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晉江獨家發表
辣條終于得以和白虎貼貼, 正是興奮上頭的時候，晚上連帳篷都不進了，在夏柚無奈好笑的注視下, 叼着一個柔軟的抱枕跑去和白虎貼着睡。
白虎被小老虎煩了好一陣, 見小老虎要走了，正松了口氣要松松筋骨，結果就見小老虎叼着個東西又颠颠地朝她小跑過來。
在旁邊揣着手看熱鬧的夏柚發誓, 他真的從白虎的臉上看到了一種無奈和想要揍崽的沖動。
摸摸永遠待在自己身邊的黑豹，夏柚笑了下：“走啦元元, 今晚看來只有咱們啦。”
帳篷裏突然少了一只橘黑色大貓, 夏柚看着看着, 一時間還覺得有點空落落的。
大概是下午那會兒睡多了，夏柚這會兒清醒的不得了，整個人趴在黑豹身上發了會兒呆，然後擡頭看向剛才換了睡衣的陸應淮。
“殿下。”
陸應淮微側過頭：“嗯？”
“要不，咱們來一場突然的深夜補課吧！”夏柚的兩只手在黑豹的身上呼嚕毛, 然後擡着頭, 眼睛晶亮地盯着陸應淮。
陸應淮原本掀開睡袋的動作頓了一下，默然片刻，低聲道：“小柚，我有感覺。”
“嗯？”夏柚因為陸應淮這一句沒頭沒尾的話愣了一下，“什麽？”
陸應淮将已經掀開的睡袋又放了回去, 在地毯上坐下。
在這件事情上，夏柚的确需要好好補一節課。
見老師準備開始上課，夏柚雖然剛才沒明白陸應淮說的, 但還是從黑豹身上爬起來坐好。
——只不過一只手還在捏身邊黑豹厚實的深色爪墊。
陸應淮看着坐在對面的少年和黑豹, 眸中有掠過一絲無奈, 緩聲道：“精神體出現在帝國和聯邦關系最為緊張的時期。”
“起初，精神體的具象化帶有随機性和偶然性，但因為精神體沒有實體的特質導致所有的鏡頭和掃描感應都沒有辦法捕捉到它的存在，因此，精神體開始在人為的訓練催化誕生，成為了帝國軍團的秘密武器。”
夏柚确實對精神體和伴生獸的事情很好奇。
他問出之前一直在思考的事情：“可是如果是這樣，高階精神力的人豈不是都有可能出現精神體具象化，甚至不是軍人也有可能嗎？”
“既然這樣，在戰争結束後，帝國為什麽不對內公布精神體的存在呢？”
這樣的情況下，其實也沒有什麽隐瞞的必要。
“沒錯，在與聯邦簽訂邊境條約，并且開始通商之後，帝國原本有過想要将精神體的存在公布并推廣的想法。”
陸應淮所說的這些，在軍部和參議院都不算是秘密，甚至在某些消息靈通的人那裏也都是半公開的事情。
但因為夏公爵的身份尴尬，夏柚之前又只是一個貴族少爺，所以關于軍事方面的情報，實際和平常的帝國公民相差無幾。
“但就在決議即将通過的前夕，帝國研究院發現，有不少登記覺醒了精神體的人，幾乎是同時出現了焦慮，暴躁，甚至出現情緒失控的傷人舉動。”
夏柚的臉上浮現出驚訝，他沒有想到精神體出現問題的時間會這麽早。
陸應淮：“起初這些人大部分都在帝都第一醫院住院觀察，但除卻剛才所說的那些，還有部分身體素質稍弱一些的人，出現了昏迷不醒神志不清的狀況。”
夏柚越聽越覺得耳熟：“這不是……”
陸應淮看出了夏柚想要表達的意思，點頭承認：“對，這就是精神力紊亂症最開始的雛形。”
夏柚若有所思。
也就是說，這樣的病症只出現在擁有精神體的高階精神力者身上？
