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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4章 開始了,她開始了!
    第84章 開始了,她開始了!

    鄒賢實突然出現, 還眼淚嘩嘩,搞得人說不出話,等再看到門口出現的一男一女, 瞬間就更說不出話了。

    不過後者是感動,就像是詹家父子倆見面一樣的感動。

    “佳芮!予霄!”

    詹鴻棟看着年輕卻滄桑的兩個人, 哽咽叫出聲。

    這份哽咽, 不是單單對他們,還是透過相似的外貌, 哽咽已經逝去的人。

    “詹老!”

    盛佳芮沖進來,緊握住詹老的手, 許予霄則是淚花閃爍, 看着水琅。

    鄒賢實吸着鼻子,生怕別人聽不到他哭似的, 不停發出動靜, “好啊, 好, 斯人已逝, 但他們還在這個世界上留下了生命的延續, 我們這群老夥計歷經十年,還能團聚一堂, 真是老天有眼, 老天垂憐啊!”

    沒有人回應他。

    過了兩分鐘。

    還是沒有人搭理他。

    水琅看着鄒賢實眼淚鼻涕抹了一臉, 要是有陌生人走進來,看到他這個樣子, 沒有人會懷疑他在弄虛作假, 都會以為他是發自內心的動情。

    “佳芮, 怎麽一直拉着詹老, 該好好看看栩安哪。”鄒賢實還像個長輩一樣,安排起來,“栩安一點都沒變,還跟當年一樣,十裏洋場第一貴公子,你們倆沒下放之前,我記得已經談婚論嫁了。”

    還是沒有人搭理他。

    鄒賢實面色終于出現尴尬了。

    看了一眼正在“一臉看戲”的水琅,“琅琅這孩子,對我有誤會,你們都對我有誤會,我知道,但這些誤會都是十年之前的事,今天我們能夠團聚在這裏,當年工商聯的第一批成員,都算是後繼有人,你們是不是可以理解我的苦心了?”

    房間裏的哭泣聲靜止下來。

    盛佳芮扶着詹老坐在靠窗的沙發上,還站着的人,不是坐到了椅子上,就是坐到了床邊,只剩下鄒賢實一人站着。

    “詹老,你一直是我們的領舵者,十年動蕩,在你們之後,多少人發生了多少事,你大致也都能了解。”

    鄒賢實從懷裏抽出幾個文件袋,“你們把這個看了,這是我這些天往工商總局數不清跑了多少趟,才幫你們争取到的工作。”

    屋子裏的人,都沒有接。

    水琅看着鄒賢實一個一個發到他們面前,并一一介紹道:“詹老年紀大了,做不得重活,你老是人才,休息兩天,直接就能去棚北工商局上班,栩安也是,你可以直接去工商局的供銷系統當幹部,佳芮,可以回到原來的盛祿毛紡廠,現在的第一毛紡廠去當工程師,予霄,你也是,就去原來的茂華印染廠,現在的市三印染廠去工作。”

    許予霄先看了一眼水琅,轉過來的同時,将眼裏的沖動忍住,水琅看得很清楚,那是想一拳搗在鄒賢實笑臉上的沖動。

    十年洗禮,即便是當年只知道溜冰打架的許予霄,性格也大變了,不再沖動不計後果,知道什麽時候該忍耐,不給人送把柄。

    “你辛苦了。”

    都不說話,水琅打破寂靜,話裏話外帶着嘲諷,“這段時間盡費心血了吧?”

    鄒賢實嘆了一口氣,接着露出笑容,“為了你們,再累都在所不惜,別說累了,就算是被你們恨,只要能讓你們好好活着,我什麽都能忍耐。”

    屋子裏再次陷入寂靜,坐着的人全都看向別處,仿佛只要看一眼鄒賢實,就忍不住要将口水唾沫拳頭,全都往他臉上招呼。

    水琅眉毛一挑,“真的?”

    鄒賢實忙道:“當然,你看現在你們全都安全無恙……”

    “許予霄,你可以想做什麽就做什麽了。”

    “砰!”

    “砰!”

    “砰!”

    鄒賢實眼冒金星順着牆往下滑。

    剛才水琅話一撂下,他還沒有反應過,就被抓着領子提起來,緊接着,一拳就接着一拳砸過來,砸得他下意識抱頭躲避,卻被直接掄到了牆上!

    左臉骨頭感覺都被打碎了,嘴唇也被揍得麻木,耳朵傳來“嗡嗡”聲,大腦一陣一陣發懵,疼痛更是一陣高過一陣席卷腦仁兒!

    鄒賢實疼得懵逼了。

    他被打了!

    水琅居然敢叫人打他!

    他們居然敢這樣打他!

