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ta-ad-slot="6549521856"</ins
27
“你找死!”
白洛洛眉頭一皺,手指如蝴蝶飛舞,結出道印。
巨大的山岳道象從天而降,如同碾碎一只螞蟻一般,砸向陳宗平。
孔雲刺出一劍,意欲擊碎道象,但他才進入築境後期,不能保人萬全。
“來助我!”
孔雲大喝。
衆人卻齊齊退後一步,在修真界,若是得罪了人,死的時候最好不要把血濺到別人身上,以免無人收屍。
孔雲回過頭,瞳孔中逐漸醒悟,餘下漠然。
他想收回手,同族對他的要求是帶回道法,不是替人出頭。
人族自己都不願意幫自己,在他們眼裏,敢對仙門大師姐拔劍的人,已經死了,即使僥幸活下來,也不會有任何用處。
這樣一個注定沒有前途的人,又怎麽會有人幫?
金羽劍的光芒有些黯淡,山岳少了阻力,轟然壓下,陳宗平嘭的單膝跪地,膝蓋破碎,鮮血四濺。
孔雲動作一頓,驟然握緊金羽劍,鬓邊翎羽根根豎起,越長越多,那柄金色的問道劍劍氣暴漲,将山岳道象一點點撐起。
白洛洛臉上帶着笑意,兩手合擊:“你真的你為你能傷到我?一只妖,一個小弟子?”
孔雲唇邊溢出一絲血線,依然鎮靜無畏,笑着道:“那你呢?靠你的父母?”
嘯風等弟子被道象逼退,白洛洛身邊無人,她臉色很不悅,她來這裏不是來接受質疑的,她想了想,安慰道:“其實,我不是很能理解你們為什麽憤怒。”
“我的老祖宗當年斬殺香火邪道,立下不世之功,萬代基業積累,才有了今日,現今東陸還能安在,都是因為祖宗的恩德,我的祖輩留下基業,你們的祖輩留不下來,這也能怪我?”
“而且,看不起問道宮為什麽還要拜入我門,不服仙門管束大可以退學不入。”
白洛洛淡淡笑道:“你們賴着不走,受盡好處不談回報,在這裏妖言惑衆,惑亂人心,真是其心可誅。”
孔雲正欲反駁,忽聽到一個壓抑的,低低的聲音。
陳宗平五髒俱碎,口鼻流血,他的師姐拼命救他,卻無法突破山岳道象。
陳宗平拄着劍說:“不是我們要來這裏,是你們逼的,你們絕了東陸的道。”
他緩緩踏出一步,鮮麗少年的模樣已經被傷痕覆蓋:“師父為什麽死,是為了替仙門收稅,中了計,被人活活打死了。”
“我為什麽來?”
“因為你們說的,除了問道宮,我們不能有道經,道法,道書。”
“東陸群賢畢至,好威風,問道宮萬人而已,十萬萬道經又是從哪裏來的?”
陳宗平擡起眸子,血染長衫,臉帶微笑:“如果不是這樣,誰願意來這個破地方……”
伴随着少年話音落,他忽然使出一劍奇怪的劍法,那是一柄極其普通的法器,一柄極其普通的劍。
但不普通的是那把劍攜帶的道,他自己悟出來的道。
快如風,勢如雷。
那一劍劃破了山岳的道象,穿過白洛洛的道印,快的人反應不過來,逼得那高高在上的少女臉色大變,退後數步。
劍光刺破裙擺,在傷及體膚之前戛然而止。
因為那少年的生命也油盡燈枯,走到了盡頭,山岳巍峨的道象在這劍光下轟然破碎。
孔雲情不自禁向陳宗平看去,少年拄着劍,微垂頭顱,屍體沒有跪下,直直的向後倒去。
孔雲面露不忍,微微偏開目光。
修士們漠然多過驚訝,他們中忽然爆發出一聲哀號,那聲音仿佛撕碎心靈的刀鋒,插進孔雲的道心,他握着金羽劍,長久的沒有說話,但氣勢卻一截截的高漲。
白洛洛心有餘悸的低頭,裙擺破碎,露出少女晶瑩的體膚,她稍稍後怕,環顧四周。
一直老實沉默的阿竹呆呆抱着師弟的屍體,但無論她喊什麽,少年的胸膛都無法再起伏。
少女後知後覺,忽然看向白洛洛,她的眼神中透着一股暴戾的怒火,刻在她臉上的表情已經不是悲傷或憤怒,而是滿滿的仇恨和怨念。
她想要報仇,想要讓仇人付出應有的代價,這股強烈的仇恨在她胸中燃燒着,再也無法撲滅:“我要殺了你!”