也就是說，身體素質越好的人，越能夠抵抗發病？
夏柚這樣猜測，也就這樣問出口，但出乎意料的，卻得到了陸應淮否定的答案。
“不，身體素質越強，病症出現病況越遲，沉眠時間越晚，病情也會越嚴重。”
陸應淮道。
“事實上，在沉眠的這些人中，非軍人的高階精神力者的身體數據，要遠比軍人的沉眠倉數據好得多，在他們蘇醒之後，要經歷的後續治療和複健也會更輕松。”
比如姜南，他從休眠倉中出來，單單想要行動自如，就很有可能要花費一些時間，更別提身體素質複健到可以回來軍團的程度。
醫療倉能夠恢複的是他們身體曾經遭受的創傷，但神智沉眠時間越久，造成的影響也就越發不可忽視。
樊與新和程知年是最先清醒過來的，但他們的精神力紊亂症并沒有被治愈，因此，他們也不能夠重返邊境，更不能回去帝都星常駐，而是需要大部分時間都留在藍星以便及時觀測數據。
清醒的确意味着重生，卻也代表着重新開始。
“所以，在猜測這種情況并不是偶然現象之後，帝國最後暫停了公布精神體存在的決議，也是因為這樣……在公民認知中，精神力紊亂症只是一種會随機出現在高階精神力者身上的不治之症？”
夏柚順着這條線捋下來，這才覺得一切都通順了。
“那這樣來說的話，精神體其實就是只能被看到，但不能被碰到或者科技手段捕捉到的伴生獸嗎？”
“不準确。”陸應淮的手心朝上，示意夏柚看他手裏的小觸手。
夏柚看着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探出去又纏上陸應淮手心的精神力小觸手，不好意思地笑了下。
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的精神力觸手怎麽就這麽喜歡和殿下貼貼，明明他自己都沒有那麽想……
陸應淮擡眸看了眼夏柚，眼神複雜，輕聲道：“治愈系精神力是在之後發現的一種安撫性極強的精神力，但同樣的，帝國也随之發現，治愈系精神力者，哪怕是目前已知的最高級別，也無法催生出精神體。”
“更沒有精神力具象化的存在。”
聽到陸應淮這樣說，夏柚伸出手，戳了戳鹹魚癱在陸應淮手心裏的精神力小觸手，無言了好一會兒，小聲道：“那我這個……？”
陸應淮也低頭看，精神力小觸手在兩人的注視下擺了擺略有些透明的身體，将自己盤成了一團。
陸應淮道：“它很像是你的精神體。”
獨一無二的，屬于治愈系精神力者的精神體。
夏柚：“？”
雖然少年竭力控制，但陸應淮還是從夏柚的臉上看到一種從震驚到遺憾最後居然歸為一種淡淡嫌棄的表情。
陸應淮看着夏柚習慣性又撈在手裏的豹爪，擡手摸了摸手心裏似乎感覺到夏柚的想法，将觸手尖尖撇過來背對夏柚的小觸手。
夏柚摸着黑豹，悄悄鼓了鼓腮。
他也不是說不喜歡自己的精神力小觸手，有時候看着也挺可愛的，觸手那麽多用起來也很方便，但是——
為什麽大家的精神體或者伴生獸都是毛絨絨的大只小只，他這麽喜歡毛絨絨的人，精神體居然是滑溜溜光唧唧的一條啊！
被捏着爪子的黑豹挪了挪身體，身後的尾巴悄悄靠近夏柚的後背，又在輕輕一掃之後收回到自己身邊盤好。
夏柚感覺身後毛絨絨的觸感一掃而過，轉頭去看的時候，黑豹的尾巴已經在豹爪旁邊盤好了。
夏柚偷笑了一下，伸手去捏了一下黑豹的尾巴。