    “确實挺能忍耐。”水琅看着雙眼震驚呆滞,嘴角流着血線的鄒賢實,“要是把你這“三寸不爛之舌”給割了,你是不是也能忍耐?”

    鄒賢實猛地閉緊嘴巴,下意識卷起舌頭,眼神裏藏着恐懼,防備看着水琅,想說你想幹什麽,卻不敢張口。

    “開個玩笑,看把你吓的。”水琅起身,随便抽走一個文件袋打開看了看,“當個普普通通的職工,怎麽能還你這些年的一片苦心,補償你這些年受的委屈,起碼得把當年銀行賬戶上的錢分你一半,才能表達我們的感激之情,這樣也才能解決你的燃眉之急。”

    鄒賢實甩了甩頭,用力擠了擠眼睛,眼前清晰一些了,腦子也清楚一些了,“不用你們分錢給我,但這部分我,我一直争取,政策一天一變,必須得有你們的配合,才有可能把你們當年的股權定息收回來。”

    水琅将文件袋丢在他身上,“那我們該怎麽配合你?”

    鄒賢實臉疼,嘴疼,腦子疼,站不起來,直接抱着一群文件,靠牆坐在地上,“現在政策不明,只有确保調回城的資本家是真的有覺悟,能為國家為人民心甘情願出力,與國家與人民站到一起,在考察期間表現得好,才有可能把原來賬上的錢返還回去,再另外補償賠償金。”

    屋裏幾個人都坐在水琅後面,聽到錢,眼裏不再有光芒,反而有一絲恨意與嘲諷,看着鄒賢實。

    “有覺悟,與國家與人民站到一起。”水琅坐回床邊,“我們一直都是這麽做的,國家也看在眼裏,才會第一批把他們調回城,怎麽,你認為不是嗎?”

    鄒賢實一頓,一時張不了嘴,被水琅套進去了,堵死了,不說也不對,說了也不對,左臉傳來疼痛,捂着臉“嘶”了一聲,看向詹鴻棟:

    “詹老,我就跟你直說了,你們剛回城,應該還不知道,市裏辦了一個玉蘭杯舊改大賽項目,國家財政困難,舊改嚴重缺乏資金,除了上面撥款,還接受捐贈,如果你們想趕上新的改革東風,優先被國家考慮,可以主動申請,把上面現在還沒決定怎麽補償的錢,捐贈到這次項目裏,就跟當年琅琅主動捐贈一樣,這可是一件利國惠民的大好事,也是你們表現的大好機會!”

    不等人回應,鄒賢實就舉手道:“我真的是為你們考慮,才會第一個來勸你們,否則我手裏那麽多回城名額,找任何一個資本家都行,做什麽來這裏費勁勸你們。”

    水琅今天要是不在這,要是沒有提前與詹老等人聯系上,就憑鄒賢實這張嘴,這個演技,以及這些遠離政策中心,聽到一點動靜就會如同驚弓之鳥般的資本家,會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真被鄒賢實說動了。

    “啪啪啪!”

    “鄒賢實,你這名字裏的實,原來是皮實的實,臉皮耐磨耐打,不管怎麽弄,都還是這麽厚。”水琅鼓着掌,“我現在是真的對你改觀了,甚至,真的有點想抛開過去一切恩恩怨怨,我們大家一起攜手,再現過去十裏洋場輝煌的想法了。”

    鄒賢實瞪大眼睛,一臉被天降驚喜砸懵了的表情,“你真、真這麽想?”

    再看看詹老等人,也在沉思,火急火燎大半個月的心,突然就像是淋入甘霖,立馬從地上爬起來。

    “琅琅,我發誓,你母親與詹老,還有茂華當年的事與我沒有半點關系,你們都是這個行業的翹楚,俗話說擒賊先擒王,肯定是會先找你們的麻煩,我對此事先是真的不知情,我承認,在三番五次保證求情,三番五次尋找證據之後,依然沒能讓事情發生轉機,我确實是自保了,沒再繼續尋找辦法,也不是我不想找,作為茂華公方代表,我也被停職接受調查了,你們因為我沒繼續幫忙,恨我,我一點都不怪你們,但是十年了,我們都受了十年的罪了,現在又到了關鍵時刻,不能把時間都浪費在自相殘殺上啊!”

    水琅面上帶着笑容,“那,詹老,你們怎麽看?”

    “詹老,想想你當年,每回出席各大會議,你一下車,八方來賀,永遠被人圍在中間,受人敬仰!”鄒賢實臉和嘴都被揍腫了,爬起來走到看上去在猶豫的幾人面前,“再想想這些孩子,哪一個不是含着金湯匙出生,哪一個不是從小就過着人上人的日子,十年熬過來了,現在有機會回到原來的日子,只要這一次,你們先表現一次,證明自己與國家與人民站在一起的心,一旦改革開放,你們就會是第一批拿到大餅的人,做生意,你們都比我懂,是你們分給別人殘羹剩渣,還是別人分你們的殘羹剩渣,選擇權全在于你們手上了!”