從未口吐惡言,任勞任怨,被師弟吐槽也只會傻傻一笑的粗苯少女,面容變得像惡鬼。
修士中,有些人面色悵然,最開始是一個女修,一步步脫離了退伍,走到阿竹身邊,陸陸續續有修士離開原本的陣營,那女修攔住阿竹。
剩下的弟子有些猶豫不定,有些坦然站在原地,有些只是害怕波及到自己,努力藏起身影。
孔雲想,這學恐怕上不成了。
卓清遠對朗翠說:“你說得對,又出人命了,白洛洛腦子一根筋,像她那個爹。”
朗翠咳嗽兩聲,算作回答。
白洛洛再度出手,人的記憶其實并不很長,一起殺了好埋,她只是來警告一下這些心思浮動的弟子,什麽樣的方法和手段倒是不拘。
道印将成。
孔雲忽然聽到熟悉的:“小雲哥哥。”
說不清為什麽,孔雲心頭一松,他擡頭看去,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騎着一朵小白雲,紅繩束發,顯然是剛剛才到。
孔雲招呼他:“下來幫忙!”
薛錯什麽也沒問,拽着白雲,樹葉似的飄下來,跳到地上。
白洛洛上下看了看,忍不住背着手笑出聲:“你是哪來的?救兵?”
一旁旁觀的卓清遠收了折扇:“糟糕,是那個小鬼,要不要提醒白洛洛一聲。”
朗翠捂着嘴巴:“你有這麽好心?”
卓清遠一笑,悠悠道:“到底是同門師兄妹……不過她老爹最近和仙人的關系好的很,我沒必要上前讨她的臉色看,算了算了。”
二人于是冷眼旁觀。
白洛洛想殺人,她想殺人就要走過跳下來的薛錯,但仙門大師姐,怎麽能在這種時候繞路,她也不管她的年紀和薛錯的年紀。
手上銀鈴叮叮響:“你別擋着我!”
薛錯抱着胳膊,看了看地上的屍體,又看了看白洛洛:“是你殺的?”
旁邊的嘯風認得薛錯的厲害,想賣好,急忙說:“他不是師姐打死的,是自己氣死的。”
“對,自己氣死的!”
薛錯喃喃:“氣死的。”
阿竹忽然擡起頭,眼淚已經幹了,看起來一點活着的念頭都沒有,牙齒咬的咯咯作響:“你們……”
嘯風說:“這是真真切切的事實!”
孔雲氣笑了,他覺得問道宮三天,比他修煉百年見的污糟都要多:“你們這些人族佬,臭不可聞,個個都該死!”
白洛洛對這些一點興趣也沒有,但她旁邊的弟子想讨好她,又不清楚薛錯的身份,選擇告密:“大師姐,這個人就是昨天雲頭布道的人!”
白洛洛頓時眯起眼睛:“你就是昨天傳假經的人!”
孔雲剛才救陳宗平,已經受了一點內傷,只他是孔雀,氣血雄厚,傷勢不算太重。
他已經看出來了,白洛洛在這裏鬧了這麽久,飛遏宮卻一個人都沒出來,說明他們是默許的。
就因為薛錯昨天在雲頭布道的事。
他磨了磨牙,心裏升起壓不住的憤怒,怕薛錯吃了暗虧,挺身擋在前面:“你又想做什麽?
白洛洛挑了挑眉,拿出了一個翠綠色的小瓶子,帶着道韻的香氣勾得人食指大動。
薛錯卻臉色一變,自動退後,退後不算,還捂着嘴巴差點嘔吐:“什麽東西,好臭。”
白洛洛怒道:“你說什麽?”
薛錯臉色慘白,眼淚都要滾出來,熏的快要站不住:“好臭,臭死了,那是什麽東西。”
臭?
