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你今天要完了!
水琅領着一波人來到百貨商店。
“鐵蛋, 這次你不要客氣了,因為你要幫小姑完成任務,這是對你的犒勞。”
鐵蛋早上說走, 但吃飽了飯,洗了澡, 周卉讓睡一覺再走。
結果小家夥可能是跑了兩天, 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多累,一躺下就呼呼大睡, 一直睡到臨傍晚才醒來。
一醒來就要跑。
周卉攔住他,讓他吃完晚飯, 索性再過一晚, 否則晚上公共汽車都沒了,他就算是自己跑回去, 也找不着路。
這正好, 老油條主動幫忙, 送孫澄一家去紅河村, 水琅想到紅慶公社态度模棱兩可的公社主任, 正覺得不太放心打電話, 有了鐵蛋,一切都好辦了。
“不用了。”
一進商店就看花了眼的鐵蛋, 還是搖着頭, “城裏東西貴, 我正好要回家,不是特地幫忙。”
“別忘記了, 你可是要幫我保守秘密。”水琅走到布匹櫃臺, 在黑灰青藍幾個顏色裏挑選, “還有, 你不是說,幫忙告訴村裏人,我的朋友,是你姨婆嗎?”
“那也是順帶幫忙的。”
正好都是放學下班的時候,鐵蛋看着城裏穿着幹淨漂亮的小孩,往周光赫身後躲了躲。
周光赫眉毛一動,鐵蛋洗完澡以後不肯穿他找來的小孩子衣服,還是穿着身上破布樹葉子打滿補丁的衣服,對着三個丫頭還沒表現出什麽不自在,現在到了商店的環境裏,看到了其他同齡人,就開始不自在了,“拿着棉布,做成長袖,春末了,最後一波冷空氣也過去了,馬上就熱起來了。”
水琅點了點頭,本來她也沒有打算買特別好的布,有那錢那票,不如買大一點,小孩子正是長個子的時候,笑着對鐵蛋說:“鐵蛋,我給你買最便宜的,你會不會嫌棄?”
“不會!”鐵蛋說完一愣,發現上當了,被水琅一句話繞進去了,正想講話,聽到水琅已經讓營業員去裁布了,軍綠色布,做褂子,黑色布,做褲子,還買了黑色厚絨布,留着做一套外套和褲子!
“布鞋和球鞋各拿一雙。”
水琅身上有皮鞋票,但沒去百貨商場買,給鐵蛋買的都是回村裏既有點顯眼,但又很正常的衣鞋,是那種供銷社也能買得到的東西,如果買了皮鞋,小孩子不一定穿的舒服,回公社太顯眼也不是好事。
鐵蛋爸死的早,媽又常年病着,雖然才九歲,但已經當家好幾年了,生産隊發票發錢發糧食,都是他去領,對于買什麽東西要多少錢多少票,他大概都清楚。
水琅小姑給他買的東西,已經是攢幾年票子都不一定能攢到的貴東西了!
“水琅小姑,夠了,我穿不完了!”
“哪還有穿不完的時候。”周卉也有布票,是周複興兩口子交工資的時候一起交上來的,她用好布的三分之一左右的布票,買了色差布,五尺只花了一尺三寸布票跟兩塊錢,“鐵蛋,這個布給你媽,你外公是裁縫,你媽是有手藝的,讓她一定要做了穿,就說穿上新衣服,去除以前的晦氣病氣。”
聽說是給媽媽的,鐵蛋接着了,“謝謝嬸。”
“鐵蛋,我送你小人書!”
小富姐三丫,花了兩毛錢買了兩本最暢銷款的小人書,一本是水浒傳,一本是西游記。
鐵蛋一看到,眼睛“唰”地就亮了,要是能把這兩本小人書帶回村裏,那他一定就成了全村最受歡迎的人了!
但三丫比他小多了,伸手要她的東西……
“三丫,你不看嗎?”