    詹老等人互相看了看,皺着眉頭,再看向水琅。

    鄒賢實立馬又道:“詹老,時間可不等人啊,得盡快下決定!”

    “也沒這麽急,離玉蘭杯開始還有一個半月。”水琅笑看鄒賢實,“這麽大的事,那麽多的錢,總得好好考慮一下,急不得。”

    “是,雖說當年慕晗最終一人頂下了所有罪名,讓我們脫了幹系。”詹老提到這,明顯頓了一下,“但是會不會再跟我們有關系,這才剛回城,什麽都不清楚,還是要再三考慮,等待上面的動靜,不要擅作主張得好。”

    鄒賢實心裏很急,儲煦已經失聯半個多月了,繞了幾個彎子打聽,查到是又進醫院做手術了。

    但他一直放心不下,想要派大兒子去,可是一向圍着大兒子轉的大兒媳婦突然變了個人似的,大鬧離婚,親家也在不斷給大兒子找麻煩,根本脫不開身。

    小兒子自打水琅回城後,變得越來越不服管教,天天叛逆,也不能派去,想派手底下的人去,又怕打草驚蛇,被人發現這條暗線。

    每天忙得焦頭爛額,還沒做出決定,水琅回來了,并帶回來了詹栩安。

    他知道,完了,儲煦那邊肯定也完了,儲煦也能不過水琅,說不定進醫院手術,都是想出來的自保手段。

    鄒賢實不擔心儲煦會背叛他,因為兩人早就是拴地緊緊地螞蚱了,除非儲煦不想活了。

    但不可能。

    儲煦很想活,做了四次手術,都是因為求生欲望強烈,才活過來。

    再說那邊出事了,他這邊沒受到一點影響,更說明儲煦處理得及時。

    這是不幸中的一點點幸。

    更多的還是不幸。

    因為這下,他代表棚北向市裏承諾捐贈的玉蘭杯獎金,是徹徹底底把他困住了,他的底牌都被水琅給抽走了!

    要是拿不出獎金,他完了還只是小事,市裏很有可能直接調取棚北的資金,或是截斷棚北其他項目的撥款,屆時,他會比過街老鼠還要慘,不但會被棚北幹部們與棚北人民唾罵喊打,死後名聲都會遺臭萬年!

    幸好,還有一點幸好。

    即使他一無所有,他還在其位,手裏還有權利,趁着政策來臨,還可以制造很多轉機。

    比如,這些曾經的夥伴。

    甚至是貪財的水琅,都不是沒有可能吐出從這拿走的底牌。

    水琅笑看着鄒賢實臉色不斷變化,他在想什麽,她全都看得很清楚,“你先回去吧,再讓我們好好想想,當然,也得看你的表現,值不值得我們信任。”

    “如果你們覺得我不值得信任,其他人更不值得信任,再怎麽樣,我們都是知根知底。”

    鄒賢實留下這句話,一咬牙先退了。

    “他是真能說,說的我差點都動心了。”人一走,許予霄臉色就沉下來了。

    “最後這句話,他倒是發自內心說的,也透露出了他的想法。”水琅笑着道:“他對你們知根知底。”

    “什麽你們。”許予霄看着水琅,“我們就是我們。”

    水琅勾勾嘴角,沒說話。

    “予霄長大了。”詹老欣慰笑着,“我們還沒來得及商量,鄒賢實就來了,本來還擔心予霄會沖動,沒想到配合得也這麽默契。”

    “十年不是白受的。”許予霄看着鄒賢實消失的門口,眼裏出現恨意,“這狗東西,享了這麽多年的福,剛才真恨不得殺了他!”

    “他來找我們,不止是知根知底,還打着我們在國外的生意。”詹栩安看向盛佳芮,“你怎麽想?”

