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晉江獨家發表
整整一天, 夏柚帶着元元在元帥府裏晃悠,哪裏都去,就是不回來家裏。
程知年趴在露臺上, 撐着臉頰看向正蹲在樹邊盯着貍花貓看的夏柚。
能在元帥府當護衛的都不簡單。
那只貍花看似是貓, 實際戰鬥力強悍的不得了,再加上體型不大,作戰靈活, 打起架來很是兇殘。
然而現在,卻在夏柚的視線下後仰着身子, 緊貼在牆根不敢動一下。
——夏柚是很招毛茸茸, 但他身後現在跟了一只盯梢的大豹子啊。
之前是元帥意識在豹子體內時, 元帥雖說不一定有多樂意看到夏柚去撸毛茸茸,但也不會表現出什麽。
但換做元元,那就是豹子凝視外加豹子龇牙了。
等沒哄到毛茸茸的夏柚回頭去抱豹子的時候,那只健碩強悍的豹子立刻收回獠牙,用耳朵和腦袋親昵地蹭夏柚。
兩幅面孔, 雙标地明明白白。
程知年的視線往旁邊挪, 右側的院子裏被周叔挖了一個水池出來,有只水豚經常泡在裏面一動不動,但現在,還有只苦哈哈的猞猁正圍着水池一圈一圈地跑。
她看向癱坐在旁邊的樊與新:“幾圈了?”
樊與新有氣無力道:“一百二。”
程知年哦了一聲。
進度過半,速度還不錯。
程知年想了半天, 憋出兩個字:“加油。”
樊與新側着臉,整個人癱在椅子裏,平日裏優雅的貴公子模樣蕩然無存。
伴生獸是精神體的實體化, 罰伴生獸跑步耗費的其實不是體力, 而是精神力。
所以樊與新人好端端坐在這, 但其實已經累到晚飯都不想吃一口了。
樊大少小聲嘟囔:“明明上午看熱鬧的人那麽多……”
一道白影掠過,雪豹跳上露臺外的樹枝,擡頭往樓上看。
樊與新一個激靈:“幹嘛!”
程知年直白道:“我幫你看看樓上是不是元帥的書房,免得你二百五的罰跑翻倍成五百二。”
樊與新:“。”
還沒跑完罰跑的樊大少從旁邊提溜了一個抱枕,捂住了自己的臉。
老房子才剛醒,看樣子和心上人還沒燒起來,正憋得慌,他可不想再撞上去被當柴燒。
*
到了晚上,夏柚避無可避,在自己的卧室裏面走來走去。
無辜但又不那麽無辜的元元被關在了卧室門外面。
夏柚盯着兩人卧室相連的內門,臉上滿是糾結。
進,不進,進,不進……
夏柚甚至很想隔壁房間的殿下直接過來把他抓過去算了。
但是陸應淮沒有。
就好像打定主意要讓夏柚自己過去似的。
其實夏柚已經很久沒有回過自己的卧室了,但在隔壁主卧的主人真正醒來之後,夏柚就覺得有種不太自在的……糾結。
尤其白天還……
想到孟文軒的幾連問和殿下的回答,夏柚深呼吸,尴尬之下,耳垂都險些被自己揪紅。
夏柚還想磨蹭,腦袋裏面就像是有兩個小人在打架。
一個縮在牆角摳地板,一個叫嚣着沖過去,反正睡都睡了。
動作拖延地在自己卧室這邊的盥洗室洗漱之後,夏柚才想起來,他的大部分衣服已經全都搬到了殿下那邊——當然,睡衣也是。
夏柚慢吞吞地從衣帽間裏拿了另一套睡衣,濕着頭發,拽了床上的一個大枕頭,擡手敲了敲通往隔壁房間的那扇內門。
虹膜認證通過的開門聲響起,但夏柚沒動。
夏柚很熟悉陸應淮的精神力,感覺得到那股一直跟在他身邊,溫柔籠着他的氣息。
過了一會兒,門被從另一邊拉開,同樣穿着睡衣的陸應淮站在門邊,手裏拿着一條幹毛巾,眼神有些無奈。
夏柚抱着枕頭走進去,陸應淮伸出臂攏着青年,擡手用幹毛巾裹住夏柚的頭發,動作輕柔的細細揉搓。
因為心虛所以躲了人一天的夏柚搶先開口,小聲嘀咕:“殿下都偷看我一天了。”
陸應淮笑了,一邊幫夏柚擦頭發,一邊承認:“是,一直在看。”
頓了頓,又補了句:“沒忍住。”