“我已經有四本了!”三丫把小人書送給鐵蛋,小人精似的拍了拍他的胳膊,“謝謝你幫我小舅媽的忙,這是犒勞你!”
水琅笑出聲,又扯了幾尺軍綠色布,留着給三個丫頭做書包,“你們三個本子鉛筆橡皮尺子什麽的都買了嗎?”
“媽媽在買。”二丫跑到輪椅旁邊,“媽,你是不是也要買書包本子?你也要去上學呢。”
鐵蛋聽了,差點驚呼出聲,“上大學?”
水琅付了錢票,接過疊好的布,放到輪椅後面自帶的置物箱裏,“你上沒上學?”
“上了。”鐵蛋點頭,“我不想上,我媽讓我必須上。”
“你媽是對的。”水琅走到周光赫身邊,看他散稱了兩排餅幹,是最實惠的那種麥香餅幹。
周光赫又拿出奶粉票,散稱了實惠但也很貴很緊俏的奶粉,稱了一斤,遞給了鐵蛋,“牛奶餅幹,好好養你和你媽的身體,不要拒絕,如果不好意思,一定要讀好書,長大再幫助有需要的人民。”
看着鐵蛋二話不說把兩大包東西接過去了,水琅撇了撇嘴,“你比我會買,也比我會說。”
周光赫輕笑出聲,看着輪椅後面置物箱裏的布,“你眼光好,洋氣,不像我就會買大紅色。”
勉強算是誇了吧。
水琅勾勾嘴角,看着大姐和三個丫頭把開學可能會用到的學習用品都買好了。
二丫又送了西瓜形狀的橡皮,鉛筆,寫作本給鐵蛋,“好好讀書。”
鐵蛋既感動又覺得很不好意思,在村裏都沒人對他這麽好,突然有人對他好了,結果一下子好到上天堂的程度,“謝謝你們,水琅小姑,我一定好好完成你交給我的任務。”
水琅摸摸他的小腦瓜子,這孩子來的很及時,留的也很及時,突然帶個人回去,也沒有任何值得懷疑的地方。
畢竟他媽都快病死了,娘家去人住一段時間太正常了。
而且,還真別說,雖然鐵蛋是個才九歲的孩子,但把這件事交給他,她心裏莫名覺得很信任,一點也沒有擔憂的地方。
老油條送孫澄去城郊收拾東西,說好在汽車站旁的國營飯店等着他。
探親,不但進紅河村好說了,孫澄帶着現在的父母一起從村裏離開,也有了說法去處,一點也不突兀顯眼。
大丫和二丫還是堅持各自塞給了鐵蛋十塊錢,不知道幾個孩子怎麽說的,反正最後鐵蛋是收下了。
大丫三丫推着媽媽回家了,二丫非跟着小舅媽一起到了火車站,又一起到國營飯店裏等着。
這邊飯店的糟貨很有名,水琅先讓服務員打包了兩只糟雞,留給老油條路上吃。
然後點了一份糟雞,糟門腔,糟毛豆,飯店有最後一批羊肉湯,點了四份。
又另外打包了肉包,菜包,燒麥,留着他們路上吃。
鐵蛋看着一桌子菜,應該說,看着大廳裏一張張圓桌子上面的菜,早就瞪直了眼睛,看到一客生煎包上來後,“這是什麽?”
“生煎。“二丫想起自己第一次跟小舅媽在飲食店吃小籠包,撒的一桌子湯汁,拿起筷子夾起一個上面撒滿黑白芝麻,包子底煎地焦脆的生煎包,咬了一口,展示給鐵蛋看,“這裏面也有肉汁,你吃的時候小心點,別噴的到處都是,可以蘸着米醋吃,解膩。”
“還有肉!這麽大一塊肉!”