    水琅看過去,看到盛佳芮道:“我們不是一起的?你們怎麽想,我們就怎麽想。”

    詹老笑了笑,“現在最重要的事,除了鄒賢實,就是要把慕晗當年的冤屈洗清,還她一個清白,”

    衆人看向水琅。

    水琅眼睛酸澀,“都已經準備好了。”

    ……

    小人書的內容是在設計稿的基礎上創造,在珠南半個月,設計稿已經完成了百分之九十,回來以後,去了平安裏現場,又與大家聊了兩次,繼續閉關。

    這次閉關卻不是在畫稿,而是在做木工。

    周家天井裏,白天晝夜都傳出來刨木頭的聲音,木花再一次盛開了整個院子。

    小朋友們依然會來看電視,不過比之前更有禮貌了,輕手輕腳,在三個丫頭的再三強調下,都知道絕對不能打擾小舅媽。

    其實水琅開始工作後,二丫就不準人來了,自己也不打算開電視,是水琅說放點聲音,還拿着從來沒見過的圖紙與畫,來問很多小朋友的想法。

    所以才向梧桐裏的小朋友們,再次開放彩色電視廳。

    期間,五一勞動節,大丫與三丫去文化館表演節目了。

    水琅特地找老師問了兩個丫頭出場的時間,卡着時間過去,在一群抹得花花紅紅的小孩子裏,認出了大丫和三丫,是集體跳舞與集體唱歌,才剛學,沒有什麽技術難度,動作都很簡單,也算是出來放松一趟,拍了照片,周光赫就把她送回去接着工作了。

    這一個半月,周光赫知道水琅忙,有時候話都趕不上說,中午都會特地從食堂打飯送回來,同時會帶一只烏雞,一只母雞,一條魚,筒骨,牛肉等等炖湯的原材料,中午煲上,下午到傍晚,正好水琅忙累的時候,就可以喝一碗,當下午茶了,喝完眼清目明,繼續幹活。

    雖然周光赫在珠南的時候,聽到水琅認可了兩人的結婚證,曾經浮想翩翩過,但回來看到她忙成這樣,除了心疼她的辛苦,再沒別的心思了。

    六月底,梧桐樹郁郁蔥蔥,迎來初夏。

    滬城首屆玉蘭杯正式開始了。

    “勝敗就在今天了。”

    周局長穿着短袖白襯衫,站在房管局門口,看着卡車上的巨大木箱,“你這到底藏了什麽寶貝。”

    “到現場看了就知道了。”水琅也穿着短袖白襯衫,紮了兩條變長的麻花辮,滬城已經有人開始披散頭發了,但麻花辮紮久了,工作起來覺得沒有比這個發型更利索的了,就沒有去改變,“走吧。”

    玉蘭杯是借用了市文化館的禮堂大廳,十個區的房管局與建設局所有工作人員,圍繞着U形長桌而坐,U形桌面對的是貼滿标舊改标語的舞臺,舞臺上放着一張講臺,講臺上已經擺了三個黑色話筒。

    U形桌兩側,分別是舊改聯合會會長與會員,舊改聯合會監督會會長與會員的位置。

    邊上還有滬報記者拿着照相機在拍照。

    玉蘭杯的主持人,是市文化館的劉副館長,站在三個黑色話筒前,聲音慷锵有力。

    “今天是滬城市建築聯合會與市委特別成立的舊改大賽玉蘭杯正式開幕的日子,首屆玉蘭杯,滬城十一個區全部報名參加,是前所未有的熱鬧……”

    标準的開場白,後面跟着一長串與國家,與黨有關的官方話。

    “舊改關乎千家萬戶的幸福,市委特別成立了舊改聯合會,由棚北區委鄒賢實同志擔任會長一職。”

    掌聲自發響起,水琅坐在印有自己名牌的位置上,鼓着掌看着起來點頭致意的鄒賢實,然後是鄒賢實上去講話,還是官方一系列老套開場白。

    “為保本次大賽公平公正,特別成立了舊改聯合會監督會,由棚北區委史金鱗同志擔任會長一職。”

    周局長曾經說過這個人在會議上數次針對她,水琅看着站起來的清瘦中年男人,戴着玳瑁眼鏡,與其他幹部沒什麽區別,反正看上去都是一身正氣。

    在史金鱗起身上臺的時候,水琅就移開視線了,沒看到他也往她這邊看了一眼。

    依然是标語,國家,黨,相關的官方開場白,以及類似的舊改相關。

    水琅看似認真聽着,其他幹部也是看似認真聽着,其實除了複茂區的幾位局長,其他所有人都在暗暗打量着他,眼神各異,有好奇,有咬牙切齒,有迷惑,有看好戲,有不屑……

    史會長開場白說完了,劉副館長接着去話筒前講話,就在這個安靜的空隙,場館大廳突然響起一道清亮的聲音:

    “你們這群老頭子總色眯眯地盯着我一個小姑娘,究竟是打算幹什麽?”

    偌大場館,頓時靜地連根針掉在地上都聽得見。

    見過水琅的人與沒見過水琅的人,全都被驚呆了。

    下一秒,場館裏的中年男幹部瞬間整齊一致轉頭挪開視線。

    轉得又急又快,脖子都差點扭斷!

    沒見過水琅的人:真是久聞不如一見!

    見過水琅的人:開始了,她開始了!

    大會還沒開始,她就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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