衆人莫名其妙。
那問道丹明明香的很,聞一下感覺靈魂都要飛出來,恨不得把瓶子都吞下去。
白洛洛勃然大怒,失去風度:“你膽敢侮辱問道丹!”
孔雲半抱着站不住的薛錯,急得掐他的人中,薛錯不像演的,他快要翻白眼了。
山岳道象憑空出現,轟然壓下。
薛錯受不了:“你怎麽連道象都是臭的,我受不了了!”
薛錯推開孔雲,十二重靈臺浩浩蕩蕩的鋪開,靈臺上叢林嘉樹,芳草靈芝,池塘裏金光燦燦,蓮花朵朵,妙韻橫生。
白洛洛明明高了薛錯兩個境界,但是她的道象甫一碰到薛錯,就跟氣泡似的炸開。
道與道之間相碰。
白洛洛連一瞬都撐不過去。
她手上的銀鈴炸開,她自己也狼狽的跌落在地。
孔雲震驚的望着十二重靈臺,表情略微木然:“你是天老爺的私生子吧,一個晚上,十二重?”
薛錯哭了,拿小白雲捂鼻子,哭的站不住:“小雲,好臭。”
那種直擊靈魂的極惡之臭,鋪天蓋地的把薛錯裹住,那一瞬間他情願自己沒有鼻子。
孔雲有點麻木,薛錯撲到他懷裏,他面色古怪。
薛錯卻覺得舒服了點。
奇怪的是,孔雲也隐隐約約聞到了一股臭味,他輕輕吸了一下,立刻捂住鼻子,周圍的修士臉色一變,也紛紛跳起來,四處尋找。
最臭的東西是……
是……
那瓶問道丹,還有白洛洛……
白洛洛臉上都是汗,她眼前恍惚,有身披繁星,頭枕船舵的影子,還有一只威嚴肅道,不能直視的神鳥,還有一條九曲十八彎,浩浩蕩蕩的奇異長河。
她看到滄海桑田,一息萬變。
看到山河崩塌,大地流血。
許多她沒有見過的大道像一重重山壓下來,她汗出如漿,心境不穩,硬生生被削碎了一個境界。
怎麽回事?
什麽東西?
她連忙伸手去摸問道丹,多吃一點就能補回來,跟平時一樣,不能慌,但是……
白洛洛忽然嘔了一聲,覺得好臭,好臭,而那種臭是從她嘴巴飄出來的。
白洛洛驚叫一聲,手裏的問道丹忽然變成了黑色的血。
她臉色大變,慌不擇路的架雲飛走。
弟子們面面相觑,個個都十分茫然,一時之間議論紛紛,去輕輕撥弄白洛洛留下來的問道丹,黑色丸藥一股惡臭撲鼻。
先前得到丹藥的弟子大驚,打開瓶塞,嘔的一聲,扶欄狂吐不止。
薛錯被臭得頭暈眼花,孔雲一只手變成翅膀,給他扇風:“你快別裝了。”
薛錯默默流淚:“……沒有裝……小雲……你把我打暈吧……”
修士們被臭味熏的四散而逃,剩下一個女修士陪着阿竹,阿竹臉色木然呆滞,背着師弟的屍首經過薛錯,薛錯忽然坐起來,抓住了阿竹的袖子。
阿竹低下頭,薛錯恍惚:“味道沒了。”
他擡頭看着阿竹,孔雲怕薛錯不知道,湊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
薛錯聽得眉頭皺起,眼睛泛紅。
阿竹輕輕掙脫了薛錯的手,她這一生再也無法收留別人,也無法再對誰好,她什麽也不想,此生只想複仇。
阿竹背着師弟,走向山門。
忽地,背後有人叫住了她,她回過頭,是兩個孩子,一個先前幫過她,一個打跑了白洛洛,紮着兩個花苞頭的小孩跑過來,神色猶豫。
“姐姐,我不知道應不應該……但是,這個或許能幫到你。”
小孩輕輕牽住阿竹的手,塞進來一張藍色的符箓,他低聲道:“如果你想讓師弟在……另一個地方活下去,就用這個符箓,據說大澤邊逝去的魂魄都歸祂,祂的尊命是——自然妙有慈嚴應道大澤神女娘娘。”
<span本站無彈出廣告,永久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