鐵蛋瞪着圓溜溜的眼睛,看着生煎包子裏的一團豬肉,不知是第幾次生出了城裏真不一樣的感覺,怪不得媽媽老想回城。
周光赫拿着白瓷小碟放在鐵蛋面前,倒上米醋,“吃吧,你和二丫一起吃。”
二丫知道小舅舅是什麽意思,要是都讓鐵蛋吃,他肯定不是拒絕就是不好意思,她跟着一起吃,他就不會說什麽了。
果然,鐵蛋聽完,就拿起了筷子去夾生煎包,第一下滑落了,第二下才夾起來,還沒來得及咬,就砸到了醋碟裏,濺了一臉。
正覺得害臊,突然聽到二丫笑出了聲,“我第一次吃小籠包也這樣。”
聽到二丫也這樣,鐵蛋就沒什麽害臊的感覺了,端起醋碟,直接扒着吃。
水琅一邊笑看着,一邊夾着毛豆嚼着,讓等待的時間不那麽難熬。
等兩個孩子把生煎包吃完了,糟雞吃了一半,外面傳來了動靜。
水琅起身,“二丫,去找服務員拿油紙包把剩下的雞打包,給鐵蛋帶着路上吃。”
二丫立馬放下筷子,她早就吃飽了,是陪着鐵蛋一起吃。
雖然不是同一個飯店,但仍然熟門熟路走到窗口櫃臺,一點也不怕生,有條不紊找了服務員要油紙,回來把雞裝起來。
孫澄用布巾包着頭跟臉,只有一雙好看的眼睛露在外面,左右攙扶着兩位看起來年紀有六七十歲的老人,看着面善,身體都還挺硬朗。
水琅掏出一個信封遞給了孫澄,“錢是寶貝,懂嗎?”
孫澄露在外面的眼睛出現笑意,接過信封,臉色微微變了變,“這麽厚?”
“還有票子。”水琅又把手上的糟雞遞給老油條,“兩只,黃酒等你回再喝,路上就忍忍。”
聽到有兩只燒雞,老油條眼睛就锃亮,立馬伸手接了過去,“這趟你就放心吧,我把人一送到就回來。”
水琅又把周光赫手上的包子遞給了兩位老人,“辛苦了。”
老夫妻倆善意一笑,點了點頭。
鐵蛋揮了揮手,小保镖似的背着拿着包裹,跟在孫澄後面,進了車站。
-
水琅将兩大堆資料搬到桌子上,拉開椅子坐下,回頭看着周光赫。
“你是說詹栩安現在已經不在大西北窯廠,去年被調到了珠南軍工廠,儲煦現在是詹栩安的領導?他當初沒有下放?”
“沒有,他是以工程師的身份,借調到珠南軍工廠。”
“茂華印染廠的那些人全都被下放了,他這個總工程師,應該不可能逃過才對,居然去了軍工廠繼續當工程師。”水琅接過地址,“鄒賢實比我想象中還有能力啊。”
相處這麽長時間,水琅的一些微表情,周光赫第一時間就能看出來她在想什麽,“珠南,你有沒有認識的人?”
“沒有。 ”水琅将地址夾到日常随身帶着的筆記本裏,“但我必須找到這兩人,一個是詹老重點指名要我找的人,一個是詹老僅剩的兒子,珠南離香港很近,我得早點抽時間過去一趟。”
“這個儲煦,起碼在珠南待了十年了,你貿然過去……”
“有事我就找公安。”水琅笑着道:“再說,去外地沒那麽簡單,我還不知道要以什麽由頭過去。”
周光赫坐在床邊,提醒,“你知道珠南挨着香港,那邊有著名的珠三角,很混亂,公安也很難插手。”
“聽過,心裏有數。”水琅合上筆記本,将一沓資料拖過來,“你今晚是不是要去值班?耽擱你時間了吧。”
“沒有。”
水琅想埋頭忙,發現周光赫還坐着,靜靜看着她,“你是不是還有話要講?”
