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家長(上)
新的任務是在嘉賓們吃早餐的時候,通過節目組的攝像師口頭傳達的,當攝像師說完任務後,餐桌上的人安靜了一瞬。
卓子凡不可置信地看着攝像師:“自己掙錢?我來拍節目我還得在節目裏掙錢?那你們把薪酬日結給我吧。”
梁宇還有些摸不着頭腦:“什麽意思?讓我們去打工是嗎?”
攝像師一板一眼重複任務規則:“嘉賓們本次行程,需要靠自己勞動工作賺取薪酬,達到越城最低人均日薪既可完成任務。”
要知道越城可是一座工業城市,人均日薪最低也有一百一天,普通兼職也有一天一兩百的,但是他們沒有手機,沒辦法在招聘APP上獲取兼職信息。
“成人版變形計是吧?”夏言嘆了口氣,“沒想到節目裏我都住別墅了,到頭來還得打工。”
方士林對此表示贊同,甚至詢問節目組需不需要臨時工,被節目組無情拒絕。
白黎喻咽下一口粥,慢吞吞問道:“工作崗位有什麽限制嗎?”
攝像師點頭:“有,不能在這棟別墅裏工作,不能在各自家的企業工作,不能用各自人脈解決,只能正常應聘上崗。”
節目組把他們偷懶走後門的路全都給堵死了。
“還不能用人脈解決,你們倒是先把手機還給我們啊。”卓子凡嘀咕道,“手機都沒有,有人脈也聯系不了。”
這條規則就是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
聽完規則,白黎喻也歇了在別墅裏當個小工的心思。
外面天寒地凍的,找工作只能找室內的,他們吃完飯聚到一起商量了一下,最先确定的居然是卓子凡這邊。
他美滋滋道:“我家廚師有高級證,他可以找一家飯店入職,帶我過去,我就負責端個盤子上菜就行。”
甚至不需要去洗菜切墩,不需要收碟洗碗,就是廚房和包廂大堂兩頭跑而已。
受他的啓發,方士林打算去健身房做個教練,或者去射箭館做個指導,反正他有這個能力。
夏言就比較接地氣了,“一時半會也想不出什麽工作能做,先去奶茶店做個店員吧。等有點錢了再去商場做個導購。”
梁宇就有些犯難了,他也不知道他能做什麽,英語家教?還是算了吧,想起上次嗓子差點啞了的經歷,他就對教育行業退避三舍。
他的管家想了想,給他出主意:“要不跟着夏先生一起吧?也好有個照應。”
無論是奶茶店員或者是導購,肯定都不會只招一個,在這種方面上,作為幫手的管家也沒什麽辦法。
夏言倒是沒什麽,就答應帶梁宇一起去試試,大家都決定好了,最後看向白黎喻父子兩。
“要不你跟我一起吧。”方士林道,“去做個收銀員之類的。”
主要是眠眠太小了,與其說是幫手,其實更像是來玩的,但是他又不能像管家一樣,幫不上忙就呆在別墅裏,小家夥可粘爸爸了。
白黎喻搖了搖頭,“沒事,我已經有想法了。”
看到他這麽說,大家也不再操心,便帶着自己的攝像師紛紛出門,在沒有手機的情況下,連應聘都要自己挨個跑,能運氣好,第一家就找到工作的顯然不多。
卓子凡和廚師坐着節目組的車四處找,可是大飯店的廚師都是一個蘿蔔一個坑,就算有招聘,也很少有直接在大門上貼招聘啓事的。
最後沒辦法,他們降低了标準,到了一間小炒店入職,卓子凡還嘟嘟囔囔說浪費了他家廚師的手藝。
方士林出去了一圈,又回來了,因為健身房射箭館這種地方,大早上不開門,最早也是中午才開門,他只能記下有需要招聘的地方,打算等人家上班了再過去。
梁宇和夏言倒是順利找到了奶茶店的工作,如今正在緊急上崗培訓,等十點之後就得投入到工作中。
因為夏言形象好,被分到點單收銀和給飲品封口打包的工作,梁宇卻被分到制作奶茶的任務,複雜的他也不會,就是錘檸檬,做個檸檬茶這樣。
此時的梁宇還不知道這個工作意味着什麽,滿心歡喜地接過搗檸檬的杵子。
而白黎喻卻沒有坐車出門,他帶着眠眠走到小區物業處,以身高和年齡的優勢,成功成為了一名小區保安。
他開着四輪小電車在小區各處巡邏,眠眠就坐在副駕駛上東張西望,他去檢查小區的各項防護措施,眠眠就像一只小企鵝一樣跟在他後面。
最後保安隊長看到他還帶着個孩子,把他安排在了監控室,這裏原本是一個大爺的位置,但是最近大爺風濕犯了,就變成了保安隊員輪崗。
看到白黎喻坐在有電暖氣的室內,桌上有吃的有喝的,還讓別墅管家拿了一本書過來,抱着兒子在識字。
車進車出也不需要他做什麽,因為門口有車牌識別系統,自動開門關門,他唯一需要做的,就是盯着小區外面的監控,給陌生來訪人員登記。
跟拍的攝像師坐在父子兩旁邊的位置上,觀衆們對比了幾個直播間後,陡然在這裏生出一種退休的悠閑來。
“就這麽坐着,啥也不用幹,要是有手機,指不定還能打兩把游戲,也太舒服了吧。”
“不可能打游戲的,要是沒注意監控,有人進來偷東西怎麽辦?”
