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
“你倆怎麽來了？”
淩烨的小腦袋瓜瞬間轉動起來，第一時間先想到的就是——決不能讓蘇荇看到宗翰那個渣仔！
尤其這會兒，蘇荇正盯着宗翰離開的方向看了過去，淩烨焦急地都快要冒冷汗了！
看到那個狗東西，說不定蘇荇就會想起來，之前很痛苦的那段時光。
她好不容易才忘掉，才能像現在這樣快快樂樂、無憂無慮。
淩烨也忍不住抱怨他的老父親，怎麽就沒一點眼色呢？不是說自己視力2.0嗎？就沒看到老仇人在這裏？他都喊那麽大聲了！
正絞盡腦汁想辦法轉移蘇荇的注意力，蘇荇先收回了目光，問他：“那是誰？你哪個親戚家的哥哥？關系這麽差？”
淩烨倏然松了一口氣，若無其事地回道：“同學他哥哥，我們關系不合好多年了。”
這也不是說謊，宗晖本來就是他同學。
蘇荇果然沒再問，很快收回了心思，問道：“你們要在這吃飯？”
魏聽寒立刻說道：“我要蹭姐姐的飯吃！”
淩烨翻個白眼，也說到：“都遇到了，你不得請我們吃個飯？”
蘇荇笑起來：“好啊，那就去北區吧，你爸出門前就預約好了的，不過多了你們仨，上菜可能會慢一點。”
淩賀津自始至終沒有發表任何意見，只在蘇荇看過來的時候，點了點頭，應和她。
淩烨撇嘴，裝腔作勢！
魏聽寒嘴遁的時候叫的挺歡，坐到包間裏立刻就變成了拘謹的小媳婦兒。
他們父子對于淩賀津的敬畏，就像是刻在基因裏似的。他爸不論什麽場合見了淩董，都是點頭哈腰，自覺把自己當小弟，魏聽寒更是如同老鼠見了貓，比任何時候都規矩。
蘇荇感嘆：“你要是哪天不想當霸總了，也能去當個班主任，專門接手不服管教的青少年。我想肯定有很多學校願意重金聘請你。”
淩賀津擡眼看她：“就跟距離産生美一個道理，敬畏也是因為不熟，要是天天在一塊兒了，濾鏡很快就破碎了。你看淩烨。”
正埋頭大吃特吃，像餓死鬼投胎的傻大兒，聽到自己的兒子，擡起頭來十分茫然：“我怎麽了？我吃太多了嗎？”
蘇荇：“……吃你的吧。”
淩烨看了看她面前的盤子，很嫌棄地說道：“你怎麽才吃這麽點兒？這個魚很好吃的，我幫你把魚刺挑了，你多吃點兒。”
蘇荇也沒拒絕：“嗯。”
魏聽寒也趁機湊了過來：“姐姐是不是喜歡吃梭子蟹來着？我幫你剝一個。”
李知節忍不住潑冷水：“醒醒，你不具備這個技能。上次去吃海鮮，你不僅沒剝出來一塊完整的蟹黃，還被夾了手，腫了好幾天，不是說這輩子都不吃完整的螃蟹了嗎？”
魏聽寒不甘示弱：“說不定我突然就開竅了呢。”
蘇荇欲言又止，到嘴邊的話掙紮了好一會兒，才委婉道：“你快吃吧，我差不多吃飽了，不要耽誤用餐時間。”
魏聽寒咧開嘴笑的像個傻孢子：“好的姐姐，你想吃什麽跟我說。”
一扭頭正對上淩賀津看過來的目光，魏聽寒頓時噤若寒蟬，縮了縮脖子，猶豫了一會兒，用公筷夾了一塊排骨過去：“淩叔叔，你也多吃點。”
淩烨：“……”
日了。
怎麽感覺他更像個外人？
蘇荇忽地笑出聲來，也看着淩賀津，說道：“多吃點兒，不要辜負了大侄子的一番心意。”
淩賀津：“。”
吃過飯之後，淩烨不着急回去，月考後的第一個周末，成績排名還沒下發，距離下次月考也還有三周多的時間，是唯一能夠暢快痛玩的時候，自然要玩個夠。
蘇荇卻是要午睡的，拿了東西就準備回家去。
淩烨送她到停車場，幫忙把禮盒搬到車上去，嘟囔着：“這是什麽啊？讓人送到家裏不行嗎？這麽重。”
“奶奶給我定制的小禮物，還有我買給蕾蕾的小禮物。”
