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霧宜

    後來，花灑還在噴着水，就被人孤零零地丢在地上。

    浴室的瓷磚冰涼，程霧宜被景峥怼着緊貼在上面，正好能讓自己的身體降降溫。

    她濕着發，發梢上的水一點點地流到景峥胸膛上。

    大多數時候，景峥都是那個主導的人，但他今晚逗程霧宜逗得太過了點。

    程霧宜也不是不會反擊。

    故意配合着他的節奏，然後發力，絞到他額角都滲出薄汗來，痛中帶爽。

    景峥生出難忍的破壞欲來。

    男人扳過她，自身向上的同時，還在按着她的小腹往下壓。

    被撞得厲害，內外兩股力量壓制着程霧宜，也讓她擁有了，和景峥同樣的感覺。

    霧很柔，柔到像是沒有任何形狀。

    所以景峥在很放肆地揉她。

    他大概真的是很惡劣，明知道她被他弄得氣短，也還是不肯放過她。

    這場澡洗到，後來程霧宜都不知道她是怎麽到床上的了。

    再醒過來，是在景峥的房間裏。

    房間裏還放着男人青少年時期的東西，整潔得簡直不像是一個血氣方剛青少年該有的樣子。

    程霧宜從床上坐起來，伸手打開男生近在咫尺的衣櫃。

    衣櫃裏的衣服是按照季節和色系排好的，校服會單獨挂在最顯眼最好拿的地方。

    抽屜裏則放着領帶和校徽，兩種東西氣質不太相撘。但一起出現在他這兒，倒是很合理。

    程霧宜腿還酸着，身上是景峥的男士襯衫，旁邊的男人卻早就已經不在。

    關了衣櫃，光着腳下地，第一步酸軟得厲害，程霧宜嘴裏小聲嘟嘟囔囔着，一邊走到行李箱那兒換衣服，一邊罵了景峥好幾句。

    廚房裏，景峥在做早飯，見程霧宜醒了，就叫她去刷牙。

    程霧宜還沒有完全醒，倒也聽話，眼皮耷拉着往洗手間走。

    刷完牙，她閉着眼自覺坐在餐桌上等景峥放飯。

    只是味道太香，她瞬間就被吸引，撐着起身進了廚房。

    景峥在做稃球。

    程霧宜以前在岷安常買來吃。其實就是油炸的芝麻球，但勝在軟糯香甜，趁熱吃更美味。

    這味道讓程霧宜醒了大半，立刻狗腿地幫景峥打下手。

    景峥卻什麽也不讓她幹，她在廚房轉了半天，最後只能拎了垃圾袋出去。

    防盜門已經很老舊，發出吱呀的響聲。

    程霧宜拎着袋子出門，回來的時候，卻發現對面的門開了，一對老夫婦正鬼鬼祟祟地扒着門朝景峥家裏望。

    正巧撞上程霧宜回來，雙方都有點尴尬，不知道怎麽開場。

    還在驚訝程霧宜怎麽出去倒個垃圾都能倒這麽久，景峥放下手頭的活兒，過來這邊查看。

    男人手上還沾着面粉。對門那對夫婦看見他，熱絡道：“小峥回來了啊！”

    然後就聽老爺爺悄聲對老奶奶說：“我就說昨晚有動靜。”

    “……”程霧宜有點赧。

    昨天翻照片的時候，景峥說過他和對面這對夫婦很熟。程霧宜手裏抱着垃圾桶，乖巧道：“爺爺奶奶好。”

    “你好！”阿婆應道，然後笑眯眯對景峥道：“小峥，你女朋友啊？”

    然後又看了程霧宜一眼，做出結論：“長得可真好看啊，真般配啊。”

    景峥給程霧宜使了個眼色：“去奶奶家玩兒，飯好了我叫你。”