夏柚被柔軟的大毛巾包裹着腦袋,明明是自己先挑起的話題,卻因為對方輕描淡寫的兩句話緋紅了臉頰。
忍不住用力抱緊了懷裏的枕頭。
偌大的主卧有床有沙發還有看月亮的露臺,但兩人卻偏偏要縮在牆角,一個專心擦頭發,一個默默被擦頭發。
陸應淮總是很擅長緩解夏柚的緊張,因為夏柚剛才的磨蹭,這會兒本來就已經到了夏柚習慣的休息時間,夏柚就像是被梳順了毛的小貓,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一根小觸手無聲卷上了陸應淮的手腕,晃動着觸手尖尖。
陸應淮的動作微頓,垂眸,繼續擦頭發。
夏柚困得腦袋一點一點的。
小觸手見陸應淮不理自己,順着陸應淮肌肉結實漂亮的手臂滑上去,觸手尖尖貼在陸應淮的下颌處親昵地蹭了蹭。
夏柚又打了一個小哈欠,發出一聲輕嗯的鼻音。
陸應淮撚了一縷夏柚的金發,将手裏柔軟的長毛毛巾随手搭在了旁邊。
夏柚穿着寬松的圓領睡衣,已經長了不少個頭的青年還是比身前的男人矮了一個頭。
陸應淮垂眸,視線無意間瞥過,一顆方才滴落的水珠正挂在青年白皙的頸窩處,看着圓滾滾的。
夏柚擡手揉了下眼睛,努力讓自己精神了一些:“對了殿下,我還沒和您說阿姐的情況。”
随着青年的動作,白皙的頸窩微動,那顆圓潤的水珠滾落下去,滑入領口,在睡衣柔軟的面料上暈開一小塊濕痕。
陸應淮收回視線。
小觸手有些好奇,抵着陸應淮滾動的喉結輕輕蹭了蹭。
年長者的舌根抵住牙關,須臾,緩緩呼出一口氣,啞聲喚道:“小柚。”
“嗯?”夏柚低着頭,正在揪睡衣袖口的小扣子。
“小觸手。”陸應淮提醒道。
夏柚懵着表情擡頭,看到了正在被自己的精神力小觸手輕薄的殿下。
嗖地一下,精神力小觸手被夏柚拽回精神海,團成一團牢牢壓在精神海裏雪白柔軟的大豹子下面。
“殿下……”夏柚嗫嚅片刻,老老實實認錯,“對不起。”
陸應淮擡手,想捏捏夏柚紅得可愛的耳垂,但手指頓了頓,最終只是輕拍了下夏柚的腦袋。
年長者低笑道:“沒關系,合法的。”
夏柚一噎,臉頰深深埋進大枕頭裏,哀嚎出聲:“殿下——”
陸應淮笑出聲來,伸手握住夏柚的手腕,将連腳踝都染上緋色的小先生輕輕引到窗邊。
露臺的門關着,厚重的窗簾拉上了大半,但還是留出了一條縫。
夏柚眼睛一亮,鼻尖動了動。
原本只是鋪了地毯的窗邊放了一張矮桌,上面擺着一盤精致的小點心,盤子旁邊擺着酒杯。
夏柚之前作息上的小毛病已經被周叔潛移默化改掉了大半,但在看不到半點酒影子的元帥府,夏柚這個原本的小酒鬼是真的被迫戒酒了好長一段時間。
都快記不清酒香味了。
“坐。”陸應淮揉了揉夏柚的腦袋,手指輕撚。
青年細軟的發絲還有些微潮,再等等睡覺才不會頭疼。
“只能喝一點。”
夏柚連連點頭:“嗯嗯。”
“殿下究竟把酒窖挖在哪裏了……我完全找不到。”青年親昵地低聲埋怨。
陸應淮笑:“原本的那個被周叔端了,就剩下最後一個安全屋,藏得很深的。”
“下次帶你去看。”
夏柚重重點頭,表情滿是向往。
哪怕是只有兩個人在的卧室,陸應淮仍舊是很規整的坐姿,腰背挺直,擡頭看向窗外的夜空,眸光柔和。
一桌之隔的夏柚卻在酒的作用下徹底放松下來,找了個最舒服的坐姿,将胖胖大大的枕頭墊在膝蓋下面,用腿夾着柔軟的枕頭,雙手捧着酒杯,呲溜呲溜地吸,就像是偷吃燈油的小老鼠。
明明是完全不相合的兩個人,同處時卻又有種渾然天成的契合。
就好像青年不肯被現實折斷的倔強,正正對上了年長者因為責任和重擔不得已挖出去的缺憾。
夏柚喝着喝着,輕咦了一聲。
陸應淮側首,溫聲問:“怎麽了?”