淩烨哼哼了兩聲：“反正沒有我的是吧？”
“前兩天才剛送了你，做人不要太貪心。”
淩烨，看着她不停打哈欠的樣子，說道：“好吧，我不貪心，你快點回去休息吧。”
車子駛出停車場後，三人也打車走了。
宗晖還在酒店等他們呢。
上次他說的小學時候的兩個玩伴，淩烨隐約記起來一部分，想要再問問他一些細節。
李知節也說好像有這回事來着，但記憶不太清晰了，魏聽寒絲毫指望不上，他的大腦就是魚的記憶，上周的事情他能記得就不錯了。
淩烨下午四點多回到家，蘇荇正坐在客廳的地毯上收拾快遞盒子，不知道她又買了什麽。
“我爸又去公司了？”
“在樓上書房。”
淩烨“哦”了一聲，跟她一起收拾：“要放到最南側的小倉庫去嗎？”
“嗯，攢一攢，回頭讓宋叔賣給收廢品的。”
淩烨一臉一言難盡的表情：“咱們小區沒有收廢品的，只有垃圾回收站。”
蘇荇瞟他一眼：“我說有那就有。”
淩烨：“……行吧。”
反正都是他爸寵的。
收拾完之後，蘇荇跟小林商定好了晚飯的菜單，然後就去了東北角的大客廳。自從淩烨給她報了班之後，淩賀津就讓人把裏面的茶桌、椅子、沙發都撤到別的房間去了，加裝了一面牆的鏡子，改成了蘇荇的舞蹈室。
距離晚飯還有兩個小時，她用一小時複習一下昨天的動作剛剛好。
可能是身體的記憶真的恢複了，不到半小時，蘇荇就能很流暢地将昨天學習的四個八拍全都跳下來了，頓時信心十足，又從網上看了一個很熱門的舞蹈，扒了一個一分鐘的舞蹈片段，自己試着跳了一下，也不是很差。
淩烨站在後面看了好一會兒，揚眉：“這不是很喜歡嗎？口嫌體正直。”
蘇荇沒理他。
倒不是她真的很想努力，主要是，昨天加了蕾蕾的微信，今天一大早，小可愛就問她有沒有好好練習，還給她發語音，小奶音裏滿是擔憂：“姐姐下次上課的時候，你可不要再弄錯了，這些都很簡單的。姐姐你這麽聰明，好好練習一定會跳的很好看，加油！”
蘇荇：“……”
被六歲娃娃催着複習，蘇荇多少還是有點羞恥心。
為了下次上課的時候不再讓蕾蕾擔心，蘇荇只好強行克服懶癌，認真練習，并且跟她保證：“每天都會練習一遍，下次上課前一定會牢記動作。”
蕾蕾：“啾咪~”
蘇荇也對着手機撅着嘴巴對着她語音親親了兩聲。
淩烨正站在她身邊，兩個人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突然陰森森開口，醋意滿滿：“這麽喜歡小幼崽啊，那你倒是生一個呗……”
蘇荇被吓了一大跳：“你是貓嗎？走路怎麽都沒有聲音？！”
淩烨：“那是因為我身輕如燕！”
蘇荇輕嗤了一聲，懶得理會他的胡言亂語，打算洗個澡再去吃點東西。
淩烨又喊她：“你是不是答應送那只幼崽禮物了？別想騙我，我聽到了。”
蘇荇：“……”
“對啊，我說了下次上課送她禮物，感謝她上課的時候照顧我，不行嗎？”
“我沒有這麽說！”淩烨像是被踩到尾巴的貓，突然應激，随即察覺到自己過于激動了，又冷靜下來，“我只是想跟你說，不許送她樂高！其他的都行，樂高不行！”
蘇荇滿腦子問號，心想好大兒也不是這麽霸道的人啊？
之前她确實送過淩烨樂高，到現在她買的那些，還都是兩人共享，誰有空誰玩，但不能因為送過他，就不能送別人了吧？
淩烨看她茫然的表情，忍不住心虛，又不想解釋，覺得好丢人：“你送她什麽都行，除了樂高，就是這個意思！”頓了頓又說，“你非要送我也攔不住，反正我會不高興，我提前跟你說了！”
說完，拔腿就跑。
蘇荇後知後覺，琢磨出點意思來了，沖着淩烨背影喊道：“我本來就打算送個芭比娃娃呀，沒想送樂高。”