    老夫婦以前也是美院的教授，家裏挂滿了中國畫。

    除了畫，院子裏還有一只貓，被老奶奶炫耀似的抱到程霧宜面前來。

    程霧宜于是想起昨天景峥拍過的那張橘貓照片。

    她喝着茶，聽着聲音有點大的早間新聞，給景峥發了條微信：

    【爺爺奶奶家養了一只貓，中華田園貓。】

    這貓虎皮花紋，銅鈴眼睛是褐色的，大胖小子一個，和曾經那只瘦小的橘貓一點也不像。

    也不需要像。

    小貓虎頭虎腦的，很溫順，搖着尾巴過來就往程霧宜腿上蹭。

    程霧宜彎下身子來摸了摸它，沒想到小家夥竟直接跳在了她腿上。

    程霧宜于是将貓貓抱起來：【貓貓好可愛】

    下一秒景峥的回複進來：

    【看看】

    程霧宜照辦，打開相機，想拍張貓片發給景峥。奈何小貓一直往她身上頭發上蹭，她根本沒辦法拍到貓貓的正臉。

    程霧宜只能将鏡頭反轉過來，用手把小貓抱在懷裏，不叫它亂跑，迅速按下按鍵。

    于是她的臉也一同入了鏡。

    照片裏，貓貓在看鏡頭，程霧宜在看貓貓，只露出了半張側臉。

    做稃球要一直看着油溫。照片發過去之後，景峥那邊過了好一會兒才有回複——

    【嗯，我的貓也是。】

    景峥的稃球做得很多，程霧宜吃不了幾顆，剩下了都分給了鄰居的爺爺奶奶。

    早飯快吃到尾聲，男人突然開了口：“等下有事嗎？”

    程霧宜搖了搖頭。

    景峥語氣平常：“我還叫了黃毛和嘉嘉，程霧宜，能陪我去看一趟媽媽嗎？”

    程霧宜點了點頭。

    謝遠婳一直是景峥的心結，現在景峥從陰霾中走出來。即使景峥自己不說，程霧宜也會提議去探望一趟。

    雲嘉公墓。

    謝遠婳的墓穴在整個墓園裏最中間的位置，陽光極好。

    “以前都自己一個人來，這回終于熱鬧點。”景峥自言自語了句，開始對謝遠婳介紹，“媽，這羅霄，就小時候營養不良那小子；這嘉嘉，小時候自來卷爆炸頭那個。你倆您以前都教過。”

    輪到程霧宜的時候，景峥的語氣正經了很多，但很簡短——

    “這程霧宜。”

    “我的愛人。”

    程霧宜抱着花，輕輕将花束擱下來，輕輕說了聲阿姨好。

    景峥穿得很正式，全套西裝加袖扣，簡短在說袁豪案的進展，表情很平靜。

    之前袁豪偷走的兩幅畫已經被成功找回。雲嘉警方做好登記之後通知景峥來拿。景峥前段時間獨自回了趟雲嘉，為的就是這個。

    “找回來的那兩幅畫，”男人淡淡地報告，“我打算捐給博物館。”

    旁邊的黃毛直接一個暴起：“我草？峥哥你腦子抽了吧，你丫你捐阿姨的畫幹什麽？”

    男人瞥了黃毛一眼，示意他冷靜。

    然後只是繼續道：“博物館會象征性給些報酬，這部分錢和我繼承下來的家族基金會用于改善南淞和雲嘉周邊偏僻鄉村的道路情況。”

    “當然，不可能一下子修全部的村落。就從……”景峥頓了頓，“就從千鯉村開始吧。”

    聽到這個村名，程霧宜扭頭和景峥對視。

    男人嘴角挂了抹笑，解釋：

    “剛從千鯉村回來那幾天，我總是能回想起在那兒發生的一切。”

    “小琳之所以能被袁豪用一根棒棒糖就能騙走，是因為一根棒棒糖就是小琳能接觸到的、最好的東西。”

    他目不轉睛地盯着程霧宜，話鋒一轉，突然道：

    “我小的時候學畫畫，我媽嫌教我一個人無聊，就讓附近的小孩都來家裏免費學。”

    “如果硬要算流派的話，我媽應該屬于寫實主義那一挂的。最開始學畫靜物，她不滿足于教我們畫普通的蘋果葡萄這些，就去買那種空運過來的水果，各種亂七八糟的都有。”

    “她總說見得多了才能畫得好。”

