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5 章
宋倩也來了,她和譚丹還有別的演員一塊來的。
不用柳煙凝介紹,沈牧幾乎是一眼就從人群中将宋倩認出來了,無他,她臉上帶着明晃晃的慚愧。
宋倩走到柳煙凝的病床前,細聲問:“柳姐,你感覺怎麽樣了?”
柳煙凝擡眼看向她,沒說話。
宋倩的眼淚就掉下來了,“對不起,柳姐,我真不是故意的,你相信我,我真不是故意的,害你受了這麽大的苦,真對不起。”
宋倩不住地道歉,其他人都看着,拍戲的意外似乎時有發生,宋倩都已經聲淚俱下地道歉了,似乎柳煙凝再抓着不放有些不将人情了。
可是柳煙凝懷疑宋倩是故意的,故意打擊報複,她一想到她差點就要跟沈牧父子永別,就沒有辦法說出原諒的話。
柳煙凝不說話,宋倩哭得更厲害了。誠如她說的那樣,她确實沒有故意想要柳煙凝的命,她也沒有那麽大的膽子,她就是想讓柳煙凝吃吃高傲的苦頭,想故意制造意外,讓柳煙凝多在水底下凍一凍,但是她沒有想到竟然會造成柳煙凝嗆水,差點就出了大事,她确實挺後悔的,也是真的後怕。
譚丹拉了拉宋倩,“行了,讓柳姐好好地休息吧。”
柳煙凝只是心裏懷疑,也沒有證據,這個悶虧吃得她很不舒服。
陳峰很快就将人都帶走了,将空間留給夫妻倆。
柳煙凝感覺好多了,沈牧已經耽誤了兩天了,“我感覺好多了,牧哥,你回去吧。”
沈牧坐在床邊的椅子上,柳煙凝已經可以下床了,只是還有些虛弱。沈牧握住柳煙凝的手,“沒事,我再陪你一天,明天我就走。”
這次兩人見面,幾乎沒有分開過,沈牧的手像被糯米糊糊黏在了柳煙凝的手上一樣,握着她的手,時不時地親吻她的手背。要麽兩人就一起躺在床上,柳煙凝太喜歡躺在他懷裏的感覺,那種溫暖和踏實讓她着迷。
入夜,柳煙凝摸着沈牧結實的胸肌,沈牧只是安靜地摟着她,沒有別的多餘動作,這次過來,沈牧多數時間親的只是她的額頭和臉頰。
柳煙凝感到不解,也問出來了,“為什麽你不跟我接吻了,牧哥?”
若是早兩年,柳煙凝還問不出這樣的話來。
沈牧抱着她的脖頸,好确保她的頭枕在他胳膊上的姿勢是最舒服的,聽見柳煙凝這麽問,沈牧悶笑了兩聲,湊到柳煙凝耳邊低聲說道:“我怕我親了會忍不住。”
柳煙凝抱住他結實的腰,過了一會兒才小聲地說道:“我可以了。”
沈牧攬着她,柳煙凝身上有種獨特的幽香,這香味仿佛有生命,鑽入他的四肢百骸,吞噬着他的理智,他将柳煙凝往懷裏攬得更緊,感受到柳煙凝的氣息噴灑在自己的脖頸,他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本來他還能把持住,柳煙凝這話像給他關起來的理智打開了一小條門縫。
“不行,那我成什麽了。”沈牧松開了柳煙凝,起身下床,“我有點事要去和珍雲說一聲,你乖乖地等我回來,你一個人害怕不?”
柳煙凝搖頭,她之前膽子很小,現在不知道為什麽,膽子開始大起來了。
沈牧出去了,出去之前,還讓柳煙凝起床将門栓上,柳煙凝畢竟是個病弱的女人,還是不能掉以輕心。
柳煙凝依言将門拴上了,她瞌睡淺,倒也不怕沈牧回來敲門她聽不見,柳煙凝盯着潔白的天花板,靜靜地等着沈牧回來。夜裏時間流動得無聲無息,她沒看表,不知道過了多久,眼皮慢慢地變得沉重起來,她睡了過去。
“嘩!”