夏柚品了品嘴裏的味道,有些疑惑,答案好像就在嘴邊,但又沒能抓住:“就是感覺……這個酒有種很熟悉的味道。”
“對了,殿下,阿姐的事情!”夏柚放下手裏很珍惜一點一點喝完的酒杯,轉而撚起一塊小點心,“今天我用精神力探查的時候,發現之前撬不動的結塊,現在可以很輕松就啃下來了。”
“就是……嗯,感覺那種灰色的物質和能量石給我的感覺還是不太一樣。”
夏柚在末世的時候也吸收過喪屍晶核,怎麽說呢,比起那些灰色物質,坦白說,能量石更貼近吸收晶核的感覺。
現在初級能量石對夏柚而言吸引力着實不算太大,相比較下來,白虎體內的灰色物質要遠比常見的初級能量石更有“營養”。
陸應淮:“小柚更喜歡哪一種?”
夏柚偏頭想了一陣。
他現在接觸的伴生獸多了,也漸漸發現,伴生獸體內的灰色物質所蘊含的能量也各有不同,精神力等級越強,伴生獸體內灰色物質的能量越強。
這種情況下,夏柚能從灰色物質中吸收到的能量高于初級能量石,但還是遠遠比不上高階能量石。
高階能量石的存在目前而言還是有着不可替代性。
心裏雜七雜八地想了一圈,夏柚回答陸應淮的問題:“放在一起比的話……能量石吧。”
不過……
夏柚悄悄瞥了眼陸應淮。
殿下例外。
陸應淮察覺到小先生的注視,挑眉,伸手在兩人的酒杯中倒了一點,聲音很輕:“小柚還記得我的精神力嗎?”
琉璃酒杯裏的液體散發着醇厚的酒香,顏色卻泛着淡淡的粉。
夏柚的手指在枕頭的遮掩下不停地摳地毯,動了動唇,壓低聲音,極小聲回答:“……不記得了。”
回答完,又像是找補,快速綴了句:“我、我之前沒有注意過。”
雖然解釋有種越描越黑的趨勢。
畢竟自從出來休眠倉,陸應淮的精神力就一直頻繁出現低谷數值。
“沒關系。”陸應淮又喚了聲,“小柚。”
或許是酒意微醺,又或許是年長者的嗓音太過醉人。
夏柚咽了咽口水,低低回應:“嗯?”
陸應淮伸出手,主動道:“要不要嘗嘗看?”
夏柚捏着自己的手指,忽然伸手端着面前的酒杯一飲而盡,頓了頓,又拿了陸應淮面前的酒杯,仰頭咕嘟咕嘟喝了個幹淨。
陸應淮眸光錯愕。
夏柚将琉璃杯放在桌面上,站起身,繞過矮桌,走到陸應淮身邊蹲下。
原本想徐徐圖之的陸應淮被打亂了節奏,怔愣了片刻。
夏柚定定注視着陸應淮,眸光比身後夜幕墜着的星辰還要閃亮。
“要的。”
他說。
夏柚大着膽子,伸出手,微涼的手指掠過陸應淮的臉頰,沒入黑色的發絲間,掌心與臉頰相抵,暧昧在彼此交融的體溫間蔓延開來。
陸應淮有驚訝,但卻只是靜靜坐在原地,眼神在一瞬間的波動後,染上了鼓勵的笑意。
維持着這樣的姿勢,夏柚閉上眼,感覺到自己精神海的活躍和小觸手的蠢蠢欲動,仔仔細細地,一點點感覺。
這才發現,雖然很慢,很不容易被察覺,但他的确在通過肌膚接觸,一點點吸收殿下的精神力。
因為這樣的過程太慢,陸應淮清醒時精神力又恢複地太快,所以夏柚從前才一直沒能注意到。
直到這一次的睡美人事件,陸應淮沉睡時精神力恢複的速度減緩許多,才讓孟文軒注意到了這一點。
長時間維持蹲着的姿勢,夏柚的腳有些發麻,不自覺皺了下眉。
陸應淮注意到這一點,擡手握住夏柚貼在自己臉頰邊的雙手,微微拉開了些。
夏柚睜開眼,感覺到雙腳傳來又麻又癢又痛的酸爽感,忍不住龇牙嘶了一聲。
年長者卻因為這一聲氣音緊繃了身體,還未來得及做什麽,就被心上人撞了滿懷。
陸應淮垂眸。
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夏柚掙脫開握住自己手指的大手,身體前傾,撲過去抱住了對方。
兩人周遭頓時安靜下來。
過了好一會。
“殿下?”
