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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霧的
    霧的

    在二代圈子裏,景峥算得上異類中的異類。

    像他們這種富二代,基本的成長路徑就是貴族學校從幼兒園一路讀到底。他們不會去擠高考那一條獨木橋,家裏有資源,有些人也上進,國外大學寬進嚴出,申請制又看綜合素質和課外活動,怎麽看都是更好的選擇。

    臨近跨年,美國大學放了聖誕假,不少人都飛回國跨年。

    景峥在那個圈子算得上人緣最好的人,大家要聚一聚,自然也喊上他。

    二零一六年十二月底,南淞大學繁忙的期末考試周中,景峥從南淞飛回了雲嘉。

    他先回了景家別墅看奶奶,老太太身體不好,到了冬天,幾乎有大半時間都卧床,身體情況每況愈下。

    仆人幫他拎着行李,景峥在廊廳換鞋,就聽客廳傳來顫顫巍巍的腳步聲。

    他聽出是奶奶,連忙過去想攙扶,卻發現,奶奶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正攙着程霧宜的手,緩慢朝他走過來。

    男人眼色滞了滞,穿上拖鞋走過去。

    他眼神在程霧宜身上停留了一會兒,又很快挪開,聲音沒有任何起伏地說:“不勞你費心,我來攙奶奶。”

    說罷就将奶奶的手接過去。

    程霧宜還維持剛才的姿勢,咬了咬唇,沒有說什麽。

    許言之系着圍裙,端着一盤白灼菜心從廚房出來。

    “兒子回來啦。”她走過去親昵地摟過景峥,“飯快好了,快去洗手吃飯。”

    景峥臉上帶着笑容,說了聲謝謝媽媽,轉身去了洗手間。

    程霧宜被許言之留下來吃飯。

    女孩坐在景峥旁邊,小口小口吃着米飯。許言之先給景峥盛了一碗湯,又給程霧宜叨了一筷子青菜,然後誇贊道:“阿霧,謝謝你今天陪奶奶。”

    程霧宜很拘謹,立刻連飯也不吃了,将手放在手臂上,連忙說着不用,是她應該做的。

    張媽也在一旁道:“別看阿霧年紀小,陪老太太在佛堂禮佛一跪就是一上午,也能将心經講得頭頭是道。我聽人說呢,只有有緣的人,才能共享福氣,阿霧啊,這是和咱們老太太有緣!”

    老太太看程霧宜是越看越喜歡,牽過她的手,輕輕拍着道:“就是啊,好孩子,多吃點。”

    景峥冷眼看着這一幕,頗會看眼色,甚至無言幫程霧宜盛了一碗湯。

    許言之觀察着兩人,用手絹抿了抿嘴唇,終于問出口:“哎,我突然想起來,小峥,你晚上是要跟朋友去跨年是嗎?”

    “我說演這出是為了什麽呢。”景峥低笑了下,喝了口水,扭頭直接問程霧宜,“程霧宜,你想我帶你去嗎?”

    “年輕人嘛,一起出去玩玩也挺好的。”許言之見狀趕緊說,“你說是不是,媽?”

    景老太太也在一旁附和:“就是啊,小峥,就把阿霧當你妹妹,帶阿霧去認識認識朋友,不過別太晚,記得送阿霧回家。”

    “知道了奶奶。”景峥推了推碗,站起身來,瞟了一眼許言之,笑着說——

    “放心吧,我會帶她好好玩的。”

    “媽媽。”

    跨年party是晚上七點,離現在還有幾個鐘,許言之叫景峥先去帶程霧宜去買衣服。

    商場內,兩個人一前一後走着,中間隔了半米的距離,氣氛是明顯的尴尬。

    年輕人的場合,大家都是從小認識的世家子弟,都比較随意,沒那麽正式,景峥于是沒帶程霧宜去那種定制店。

    高級成衣店裏,sales在幫程霧宜挑裙子,景峥和所有陪女人逛街的男人一樣,沉默着坐在沙發裏打游戲。

    試衣間裏,程霧宜在換裙子,店員幫她整理着裙擺,八卦問道:“小姐姐,外面那個,是你男朋友嗎?你們吵架了嗎?”