“反正有監控,出事之後還能查,又不是出事的時候不能阻止就沒辦法了。”
“年紀輕輕,就提前過上了養老生活,真的好羨慕啊!”
“卓子凡還在端盤子,客人的菜他嘴饞又不敢偷吃,上菜慢一點也要被客人說。”
“梁宇那邊也開始工作了,他錘檸檬手都發麻了,結果客人說不夠用力,不叫爆打檸檬哈哈哈哈哈哈哈!”
“夏言那個也不錯,長得好看就是吃香。”
“是不錯,如果他不是個明星,誰受得了工作的時候一直被人拍照啊?”
“方士林還在等健身房那邊上班嗎?好擔心他今天沒收入啊!”
“看了一圈回來,還是小魚這邊最舒服,換個背景,跟在家陪孩子沒什麽區別了。”
“是我的錯覺嗎?感覺小魚講故事好敷衍哈哈哈哈哈!”
鏡頭裏,白黎喻抱着眠眠,指尖點在書上,一心兩用地給小家夥講故事。
他的眼睛看着監控,時不時垂眸掃一眼故事,記下幾句就收回視線,跟背書似的。
偏偏懷裏的小家夥聽得有滋有味,視線跟着爸爸的指尖走,一邊認字一邊聽故事。
像是想起什麽,眠眠忽然擡頭,“爸爸,我可以出去看雪嗎?”
他昨晚答應了要帶哥哥去看雪的,差點忘記了!
白黎喻有些納悶,“怎麽突然想要看雪?”
小家夥之前在國外生活,也不是沒有見過雪,怎麽忽然又想看了?
眠眠露出一個讨好的笑,賴在爸爸懷裏扭來扭去撒嬌,“就是想看嘛。”
大概是無聊吧,白黎喻想,小孩子好動,讓他一直呆在監控室确實有點坐不住。
“行吧,等爸爸一會。”白黎喻在對講機裏找了個保安輪換過來,他過去接對方巡邏的工作。
保安輪換班是固定的,但是累了的話可以到監控室這裏休息一下,也能讓一直坐在監控室的人出去走動走動。
等交接的人過來了,白黎喻便帶着兒子出去了。
一走到戶外,小家夥就跑到攝像師面前,對着攝像機小聲道:“哥哥,我帶你去看雪哦!”
說完就拉這攝像師跟他走,時而捧起地上的雪放到鏡頭前,奶呼呼地說雪會化,然後等着潔白的細雪在手套上化成一灘深色的水跡。
接着又捧起雪往天上抛,小小聲說這就是下雪的樣子。
攝像師由着小家夥擺布,讓拍哪裏拍哪裏,白黎喻正在檢查小區圍牆上的攝像頭,也沒注意到以往粘人的兒子反而跑到攝像師那邊。
小家夥每說一句,就帶一聲哥哥,看得直播間的觀衆一頭霧水。
“眠眠怎麽一直叫哥哥啊?這裏有男粉嗎?”
“好奇怪,我第一次聽到眠眠在鏡頭前這麽主動,他是要給誰看雪嗎?”
“難道小魚和他老公又領養一個孩子了?”
“不可能吧?兩個孩子,打起來怎麽辦?”
“有沒有可能,眠眠他就是要給直播間的觀衆看雪呢?”