女人的頭被人死死地按在冰水中,她幾乎要無法呼吸,恐懼蔓延了她的四肢百骸,她拼命地掙紮,可是那人死死地抓着她的頭發,将她按在手中,她既無法下沉,也無法上浮。
宋倩幾乎以為自己在做噩夢,可是冰水那刺骨的寒意,真實的侵襲着她,像無數尖密的刺在不停地紮着她的全身,擠入她骨頭的縫隙中肆意作亂。
就在她以為自己要溺死在這冰水中時,她感覺到頭皮猛地一痛,她被人提了上來,刺骨的寒意讓她渾身哆嗦起來,臉色變得跟冰雕一樣透明。
她還沒來得及睜眼,兜頭被一張大棉被給裹住了,随即她被人扛了起來,丢在了衛生室門口。
天亮了。
沈牧要走了,秦珍雲進衛生室來,他這兩天住在招待所,昨天來看過柳煙凝一回。
“嫂子,看你臉色好多了。”秦珍雲笑。
秦珍雲人高馬大,雖然他從文,但是聽沈牧說他之前在軍校的時候拿過個人素質考核第一名,若不是來了航天院,他肯定是要在部隊發光發熱的。
柳煙凝不住地跟他道謝,“珍雲,真要好好謝謝你,我耽誤你這麽幾天的時間。”
秦珍雲連連擺手,他和阿寶經常通話,主要是跟阿寶請教一些問題,“別,阿寶是我老師,您是師太了,這是徒孫我應該做的。”
他這席話聽得柳煙凝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笑彎了腰。秦珍雲也笑了起來,憨憨地摸了摸頭。
看着柳煙凝笑得花枝亂顫的樣子,心裏幾乎要淌出蜜來,他看着柳煙凝,目光寵愛,“這小子個人問題還沒有解決呢,你要是真想謝他啊,就給他物色物色,給他介紹個對象。”
柳煙凝笑道:“沒有問題,有合适的我幫你留意。”
秦珍雲害羞得直摸頭頂,他剪了個寸頭,看着帥氣又精神。
沈牧握着柳煙凝的手,“有事給我打電話,我得走了。”
沈牧已經耽誤了三天,路上還得耽誤一天,柳煙凝即使不舍得,也不願再留他,“回去吧,我已經沒事了。”
“多留心眼,照顧好自己。”沈牧不得不走了,可還是不放心。
柳煙凝在他溫厚的手心劃了劃,“我知道了,放心。”
沈牧不能放心,但還是跟着秦珍雲一起走了,肩負使命,身不由己。
柳煙凝沒去送沈牧,他不讓。
阿寶今天就要去演出了,電話就在柳煙凝的病房裏,沈牧昨天跟阿寶通了電話,得知媽媽因為生了小病不能及時趕回去,阿寶一點責怪的意思都沒有,反而擔心媽媽的身體來了。
不過因為有爸爸在媽媽身邊,阿寶不像以前那樣着急。
想到阿寶,柳煙凝不禁微笑了起來,她的前半生着實算不上幸運,幸運都集中到後半生了,愛她的丈夫,懂事的兒子,人生似乎也沒什麽好遺憾的了。
柳煙凝并不知道宋倩住院的事情,還是譚丹來看她的時候說的。
聽說宋倩掉進了冰窟窿,被人救起之後送到了衛生院,柳煙凝挺驚訝的,大晚上的,宋倩怎麽會去湖面上呢,況且這裏離湖起碼幾公裏,怎麽想都知道不對。
她想起了昨天晚上半夜沈牧的離開,心裏突突地跳了跳。
然而宋倩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心裏有鬼,這件事她絕口不提,對外都說是自己不小心掉進雪坑了,也不敢來質問柳煙凝。
那個落水的鏡頭,陳峰找了個替身幫柳煙凝拍完了,等柳煙凝恢複過來,拍完了剩下兩條,就重新買票,坐上了返程的火車。
等她到達北京,已經是正月十八了。
拍攝基地沒有電視,柳煙凝也沒看到阿寶在舞臺上是什麽樣子,等她回到北京,阿寶确定媽媽已經恢複如常之後,迫不及待地将他請毛曉峰拍攝的記錄碟子拿出來,放進了DVD影碟機中。
“這是誰幫忙刻進光盤的啊?”柳煙凝問阿寶。
“是毛叔叔啊。毛叔叔什麽都會哦,他還幫阿寶拍了好多照片,膠片毛叔叔送去光明照相館,請照相館的叔叔幫忙将照片洗出來。”
柳煙凝摟着阿寶,專心地坐在沙發上,觀看阿寶的表演。
阿寶擡頭看向柳煙凝,“媽媽,你生了什麽病啊?”