    程霧宜正在調整裙子後面的拉鏈,連忙否認。

    店員于是沒再說話,只說幫她拿搭配的鞋和配飾,出了試衣間。

    後背的拉鏈一直拉不上去,程霧宜試了很久,有些煩躁,聽到後面傳來響動,還以為是店員,于是禮貌道:“你好,拉鏈好像被我頭發卡住了,你能幫我拉一下嗎?”

    有好一會兒都沒有回應。

    程霧宜正要回頭,後背突然感受到一陣冰涼。

    景峥的手指極冰,就這樣和程霧宜後背的肌膚接觸摩挲。

    男人很高,微微探過身子,氣息就這麽全部包裹住程霧宜。

    他很溫柔,幫程霧宜把頭發全部挽到一邊,細心地幫她整理着拉鏈。

    再擡頭,看見鏡子的那一刻,景峥也愣了一瞬。

    試衣間裏的鏡子很大,鏡中的女孩極為漂亮,她今天化了淡妝,讓本就完美的五官更加驚豔。程霧宜的五官鈍角居多,整個人都透着一股幹淨,唯一雙狐貍眼極為張揚,眼尾狹長,眼裂又大,讓她在極致的清純氣質中,帶了一絲若有似無勾人的意味。

    而他們靠得極近,近到,甚至連彼此的呼吸頻率都能感受得到。

    拉好了拉鏈之後,突然,景峥掐住了程霧宜的腰。

    她腰極細,景峥手又大,裙子是絲綢材質。

    滑得很,他好像握不住她。

    男人在她鎖骨處喘着氣:“程霧宜,就這麽聽你媽媽的話啊?”

    程霧宜想掙脫,景峥輕輕使力,就禁锢住她,把她往自己身上帶。

    然後,像是懲罰她一般,他故意靠她更近,撩開她耳邊的碎發,看着鏡子,聲音低啞:“是不是她推你進火坑你也心甘情願啊?”

    未幾,不等程霧宜出聲,他就又說:

    “程霧宜,知道聚會上我們玩得有多開嗎?你那個媽,就是在推你進火坑。”

    可程霧宜沒有不去的選擇。

    跨年趴選在雲嘉一所會員制會所裏。

    景峥帶着程霧宜下了車。

    一個穿着棒球服的男孩就站在門口和人閑聊,看見景峥,還有他身邊的程霧宜,眼睛發直,連話也不聊了,立刻就朝這邊走過來。

    “Hey Bro!What's Up?”

    這種玩趴,景峥沒穿西裝,随手套了件Hoodie,先是和他First Bump了一下,又High Five +撞肩,将禮儀來了個全。

    “攢局的,任時望。”景峥介紹道,“家裏做醫藥生意的,全國東南部的藥品代理都是他家在做。”

    程霧宜躲在景峥身後,叫他:“時望哥哥好。”

    女孩聲音軟糯幹淨,一聲時望哥哥叫得任時望渾身都舒服起來。

    景峥臉上表情莫辯,下意識擋了擋程霧宜:“叫他Jason就行。”

    任時望從下往上打量了下程霧宜,吹了聲口哨。

    “妞挺正的。”他拍拍景峥的肩,“如果我記得沒錯,阿峥這是第一次帶女孩來吧,介紹一下?”

    景峥開口,簡短答:

    “想什麽呢,我妹。”

    程霧宜:“……”

    任時望噎了會兒,兩人明顯很熟,開玩笑道:“怎麽不知道你媽什麽時候給你生了個小的?”

    景峥雖然在笑,眼睛卻是絲毫沒有溫度的,開口就是讓任時望滾。

    随後他帶着程霧宜往會所裏面走。

    電梯裏只有他們兩個人。

    男人開了口:“不過,你好像還真是我媽生的?”

    程霧宜屏住呼吸,沒有說話。

    電梯門開,穿過重重走廊和屏風,她跟着景峥來到一個包廂內。

    房間裏,一些男男女女三三兩兩坐在一起,大屏幕上放着mv,有些人在唱歌,有些圍在一起打德撲。另一半還放了張臺球桌,有男生在教一個穿低胸裙的女生打臺球,兩人雙手緊緊握在一起。

    門是敞着的,景峥敲了敲門。

    “Guys, Happy New Year!”