“……嗯?”
陸應淮的聲音很啞,是同從前被痛苦折磨時不一樣的隐忍。
“我……我接受了。”
夏柚靠在陸應淮懷裏,卻仍舊蜷縮成沒有安全感的小蝦米,身體緊繃着,低低的嗓音帶着顫抖。
這句話說得很突兀,但陸應淮幾乎想都沒想,就明白了夏柚的意思。
陸應淮閉了閉眼,在夏柚攥着他身後衣裳的手指在緊張下越收越緊後,攔腰抱住了懷中的人,将夏柚緊緊包裹在自己的懷裏。
兩人都穿着睡衣,擁抱讓夏柚幾乎大半個身子都侵染了來自另一個人的溫度。
夏柚緊繃的身體在被包裹的安心中,漸漸放松下來。
“小柚,你太心軟了。”
近乎嘆息般的,陸應淮輕輕說着。
夏柚的臉埋在陸應淮懷中,聽上去悶悶的:“也沒有……就是,本來就只有殿下。”
青年有些緊張,但還是努力說出自己的想法。
“殿下說想要追求我,那作為……作為,被追求者。”
最後幾個字有些灼熱的難為情,但夏柚攥着陸應淮的衣角,還是繼續說了下去。
“我想接受殿下的追求。”
“因為,與其浪費時間在追求的過程上,不如體驗更多在一起的時間。”
夏柚擡起頭,對上陸應淮看過來的視線,臉頰的紅暈一直延伸到脖頸處,染紅了一片。
“我是這樣想的。”
陸應淮稍稍松開手臂的力道,低下頭,與懷中人額頭相抵,目光幽深,有太多的情緒翻滾在濃郁的深紫色裏。
夏柚被看得,幾乎頂不住那片壓下來的深紫色。
許久,陸應淮緩緩開口。
“好。”
“謝謝小柚。”
失态只是很短的瞬間,仍舊是讓夏柚感到心安又依賴的模樣。
夏柚像是完成了什麽大事一樣,長長松了口氣。
然而下一秒,穩重矜持的年長者忽然又喚了一聲:“小柚。”
夏柚乖巧仰起頭:“怎麽啦?”
“我的精神力和能量石,小柚更喜歡哪一個?”
夏柚愣住,剛退去不少熱度的臉頰再度燒了起來。
過了好半晌,今天被欺負了一整天的夏柚終于伸出了爪子開始反擊:“殿下想要答案,得用什麽東西來換才可以吧?”
陸應淮耐心詢問:“小柚想要什麽?”
夏柚卡殼了一瞬間,嘴上卻回答得飛快:“玫瑰,我要一枝玫瑰。”
然後在陸應淮含着笑意的目光下,轉頭挪開視線。
他就是在惦記,就是在意這幾天沒有收到的玫瑰花,怎麽了!
“殿下在追求我的時候,明明每天都有玫瑰的。”夏柚鼓了鼓腮,小小聲道。
哪怕是在離開藍星的那三個月,不論是在路上,亦或者是在地下城,也不知道陸應淮離開前在空間紐裏細心保存了多少玫瑰,但夏柚每天都會在玫瑰的香氣中入睡。
陸應淮卻笑了:“小柚不是已經收到玫瑰了嗎?”
夏柚眨眨眼:“啊?”
陸應淮示意桌上的酒壺。
夏柚傾身過去揭開酒壺的蓋子,看到淡粉色液體上沉浮慵懶的玫瑰花瓣。
原來剛才覺得熟悉的味道,居然是……
陸應淮的下巴輕輕抵在夏柚肩膀上,頗有些不依不饒:“小柚?”
夏柚閉上眼,心一橫:“喜歡。”
等了兩秒,沒聽到對方的回應,夏柚悄悄睜開一只眼睛。
然後……看到了笑得特別好看的殿下。
小觸手又不受控制地探出去,貼在陸應淮的臉頰邊。
夏柚這次沒有阻止小觸手的行為,反而彎起唇角,臉頰緋紅,眼神卻直白而熱烈。
“最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