“不可能吧,真的會有男的來看一群男的拍綜藝?”
“感覺不對勁,眠眠嘴裏的哥哥到底是誰?”
秦虞坐在病床上,眼睛也不眨地看着眠眠跑來跑去,他開的是純淨模式,并沒有看到紛飛的彈幕,但是他看到了雪。
穿得像只小企鵝一樣的小家夥,手上戴着麂皮手套,腦袋上還戴着一頂毛絨絨的帽子,特別可愛。
他一遍又一遍地捧起落雪,烏溜溜的眼睛看着鏡頭,肉乎乎的小臉滿是認真,他在叫他,這個認知讓秦虞的手指蜷縮起來。
醫生走進來,看到他在看直播,笑了一下:“你身上的傷問題不大,都是皮外傷,腦震蕩也是輕微的,今天還有想吐,或者頭暈的感覺嗎?”
秦虞扣下手機,認真感受了一下,“沒有了。”
好像昨晚的脹痛只是錯覺,和眠眠打完電話後,他的睡意就湧上來了,一覺睡醒,也沒有那種難受想吐的感覺了。
醫生記錄了一下,點頭道:“那就沒事了,今天或者明天你就可以出院了,其他的皮外傷繼續擦藥就行。”
少年身上最嚴重的傷就是腦震蕩,其他的就是皮外傷,其實輕微腦震蕩不用住院太久,只要沒出問題,多休息就能緩解。
可是送孩子過來的人非要确認他沒有什麽大問題了才同意出院,所以這才住了好幾天。
秦虞有些茫然:“可以出院了?”
可是出院了,他能去哪裏啊?
他倒是有家裏的鑰匙,但是養父母還在拘留,不知道從外地趕來的外婆舅舅是不是住在家裏,也不知道大伯他們是不是在家裏。
就算都沒有人,他回家了也是一個人。
繼續去撿廢品?不行的,他答應了弟弟要上學,可是真的去上學,他又怕沒辦法複學,因為他的監護人都在拘留所裏。
醫生沒聽清他的喃喃自語,藥的時候檢查了他額頭的傷口,确認愈合得不錯,也沒有發炎跡象,就跟他說可以跟家人說辦理出院了。
拎着午餐回來的保镖聽到這句話,又想起白黎喻的吩咐,就給管家打了個電話。
到了下午,管家開着車載着保镖和少年到了A市第一高中的教導處裏。
秦虞懵懵地看着這些人幫他辦理複學後續,半個小時後,一個男老師走了進來。
“秦虞是吧?”他看了少年一眼,從他額頭的紗布,滑到了有些陳舊的衣服上。
已經深秋了天氣,剛出院的少年還穿着那天入院的衣服,白色的T恤,被洗得發白的牛仔外套,一條明顯短了一截的黑色運動褲,一雙磨損嚴重的雜牌板鞋。
男老師看了眼他的資料,淡淡道:“你休學快一年了,成績肯定跟不上,所以不能去尖子班了,你來我們28班吧,等月考的時候看成績再說。”
少年沉默點頭,對于自己原本尖子班的名額毫不在意,看到他沒有異議,男老師也松了口氣,
剛才政教處打電話讓他過來接收一個學生,他還不情願,奈何他反抗不了,只能過來。
如今看到秦虞這麽聽話,他也算勉強能接受吧,畢竟一個老實的學生,可比一個刺頭來得好。
與此同時,幫忙去領教材和校服的管家回來,他問了一下秦虞的宿舍,就帶着少年過去了。
此時正在上課,宿舍裏沒有人,保镖已經在唯一一個空床位上鋪床了。旁邊還放着沒有拆封的被褥枕頭洗漱用品等等。
管家想到他的書桌,把上面的雜物清開,放下書本後,才對着那個一直沉默的少年開口,“複學手續辦好了,這邊學校是要住校的,你安心讀書,有什麽事就給我打電話。”
時烽從醫院回來那天就說了,他和白黎喻有可能領養這個少年,管家自然也知道,因此特意跑這一趟,提前接觸一下這位未來的少爺。
安安靜靜,乖乖巧巧,這是管家對秦虞的第一印象。
少年點了點頭,又輕輕“嗯”了一聲,好像從尖子班換到普通班,對他而言并沒有什麽大不了的。
等一切都安排好後,管家給他留了一張學校飯卡和一串號碼,“這是一卡通,你在食堂吃飯,去商店買東西,洗熱水澡都可以刷它,這是我的手機號碼。”