    所有人一看是景峥,立刻停下了手上的活動。

    “阿峥,遲到的要自罰三杯!”臺球桌上的那個男生率先對他喊。

    “當然。”景峥笑着,突然,從背後握住程霧宜的手。

    他扭頭,用很小的聲音叮囑她:“等下誰的酒都別喝。”

    直到景峥走進來,衆人才發現他後面還帶着了個姑娘。

    “喲阿峥,藏什麽呢?”沙發上,一個嘻哈打扮的男生打趣道,“給大家看看呀!”

    在男生懷裏的女孩手上拿着香槟杯,笑嘻嘻地,随手抄起桌上的德撲砝碼,朝沙發另一頭的一個女生扔過去:“露露,打錢啊。”

    景峥牽着程霧宜坐下來,自然地倒了杯洋酒,兌了冰塊,吞了一口:“May姐這是演哪出啊?”

    “也沒什麽。”May喝着酒,“你每次都是一個人來。露露就跟我打賭,說你十有八九是個絕世大猛一,都打了好幾年了。”

    沙發另一旁,那個叫露露的女孩穿一條最新款YSL流蘇裙,踩一雙Jimmy Choo的細高跟鞋,拿出手機準備轉賬,但是并不死心,問景峥:“阿峥,咱們從小玩到大,你老實告訴我,你其實是不是男女通吃的?”

    景峥晃着酒杯,冰塊發出好聽的脆響聲。

    男人笑得散漫,只問道:“露露,你們賭資多少?”

    露露:“十萬。”

    景峥在手機上操作了一陣,然後仰頭又喝了第二杯酒:“替露露打給你了May,以後可別拿我開玩笑了。還有你露露,還男女通吃,你亂七八糟看多了吧,我也得吃得消啊。”

    露露噗呲笑出來,過來坐在景峥身邊撒嬌:“嗚嗚嗚阿峥最好了。”

    然後她仔細打量了下程霧宜,意味深長道:“原來阿峥喜歡這挂啊?”

    這種場合,所有人都相互認識,只有程霧宜像是一個陡然闖入的外來者。她很拘束,腼腆地對露露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

    倒是景峥來了興致,把罰的酒都喝完之後,他問:“哪挂?”

    露露笑嘻嘻地,附在景峥耳邊說了個英語單詞:“Virgin。”

    “……”景峥沒什麽表情地掃了她一眼。

    露露又把目光轉向程霧宜了,大咧咧說道:“我們加個微信吧。”

    程霧宜點點頭,将手機拿出來,讓露露掃碼。

    兩人很快加上了微信,露露盯着手機上程霧宜的信息頁看了一會兒,道:“你不是雲嘉本地人吧,不然我怎麽也應該知道你,南淞人?”

    程霧宜搖頭:“不是,我是岷安人。”

    “岷安?”露露就着景峥用過的酒杯又倒了一杯酒,喝起來,“Where is it?”

    程霧宜正要回答,露露又擺擺手:“Whatever,那你家裏是做什麽的?”

    程霧宜正打算實話實說:“是……”

    “是我家供着的小觀音。”景峥支着下巴,眼裏還是一貫的放肆輕佻,言語裏的暗示明顯,“羅露,你惹不起的。”

    大家後來又在房間裏玩了一會兒,任時望過來說buffet備好了,一行人又去了泳池。

    景峥接到個電話,說要去接個人,自己去了大廳。

    大廳裏,景桢剛從車上下來,一臉的不情不願。

    見到景峥,她所有的脾氣都朝着弟弟發洩起來。

    “說吧,叫我來幹什麽?我跟你們一群毛頭小子能玩到一起去嗎?”

    大概是下午的時候,景桢正準備出發去聽自家愛豆的跨年演唱會,沒想到景峥一個電話打過來,叫她說什麽也要過來跟他一起跨年。

    景桢大景峥快五歲,兩人雖然算不上有代溝,但朋友圈子交集并不多。

    “不是又剛失戀嗎?我這是給你創造找小鮮肉的機會。”景峥說。

    景桢揪住景峥耳朵:“你這小子,哪壺不開提哪壺是吧?”

