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狼居胥
新帝已經讓身邊的大太監念了給官員們的封賞,大多的官員都很高興。
太子上位本就是板上釘釘的事,他們只是在其中推波助瀾了一把就能收獲這麽多,這怎麽不叫人驚喜。
“萬明霁,升四品将軍,另外禁軍分為內外兩宮,內宮由冉哲掌握,外宮由萬明霁掌握。萬明霁以身擋劍,在邊境拒瀾國三百裏,封萬戶侯。”
新帝顯然知道武将最想要的是什麽,封狼居胥,他很樂意把這個侯爵給自己欣賞的人。
萬明霁聽了這個話差點下巴都要掉在地上了。
他還是反應過來,連忙起身謝恩。宮宴周遭一片安靜,所有人都被新帝這一手打得猝不及防。
這裏的官員都還沒有封侯,萬明霁是第一個。
“多謝陛下賞賜。”
謝喬玉的眼睛微微睜大,他心中還在想那個萬戶侯,萬明霁還沒有二十五歲啊,這就封侯了,這跟話本子一樣。
比話本子的男主角還要更加年輕。謝喬玉完全無法把萬明霁和年輕的侯爺聯系在一起,而且這還不是領了虛職的侯爺,這是掌握了禁軍的實權人物,就跟留安侯一樣。
這個時候不能想留安侯,謝喬玉立馬打住了這個念頭免得晦氣。
他久久回不過神來,他相當于嫁給了一位侯爺,他以後就是侯府夫郎了,這一下子就跨越了多少個檻,反而叫人有些懵了。
底下的官員也覺得皇帝賞得太過了,可這是在邊境立下大功的,又在危機時候救了皇帝一命,尋常的人救了皇帝一命也可得到一個爵位,以示皇家的恩寵。現在萬明霁還有邊境的功勞在身上,封賞一個萬戶侯也不在話下。
只有一點,萬明霁太年輕了。
而且他的出身又不好,是從小地方來的,又是武官和他們朝中的很多人都是處在對立面。
但首輔和次輔沒說話,今日又是新帝第一次封賞,他們怎麽也要賣給新帝一個面子。新帝看着溫和,但他們知道也不是一個好相處的主。
“萬愛卿快起來。”
“謝陛下。”
好一對君臣相宜,朝臣們面面相觑。
萬明霁起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他低調的吃菜,心裏也很震動。但皇帝給他了,他也只有好好拿着,而且他也挺高興的,封侯了誰不高興。
謝九陵也被褒獎了幾句,讓他升官繼續在禮部任職。他一看自己的好兄弟得了一個侯爵,心裏酸溜溜的。
實際上新帝早就有封賞謝九陵的打算,只是還要等寧安帝卿生下孩子後,他封了謝九陵,也能讓寧安的孩子繼承謝九陵的位置,所以謝九陵的軟飯吃得還是很好的,他的皇帝大舅子已經為他的以後打算好了。
謝喬玉看桌子上的飯菜已經吃不下了,而且這種場合一般是吃不飽的,他們都要在外人面前故作矜持。
結果萬明霁還是吃得很開心。
謝喬玉看着有些氣悶,自己又吃了一些,他在桌子下面用手戳了戳萬明霁的大腿。
萬明霁靠近了過來。
“侯爺,你怎麽想的?”謝喬玉調侃他。
這會兒叫什麽侯爺,聽着讓萬明霁的耳朵紅了,他現在也還沒有接受這個稱呼,乍一聽謝喬玉這麽喊他,有些不習慣。
“沒這麽想,做好自己就成了。”萬明霁嚴謹的回答謝喬玉。
謝喬玉聽見這一本正經的回答,心中有些好笑,覺得這不是萬明霁能說出來的話。
“假正經。”謝喬玉冷哼一聲,也不去和萬明霁說話了。
過了好一會兒,謝喬玉又在桌子底下戳了戳萬明霁的大腿。
萬明霁無奈擡起頭來,又湊了過去。
他們在前面總是引人注目的,謝喬玉還是壓低了聲音:“鳳君殿下叫什麽?”