秦虞看着那張印着學校大門的卡片,收了下來,至于那張寫着管家手機號碼的名片,被他收了起來,夾在了席子底下。
這一次保镖和管家一起走了,留下秦虞一個人,在安靜的寝室裏發呆。
他看了看手裏的手機,又看了眼桌子上的書,最後把手機收了起來,翻開了高一的課本。
眠眠不知道自己的哥哥已經回到學校了,下午的時候還在纏着爸爸要玩雪,被白黎喻無情鎮壓,“老實待着。”
上午的時候一個沒看住,小孩手套都玩濕了,擔心小孩着涼,他帶小孩回別墅洗了個熱水澡,沖了杯姜糖水灌下才放心。
唯一不好的就是被保安看到了,一會的功夫,大家都知道他是住在這裏的業主。
哪怕他說這別墅不是他的,其他人也不敢讓他在外面吹風了,非要他在監控室坐着。
眠眠不高興地嘟嘴,自己生了會悶氣後,又打開故事書,自己跟着拼音學認字。
對于白黎喻來說,這就是一個平淡無奇的任務,盡管觀衆們特別羨慕,但是也就這樣了,混吃等下班罷了。
直到晚上下班,仗着距離近,已經率先吃完飯的父子兩等到了疲憊不堪的其他人。
卓子凡攤在沙發上,生無可戀道:“廚房做菜慢,為什麽是我挨罵?地板上有水是保潔阿姨的問題,扣我工資幹什麽?”
“我都那麽努力微笑了,為什麽還說我服務意識不到位?難道要我飛着上菜,再順手拖地板,然後對着客人笑得跟見着自己親爹一樣?他配嗎?”
梁宇兩眼無神地靠在沙發上,聽到卓子凡的抱怨,突然有了共鳴,喃喃自語道:“是啊,爆打檸檬真的要爆打嗎?還沒我拳頭大,你讓我怎麽打?”
“明明喝的是檸檬裏的汁水,為什麽要我把肉也錘爛?她們知道我的手有多酸嗎?她們不知道。”
“她們只知道給差評,錘得不夠爛,說名不副實,喝不出檸檬味,錘得太爛,說像一坨嘔吐物一樣影響食欲,她們好無理取鬧啊。”
坐在旁邊的夏言沉默點頭,已經不想說話了,他做明星這麽久,頭一次被人熱情地要求合照。
他今天被人偷拍,跟人合影的次數,比過去三年還要多!
還沒紅,就已經體驗了當紅流量出街的感受,店門口堵得要命,就好像都是來捧場的粉絲一樣,結果每一個叫出他的名字。
最後卻是奶茶店坐收漁翁之利,還說他點單漏點了不少,客戶投訴了,要扣他錢。
他真的冤死,那些人一次點一杯,點完到下一個人的時候,又非要折返再追加點單,還非要他給特權插隊追加單子,他真的好想罵人啊!
他們飽受折磨的狀态看得人心有戚戚,白黎喻道:“方士林呢?”
聽說對方成功應聘了一家健身房的教練,這個應該不會那麽累吧?
“他可能很晚才下班。”卓子凡道,“健身房呢,那邊客戶精力旺盛吧。”
反正沒個十一二點回不來。
相比之下,他們同樣起床,卻能早早休息,方士林可累多了。
卓子凡的話讓白黎喻想起一個傳言,“聽說健身房裏,GAY比較多,是不是真的啊?”
這個傳言主要是因為很多直男都不注重身材管理和形象管理,由此衍生出注重身材管理和形象管理的人多是同性戀的傳言。
抱怨聲停下,其他人對視一眼,夏言道:“要不,叫個人去接他下班吧?”
卓子凡有些猶豫,“應該,不會吧?”
就算健身房很多GAY,人家也不一定看得上方士林那張五官剛硬的臉吧?
白黎喻搖了搖頭,“有些人正常,有些人不正常,在哪個群體裏都一樣。”
等他們吃完飯後,本着一點同情心,終極是坐上了去接方士林的車,也幸好他們都去了。
健身房外的走廊裏,被人堵着的方士林冷漠道:“我說了我是來兼職的,我不接長期陪練單。”
堵住他的是一個油頭粉面的男人,他滿意地看着方士林,傲氣道:“要不你就同意陪練,要不你就跟我睡一晚,否則你今天走不出健身房的門。”
卓子凡他們剛從電梯出來,就看到這一幕,樂得不行,“喲喲喲!這是涉黑呢?”
