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初澄還沉浸在剛才的話題裏, 若有所思。
收拾好桌面的喻司亭卻下移了目光,看向他手裏的外賣袋:“點的什麽?”
“沒什麽特色的蓋澆飯。”初澄順勢提起給他看了看,“附近的店都吃膩了, 随便選了一家。”
“那要不要留下拼個桌?”喻司亭聽過回答, 無比自然地抛出了邀請。
初澄沒料到他會這樣問, 猶豫道:“在辦公室裏聚餐不好吧?”
“不會有什麽影響的,我們組裏中午沒有人回來午睡。”喻司亭說完把手上的動作頓了頓, 神色和宜合注視過去,“按理說,這件事你應該也知道。”
什麽意思?
初澄先是一愣, 但按照大哥一貫的風格去仔細回想便能明白了。之前來數學組給他送匿名信可不就在中午沒人的時候嘛。
這人只要有一天不毒舌自己必然全身難受。
初副班原本清澈明朗的眼底隐隐露出了怨念之色。
喻司亭敏銳地捕捉到:“看樣子是想起來了。”
因為有黑歷史而鬥嘴鬥不過, 初澄只能選擇戰術撤退, 拎着自己的外賣盒轉身便走:“喻老師, 你慢吃。”
這件事你就記一輩子吧,沒人跟你玩。
“哎——我只是印象過于深刻而已。”見人要走,喻司亭忙帶笑挽留, “盛達川菜館的酸菜魚是亭州最地道的,比老趙做的好吃多了,真不嘗嘗? ”
近日連續下小雨, 的确是适合吃這道菜的好天氣。但再在這個家夥的地盤待下去,還不知道要受他多少悶氣。
初澄仍想拒絕, 沒來得及開口,一道聲音從辦公室外傳過來。
“舅!你幹嘛點這麽大的一條魚。跑去校門外拿外賣累死人了, 我們倆也吃不了吧?”
鹿言拎着個看起來很重的外賣袋子, 三步并作兩步走進來。他定睛看向屋裏的人, 把還沒出口的吐槽咽了回去, 恍然道:“噢, 我就說嘛,你還叫了初老師一起。”
初澄:“……”
看來這番邀請并非是剛剛臨時興起。喻司亭應當是提前猜到,周瑾不在時,以自己的性格是不會去擠食堂了。
“拿過來吧。”喻司亭沒作答複,順手幫初老師拉了把椅子。
盛情難卻,這下他是非坐下不可了。
“燙手,我來。”喻司亭只讓外甥擺了兩樣配菜,剩下的自己親自接過。
袋子裏的酸菜魚是連着大號保溫品鍋一起送來的,還附送了陶瓷的湯碗和勺子。之前,初澄只有在點火鍋店外賣的時候才見過這麽齊全的配套設備。
喻司亭瞥見鹿言指關節處沾着的墨水,伸手把剛要落座的人拎了起來:“你給我洗手去。”
“好好好。”鹿言帶着幹飯的熱情,一路小跑着出去。
“趁熱嘗嘗。”喻司亭拿起一只小碗連魚肉帶湯的盛了一碗,遞過來。
初澄沒接:“先給鹿言吧,畢竟好不容易才有一次午飯話語權。”
喻司亭直接把湯放在他的手邊,頗為無奈地反問:“你看那小子生龍活虎的樣子,像是被我長期虐待嗎?”
當然不像。
晨起排隊買早餐,深夜陪着做題改卷,上下學車接車送,周末還要帶出去放風、游泳看電影。
作為舅舅,都已經完全像親爹一樣盡心盡力了。
“我不是那個意思,孩子點的嘛。”初澄眯眼笑笑,沒法再拒絕他的好意,拿起勺子,食相優雅地嘗了嘗。
魚肉用料新鮮,湯味濃郁,還帶着微麻微辣的川椒香味。果然是有口碑的老字號,即使是外賣配送也完全不失水準。
“上次的湯就不錯,但這個味道更好。” 初澄發自內心地贊賞。
鹿言甩着手上的水珠走進來,恰好聽到這一句,滿目狐疑地掃視過兩人:“你們還去喝過魚湯不帶我?”
初澄解釋:“國慶期間,你不在。”
“噢。”鹿言抽了張紙巾擦幹手,邊坐下邊答,“那時候我跟着二姨出去玩了。”
二姨?
聽了這話,初澄轉向喻司亭,有些好奇道:“喻老師有不止一個姐姐嗎?”
“嗯,有兩個。”喻司亭動手重新撈了些魚肉遞向鹿言,“他是我大姐的孩子。還有個二姐,你之前見過。”
“我見過?”初澄對此全無印象了。
喻司亭提醒:“在北京的那個晚上,佰彙酒廳門前,她開了我的車。”
幾個有記憶點的關鍵詞串聯在一起,初澄終于想起來了。
“原來那次喝醉酒的人是你二姐。”
當時一群室友還把兩人的關系猜得五花八門,頗有戲劇化。可在後來的相處中,初澄覺得喻老師過于嚴肅不茍,便把這件事遺忘了。
現在看來,确實也沒有人猜對。
“她是個自由撰稿的小說家,樂于體驗形形色色的人生,所以醉倒在不同的地方也是常有的事。”
喻司亭的回答算是解釋了兩人第一次見面時為什麽會是那種尴尬情景。
“難怪你接電話的時候那麽鎮定地問地址。噢,對了……”初澄說着話忽然想起什麽,放下手中的陶瓷小碗,從外套口袋裏摸出手機點按起來。
幾乎是同時,喻司亭放在辦公桌上的手機亮起屏幕光。
[一筆微信轉賬待接收。]
“什麽?”喻司亭查看後,目光不解地看向轉賬發起人。
初澄:“那天在車底撿到的,一直沒有機會還。你剛才提到,我才想起來。”
“她扔的是自己的錢,你撿到也不用給我。” 喻司亭笑一聲,點了退還,“一言不合就轉賬?我還以為你給周瑾随禮金,随到我這兒來了。”
初澄又被這人的話噎了一下。
他與周瑾是師兄弟、同事再加上合租室友的關系,就算工資再微薄,人家新婚也不至于只随一百塊吧。
“你們倆在學校外的偶遇經歷這麽豐富?還能當街撒錢啊?”坐在一旁默默喝湯的鹿言有着不同的關注點,受到震驚一般,瞪大眼睛詢問。
喻司亭不鹹不淡地哼一聲:“有什麽事是你二姨幹不出來的?以後你也少和她一起玩,免得每次都惹我罵。”
“才不,二姨最心疼我。”鹿言自然更維護願意帶着自己玩的人,不假思索地出言反駁,可停頓幾秒後又不得不坦誠地補充。
“不過家裏有個寫書的人也有一點不好,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成為她創作的靈感了。”
“恩~”初澄應和時,笑意不自覺地漫上眉梢。
他沒再繼續說話,喝完暖胃的魚湯,低下頭安靜地吃起自己的午飯。
鹿言雖沒能看懂,可喻司亭替他理解了那抹潛藏着的認同。
被寫進書裏這種事,大概還真沒人能比初小公子懂。
作者有話要說:
喻司亭:我已經拜讀過六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