淩烨松了口氣，“嗯”了一聲，急急忙忙回客廳去了，生怕被看到自己的別扭。
蘇荇跟蕾蕾聊完天，約定好下次見面給她看自己新的舞蹈服，然後才收起手機，先去洗澡了。
淩烨正要回房間，突然想起來自己買好的禮物還沒送出去，便拆了包裝放在客廳的沙發上，等着蘇荇過來。
淩賀津下樓來，一眼就看到了那兩只奇奇怪怪的可愛小熊玩偶，問道淩烨：“你買的？”
淩烨“嗯”了一聲。
淩賀津想了想：“這是學前兒童繪本裏的吧？難得你會看這個。”
淩烨：“……你老婆愛看，我只是順道看了幾眼。”
要不然他都不能知道蘇荇竟然喜歡這種小孩子的東西。
不過淩烨倒也不是很意外，蘇荇這個人，心思單純沒什麽心眼兒，接連兩次事業受創之後，更沒了什麽大志向，簡簡單單對她來說就是最好的。
而小孩子的東西，可不就是簡單又不費腦，繪本也是一些溫馨勇敢又可愛的小故事，她會喜歡一點兒都不奇怪。
蘇荇洗了個戰鬥澡，出來的時候頭發還滴着水，一邊用幹發帽包起來一邊慢悠悠走了過來：“你倆是不是在說我壞話？大老遠就聽到了。”
淩烨不忿：“看你說的什麽話？！我在你心裏就是這種形象嗎？”
“你覺得呢？”
淩烨不跟她争執這個無用的問題，将兩只小熊遞給她：“給你的，喜不喜歡？”
蘇荇頓時驚喜不已，笑靥如花：“哎嘿，我的小波比！”
淩烨也跟着笑起來，塞到了她懷裏：“對，是你的了。”
蘇荇抱着毛絨絨，突然往後退了一步，手也下意識地往回縮，淩烨以為她會第一時間抱緊，便松開了手，壓根兒沒想到後面會發生這一幕，小熊就掉到了地上。
淩烨微愣，第一時間連忙拽住她，看她站穩了又彎腰去撿小熊，嘟囔道：“這麽大個人了，還這麽不小心……”
淩賀津也快速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握住了她的手，果然涼的不太正常。
“是不是累了？坐下休息會兒，正好等開飯。”
蘇荇回過神來，笑容依舊：“嗯。”
這天晚上，蘇荇晚飯後散步回來就回了卧室，看着精神不太好，無精打采的樣子。
淩烨從房間探出頭來，盯着他爸媽那邊的卧室瞅了好一會兒，若有所思，随後去書房找他爸，迫不及待問道：“你也看到了是吧？”
——才不是不小心，蘇荇一開始看到小熊波比的時候，确實很高興很喜歡，但是淩烨塞到她懷裏那一剎那，蘇荇的眼神突然就有瞬間的空白，幾乎是肉眼可見的，瞳眸變得黯淡無光，仿佛靈魂被抽空，變成了一個漂亮的、毫無生機的人偶。
所以，她才會差點兒摔倒，會把小熊掉落到地上。
淩賀津也正在思考這件事，摁了摁眉心，看向兒子：“你覺得，會是什麽情況？”
淩烨堅定地說道：“肯定跟宗翰那個狗幣有關！”
淩賀津：“。”
是真的很嫉惡如仇了。
淩烨也知道廢話起不到任何作用，又說：“我去問問？”
“去吧，問出來給你發獎勵。”
“這就去！”
淩烨敲門進去的時候，蘇荇并沒有睡，也沒有絲毫睡意，拿着平板在刷短視頻，但目光毫無焦距，不知道在想什麽。
淩烨走過去，在床一側的沙發上坐下來，說道：“我們來交換小秘密吧？”
蘇荇：“？？？”
沉默了一會兒，蘇荇真誠發問：“咱們倆看上去更像傻子？”
淩烨：“……”
“我說真的，我告訴你為什麽我對樂高又愛又恨。然後你也要告訴我，為什麽你那麽喜歡小熊又有點害怕它。”
蘇荇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原來淩烨早就看到了，她并沒有能瞞過任何一個人。