夏言眼神挑剔地看着那個人,“怎麽?你就憑這副瘦不拉幾的身板就像留住我們方少爺?”
“老方,不是兄弟說你,這種貨色你也下得了口?”梁宇不停煽風點火,“怎麽着,也得比照小漂亮或者小夏的标準來吧,”
白黎喻:“……?”說就說,扯他一個已婚人士做什麽?
那個男人看到他們走過來,從清秀微胖的梁宇,一張娃娃臉的卓子凡,再看到長相豔麗的夏言,和五官精致的白黎喻,居然直勾勾地咽了咽口水。
白/卓/梁/夏:“噫……”
梁宇打趣道:“幸好沒帶眠眠來,不然小孩該懷疑方叔叔的審美了。”
那個男人不知道想到什麽,臉色驟變,“卧槽,你們是不是人!小孩都……”
方士林一巴掌呼他後腦勺,臉色鐵青道:“閉上你的狗嘴。”
胡說八道什麽,得不到他的人,就想污蔑他名聲是吧?!
其他人眼神也冷了下來,面色不善地看着那個男人,看着更像是來找茬的。
那個男人吓了一跳,也不敢堵着方士林,灰溜溜地跑回健身房,到了人多的地方才松了口氣。
好不容易看上這麽個身材樣貌都不錯的人,結果對方身邊環肥燕瘦啥都有,輸了輸了。
礙眼的人走了,梁宇這才有心思好奇,“怎麽回事啊老方?你惹他了?”
“我沒惹,所以被堵了。”方士林嘆了口氣,“你們等等,我去結工資。”
因為家裏就有專門的健身房,所以方士林從來不去外面的,自然不知道健身房裏除了愛鍛煉的正常男女,還有一些醉翁之意不在酒的人。
之前還想着在這裏多幹幾天,最好能在拍攝期間都穩妥呆着,結果還不如去射箭館,雖然工資低,但起碼沒這種奇奇怪怪的事。
去結算工資順便辭職的時候,健身房的店長還頗為不舍,難得有這麽一個身材顏值都不錯的人,結果說走就走了。
等大家都回了別墅之後,白黎喻想着這樣也不行。所以他提議,要不都去做保安吧。
“保安?”方士林若有所思。
白黎喻點頭,“對啊,就是巡邏,檢查小區的一些安全設施,有什麽事及時彙報,也沒什麽了。”
他的提議給大家提供了一個新的思路,在沒有手機的情況下,他們确實不方便找工作,如果做了一天發現不合适,重新找工作也耽誤時間。
但是保安的工作肯定會舒坦一些,大環境治安不錯,保安的事情不會太多,頂多就是保護業主安全,調解鄰裏矛盾。
所以大家一番思考後,打算明天去各個小區應聘保安,争取混到越城的保安團隊裏!
只有梁宇有些糾結,覺得保安有些丢人,直到他回房間,今天閑來無事幫他查衣服款式的管家回來。
“少爺,讓我查白少爺那套衣服的信息,我查出來了。”管家一臉神游天外的恍惚模樣,“确實H家的私人訂制。”
梁宇立刻來了興致,“那你幫我訂了沒有?工期多久?”
他可是打算回去就跟那個女生正式表白,然後兩人确定關系。
既然都快有對象了,那形象管理得跟上,這個對标的模板他就盯準白黎喻了。
聽了他的話,管家猶豫了一下,為難道:“訂不了。”
梁宇頓住,“訂不了?很貴嗎?”
不過一套衣服能有多貴?又不是走紅毯的孤品,不可能一套上百萬吧?
“倒不是很貴,他們家類似的款式和材質一套也才十來萬。”管家咽了咽喉嚨,“但是白少爺穿的款式,除了他們家之外,H家不可能給別人制作。”
梁宇更不疑惑了,“為什麽啊?”
有錢還不賺?這些高奢品牌這麽傲氣的嗎?