    景峥嘆了口氣：

    “所以，大概不只畫畫是這樣的道理。這世界上有很多比棒棒糖更好的東西，小琳也應該親眼看看更好的世界，對吧。”

    程霧宜的呼吸有點凝滞，注視着景峥。

    男人的側臉很有線條感，鼻子從這個角度看更挺，英氣又俊朗。

    她大概能猜到景峥之所以要這麽做的原因。

    景峥的人生底色，或許是溫柔。

    而景峥的溫柔，是被媽媽賦予的。

    太過溫柔的人，會太過共情，遭受過再大的苦痛，因為曾經被最無暇的愛滋養過，也終于還是會愛這個世界。

    男人盯着母親的照片，就溫柔道——

    “媽，不說話就當你同意了，畫我捐了啊。”

    在雲嘉的最後一晚，程霧宜和景峥是在羅霄家度過的。

    嘉嘉嚷着要開黑打游戲，還非要拉上程霧宜一起，搶過她手機就在商城裏給她下游戲。

    景峥調出自己游戲的訓練營模式遞給程霧宜，給她推薦英雄：“第一次玩的話，可以試試——”

    “——不是第一次。”程霧宜瞟了一眼自己的手機，游戲已經下載好，于是道，“之前也挺常玩的。”

    “我去，看不出來阿霧你還打游戲啊？！”羅霄咳了咳，“上高中的時候，不都是我和峥哥網吧刷夜，你寫作業，嘉嘉通宵看黃片？”

    “你他媽！”嘉嘉直接踹了羅霄一腳，“哪有通宵，頂多到六點！”

    “……”程霧宜将手機橫放，交代道，“我大學室友邊蔓打游戲，後來上大二的時候，正好她分手我也分手，她就帶我打。”

    程霧宜沒有埋怨的意思，也從來不是掀舊賬的性格，但景峥明顯情緒不對起來。

    嘉嘉本來是貼在程霧宜身上的，這個時候也極有眼色地把位子讓給景峥。

    男人坐在她旁邊，看着她進游戲大廳。

    “不過大學畢業之後也就很少打了，坑了別怪我。”程霧宜說，等待加載的時候，報了幾個自己擅長的打野位英雄。

    四個人組了隊準備五排，還差一個人，羅霄幹脆從大廳拉了一個路人。

    路人黑色動漫男頭像，游戲id走那種深夜網易雲emo風，看着很像那種男高中生野王。

    程霧宜的頭像和微信一樣，id是本名，散發着濃濃的社畜感。

    景峥讓程霧宜先選。

    程霧宜選了個打野。

    位置被搶，路人直接發了六個點。

    他們開了麥，游戲開始的時候，路人還在抱怨女生玩什麽打野，但直到後來，游戲結算mvp的時候，路人直接給mvp發來了好友請求。

    程霧宜看着手機的結算畫面。剛才一整局，景峥他們三個要麽過來幫她要麽時刻報點，她這個mvp其實挺虛的。

    景峥卻只關注着最上頭那個好友請求，以及附加的一條留言。

    【姐姐，下把一起嗎？】

    程霧宜有點心虛地看了景峥一眼，迅速把橫幅劃走。

    開下一把的時候，那個路人弟弟還在一直給程霧宜發邀請請求。路人打得也确實不賴，于是嘉嘉做主，又邀請他打了把游戲。

    這回路人直接選了個能全程跟打野的輔助。

    游戲從開始第一分鐘起，那路人就在扣字：

    【姐姐，滴滴。】

    【姐姐，你好強啊！】

    【姐姐，有我在，你直接上就行了。】

    程霧宜忙着滾經濟，沒空理他，有扣字那功夫，龍都能開好幾條了。

    景峥一個人寂寞地在上路做啞巴上單。

    嘉嘉看熱鬧不嫌事大，幹脆開了聽筒。

    “別BB了，這把贏了直接給你發打野照片，大美女。”

    于是那路人也開了口，聲音裏确實有股高中生的青澀，喊道：“姐姐，加個好友呗。”

    程霧宜正在打架，囫囵嗯了一聲。

    一局結束，景峥評分最高。

    嘉嘉拱火的心情簡直達到了頂峰，評價道：“心中無女人，殺人自然神。”