“江郁白。”萬明霁小聲回答。
頗有說悄悄話的意味。
謝喬玉自己确定了。
宮宴結束之後,謝喬玉要跟着萬明霁一起離開皇宮,一位宮娥已經在必經之路上等着他們,宮娥行禮:“萬夫郎,鳳君殿下想請您說說話,耽誤不了多少工夫。”
“帶路吧。”謝喬玉自然也不能拒絕,他還是有些好奇,但回想起姜池的身份,再想到江郁白出手很大方,給他送了千年老參,絲毫沒有心痛的感覺,只是尋尋常常的就拿出來了。
江郁白在禦花園等着謝喬玉,他看見謝喬玉就讓身邊的退下了,謝喬玉要行禮,江郁白阻止了。
“這裏沒有別人,你我無需多禮。”江郁白笑着說:“剛開始和你互相報了名字,見你沒什麽異樣,就沒有節外生枝。”
“以後和他相熟了,怕說了身份反而生分了,就有些猶豫了,沒想到就拖到現在了。”
謝喬玉心中有些理解,但他還是有些拘謹。萬明霁經常在家裏說一些目無皇權的話,連帶着他也跟着有時候不敬皇權,他心裏有些心虛。
“鳳君殿下客氣了。”謝喬玉說。
“我就說了會生分,你還是叫我江哥哥的好。家中就只有我一個哥兒,你的年紀比我小,也很活潑,我很喜歡你。”
謝喬玉瞧見江郁白眼中的真誠,他有些猶豫的低頭,江郁白的神色有些黯淡。
“江哥哥。”謝喬玉叫了一聲。
江郁白的眼神亮了起來:“喬玉,我有些東西可以送給你,你先等着,我馬上派人去庫房裏取,南海的珍珠,還有一些金首飾,一個小國還送給什麽珍珠粉,搽在臉上最好,你也是喜歡的。”
這應當就是萬明霁說的富婆了。
“不用了,江哥哥,今天萬明霁封侯了,陛下賞了好些東西,已經夠多了。而且萬明霁還在等我。”謝喬玉眼睛亮晶晶的,大膽的說。
他不想讓萬明霁等太久,也不想無功受祿。
江郁白舒出一口氣:“那你快去吧,以後也記得拿着腰牌進宮來陪我解解悶。”
謝喬玉應下了。
他的心中還是有些震動,江郁白從一個在身邊的知心哥哥變成了大啓最尊貴的人之一,他轉身離開的時候立馬捂住自己的小心髒。
怕一不小心就會從嗓子眼裏蹦出來。
這麽大一座皇宮,江郁白是這座皇宮的另一位主人,謝喬玉內心在尖叫,表面上還是成熟穩重的官家夫郎。
他由小宮娥引着路到了皇宮大門口,此時夜色漸深,萬修月和萬修白沒在皇宮大門口,萬明霁靠在牆邊,低着頭想着事,神色看不清。
謝喬玉先是裝着樣子矜持的走路,後來距離越來越近了,他的腳步也加快了。
就在這時,萬明霁擡起頭來了。
謝喬玉唇角上翹,有些活潑的走到萬明霁的身邊,喊了一聲:“侯爺。”
萬明霁揉了揉自己的耳朵,他看見謝喬玉完好無損的樣子,也被人調侃了,他還是笑了笑。
“叫誰侯爺呢,等我們把牌匾換成侯府了,再叫侯爺。”
謝喬玉看不慣萬明霁這幅假正經的樣子,他伸出手去摸萬明霁的嘴角,氣鼓鼓的說:“你明明就在笑,心裏一定可得意了。”
兩個人走出皇宮,萬明霁讓萬修月和萬修白先回去,主要是萬修月落水了,還是要先回去沐浴後,再讓大夫正經的看一看,開一副藥喝了才好。在古代醫療條件落後,一個小小的感冒沒有處理好就可能會要了人的性命。
馬車被萬修月和萬修白用了,萬明霁想着好久沒有和謝喬玉一起在夜路下走走了,今天可以兩個人一起走着夜路回家。
京城的夜晚還是繁華的,只是街上的小販已經寥寥無幾了,已經快要到冬天了,夜風吹起來冷飕飕的。
萬明霁心中了悟,把自己外袍脫下來披在謝喬玉的肩膀上:“小心着涼了。”
死鬼,怎麽這麽體貼了。
肩膀上傳來暖意,謝喬玉把萬明霁外袍攏了攏,他走着看見了萬明霁拉得長長的影子,他悄悄的落後幾步。
然後心滿意足的踩在了萬明霁的影子上。
萬明霁扭過頭來看他。
謝喬玉有些氣短,但還是理直氣壯的,還壯着膽子當着萬明霁的面踩他的影子。
萬明霁:“……”
喬玉真幼稚。
他想了想在月光下做了一個愛心的姿勢送給了謝喬玉的影子。
黑乎乎的愛心看不出什麽好的,謝喬玉也覺得沒什麽,但他的心還是不受控制的跳動了起來。
手中的姿勢又開始變化,變成了大山,飛鶴,老鷹……
謝喬玉看得心中泛起了漣漪,眼中也冒着光,他相公好厲害,雪白精致的臉上也染上了紅暈。
然後萬明霁輕輕的說:“你知道影子是怎麽形成的嗎?”
謝喬玉的心中升起一種不祥的預感。
他想要捂住萬明霁的嘴,結果還是晚了一步。
“影子的形成是一種很簡單的現象。你看月光照到我們身上就不能穿透我們的身體,月光被擋住了,所以我們的身體就成了比較暗的地方,這樣就形成了黑色的影子。”
“這也可以叫做投影。”
萬明霁興致勃勃的解釋,他握住謝喬玉的手:“你看我們的手在月光的照射下也是黑色的。”
謝喬玉:“……”
“喬玉,你怎麽了,你怎麽不說話?”萬明霁關切的問。
小喬:最怕空氣突然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