管家低聲道:“因為H家給白少爺家專門開了一條生産線,這條線上,從設計打版到手工制成,只提供給他們家。”
這種品牌專門為某個人,或者某一家人開設一條專門生産線的情況,是特別少見的。
一般只存在于客戶資産特別高,且在品牌方年消費極高的情況下,為了區別客戶階層,給最頂級的客戶一種特權體驗,才會在內部開會研讨後,确認增設生産線。
至少這種待遇,一個市級首富是沒辦法擁有的。畢竟人家一年消費,就抵得過梁家一年收入。
這還只是H家一個品牌,其他的品牌還沒有去打聽,畢竟白黎喻家不可能只買一個牌子的東西。
管家原本還行打聽,但是對接梁家的客戶經理不願意說了,能告訴他這些,都是因為梁家也是這個品牌方的重要客戶之一。
而管家又說了白黎喻和梁宇是好友,梁宇想訂同款,客戶經理才暗示不行。
梁宇聽完,忽然覺得保安這個工作也挺體面的,沒看到白黎喻這個身價不明的貴公子都做保安嗎?
不過,泊美的股價也就比梁家高一點,怎麽在高奢品那邊的待遇差這麽多?
尤其是白黎喻在G省拍賣會上,任由眠眠随便叫價時眼睛眨都不眨,一副習以為常的模樣。
等管家離開後,梁宇一直在思考,同樣不是獨生子,泊美股價和梁氏也差不了多少,為什麽同為繼承人之一,白黎喻家裏這麽有錢?
正在給兒子洗澡的青年不知道自己的一套衣服給小夥伴帶來了怎樣的震撼。
照舊給兒子穿好衣服後,白黎喻認真道:“自己先睡,爸爸去泡個澡,行不行?”
眠眠乖乖點頭:“行!”
等爸爸去洗澡後,他就偷偷給哥哥打電話,問問他今天看到雪了沒有!
小孩在睡覺的問題上一向很乖,白黎喻也沒有多想,翻出睡衣,那些從別墅管家那裏借來的手機,進浴室泡澡去了。
浴室裏的青年要給丈夫打電話,卧室裏的小孩也要給哥哥打電話。
眠眠把昨天存到手表上的號碼打了出去,快要熄燈的寝室裏,立刻響起一陣悅耳的鈴聲。
秦虞手忙腳亂地打開靜音,朝已經躺下的舍友們道歉:“不好意思,吵到你們了。”
其他人躺在床上沒有說話,用一種複雜的眼神看着這個留級插班的學生。
秦虞穿着薄薄的睡衣下床,偷偷溜到走廊外面的樓梯裏,才點了接通。
“哥哥!”
脆生生的嗓音響起,帶着興奮的笑意,讓衣着單薄的少年笑了起來,“嗯,是我。”
等寝室的燈光熄滅了,靠近窗戶的男生才坐起來往外看了一眼,沒有看到秦虞的身影,才出聲道:“他怎麽可以帶手機?”
為了學生能打好基礎,為了學校的升學率,初高中的學校都不允許帶手機,偷偷帶的人也不是沒有,但是都不敢讓別人知道,發消息都是偷偷進廁所裏。
這個新來的不僅帶了,還不開靜音,膽子也太大了吧?
黑暗中,從另一邊床上傳來不屑的聲音:“家裏有關系吧,反正這種人來學校也混日子的。”
“有關系就能帶手機了?尖子班的戴良他爸媽都是學校老師,他帶手機一樣被沒收叫家長。”
“這誰知道呢?聽說這個新來的休學一年了,不然這個學期應該上高二了。”
“什麽?他還比我們大?”
“是啊,他十六歲了,比我們大一歲,我是我表哥說的,聽說原本這個新來的和他一個班,結果出了點事就休學了。”
“我記得你表哥是尖子班的吧?”