    景峥吃痛,只說:“包鞋任選,不會讓你吃虧的。”

    景桢狐疑起來,摸了摸弟弟的額頭:“可以啊你小子,請我跨年還自掏腰包,這是下血本啊,沒燒糊塗吧?”

    景峥偏開頭,不再跟她開玩笑,正色起來。

    “程霧宜也在。”他說着就帶着姐姐往裏面走,“他們後半夜玩得挺瘋的,我不可能随時都在她身邊,你幫我盯着點。”

    而另一旁,程霧宜跟着他們到了三樓的空中泳池。

    露露換了泳裝,和小姐妹在池子裏玩水,男男女女身體貼着身體,互相打着水仗。露露騎在任時望肩上,手裏拿着水槍,朝坐在太陽椅的程霧宜身上滋。

    “我說小觀音,下來玩水啊?”

    程霧宜擦着裙子,嘴上仍保持着微笑:“你們玩就好了。”

    露露笑得開心,大聲說道:“喲,搞了半天是泥菩薩啊!”

    “別介意,露露驕縱慣了,她就那個性格。”

    一個女聲響起。

    程霧宜扭頭。

    是May。

    May穿一件開叉很高的紅裙,坐在程霧宜旁邊的太陽椅上。

    “第一次來這種場合?”

    程霧宜點了點頭。

    May晃着酒杯,試探性地開口:“你家裏……”

    “普通人。”程霧宜說。

    像是找到了盟友似的,May直接坐過來,和程霧宜擠在一張太陽椅上。

    “看出來了。”女人抿了一口雞尾酒,“見你第一面,我就知道我們是一種人。”

    “你和景峥在一起多久了?”May又問。

    沒等程霧宜否認,她就很快就又說:“看景峥那個對你百般呵護的架勢,沒多久吧。”

    “男人都這樣的,最開始的時候才新鮮。”

    她拿着酒杯指着不遠處:“看見那個騎獨角獸泳圈的人了嗎?”

    是那個在包廂時摟着May的男人。

    “我男朋友。”May說,又指了指那頭托着露露的男人,“那個,看見了嗎。”

    程霧宜點點頭。

    是任時望。

    May說得輕巧:“也是我男朋友。”

    程霧宜:?

    e On!”May也整了句洋腔,“這才哪兒到哪兒呢!”

    程霧宜不說話了。

    “原來阿峥喜歡這種沒被調教過的女孩子呢。”May擠了擠她肩膀,“确實,你長成這個樣子,就算我是個女的,也有點心動。”

    “但是妹妹啊,”May一副過來人的口氣,諄諄說道,“調教過後,你就再也不是景峥喜歡的那種女孩了。景峥這樣的,多的是女孩前赴後繼地往他身上撲。”

    程霧宜木讷地問:“所以呢?”

    “所以,能從這些跟我們不是一個階層的人多拿點東西就多拿點。”May在點她,“你有很極品的美貌,別浪費了。”

    程霧宜摳着太陽椅的塑料邊緣,沒有再說話。

    May眺望着遠方,惬意地一邊啜着小酒,一邊哼着最愛的歌離開:“和你吻吻吻吻吻得太逼真,讓我把虛情假意當做最真心的親吻……我想問問問問問我怎麽脫身,你卻說花花世界不必當真……”

    景桢走進泳池的時候,May早已不在程霧宜身邊。

    buffet設置在泳池旁邊的臺子上,景桢于是拖着程霧宜一起去吃蛋糕,然後打開Ipad,要她陪自己看愛豆的演唱會轉播。

    景峥向來不愛看這些,沒少嘴賤惹景桢打他,但這個時候,居然也安靜地坐在旁邊,一邊打游戲一邊時不時瞟兩眼屏幕。

    任時望還在水裏,看見景峥,拿着水槍就朝他一通亂滋。

    “阿峥,在這兒一個人打游戲搞自閉啊,下來!”

