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鹤看着秦海平这幅样子,心中也很是不忍。
在他心里,秦海平比他们这些爪牙强得多了,这样的人是天下之福。
只可惜,这天下,从来就不是万民之天下。
古时的圣人教国君们“民之国之本也”的时候,想必也只是告诉国君们百姓是他们的资本,告诉他们驾驭好百姓很重要。
百姓为什么要供奉皇帝?为什么要敬从官老爷?归根到底,他们是被统治的,不是上位的。
难道最早的时候就有皇帝和百姓之分吗?官老爷们生来就高人一等吗?
古往今来,多少王朝盛衰兴旺,看得还不够明白吗?只是百姓们的主子换了一批又一批,连带着主子们的爪牙和走狗换了一批又一批而已。
而那些自以为自己身为高尚的人,要么放弃高尚的自己,要么高尚地死去!
百姓虽然会称颂,青山虽然会铭记,但是他们的理想抱负,始终不得实现。
这就好像仙宫只会在天上,要是下来了,那也就是天崩地裂了。
邬鹤还是让秦海平的随行人回去家中为他取了些必须衣物等类。
看着外面阴云渐渐盖过了晴阳,邬鹤狠狠用力地闭了闭眼。
宁江城外,一队骑兵席卷尘沙而来,为首人看着年轻,身着明黄蟒袍,意气风发。
“都督,宁江城就在前方!”一骑从前面减速下来报道。
“进城!”
一声令下,众人驭马加速。
来者正是大离羽玄卫都督丁圳。
城外二里,东海省要员、宁江府众官纷纷到齐,依仗恢弘,军士到处。
当丁圳的明黄蟒袍映入众人眼中,擂鼓响、喇叭唢呐吹扬,众人齐队待迎。
可是为首骑兵却上来呵斥道:“众人退避!大都督进城!奉圣旨令:东海省三司使、宁江府知府、宁江府行三司使、即刻省衙门听宣!”
骑兵喊罢,一种人员面对骑兵不停的阵势,不由得向两边退去。
只有一人留在原地,他就是东海省按察使司按察副使史世明。
他端端正正执礼,站在官道正中间,不偏不倚,死死地盯着前方疾驰而来的骑兵队伍。
然而骑兵们丝毫没有避让的意思,如果没有军令,他们就会直直向前,毫不介意践踏面前这位身着红袍的地方要员。
丁圳见状,下令道:“停!”
令行禁止,骑兵们齐齐拉停了马匹。
“呔!你为何不避!”前头骑兵喝道。
“退下!”丁圳严声令到。
那骑兵低头领命,丁圳驱马前出,逼到了史世明脸上,但是发现后者除了正目直视地瞪着自己以外,一步都没有退让,虽然腿还是有些不可避免的颤抖。
“尊驾何人?因何拦路?”丁圳施礼问道。
史世明这才俯首纳拜,正声朗然道:“下官、东海省按察使司按察副使史世明!见过大都督!”
“史大人,你何故拦我?”丁圳再度重复了自己的问题。
周边官员都不敢置信地看着史世明;虽然羽玄卫确实这段时间沉寂了不少,但是这位大都督可真不是盖的,谁都知道这是个皇帝、相国两头吃香的贵人,不能得罪。
更何况他自身的威名本就驰骋官场。
“回大都督!我部主官秦海平秦大人,被当地羽玄卫千户所扣留,请大都督搭救!”
丁圳眯了眯眼,对着队伍叫唤道:“羽玄卫宁江千户所千户邬鹤何在!速速出列!”
邬鹤披甲携兵,出列参拜。
“卑职邬鹤在,参见大都督!”
“你没有和这位史世明史大人说明皇上的旨意吗?”丁圳质问道。
邬鹤闻言,心中顿时一紧,当时丁圳传来命令,要求扣住秦海平,押送京城,并且附上了皇帝的口谕。
当时丁圳的密信最后要求的是密信阅后即可销毁,并且不能向其他官员泄露皇帝密旨的内容。
此刻丁圳开口就甩出这么一问,邬鹤似乎已经知道丁圳的意思了。
丁圳还在马上等着回答,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了邬鹤的身上,邬鹤紧张,但是连咽口水都不敢,隐隐有些颤音回道:“回大都督,卑职…卑职…”
回答,说出自己奉旨办事,自然合情合理,但是丁圳的命令是让他闭口不谈皇帝的口谕。
“怎么?说啊,有什么说不出口的吗?”
丁圳的压迫让邬鹤感觉呼吸越来越短,突然,他想明白了,虽然原因还不能确定,但是他明白了,丁圳这是刻意刁难、是要拿他开刀。
想不明白原因,但是依照他对丁圳的了解,他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谦卑、示忠、服从,如此而已。
“卑职,办事不力,愿求都督责罚,绝无异议。”
邬鹤说着,摘下了头上的乌纱帽,卸下了自己的佩剑,恭敬地低首于地面。
“既然你解释不清,那就回去慢慢解释,来人呐!先给我拿下!”
后面羽玄卫立刻下来一队围了上去,将邬鹤卸甲扣拘。
吩咐完,丁圳又昂首傲然地扫了一眼众人,朗声道:“皇上有口谕,让羽玄卫即刻护送秦海平秦大人赴京面圣。”
“史大人可还有疑问?或者说,史大人要抗旨?”
史世明不卑不亢地回答道:“下官自然不敢抗旨,只是如此突然,似乎不妥。”
“那,你的意思就是…延迟皇命?”
丁圳虽然音色不变,但是周围众人还是感受到了他气势的变化,他们想起:此人,还是个天下顶流的高手。
史世明语塞,丁圳又扫视众官吏一眼,喝道:“还有谁!还有谁觉得应该延迟皇命!?”
众人急急跪伏:“下官不敢!”
“史大人,还有什么问题吗?”丁圳眼中的不屑和蔑视,周身的强大威压,让史世明连代传口谕不当这件事都说不出来半句。
“既然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