“我在北疆有個戰友。”周光赫再三思慮道:“以前關系很好,他跟我提過自己的背景,是珠市軍區總司令的大兒子。”
水琅眼睛頓時一亮,“你怎麽總在關鍵時刻……等等,沒提過,是不是很為難,不好乍然找人開口幫忙?那就算了。”
“不是,我們是生死兄弟,雖然現在天各一方,但是提了,他不會不幫。”周光赫看着水琅,“主要是你。”
“我?”水琅疑惑看着他,“我什麽?”
周光赫遲疑問:“會不會覺得我幹預插手你的事太多?”
這一點,周光赫一直想問,怕過度,引起她的反感。
水琅一笑,轉過來趴在椅背上,“你不提,我都沒發現,以前我真的挺反感這種主動湊上來,要搶着幫我忙的人,一般都會讓秘……密友給擋了。”
周光赫呼吸微頓,臉色也跟着微微僵住了。
暗道,果然。
“但你不一樣。”
周光赫呼吸不但松,反而繃得更緊了。
“你每次幫我忙,我好像,從來都沒有反感過,一點煩的感覺都不曾有過。”水琅趴在椅背上,擡眼看着他,“每次好像都自然地不得了,你說,怎麽會這麽自然。”
看着她瞳仁裏裝着自己倒影,周光赫慢慢笑了,“你人先別直接過去,我先給我戰友打電話,請他幫忙打探清楚儲煦在那邊的情況。”
水琅也跟着抿着唇笑了,“多謝了。”
“不用說這個字。”
“多……了。”
低笑聲再起響起。
-
早上,水琅還在周光赫的自行車後座上,房管局門口就有一群人迎了上來。
柳德華先道:“等你半天了,你說你,天天卡着點上班,就不能早來十分鐘!”
“我能準時準點踏進辦公室不就行了。”水琅跳下來,整理好外套,對周光赫揮了揮手,“趕緊回去睡覺,眼底都熬得烏青了。”
周光赫回應與自己打招呼的人,騎着自行車走了。
“看什麽呢?”
“你老公真是要要臉蛋有臉蛋,要身材有身材。”柳德華羨慕看着遠去的背影,再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腿,“我感覺他的腿有林厚彬兩個腿長。”
林厚彬:“?”
關他屁事!
“你們堵在這裏做什麽?”
水琅提着郵差包往局裏走。
“對對對,看我這個腦子。”柳德華跟上水琅的腳步,“你今天要完了!你到底做了什麽,怎麽把這麽多大人物都招來堵你了,一個個都氣得跟河豚一樣,比我來的都早。”
水琅意外挑了挑眉,“哪位領導這麽閑?”
“複茂建設局白局長。”林厚彬也跟了上來,“建設局是老大哥,白局長是老大哥中的老大哥,平時一堆人排着隊找他,等上一個星期,都不一定能見着他的面,他居然大早上在你上班之前,主動來堵你,你又做了什麽驚天動地的事惹着了他,你怎麽這麽能折騰。”
“別以為你現在天天早上給我泡茶,你說什麽,我都能不跟你計較了。”
水琅走上通往二樓的樓梯, “什麽叫折騰,我那是為了改善民生福祉,你懂個屁。”
“哼!”
剛走到二樓走廊,會議室裏就傳來一聲冷哼,接着一道威嚴的聲音傳出來,“口氣真是不小!”
柳德華與林厚彬同時屏住呼吸,走在後面的肖可梅都瞬間放輕了腳步,慢慢走到水琅身邊,“裏面好多人,我跟你一起進去吧。”
水琅揮了揮手,示意他們撤離戰場,走到會議室門口一看,嚯!
長長的會議桌,坐了一圈穿着黑灰色哔叽人民裝的中年大叔,個個都梳着大背頭,面前擺着白瓷茶杯,十幾雙眼睛一齊朝她看來,壓迫感十足。
而且個個都在生氣。
誰看上一眼,都會不寒而栗。
水琅沖着所有人點了點頭,“稍等一下,我馬上來。”
會議室:“……”
躲在辦公室門口偷看的柳德華/林厚彬/肖可梅等人:“……!!!”