“對,這個叫秦虞的之前就是被尖子班錄取了,結果居然休學一年,現在回來也不可能跟得上,所以就轉來我們普通班了。”
休學在這些學生眼裏是很少見的是,甚至很多人讀到大學,都不一定知道還有休學這種情況。
所以這個小道消息一出,親戚裏的其餘七個人就紛紛追問原因,那個表哥在尖子班的學生也确實聽了一些似是而非的傳言。
畢竟直接被尖子班錄取,結果開學直接不來,再來就是辦理休假手續,還是他父母來辦的,誰都好奇。
那個男生神秘兮兮說道:“聽說他是個孤兒,是被領養的,後來……”
再沒有老師專門解釋的情況下,學生對于事情的全貌并不清楚,只能憑借零星半點的消息暗自猜測。
比如說那對父母來辦理休學的時候,在老師辦公室裏罵罵咧咧,被不少去交作業的學生都聽到了。
比如那對父母說養了這麽個變态,說他害人精,說他不知感恩,好的不學學壞的。
一些模糊不清的謾罵,足夠這些青春期的學生散發思維,腦補出各種離奇古怪的事情真相。
聽完八卦的男生們心情複雜,等寝室門傳來輕微的推動聲,那個傳說白眼狼,不學好的少年,正動作小心地關上門口。
有的人看到秦虞動作輕緩地躺回床上,對于八卦嗤之以鼻,畢竟第一天來就顧及舍友感受,沒有吵別人休息,怎麽看也不像沒教養的人。
有的人則對八卦深信不疑,畢竟秦虞衣服鞋子都短了一截,但是蓋的被子和用的洗漱用品卻都是挺貴的樣子。
他們都覺得秦虞休學一年,肯定是去做壞事去了,畢竟連領養他父母都這麽罵他,肯定是事出有因。
而秦虞重新躺進被窩裏,保暖性能良好的被子還留有餘溫,驅散了周身寒意。
他把手機關機,閉上眼睛想着眠眠剛才說的話。
小家夥說他們到中秋之前就能回來了,秦虞心裏默數,離中秋還十五天。
下周就是月考,他今天看了高一教材,基本上能順利理解,他再努力一下,拿一個好一點的成績,給小孩做榜樣。
小家夥還說等他回來了,就來學校找他,讓他帶自己在學校裏玩。
秦虞不知道學校讓不讓外人進來,畢竟也沒有人來學校看過他,哪怕他的養父母也沒有,所以打算到時候看看。
如果學校不讓外人進來,他就拿手機偷偷拍一些學校的景色,然後拿出去給小家夥看。
眠眠還問他看到雪了嗎?秦虞輕輕笑了一下,說看到了,很好看。
因為看到了,所以不需要小家夥去捧雪給他看了,他怕小孩着涼。小家夥樂呵呵地答應他不去玩雪了。
他和小家夥說自己已經出院了,今天已經回到學校了,小家夥還很驚訝,問他怎麽昨天還在住院,今天就回學校了?
還特別懊惱不能送哥哥上學。
那一刻,心裏騰然升起的暖意,連深夜的風都吹不散分毫。秦虞甚至在想,為什麽養父不下手狠一點,就像以往一樣,把他往死裏打。
讓他再住兩個星期的醫院,這樣他就能等小家夥回來了,就是不知道白叔叔會不會願意小家夥送他來上學。
應該不願意吧,秦虞默默地想,他們無親無故,沒有來送自己的必要。
今天保镖和另一個陌生的伯伯帶他回學校,他就已經很滿意了。更別說那個伯伯還幫他回家收拾行李。
秦虞給家門鑰匙的時候毫不猶豫,絲毫不擔心家裏會被人洗劫一空,他不敢自己回家,怕打開門看到那些恨不得打死他的親戚。
而且家裏也沒錢,他知道養父母防着他,反正他從來沒有在父母房間外見過任何一張紙幣。
而養父母的房門從來都是單獨鎖住的,哪怕他們只是出來客廳吃個飯,也會把門口拿鑰匙反鎖。
每一次回憶,秦虞都能發現自己和家裏的格格不入。他只是不願意去想,這樣還能欺騙自己,他還有一個家。
但是現在騙不了了,妹妹沒有了,養父母被他起訴了,那個家他回不去了。
睡着之前秦虞還在想,他成年之後能不能把戶口遷出來?聽說要有自己的房子才能單獨開一個戶口本,他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才能擁有。
他不想要養父母了,他自己一個人也挺好的。
時間一天天過去,學校的生活讓秦虞有了一種充實的感覺,老師講的知識點他都能很快理解,還能自己看書預習。
就和在初中一樣,學習對他而言就是死記硬背和舉一反三而已。
他在月考裏拿了班級第一,年級前三十的好成績,高一28班的班主任驚訝不已,但是随之而來的是開心。
只要秦虞這三年好好學,未來一個重點大學肯定跑不掉。因此在學校生活中對他更加關注,三不五時來宿舍問他,老師講的知識點不懂就問。
每次少年都認真點頭,然後說一句自己都懂了。班主任以為他休學的一年裏,家裏也給他請了家教,所以滿意點頭。
和秦虞同寝室的七個男生裏,有那麽一些人,看着他的眼神越來越不滿,随着班主任對秦虞的關注,心裏的嫉妒也越來越強烈。
直到某天晚上,許久沒有接到眠眠電話的秦虞忍不住了,拿着還剩一格電的手機溜到樓梯上,打開了牙牙直播。
接着就被接到舉報趕來的舍管老師人贓并獲。
“居然敢偷偷帶手機來學校?必須沒收!”舍管老師臉上滿是失望,“不把心思放在學習上,反而去看什麽直播?你是不是不想讀書了?”
