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晉江獨家發表
第二天醒來時, 夏柚本能地在被子裏蛄蛹，才蹭了兩下就意識到不對，唰得睜開眼。
時間已經不早了, 但向來早起辦公的帝國元帥卻仍舊靠坐在床頭, 身前的三四個投影屏幕亮度被調得很低，右手在光屏上輕點滑動，另一只手自然垂下來, 輕握着夏柚的手。
夏柚動了動手指。
這樣的姿勢維持了一整晚，手指都隐隐有些僵硬, 但夏柚卻有些不想松開。
“醒了？”
陸應淮的視線掠過投影光屏, 看向縮在被子裏, 露出一雙眼睛正定定看向他的夏柚。
夏柚眉眼彎彎地一伸腦袋，用下巴抵在被子邊緣，語氣輕快：“嗯！殿下早安！”
“叮——”
兩人的光腦同時發出重要訊息的通知聲，讓陸應淮和夏柚都微微一怔。
“啊……”夏柚點開通知訊息，是主腦發來的關于他的精神力等級評定。
之前夏柚自己隐隐有感覺, 他這次升階肯定不是A+之類的中間等級, 保底肯定有S，但卻沒想到，主腦給出的精神力評定居然會是SS-。
這也是一個從來沒有出現過的精神力等級數值。
陸應淮的精神力等級從S到SSS升階得太快，這中間還用了不少法子來盡可能延緩升階的速度，而除了他, 就只剩下進入休眠倉前的陸九竹有過短暫的SS級別精神力評定。
陸應淮滑動光屏向下看，主腦的評定原因上赫然寫着：【精神力數據波動過大，與治愈系精神力者不符, 建議精神力穩定後重新測試】
夏柚也看到了這幾行備注, 腦袋在枕頭上蹭了蹭, 轉身仰躺盯着光屏看，納悶道：“我的精神海挺平靜的啊……”
測試的時候已經是他醒過來隔了一天之後了，夏柚真不覺得自己的精神力有什麽問題。
陸應淮卻是想到什麽，若有所思道：“晚些時候再讓文軒測一次。”
夏柚擡眼看向陸應淮。
陸應淮收起面前的投影屏，傾身揉了揉夏柚的腦袋：“先起床，等下周叔要來敲門了。”
夏柚：“！”
聽到周叔來敲門，夏柚頓時一個鹹魚打挺，躺着的床不賴了，拉着的手也松開了，跳下床用最快速度竄進了浴室。
夏柚接了涼水悶在臉上使勁搓了搓，眼睛裏滿是羞愧。
他現在一看到周叔出現在卧室裏，就會想起之前周叔扛着殿下塞進他被子裏的畫面。
難道他其實心裏特別遺憾殿下睡着的那幾天嗎？
不不不……
夏柚吓得連忙又撩了一捧涼水給臉頰降溫，一臉專心認真地洗漱起來。
*
兩人下去時，皇帝已經在餐廳用餐了，見兩人過來，他放下手裏的文件，臉上帶着別有深意的笑：“醒了？”
夏柚看了眼時間。
十點半。
陸應淮擡手輕抵在夏柚的背部，帶着他往餐桌邊走：“陛下這是真的想享受退位之後的悠閑生活了？”
夏柚有些驚奇地看了眼陸應淮。
陸應淮給人的感覺向來是穩重妥帖，沒想到在面對皇帝陛下的時候，言談間卻少了許多慎重和禮儀，偶爾還會直接怼過去。
不過這樣聽起來——夏柚若有所思——的确是更加親昵一些。
對于上位者而言，這種親近恐怕比畢恭畢敬的尊敬要來得更加難得且舒服。
“都說了家裏沒有皇帝，你姐夫我還不能睡個懶覺？”皇帝笑笑，用下巴指了指對面的位置，“行了，快坐下吃飯。”
周叔做的奶黃包會捏出兩個兔耳朵，核桃包會雕兩筆做成小貓，肉包會被團成小狗……夏柚熟門熟路地夾了一個核桃包給陸應淮，自己夾了一個奶黃包。
皇帝遠遠看了眼趴在沙發上的大白虎，自己給自己夾了一只檸檬包。
夏柚在吃飯時偷看了對面的皇帝陛下好幾眼，但大部分時間還是在悄悄注視陸應淮，只要陸應淮的碗裏空了，立刻會夾點什麽東西填進去。
皇帝看着這一幕，也不知是想到了什麽，樂得不行，毫無形象包袱地笑了好一陣，才開口道：“對了，小柚，有件事我想聽聽你的想法。”
陸應淮的筷子一頓，看向對面。
皇帝陛下似乎沒有什麽食不言的貴族規矩，咬了一口小包子，咀嚼咽下，緩緩道：“小柚有想過什麽時候對曾經治療有成效的伴生獸，進行二次治療嗎？”
夏柚的精神力評定報告被一分為三，早上同時收到報告的還有皇帝。
夏柚卻像是早有準備，放下筷子，認真端坐，下巴微微擡起露出一抹很标準的貴族微笑：“想過的，陛下。”
怎麽說呢……這種反應，就像是夏柚等這個話題已經等很久了。
皇帝眼皮一跳，不知怎的，有種出師不利的感覺。
陸應淮看着對面從來在套話和引導他人上戰無不勝的陛下吃癟，掩去唇角的笑意，低頭安靜地吃愛人投喂的早餐。