好家夥!
真是好家夥啊!
人跟人真是不一樣!
水琅一回頭,就有一群豎起的大拇指迎接,“林厚彬,幫我泡杯茶。”
邬善平被架空了,本該是辦公室老大,并且平時眼睛長在頭頂上的林厚彬,二話沒說,立馬走向水琅辦公桌,拿出自己最好的龍井茶葉,熟練地泡起茶來。
正當會議室領導們額角青筋狂跳,琢磨到底該不該出去抓人,不出去抓,會不會像昨天一樣等到天黑的時候,水琅端着白瓷茶杯進來了。
“我坐哪?”
會議室:“……”
位置全都坐滿了。
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到底誰該起來。
水琅進來才說三個字,會議室裏的人突然就隐隐開始較勁起來。
大領導與大領導之間較勁,小領導與小領導之間較勁。
大領導讓自己帶來的小領導起來,就等于是讓自己起來,但也不可能對別人帶來的小領導指指點點,讓人家讓位。
小領導自己起來,就是埋汰了自己家領導的面子,但也更不可能讓大領導起來。
周局長端起白瓷茶杯,掩飾嘴角的笑意,不出聲。
邱副局長與許副局長跟着低頭喝茶。
大領導都不出聲,他們更不用出聲了。
會議室裏除了杯蓋碰杯子的聲音,一片寂靜,沒人說話。
水琅說了,“不讓坐?”
水琅說的是字面上的意思,是不是不讓坐。
領導們聽得也是字面上的意思,是不是不讓坐。
水琅端着杯子,轉身往外走。
突然,後面響起此起彼伏的椅子拖地的聲音。
一回頭,看到大小領導們全站起來了,水琅頓住腳步。
周局長實在沒忍住,笑出聲,看到一個個斜過來的眼刀子,輕咳一聲,板起臉,“你一個小小住房員,還想坐,誰給你讓位置,你敢坐,站着吧。”
水琅走到最近的位置前,把杯子放在桌子上。
建設局白局長額角青筋又開始跳了,但站都站起來了……冷哼一聲,往旁邊走了幾步。
會議室裏頓時鴉雀無聲。
水琅:?
只是杯子太燙,放個杯子。
不過。
“領導既然都讓了,不坐也不好,我們小職工就要聽話服從。”
水琅坐下了。
一張長長的會議桌,周局長坐在東邊主位,水琅坐在西面主位,中間坐着兩排中年領導,旁邊還站着一個老大哥中的老大哥,像她秘書似的,就差抱着一沓文件了。
水琅将茶杯蓋子揭開,放在桌子上,否則茶葉悶久了,就熟了,“自我介紹一下。”
所有人:“???”
多少年了!
不知道有多少年沒聽到這句話了!
真是活久了,什麽都能見到!
“我是……”
“我是……”
水琅剛說話,耳邊就傳來聲音,疑惑擡頭,正好看到閉緊嘴巴,一副想從窗戶跳下去的白局長,立馬伸手擺出請的姿勢,謙卑道:“領導有話先說。”
白局長:“……”
“我是複茂建設局局長,白國峽。”
老大哥中的老大哥都說了,會議室裏挨個響起了介紹聲:
“我是複茂建設局副局長,朱亮光。”
“我是棚北區房管局局長,郭棟。”
“……我是安定區房管局局長,方衛國。”
“我是浦江區房管局局長,吳宏梁。”
“我是甲山區房管局局長……茍雄……”
“噗——”
白局長額角青筋徹底浮起了,低頭看着皮鞋上的茶葉水漬。
“對不住,實在對不住。”
水琅拿出手絹,白局長将氣咽下去,想伸手去接,卻看到她拿起手絹擦拭自己的下巴。
白局長:“……”
他有一種遇到克星的不祥預感!