“你知不知道你的行為已經影響到了別人!你不睡覺別人要睡,你不學習別人要學!”
“你不能自己不學好,就去影響別人!”
似乎是某個字觸動了眼前的少年,他開口辯解:“老師,我沒有不學好。”
身為教育者的權威被質疑,舍管老師臉色更難看了,“你學好的話會違反校規,私自帶手機來學校?你學好的話會打擾其他人休息?你學好的話會半夜看直播?”
一連聲的質問中,那臺黑色的手機靜靜放在舍管值班室的桌子上,上面的界面還停留在牙牙直播的登錄畫面裏。
舍管老師看也不看他,拉開抽屜把手機放了進去,“手機沒收,你回去睡覺吧,明天放假先別回家,叫你家長去辦公室領手機。”
少年抿了抿唇角,安靜地走出辦公室,漆黑的走廊像是無底的深淵等待着他。寬大但明顯短了一截的睡衣被風吹涼,帶走體表為數不多的溫暖。
回到宿舍,輕輕推開宿舍門,少年借着屋外的月光,淡漠的雙眼看着那些安靜的床位,半晌才關上門,把明亮的月光擋在一室黑暗之外。
這次離開的時間太長,被子恢複了一片冰涼,秦虞默默躺下,看着黑暗的天花板,忽然紅了眼眶。
後天就是中秋了,學校明天只上半天課,假期三天,不是本地的學生不能留宿,他也回不了家。
前幾天養父母已經被放出來了,他回去的話,可能等不到起訴開庭的那一天,可能再也回不到學校了。
可是他沒有太多厚衣服,可能沒辦法在外面睡上三天。
不知道學校的飯卡能不能退一點錢,讓他在假期三天裏能找個小旅館住。
秦虞想了一晚上,深夜的寂靜放大了他的恐懼,他想,眠眠已經三天沒有聯系他了,他是不是應該把手機還回去了?
似乎是不想面對這個事實,他強迫自己想剛剛發生的事,如果明天他跟老師說,他沒有父母,不知道老師願不願意把手機還給他。
就這樣,一夜未睡的少年,在第二天上完上午最後一節課後,被班主任叫到了辦公室,他剛走到班主任的跟前,就看到昨晚被沒收的那臺手機安安靜靜放在辦公桌上。
“秦虞你太讓我寒心了。”班主任一臉失望,不複昨天的噓寒問暖
“你老實告訴我,你月考的時候是不是作弊了?”
作弊?不是說他帶手機來學校的事嗎?
少年擡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疑惑地看着班主任,“老師,我沒有作弊。”
“還敢騙我!”班主任怒氣沖沖看着他,眼裏的失望不似作僞。“月考的時候你坐在監控死角,有同學看到你趁監考老師不注意,拿手機搜答案!”
他就奇怪,一個剛剛上高中,進度還落後別人的學生,居然能一下就有這麽高的成績,原來都是靠作弊!
少年睜大眼睛,一點也不認他的指控,“老師,我沒有作弊!”
班主任帶着責備的表情看着他:“你要是老老實實承認,我就再給你一次機會,你要是冥頑不靈,那你就申請轉班吧!我的班級容不下這種作弊撒謊的學生!”
少年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指控,不知道該怎麽為自己證明,只能反複強調:“老師,我真的沒有作弊!”
班主任沒再回應這件事,只是冷冷道:“剛才我已經打電話叫你家長了,等他過來了,你自己跟他說吧。”
“這位老師,你要跟我說什麽?”一道清清冷冷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夾雜着一絲怒意,“我把孩子送到學校,就是讓你們這麽污蔑的?”
秦虞頓住,緩緩回頭看向辦公室門口。
一道颀長的身影從門外走進來,一如那天在小巷子裏,帶着光,出現在他的視線裏。
小虞:別問,問就是污蔑,不可能認的我跟你說。
下章眠眠就帶哥哥回家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