皇帝覺得好像哪裏不太對，但話題既然開了，還是要繼續的：“藍星這邊最近半年的訪問名額已經排了不少，其中大部分還是出身貴族的軍部将領，還是有不少人想要通過直播間多了解一些情況。”
“陛下想徹底放開直播間的觀看權限？”夏柚打了個直球過去。
在陸九竹沉睡之後，已經很久沒被人打過直球的皇帝噎了一瞬，但還是點了點頭。
“不過也要根據小柚目前能治療到什麽程度來定。”
之前皇帝和陸應淮都約束着直播間觀看權限，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夏柚并不能做到治愈精神力紊亂症，只能說是暫時延緩，并且有了治療的希望。
這樣的消息就像是取得進展卻沒有取得根本突破的重大研究，如果貿然開放，很容易造成恐慌。
“帝國曾經有過公布精神體和伴生獸存在的提案，但因為精神力紊亂症的出現，這份提案被一直封存到了現在。”
皇帝将剛才手中拿着的文件抵在桌面，朝着夏柚推過去。
夏柚很自然地拿起文件翻看。
顯然這份許多年前的提案已經被改動過，對帝國公民公布精神體存在的同時，也有将精神力紊亂症一并公之于衆的過程。
絲毫沒有隐瞞精神力紊亂症的危害，也沒有半點回避在這件事上曾經有過重大貢獻的人們。
甚至于藍星基地裏，擁有着各種伴生獸戰士的存在，也會通過直播的形式首次展現在帝國公民的面前。
那些曾經閃耀光芒卻銷聲匿跡許久的天才們，曾經默默無聞掙紮在生死線的戰士們，曾經不惜以自身作為試驗對象也想要搏一個未來的星辰們。
終于要再度出現在世人面前。
“但是這份提案想要落實，還缺少一個引子。”皇帝的手指輕點桌面，不急不緩地說着，“一個足以引爆星際的消息。”
夏柚會意，笑了下：“阿姐的伴生獸狀态很不錯，治療周期的話大概需要5次左右。”
“休眠中心那邊我已經接洽詢問過，阿姐之前進入休眠倉較為倉促，身體的傷勢治療不太全面。但經過這些年休眠中心不斷調整藥物配比，身體的各項數值已經恢複到可以脫離休眠倉的指标。”
“現在只要精神力狀态穩定，阿姐在休眠倉中蘇醒後可以立刻進入醫療倉進行二次治療，最低也能恢複到足以匹配精神力S級的身體素質。”
“不過因為阿姐的情況複雜，作為治愈師，我的建議是在進行幾例難度不大情況不同的治愈病例之後，再進行阿姐的最終治療。”
這一番話說得妥帖又漂亮，絲毫挑不出毛病。
皇帝忍不住看了眼坐在夏柚身邊的陸應淮。
這人怎麽教的伴侶？
把一開始那麽好騙的一個小孩，就這麽點時間就教成了老油條？
陸應淮低頭喝粥，對身邊愛人和皇帝的交談不做任何發言。
皇帝總覺得哪裏不太對味，正思忖間，就聽到夏柚主動開口了。
“陛下，以後的直播都是面向全帝國公民，就不能算是軍部之內的活動了吧？”
陸應淮顯然已經明白夏柚的打算，垂下的眼簾遮擋住笑意越發濃郁的眼眸。
皇帝陛下沒應聲，微微眯起眼睛注視着夏柚。
夏柚不卑不亢地繼續陳述：“陛下，我雖然供職第一軍團，是隸屬于第一軍團的治愈師，但這份合約屬于我與第一軍團的私人合約，本質上我并未從軍或參政。”
“所以，帝國如果需要定時、定期、保證效果的直播畫面，是否需要與我簽訂一份雙方都有所保障的雇傭協議？”
話不長，意思也很簡單。
治療可以，直播可以。
本質上講，軍部沒有發軍饷給夏柚，帝國也沒有職位給到他，之前夏柚是因為帝國元帥的原因在替軍部打白工。
現在直播的性質從之前的配合研究想播就播，變成了安撫國民情緒，配合帝國推行精神體與伴生獸有關的新條約，難度升級，工作量翻倍，那怎麽都不能繼續打白工。
夏柚提出雇傭協議，擺明了就是不想要軍銜和官職，只想和帝國做一場只是交易的合同制合作。
皇帝沉默了。
他想過很多夏柚會有的疑慮，比如治療上的難度，被治療者身份的篩選，亦或者其他的一些東西——唯獨沒想到，夏柚居然會問他要錢。
還沒有人在皇帝派遣任務之後，反過來和皇帝談工資薪酬的。
皇帝看向陸應淮。
陸應淮在吃核桃包，一口一個小貓腦袋。
動作優雅，且兇殘。
雖然一句話都不說，但态度擺明了是在給自己的小伴侶撐腰。
想起曾經那個面無表情說自己窮，參議院不配合撥款，從他私庫裏面挖軍費的帝國元帥，皇帝忽然就悟了。
他早該知道，一個被窩裏睡不出兩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