    景峥鎖了手機,取了個浴巾蓋在程霧宜和景桢腿上。

    “別搞!”他說。

    任時望不樂意了:“阿峥,還是不是哥們兒了!你不來老劉他們那隊都贏了。”

    景峥懶得理,笑着說了句:“那Jason你們加油。”

    露露此時騎在任時望肩頭上,用腳踢了踢男人的胸,示意他過去。

    任時望朝這邊走過來,露露喊着:“阿峥,幫我把池子邊那個水桶拿過來。”

    景峥起身,拎着空水桶走到泳池邊,剛要遞過去,就見露露和任時望一臉壞笑着,直接扯過他的衣服,一把把他拉進了池子裏。

    撲通一聲,水花四起。

    晚上游泳池亮了射燈,四周爆發出掌聲和起哄聲。

    景峥有些狼狽,渾身上下濕了個徹底,他掩下眼底的不耐煩,只無奈地笑了下。任時望和老劉拿着各種道具朝景峥飚起水來,景峥也不惱。“選哪隊好呢?”他說着,也就任由他們胡鬧,和他們一起玩起來。

    這個圈子有他們自己的規矩,大家保持着表面的和諧,誰也不會撕破臉。滿足欲望,交換利益,互相勾結,也互相污染。

    僅此而已。

    後來景峥幫着老劉贏了任時望露露他們,夜深了,氣溫有些低了,景峥全身濕着,撐着從泳池邊翻上來。

    男人身上的衣服極重,一路走到程霧宜跟前。

    程霧宜就拿着景峥之前蓋在她身上的浴巾,幫他擦水。

    景峥濕着發,單手将外面的衛衣拽下來,上身只留了一件貼身的白色T恤內搭。

    白色本來就透,他又渾身是濕的,将男人的好身材一覽無餘地展露出來。

    他很高,此刻呼吸有點重,就像是只淋雨的金毛犬,微微弓下身子,雙手撐在膝蓋上,在很乖巧地等程霧宜幫他擦水。輕輕一晃頭,就沾得程霧宜滿身水。

    程霧宜下意識避了避。

    男人笑了笑,似乎起了逗弄的心思,幅度更大地晃了晃頭。

    “好了呀,麥鬧(別鬧)。”程霧宜小聲嗔,因為是下意識說出來的話,所以腔調是岷安方言。

    景峥并聽不懂,但大概猜出她的意思,于是笑着起了身。

    程霧宜的表情一時忘了藏,抿着唇,眼裏也有很柔軟的笑意。

    兩雙眼睛交彙,沒過多久,又很默契地尴尬轉開視線。

    “阿峥!”遠處的任時望喊他,“別磨蹭了,去洗澡換衣服!”

    “就來。”景峥應着,自己接過浴巾,往出口的方向走。

    沒走幾步,卻又不放心,扭頭回來,鎖掉景桢全神貫注看着的屏幕。

    景桢不高興了:“景峥,你幹嘛?”

    黑掉的Ipad映出男人英朗幹淨的臉龐。

    景峥暗示道:

    “姐,我交代過你什麽,記着啊!”

    後來他們打水仗的那批人去洗澡,程霧宜他們這些人就先回了室內。

    到了深夜,游戲就比聚會剛一開始的時候要刺激得多。

    一群人圍着桌子上玩桌游,景桢一邊刷着愛豆資訊一邊玩着。

    有景桢在旁邊,程霧宜還能适應。

    後來露露洗了澡,重新換了套小白裙,坐在景桢身邊,瞅了一眼她手機屏幕。

    “景桢姐,你也喜歡這個愛豆啊!”

    景桢眼睛發光,和露露交談起來。

    露露握着景桢的手,在她耳邊說了幾句。

    景桢尖叫道:“真的嗎?私房照嗎?你真的有啊?”

    “包你沒看過。”露露給景桢使了個眼色,說這裏人多眼雜,叫景桢出去,她們兩個單獨說。

    景桢點點頭,露露拉着她便從包廂出去。

    兩旁的人群立刻就将景桢留下來的空隙填滿。

    程霧宜是這個時候才發現坐在她旁邊的是任時望。

    “阿霧,喝什麽啊?”任時望指了指吧臺上的杯子,“龍舌蘭、威士忌、還是白蘭地。”

    “我不會喝酒。”

    “那飲料呢?”

    程霧宜擺擺手:“我不渴,謝謝Jason。”

    “叫我時望哥哥就行。”任時望自己倒了杯酒喝起來。

    程霧宜有些緊張,見露露和任時望都在,于是問:“景峥呢,他不是跟你們一起去的嗎?還沒回來嗎?”

