老師，補課被舉報開除。

    李娟遠方大姨兒子兒媳婦日子不好過，就靠着擺攤賣菜給兒子一家補貼，結果擺攤一次被舉報一次占道經營。

    李娟大伯是駕校師傅，被舉報向學員要紅包，和駕考內部人員勾結給考生開綠燈，等等，現在面臨調查。

    李娟大伯母在學校賣油餅，被舉報為省成本重複使用千滾油，從來不換油，被勒令停業整改。

    李娟舅舅身為采購，暗中吃回扣被舉報開除。

    所有人就納悶了，他們很多行為都是灰色地帶，就像補課，吃回扣，人人都這麽做，怎麽偏偏就他們那麽倒黴被人舉報了？

    然後有人給他們留言，都是因為李娟。

    他們找不到背後之人就去找李娟逼問，好言好語問不出來，就罵，罵不出來就吵，吵不出來就逼，逼不出來就動手，把李娟打成豬頭。

    蘇碧那事兒都那麽久了，就是打死李娟都想不到是因為年少不懂事時的一些極端行為導致的這一切。

    李娟每天都在被親戚折磨，整個人都崩潰了，工作被開除，婚事也鬧沒了，朋友也斷交了，整個人抑郁到開始自殘。

    親戚朋友之間因為她受牽連的，最後全部斷交，甚至斷交都不夠。

    好端端生活被毀了，仇恨總要有發洩的地方，對于這些被連坐的人而言，李娟就是那個發洩口，直到他們所有的怨氣被發洩幹淨之前，李娟這輩子都別想好過。

    蘇碧滿意地聽着私家偵探的報告。

    說實話，一開始她想過，請私家偵探，各種報複要花很多錢。

    沒想到意外地，比她想象中的要便宜。

    就說趙龍吧，才六千，裏面還有三千是打點那個安裝偷拍設備的服務員的。

    李娟貴一點，不過也就八千。

    經歷過這兩個人之後，她突然意識到了一件事，在這個世界，每個人都有隐私，每個人都有秘密，每個人這輩子都不可能沒有犯過錯，尤其是灰色地帶的生活。

    只要想扒，什麽都能扒出來。

    就像李娟那個未婚夫親爸的小三，都養了七年了，根本沒人知道。不是因為他聰明，不是因為他厲害能瞞天過海，而是因為沒人去查。

    她甚至都沒怎麽費勁，就是兩百塊一天的兼職，請人跟着他兩三天就什麽都清楚了。

    就像補課，沒人舉報自然沒人知道，更不用費勁了，直接找人問兩句就知道了。

    李娟以為自己的世界是幹淨的，自己身邊的人都是遵紀守法的，覺得自己好單純好善良好有正義感，所以有了一個發洩口，就踩着她肆無忌憚地揮霍自己的惡意。

    那麽她現在就讓她好好嘗一嘗什麽叫做惡意。

    她不能很能耐很會對自己看不慣的人喊打喊殺嗎？那麽現在怎麽不去了？

    李娟身邊的每個人不都是她應該咒罵詛咒恐吓威逼去死的道德瑕疵者嗎？

    怎麽這會兒李娟正義不起來了？怎麽臉被親戚打成豬頭也不嚣張了？怎麽未婚夫的老爸養小三，也不去打未婚夫老爸，也不打小三了？該輪到李娟主持正義的時候怎麽不去主持正義了？人家原配都能豁出去當街打小三，打得小三不敢見人，怎麽李娟不敢像在網上一樣沖在最前鋒呢？是網上發洩沒成本，現實生活中怕別人打回來，所以怕了嗎？

    蘇碧一邊喝着咖啡一邊查看照片，下一個輪到誰呢？

    點兵點将，點到誰，就該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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