倒也沒有誠心想要欺瞞誰，那一刻的反應，就像是身體自動啓動的保護機制，身體本能的動作。仿佛有個聲音在告訴她，扔掉那只熊，扔掉它，不然你就會受苦。
但是那個聲音來自何處，因何而來，她為什麽會因為喜歡一個毛絨玩具而被人诘難，蘇荇想了一晚上也一無所獲，十分困惑。
不過既然好大兒願意跟自己傾訴他的小秘密，蘇荇也沒覺着自己這點破事兒有什麽不能告知于人的，便直接說了出來，又道：“也可能是我被之前看過的恐怖電影反噬了，好多恐怖電影裏都有個抱着毛絨玩具的小孩兒怨靈。”
淩烨才不信，但是把這件事記在了心裏，這種時候就該他爸去咨詢專業人士了，畢竟，蘇荇之前做過心理治療，他還是很擔心的。
蘇荇又說：“輪到你了。”
淩烨幹咳一聲，小聲說道：“也不算什麽大事。”
“我五歲的時候，收到的生日禮物就是樂高，是我爸買給我的，我很喜歡，花了一個月的時間才把它拼起來。那天晚上我等他到很晚，想要把我辛辛苦苦拼好的樂高送給他，但是我爸喝醉了，接過去的時候沒拿穩，摔碎了……”
淩烨哭了大半夜，在心裏發誓以後再也不要喜歡樂高了。
蘇荇：“……”
“你真的好矯情哦，烨烨小公主。”
淩烨惱羞成怒：“閉嘴！不許叫我小公主！”
随即又強行給自己挽尊：“那也不能全怪我，我當時雖然很難過，但還是想着，如果我爸拼好了還給我，我就原諒他，但是我等了一個月，他根本毫無反應！一點兒都不覺得傷害了我的心！鬼才要原諒他！”
蘇荇了然，完全不意外。
淩烨心思敏感，很容易會因為大人的忽視感到失落，但也很好哄，只要表現出“我錯了我不該這麽做，以後一定會改正”的意思，淩烨就會覺得自己被重視了，也不再傷心難過。
“也可能，是發生了別的事情，你爸忘記了呢？他當時都喝醉了，發生了什麽大概也不太清楚了吧？”
“管他什麽原因，反正就是，他沒有尊重我的勞動成果和心意。”淩烨哼唧了一聲，“這件事我能記一輩子。”但樂高他還是喜歡的，只不過不想拼，拼起來就會想到被他爸摔散了但是沒有得到道歉的那個，就會覺得自己的心意會被辜負，心情也會變得低落。
淩烨也曾經很茫然，這種事情，真的值當記一輩子嗎？但是後來蘇荇跟他說：“不開心就要說出來呀，能解決最好，不能解決或者無法彌補的，也要讓你爸知道，看他認錯了，伏低做小一陣子，說不定這個坎兒就過去了呢。”
所以，他決定在他爸今年大壽的時候，把這事兒告訴他，讓他給補償，并叮囑蘇荇不要早早說出去。
蘇荇點頭，很敷衍地說道：“嗯，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你不說也沒事兒，等他老了就是你的天下了。”
淩烨嘿嘿笑：“拔他氧氣管！”
蘇荇：“。”
你可真是孝死了。
談完心，淩烨就又去了他爸書房，告知他剛剛的談話結果，叮囑道：“你記得問問她之前的醫生，要是有影響的話，還是接着治療吧，總比以後複發的好。”說着，狐疑地看向他爸，“你不會連這個醫生都找不到吧？”
“知道，當時是我介紹的。”
淩烨滿意了：“那行吧，有結果了跟我說一聲。”
“嗯，一定會跟未來淩董彙報。”
淩烨：“？？？”
你在內涵什麽？
淩賀津看了過來：“不然我怕你将來拔我氧氣管。”
淩烨：“？？？！！！”
淩董：養了一個超孝順的好大兒。
蘇荇：實在不行咱就請護工吧，不要讓淩烨進監護室。
淩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