“就是感冒呢,阿寶,媽媽已經都好了。”
蘇婉清坐在一旁,她手裏也織上了毛衣,看衣服的大小就知道是給阿寶織的,給孩子織毛衣,幾乎是這個時代的長輩對晚輩表達愛意最直接的方式了。
阿寶小孩子想不到這些,蘇婉清卻很明白,沈牧工作那麽忙,要不是柳煙凝出了什麽大問題,沈牧怎麽可能過去。
但是阿寶此時興致高漲,而且蘇婉清也不會在孩子面前詢問,只是仔細地觀察柳煙凝的臉色,她的臉色看起來紅潤健康,又不像是生病的樣子。
電視機裏放映着阿寶和方玉華彈鋼琴的畫面,在電視直播上,他們的鏡頭很少,基本都給了合唱,但是這個影片是毛曉峰對準舞臺拍的,還時不時地調整焦距,運鏡很不錯,拍得很專業。
阿寶表演的樣子非常地專注,發揮得也很穩定,沒有彈錯一個音,也沒有搶拍,每一次按鍵都恰到好處。
舞臺上的阿寶,閃閃發亮,穿着一襲柳煙凝特意為他提前準備的燕尾服,像個尊貴的小王子。
柳煙凝看着看着,眼淚就湧出來了。
阿寶本來在觀察着媽媽,看媽媽看到他在舞臺上的樣子會不會很驕傲,可是他卻看到媽媽掉下了眼淚,阿寶頓時就慌了,連忙伸出小手去替媽媽擦眼淚,“媽媽,你怎麽了,是不是阿寶表現不好?”
柳煙凝摟着阿寶,看着他精致的小臉笑了起來,“不是的,寶貝,你太棒了,表現得很好,媽媽以你為榮,你讓媽媽太驕傲了!”
阿寶稍微放下心來,他抱着媽媽,“媽媽,那你為什麽要哭呢?”
“媽媽是太高興了。”
蘇婉清将這一幕看在眼裏,臉色越發的沉重了,等看完DVD,蘇婉清找了個由頭将阿寶叫去了書房,等阿寶一進去,她立馬詢問柳煙凝,“煙凝,你身體是哪裏不舒服?”