    任時望嗐了一聲:“阿峥啊,他從小就是有個有潔癖的主兒,至少還要一個鐘起。”

    程霧宜捏着手:“那我去找找他。”

    還沒起身,就被隔了幾個座位的May攔了下來。

    “阿霧啊,姐姐教你,”她拽着程霧宜的胳膊,“這男人啊,你越是黏他,他就越煩。坐!”

    她力度太大,程霧宜手腕吃痛,只能又坐了回去。

    包房裏煙霧缭繞,任時望剝着生煙草,一邊烤煙一邊不知道想到什麽,說了個操,諷刺了一句:“都多大年紀了,景峥還整哥哥妹妹那套啊,夠土的啊。”

    男人将烤好的卷煙橫在鼻子前聞了聞,遞給程霧宜:“阿霧,就這麽擔心你哥啊?”

    見程霧宜不接,他又說:“只是讓你玩的,沒叫你抽。”

    程霧宜于是乖乖拿過卷煙。

    任時望順勢就握住她的手,她掙紮他就握得更緊。

    但他臉上仍什麽都未顯現,挑眉問:“那阿霧你能不能幫我問問你哥?”

    程霧宜點頭:“問什麽?”

    任時望:“我能不能當他妹夫?”

    程霧宜瞬間變了臉色。

    任時望手上的卷煙在這時被May點起來。

    和普通香煙不同,白色卷煙的氣味更加濃烈厚重,有皮毛燒焦的味道。

    男人長長吸了一口,終于餍足,将煙霧吐到程霧宜臉上。

    “妹妹,長這麽漂亮,早就被景峥上過了吧。”

    男人說着,就把程霧宜的手往自己身上帶。

    程霧宜沒說話,她的耳根子通紅,但就這樣強迫自己看着任時望。

    任時望:“是我的大還是景峥的大?”

    手心感受到一陣溽熱,程霧宜忍住自己心裏的惡寒。

    任時望盯着程霧宜的頸子。女孩的皮膚很白,因為很瘦,身體又緊繃着,筋脈像剔透的魚線。她穿一條很幹淨的白裙,從這個角度,隐隐約約能看見她的蕾絲胸衣。

    他勃動了一下。

    “還是妹妹想兩根一起,我也行。”

    話音未落,女孩騰地一下站了起來,烤煙的爐子還燃着火星,程霧宜想也沒想,直接拿起來,朝剛剛任時望逼她摸的那地方,直接扔了上去。

    任時望吓得立刻起身,他疼得厲害。旁邊的May吓壞了,咿呀尖叫起來。

    這聲音更讓任時望煩躁。

    “Fu*king Bitch,給你臉了!”

    他罵了句髒話,随手抄起滿杯的威士忌,直接朝程霧宜頭上砸過去。

    晚上十一點半點半,跨年趴不歡而散。

    景峥換了件幹淨的灰色T恤,一言不發地往二樓的休息室走。

    從他發現自己被鎖在了浴室,到景桢被露露支走,再到事情發生,整個過程不超過二十分鐘。

    景桢和露露跟在景峥後面,沒人說一個字。

    會所的長廊很長,三個人走在裏面,發出悠長的回音。

    露露被景桢扯着,被逼着過來給程霧宜道歉,越想越生氣,幹脆在一個拐角處直接停了下來。

    “不是,我說景峥,你至于生這麽大氣嗎?”

    空氣仿佛在一瞬間靜止了,景桢如臨大敵,趕緊上前想堵露露的嘴。

    露露抱着手,景桢不叫她說她非要說,噘着嘴道:“還真在乎上了,那Jason也沒做什麽啊?不過就是開個玩笑,說幾句葷話,這種程度就受不了了,真以為自己是什麽冰清玉潔的小姑娘啊,誰家冰清玉潔的小姑娘上這兒來啊?都是千年的狐貍玩什麽聊齋啊,怎麽,玩不起啊?”

    “再說了,誰不知道這裏你最大,也就是你平時都沒發過脾氣所以大家以為不會怎樣,新年鬧鬧你罷了,你的妞,沒你的允許,誰他媽真敢玩兒啊?”

    景峥側耳聽着。男人的樣子沉靜,似乎是真的思考露露說的話。

    良久。

    “說完了?”