陸應淮的眼皮一跳。
沉默了幾秒，溫矜自持的男人擡起手，捏了一下手心裏的精神力小觸手。
夏柚頓時頭皮一麻。
陸應淮幽幽道：“主體可以通過精神力共享精神體的視覺、聽覺、觸覺，就像是剛才這樣。”
夏柚正要開口，卻想到某個可能，表情霎時間凝固了。
等等。
精神體共享？
那……曾經也是精神體的伴生獸……？
夏柚一直沒停捏着豹爪的手指也僵住了。
陸應淮沒說話，只是雙手合攏，就像是夏柚平日裏搓豹子腦袋一樣，搓了搓手心裏的精神力小觸手。
夏柚瞳孔收縮，猛地抽回自己的精神力小觸手，收回自己摸豹的手，紅着耳朵尖大聲道：“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天哪他還幹了什麽？！
幹了什麽！！！
他之前還摸過元元的、的……啊啊啊啊啊啊！！！
夏柚恨不得現在、立刻、馬上地上裂開一條縫把自己吞進去算了。
張口，閉上，又張開，又閉上。
來來回回糾結了好一會兒，夏柚才捂着自己燒紅的臉頰低低道：“我以為伴生獸擁有實體之後，就和精神體不一樣了……”
最開始夏柚是真的不敢碰毛茸茸們，心裏一直在糾結，但是辣條在主動靠近之後，甚至會鼓勵夏柚摸摸毛，搓搓腦袋。
要知道現在的辣條已經覺醒了意識，身為帝國皇太子，他知道的遠比夏柚要多，在意的禮節和隐私更是。
夏柚本以為辣條能夠在意識醒過來的情況下靠近他，并且鼓勵他摸毛，就是證明了伴生獸們其實和人類主體并沒有太大的關聯。
有了這樣的猜測，夏柚才敢對着黑豹實施愛的貼貼抱抱，哪能想到——
陸應淮：“的确不一樣，但分情況。”
說到這裏，陸應淮心裏終于松了口氣，但也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遺憾。
“身體進入沉眠倉，意識附在伴生獸上的時候，外界的碰觸對我們而言更多就類似動物被碰觸，皮毛，耳朵，爪墊都可以，但不同的伴生獸都有不喜歡被碰觸的地方。”
陸應淮頓了頓。
對面的夏柚已經有點坐立不安的意思，但還是在硬着頭皮豎着耳朵認真聽。
陸應淮于是繼續。
“另一種情況，是精神力紊亂症後期注射了藥劑後精神體逐漸實體化成為伴生獸，但屬于人類的身體并沒有沉睡時，伴生獸除卻有實體化的獸型外，其他都和精神體一致。”
陸應淮的語氣平穩平和，就像是在讀《帝國史》一樣。
夏柚：“。”
這并不難理解，但很難面對。
夏柚的雙手攪動自己的手指，欲言又止。
陸應淮很貼心地解釋：“之前你見過朱在遠副元帥的伴生獸，就是那只成年兔狲。”
“他和他的夫人一定能照顧好小兔狲，不僅僅因為他們家的淨化罩環境适宜兔狲生存，還因為朱副元帥在意識連通伴生獸的時候，他能夠聽懂小兔狲的表達。”
兔狲，小兔狲。
好像有很多的知識從夏柚的腦袋裏面穿了過去，但夏柚敏銳捕捉到了其中的一個名詞。
“意識連通？”夏柚語氣艱難地重複。
陸應淮：“……對。”
夏柚也可以理解，畢竟他在治療伴生獸們的時候，就是用自己的意識來操控精神力觸手。
但……
過了會兒，夏柚擡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是指，瞳色會變化的那種，意識連通嗎？”