    這邊程霧宜還在結算。她向來守諾，通過了路人的好友請求。

    下一秒，高中生路人弟弟發來親密關系的綁定，還有一條留言——

    【姐姐，處cp嗎？】

    當着景峥的面看到這種消息，程霧宜手機都沒拿完，直接從手上滑落了下來。

    男人幫她撿起來，還給她，然後悠悠道——

    “心亂了啊？程霧宜。”

    等到下一句游戲開始的時候，剛一進去，程霧宜就開了麥：

    “我有男朋友了。”

    路人那邊停了一會兒，問：

    “多大了？”

    程霧宜回答：“二十六七。”

    正準備說就是現在正在草外蹲的上路大哥時——

    路人弟弟：“好老啊。”

    短短三個字，因為語調太過自然，所以更令人上火。

    程霧宜一邊操作一邊幫景峥找補：“額……其實也還好吧，我跟他差不多大。”

    “姐姐怎麽能一樣。”沒想到路人立刻就說，“我就喜歡比我大的——”

    這回景峥直接探出手來，把程霧宜手機聽筒給關了。

    男人冷笑着，三指操作更加熟練，手指打在屏幕上啪啪啪直響，羅霄都以為景峥要把那手機屏幕幹碎。

    後來這局贏了之後，四人沒再邀請那個路人弟弟排位。

    回家的時候已經是快深夜，兩人坐在車上，程霧宜明顯感覺景峥氣場有些不對。

    她刷着淘寶，将手機推到他面前，企圖緩解一下氛圍。

    “我在買衣服，你覺得這兩件裙子哪件比較好看？”

    景峥安靜地抱手坐在車上，本來是一直在看窗外的，聞言扭過頭來，問：“處cp嗎？”

    嗯，景峥簡直比男高中生還幼稚。

    程霧宜覺得無語，不想回答，想把話題扯回來，于是柔聲道：“你比較喜歡這條米色還是這條粉色的？”

    景峥：“處cp嗎？”

    還在重複。

    “景峥！”程霧宜不想理他了。

    男人一手支在窗沿上，于是才扭頭看她。

    在景峥面前，程霧宜總是能夠随時随地使些小性子。

    車子平穩地行駛在雲嘉的夜裏。

    景峥扁了扁嘴，頃身上前，

    “不回答我，是喜歡別人叫你姐姐？”

    程霧宜：？

    “什麽啊？”程霧宜覺得無語，正準備反駁，男人灼熱的氣息就已經撲了過來。

    景峥一手撐在車窗玻璃上，在她耳畔小聲道：

    “可我怎麽記得，你之前好像不喜歡的。”

    他換了一種方式，沉默着撫摸她。

    程霧宜瞪他，示意他前面還有司機。

    前面是還有司機，可景峥才不管。

    司機先生倒是很有眼力見，将車子的擋板緩緩升起。

    活該他給Tsim大老板開車。

    擋板升起的時候，最後一點點光亮也被吞滅。

    黑暗中，男人的五官并不清晰，于是也就變得愈發危險。

    他擎住程霧宜的頭，讓她仰視他。

    這是一個、很方便接吻的姿勢。

    但景峥故意沒有。

    他的手很不安分，手的力度随着車輛的颠簸情況而自如改變着。挑逗她，卻又在她身體用迎合他的趨勢時，霎然收手停住。在程霧宜眉毛微蹙的時候，又恰如其分地給她另一處部位的撫慰。

    然後又在某個階段停住，絕不親吻，更不消說是別的。

    程霧宜羞于承認，景峥僅僅是用手，就能勾引她。

    ……如此幾次之後，程霧宜簡直要惱死了。

    景峥用氣音笑着，捏住程霧宜飽滿充滿欲感的唇，欲吻下去的時候，就在近在咫尺地方問：

    “想親我嗎？”

    他故意停頓了一拍，輕輕叫她——

    “姐姐？”

    解鎖了。

    我們景峥主打的就是一個自我矮化、能屈能伸、和裝嫩。

    If線的時候會再寫一點點媽媽。

    要去睡覺了，然後起來工作。新章晚上寫，保險的話大家還是明天早上來看（熊貓眼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