“其實我剛才的意思,是想我自己,自我介紹。”水琅将手帕重新疊起來,塞進外套口袋裏,“領導們實在太平易近人了,還單獨報數介紹,要不是實在忍不住,我也不會打斷你們。”
白局長:“……”
其他局長們:“……”
你可以早點打斷的!
茍局長磨牙
不要以為是在說他!
他話都還沒說完。
他叫,茍雄運!
不叫狗熊!
“你也不用介紹了!”白局長站在一邊,再次冷哼出聲,“我們都認得你,複茂房管局住房交換員,雖然有了正式編制,但還在第一個月實習期,鼎鼎大名的水琅!”
“不敢當。”水琅謙卑道:“只是湊巧,上了一回報紙頭條。”
白局長:“?”
他是這個意思嗎???
突然,建設局的副局長像是才反應過來似的,連忙站了起來,“局長,你過來這邊坐。”
白局長走了過去,走到一半,還踢了踢鞋,把茶葉甩掉,冷哼一聲,坐到右排第一個位置。
一坐下來就覺出不對了。
氣勢一下子就弱了。
弱于坐在主位的水琅。
成了她下屬,還是得力下屬的錯覺。
但站起來,也不對了。
只能這麽坐着。
選擇直接進入正題。
“我聽說,你想棄用建設局的施工隊,自己組建一支施工隊,去改造平安裏?”
水琅轉頭看向白局長,“領導,我哪敢棄用,分明是你們棄管平安裏,你不能看我是一個雖然有了編制,但還在第一個月實習期,就把鍋往我頭上甩吧。”
會議室裏頓時響起一聲倒吸氣聲。
好家夥!
明嗆啊!
“我們什麽時候棄管了!”白局長點着桌子上的資料,“哪個工程不是排着隊等分配,平安裏已經是開了加速通道了,一天時間,就給你送了施工隊過來,只是簡單修繕改造,又不是造房子,你想怎麽着,是把城市建設頂尖施工隊送過來給你搞平安裏,還是直接把我送過來,聽你指揮,才叫管?”
“城市建設關乎提升區域能級,當然不能調動,我不會這麽沒有自知之明。”
白局長鼻子哼了一口氣,一早上了,總算稍微占了上風,“這事……”
“就你吧。”
會議室突然靜了下來。
周局長擡起頭,看着水琅。
白局長話才說一半,被打斷,表情有點像被老師突然點名站起來的學生一樣懵,“什麽?”
“當然,我不會指揮你,畢竟我只是一個雖然有了編制,但還在第一個月實習期的小職員。”水琅笑着道:“你過來,你來指揮,你負責帶領我們局的新施工隊改造平安裏,對了,白局長知道藍圖吧?”
“廢話,我當然知道。”白局長說完就拍桌而起,“你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果然是能的上天了,說話做事一點規矩都沒有,我告訴你,你想做事,就得一步一步按規矩來,不要生出不該有的心思,即便你再有本事再有才,也要知道,無規矩成不了方圓!”
“做事是該有規矩,也确實無規矩成不了方圓。”水琅看着大家,“但不能一味地循規蹈矩,應該聚焦民之所需,不斷改進方式方法,加大推進力度,這樣居民生活才能得以盡快改善,城市建設也才能真正得到飛速發展。”
白局長:“循規蹈矩怎麽了,一塊磚頭一塊水泥,就是循規蹈矩一塊一塊蓋成房子,這就是最踏實最穩妥的路線,不循規蹈,稍微錯了一步,就得成危樓,掀翻重蓋,你懂什麽!”
“那為什麽房管局和建設局都還要成立改革發展處?”水琅看着白局長,一字一字重點重複:“改革,發展,處……改、革發展處。”
白局長:“……”
看着白局長氣勢瞬間熄滅了,瞪着眼睛說不出話。
所有人:“!!!”
會議室陷入詭異的安靜,長達一分鐘之久。
正當衆人琢磨白局長會如何反應時,白局長突然轉頭,看了過來。
所有人再次:“!!!”
下一秒,同時避開視線。
這肯定不是讓他們上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