聲音聽上去幹巴巴的。
陸應淮垂眸：“嗯。”
夏柚：“……”
也就是說，當殿下在處理公務、開會、接見客人的時候，夏柚一直在通過捏豹，抱豹，貼豹等一系列行為對不在身邊的殿下進行……騷擾。
而當他們進入保護區之後，殿下還要眼睜睜看着自己枕豹，搓豹，洗豹，甚至還捏了肚皮毛毛裏藏着的……
夏柚的嘴唇微張，整個人就像是馬上要龜裂開的石膏雕像。
陸應淮：“……進入保護區前我注射了精神力封閉藥劑，在無法使用精神力期間，我和伴生獸之間的聯系很薄弱。”
聞言，夏柚的心裏頓時好受了那麽一點點。
至少他只落實了騷擾，沒有落實性騷擾。
夏柚的此時的心情就像是小老虎得知自己的黑歷史被高清直播一樣，整個腦袋都是木的。
不過他和殿下這樣算不算是……呃，婚內性騷擾？
帝國婚姻法有這一條嗎？
“沒有。”陸應淮的聲音吓得夏柚一激靈。
夏柚擡手捂住嘴，嗚嗚嗚說：“我說出來了？！”
陸應淮點頭，而後用依舊穩重淡定的語氣回答道：“如果雙方正處于離婚申請期或離婚手續期，會有這樣判定的可能，但在婚內沒有這樣的法律定義。”
夏柚的腳趾瘋狂抓地，什麽也不想說了，只能瘋狂點頭。
陸應淮看着夏柚的模樣，眼中掠過笑意，溫聲問：“現在困了嗎？”
夏柚的腦袋點得猶如小雞啄米。
困！他特別困！！
他恨不得現在就鑽進溫暖安全封閉且不用面對尴尬窘境的睡袋裏，閉上眼睛睡個天昏地暗。
“殿下晚安！”
夏柚方才進帳篷前就已經洗漱過了，還換了睡袍，這會兒說話時直接鑽進了自己的睡袋裏，将自己嚴嚴實實裹成了一個被子蟲，只留了幾绺金色的發絲露在外面。
陸應淮伸手過去，将夏柚的睡袋口稍稍拉開了一些，輕聲道：“晚安。”
帳篷裏的燈逐漸暗下來，直到全部熄滅。
半個多小時後，夏柚從睡袋裏悄悄探出腦袋，在黑暗中偷偷朝着旁邊的睡袋看了一眼。
只隐約看到了睡袋表面起伏的弧度。
黑暗中，夏柚小心翻過身體，學着陸應淮經常的姿勢在睡袋裏面朝上平躺，雙手置于身前。
只堅持了十幾秒就覺得渾身僵硬地要命。
殿下每天都保持這樣的睡姿，真的不累嗎？
說起來元元睡覺的時候，姿勢也是特別優雅端正，從來都是趴着一動不動……
還真挺像的……
亂七八糟地想了好一會兒，夏柚擡手用力搓了好幾下自己的臉頰。
想什麽呢！不準想了！睡覺！
夏柚強迫自己閉上眼睛，在腦袋裏數一只大貓，兩只大貓，三只大貓，四只元元……數着數着，所有的大貓都變成了元元，數到四十多就進入了夢鄉。
黑豹睜開眼，尾巴尖勾起，搭在了夏柚的睡袋表面，重新閉上了眼睛。
*
或許是前一天睡多了，夏柚第二天醒得格外早。
夏柚睜開眼時，從前一直會趴在他身邊等他醒過來的黑豹不見了蹤影，反倒是總會提前醒來的陸應淮卻一反常态地還在睡。
夏柚轉頭看着陸應淮。
他其實挺少見到殿下的睡顏，大多數時候他醒來時帳篷裏都只有他。
但看着看着，夏柚忽然發現不對勁。
夏柚連忙伸出手想去試陸應淮額頭的溫度，卻在手指還沒靠近陸應淮時就被陸應淮擡手用力攥住了手腕。
燙得驚人。
夏柚飛快從睡袋裏掙紮出來，反手握住陸應淮的手：“殿下？”
陸應淮只是緊緊握着夏柚的手，皺着眉，既沒有睜開眼睛，也沒有回答。