    只是被景峥這麽随便一瞥,露露立刻就有點中氣不足。女孩撇了撇嘴,勉強穩住氣場,說道:“景峥,爽爽就行了,還真演上深情了,別為了這麽個不入流一碰就高潮的貨色傷了我們大家的感情啊!”

    景峥頂了頂腮,只問景桢了句:“Jason現在在醫院情況怎麽樣?”

    景桢哦了一聲,連忙打開手機,看了看幾分鐘自家醫院醫生發過來的消息:“在拍片子呢,到處都有傷,估計要卧床一段時間了,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好。”

    景峥将手插進灰色運動褲兜裏,繃着臉問露露:“你聽清楚了?”

    露露“哈?”了一聲,又遲疑地點了點頭。

    景峥:“我可沒說過我不打女人。”

    露露噎住了。

    知道景峥絕不是在開玩笑,一旁的景桢立刻捂住露露的嘴,讓後面跟着的服務生拉着她走了。

    會所二樓,休息室內。

    程霧宜抱着裙子,坐在牆角裏。

    門外傳來腳步聲,接着是一陣極輕的敲門聲。

    景桢:“阿霧,是我,姐姐。”

    程霧宜靜靜地看着窗戶外的天空。

    很美、很藍、不遠處是一片高爾夫球場,天空上有很漂亮的星星。

    沒聽到回應,景桢又試探性地說道:“那我讓他們開鎖了啊。”

    程霧宜反應過來,從牆角坐起來,跑過去用身體堵上門。

    “別進來!”

    她的聲音帶着很重的哭腔。

    門被陡然撞出一聲悶響,景桢吓得立刻雙手舉高呈投降狀,安撫她道:“別哭別哭,我不進來就是了!”

    過了一會兒,又一陣敲門聲響起。

    程霧宜坐在門口,皺着眉道:“景桢姐,都說了——”

    “是我。”景峥喉頭滾了滾。

    “只有我。”

    片刻,門被打開。

    景峥站在門外,整張臉都緊繃着,看着程霧宜的樣子,努了努眼睛。

    女孩頭上繞了一圈紗布,沒有換衣服,還保持着事發時候的裝扮。

    裙子被潑了酒,所以他們之間萦繞着烈酒的氣味。

    “其實傷得不是太重。”程霧宜摸摸自己的腦袋,居然是在安慰他,“只是腫了,連血都沒流。”

    她側身,讓他進來。

    程霧宜又縮到了牆角下,那個最能讓她感受到安全感的地方。

    景峥感到罕見地無措,蹲下身子,開口:“事情我都處理好了,抱歉,是我不好。”

    程霧宜将頭埋在雙膝之間,景峥沒想太多,第一次放任自己的想法,坐下來輕輕抱住她。

    男人的懷抱很溫暖,仍舊帶着點薄荷葉淩冽的氣息。

    程霧宜吸了吸鼻子,靜靜地說:“景峥,你道什麽歉啊?你沒什麽不好。這個聚會,本來就是我自己……逼着你要來的。”

    景峥蹙着眉,抱她緊了點。

    “就是你能不能不要跟我媽媽……”程霧宜苦笑着改了口,“不,是你媽媽,說這件事啊?”

    “放心。”

    程霧宜眨了眨眼了,又道:“算了,說也沒關系,反正,是最後一次了。”

    景峥察覺出不對,直接扳起了程霧宜的頭。

    他強迫她和他對視。

    “什麽意思?”

    其實,被景峥抱着的感覺真的很好。

    但程霧宜從來沒有這麽讨厭過有這種感覺的自己。

    程霧宜平靜地看着他:“我不會再跟你、跟景太太、跟你們家扯上任何關系了。”

    一直以來,她都知道自己對景峥,實在算不上清白。

    明知道他有女朋友的,自己這樣,和許言之又有什麽區別呢?

    背負着羞恥和背德感,她對他一面嫉妒、一面遠離、卻又一面控制不住的想要靠近。

    是她情不自禁。

    她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意思就是,景峥,是我對不起你。你就恨我吧,我以後都不會再糾纏你了。”

    * 一個八千字的肥章,May哼的歌是《吻得太逼真》,應該很有名,标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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