夏柚慌亂了幾秒，然後強迫自己冷靜，連忙從空間紐裏翻找出精神力檢測儀，飛快連接上陸應淮的手指、脖頸和太陽穴，另一端連接上自己的光腦，按下了檢測按鈕。
于此同時，夏柚用體溫槍掃了一下陸應淮，的的确确是正在發燒的體溫。
高燒。
精神力監測需要時間，夏柚不敢多碰陸應淮，更不敢貿貿然移動他，看了看手腕上代表了緊急呼叫的緊急通訊器，夏柚抿了抿唇。
陸應淮一直擔憂的事情，夏柚也是知道的。
白虎還沒有恢複意識，如果這個時候他們離開保護區森林，那麽野性極強的白虎恐怕不會願意和他們一起回去基地，只能再次放歸。
可以說是功虧一篑。
但殿下的身體……
一時間，夏柚陷入兩難。
帳篷門簾處突然投進來光亮，夏柚轉頭看去，是辣條的大腦袋正從外面往裏面擠。
辣條低低叫了一聲，然後從門簾中間的縫隙擠了進來，走到夏柚的身邊頓了頓，然後地下腦袋碰了碰陸應淮的手背。
小老虎蹲坐在夏柚的對面，一人一虎中間隔着陸應淮的睡袋。
辣條看了看舅舅，又看了看夏柚，第一次伸出爪搭在了夏柚手腕的光腦上。
夏柚點開光腦屏幕，将輸入的那一面推到小老虎的面前。
大貓尖利的指甲從爪墊裏彈出來，一點點敲出想要說的話。
——舅舅的精神力狀态一直都不太好，高燒不退是沉眠的先兆，沉眠前會有一次精神力的爆發，待在這裏太危險了。
——您先帶舅舅離開吧。
小老虎打完字，琥珀色的圓眼睛注視着夏柚，低下頭輕輕貼了貼夏柚的手背。
夏柚反手摸了摸小老虎的臉頰，輕聲問：“那你呢？”
辣條的尾巴尖勾起，在夏柚的手心裏又蹭了兩下，擡爪繼續打字。
——別擔心，我身上也有緊急通訊器，如果有危險，我能及時反應的。
——貓薄荷還有好多，您和舅舅幫我走了這麽遠，最後的這幾步，我想試試看自己走。
夏柚看着對面端坐着的小老虎。
從短短幾句重點明确、邏輯清晰、語言幹練禮貌的文字中，夏柚第一次透過這只平日裏憨态可掬的小老虎，看到了在皇室教養中長大的皇太子。
但有件事，心知肚明的一人一虎卻都沒有說出口。
那就是，陸九竹的好轉，或許的确有貓薄荷的刺激因素，但更多的，是源于夏柚的精神力治療。
一旦夏柚跟随陸應淮暫時離開保護區，下一次回來就不知道是什麽時候。
陸九竹的病情會持續惡化，是否能維持對辣條的友好，而當夏柚下次回來保護區時，是否還能再度遇到難以捕捉痕跡的白虎，都成了未知數。
夏柚反握着陸應淮的另一只手緩緩收緊，停頓了好久，才關閉光屏，擡手摸了摸下老虎的臉頰，輕聲道：“好，但殿下出了很多汗，我想先幫他擦一擦，降降溫，能幫我打濕一下毛巾嗎？”
夏柚無奈示意自己被攥住的手腕。
小老虎于是咬了夏柚遞過來的毛巾，站起身，悄然無聲地離開了帳篷。
辣條離開後，夏柚坐在陸應淮的身邊，眸光明明滅滅。
毛巾并不大，但是辣條在河邊還是努力了好一陣才在保住毛巾不掉進河裏的前提下，将毛巾用河水浸濕了。
白虎站在河邊，像是看傻崽子一樣盯着叼着一塊東西在河裏打滾的辣條。
濕淋淋的辣條從河裏上來，甩幹身上的水，和白虎貼貼蹭了一下，然後用腦袋頂着濕漉漉的毛巾就往帳篷的方向跑。
白虎慢慢悠悠地跟在後面，像是想看看這只崽子在忙活什麽，轉了性似的這麽長時間不見虎影。
辣條沒注意身後跟着的白虎，急忙把毛巾往帳篷裏面送，然後眼神擔憂地看着夏柚一點點替陸應淮擦拭額頭和手臂。
陸應淮的手被夏柚放回了睡袋裏，但肌膚表面的溫度仍舊很燙，只不過夏柚還沒有感覺到陸應淮身邊有精神力不受控溢出的情況。
“辣條。”
夏柚突然伸手，用雙手手掌心托住了小老虎的腦袋，表情嚴肅。
小老虎的腦袋毛從夏柚的手指縫裏支棱出來，眼睛是琥珀色的玉，看上去卻總透着股傻乎乎的味道。
“你能找到殿下的伴生獸，對不對？”
陸應淮的精神力出現問題，首先被影響到的就是精神力相通的黑豹。
之前陸應淮陷入沉眠的時候，黑豹離開了陸應淮的身邊，憑借着本能找到了夏柚。
從前的黑豹會本能親近夏柚，但這一次，為了不傷害到夏柚，陸應淮一定是提前将自己的伴生獸支開了。
辣條猶豫了一下，眼神有些遲疑，但還是點了點頭。
“辣條，幫我找到他，帶他回來，好不好？”
這裏是高山森林，老虎是屬于這裏的王。
同樣的，正因為這裏的雪山保護區的高山森林，身為美洲豹，元元絕對不可以被留在這裏。
辣條也很快想到了這個問題，眼神陡然淩厲，低吼了一聲，低頭在陸應淮的身上嗅了嗅，又轉頭努力記住了夏柚身上的味道，轉身再度離開了帳篷。
夏柚伸手碰了碰陸應淮的額頭，溫度依舊很高。
他留了一條精神力觸手在陸應淮的手腕上，看了眼光腦上還在分析中的精神力監測數據，手指收緊，眼神逐漸堅定。
夏柚擡手按下手腕上的緊急通訊器，在紅光閃爍中将通訊器留在陸應淮的身邊。
而後，夏柚站起身走到門邊，掀開帳篷的門簾，看到正想跟着小老虎走，但卻因為脖頸上的精神力抑制器只能在營地附近駐足的白虎。
在沒有任何安全保障的情況下，金發的少年迎着白虎走了過去。
帳篷裏，陸應淮的手指微微一動，在熟悉的無法掙脫的泥沼中，陸應淮抓住了一道像是繩索一樣的東西，掙紮着，眼睛勉強睜開一道縫隙。
他的眼前滿是斑駁的光線，但手中卻握着一條溫涼的、存在感十足的繩索。
是什麽？
不……要發信號出去……
這道聲音……是緊急通訊器……
小柚……？
這一次的精神力紊亂因為藥劑的緣故比任何一次都要來勢洶洶，陸應淮本想按下緊急通訊，意識卻再度被拽進泥沼，在意識清醒的最後一霎，陸應淮放任自己的任性，牢牢握住了那一截溫涼。
*
帳篷外
白虎灰藍色的眼睛冷冷逼視夏柚，無聲拒絕夏柚的靠近。
夏柚朝着白虎靠近一步，擡起手，數十條精神力觸手陡然掠出。
“吼——！！”
白虎的瞳孔驟然緊縮，隐隐流露出攻擊的意味。
夏柚不慌不忙地從空間紐裏抓出一把綠色，一點點碾碎了團在手裏，将自己的精神力也壓進了貓薄荷球裏。
白虎張嘴露出尖牙的動作一頓，胡須動了動，眼神遲疑。
夏柚原地坐下，手裏團着一顆綠色的，散發着誘虎氣味的貓薄荷團子，身邊的精神力也同樣散發着一種無害又誘虎的味道。
整個人都柔軟無害得不得了。
白虎的喉嚨動了動，繞着圈，在夏柚的身邊徘徊。
終于，在精神力觸手用力把貓薄荷的味道往白虎所在的方向扇的努力下，白虎的眼神依舊警惕，但對着根本沒有半點威脅力的夏柚，還是沒忍住走了過來。
夏柚将貓薄荷球反手握在手心裏，在白虎伸出舌頭從他指縫裏舔舐貓薄荷的空隙中，擡手覆上了白虎的臉頰，閉上了眼睛。
他當然會離開，但是——
黑豹和老虎，他全都要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