柳煙凝搖頭,“沒有。”
蘇婉清将手裏的針織活放到一邊,“別騙我了,阿寶不懂我還不懂嗎,要是不嚴重,沈牧會大老遠地去你那?告訴我,煙凝,別騙我。”
蘇婉清幾乎要流淚了,她活到這個年紀,病痛纏身,早就該死了,可她的女兒還這麽年輕,有幸福的小家,她不能生病,她的人生還長。
柳煙凝知道蘇婉清誤會了,看着蘇婉清着急的視線,她感覺很不自然,她并不喜歡蘇婉清的擔心,也不喜歡蘇婉清的親近,他們可以像尋常親戚一樣相處,要多親近是不可能的了。
“真沒事。”柳煙凝知道若是她不說出實情,蘇婉清是不會放心的,“當時我拍戲的時候嗆水了,沈牧很擔心就過來了,本來也沒什麽事,他待了兩天就回去了。”
蘇婉清仔細地觀察着柳煙凝的表情,從她的表情看出她說的是事實,陡然松了一口氣,“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柳煙凝進家門的時候就看到臺階上的板子了,想必是為了方便蘇婉清進出。
次日,柳煙凝來到雜志社,她名義上還是主編,她本來是打算過完年就辭了主編,讓宋怡來坐這個位置,但過完年之後一直有事耽誤,這個事就擱置下來了,但是宋怡現在也是行使的主編的權利,雜志社的事情柳煙凝不在的時候,基本都是她在做決策。
但是今天柳煙凝過來的時候,宋怡沒在,柳煙凝這才得知宋怡有兩天沒來上班了,同事也都不知道她的去向。
現在雜志社處于群龍無首的狀态,幸好這個時候柳煙凝回來了。
柳煙凝頓時就察覺到不對勁了,宋怡不是這麽不負責任的人,柳煙凝出發之前也打電話給宋怡打了招呼,她知道建設兵團那邊拍攝基地的電話,如果她有事情的話肯定會先打個電話跟她說一聲的。
柳煙凝給宋怡家裏打電話,電話接了,但是宋怡家的阿姨告訴柳煙凝,宋怡不在家。
這讓柳煙凝擔心起來了,她第一反應就是宋怡不會是跟蔣雲飛私奔了吧?她想了想,給宋嘉和打了個電話,宋嘉和今年買了個BP機,特意給柳煙凝留了號碼,看到柳煙凝給他打電話,宋嘉和很快就回過來了。
“宋怡有兩天沒有來上班了,也沒有打招呼,我給她家裏打電話,說宋怡沒有在家,宋怡不會出什麽事吧?”
“我最近沒去過她家,我問一下。”宋嘉和聽她這麽說,也有些擔心。
挂了電話,柳煙凝想了想,宋怡如果真的跟蔣雲飛私奔的話,走之前應該會跟她打個招呼才對吧?但是也說不定,萬一宋怡擔心她跟宋嘉和通風報信呢?
隔了一天,宋嘉和才給她打了電話過來,宋怡被她爸媽關在家裏,不許她出門也不許她打電話。
柳煙凝挺驚訝的,沒想到宋怡的爸媽竟然這樣強勢,能送宋怡出國留學,她以為宋怡的父母是相對開明的。
課題組開課了,阿寶得去學校上課了。
宋怡不在雜志社,柳煙凝得去雜志社坐陣,她早上先将阿寶送去學校。
她在教研室見到了蔣雲飛,蔣雲飛變化很大,臉色很差,頭發糟亂,整個人看起來很沒精神。
他一看到柳煙凝,仿佛看到了救星,眼睛頓時亮了,但是教研室還有其他人,他按捺着性子和李丹丹他們一塊和柳煙凝打招呼。
“煙凝姐,好久沒看到你了,我過年都吃胖了一大圈,看你還是這麽苗條,真叫人羨慕。”
柳煙凝看向李丹丹,她确實好一陣沒有看到李丹丹了,但是她感覺李丹丹并不像她說的那樣吃胖了,反而好像瘦了不少,不過這只是人家的客套話,柳煙凝也不去較真,笑道:“新年新氣象,你們哪天有時間,我來租個飯局,大家一塊去吃個飯吧。”
李丹丹拉着柳煙凝說話,蔣雲飛臉上的着急幾乎要滿出來了,他又不好打斷兩人的聊天,在一旁幹着急,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
好不容易,柳煙凝主動結束了談話,她得去上班了。
她剛出教室,蔣雲飛就急匆匆地跟了上來。
“柳姐!”
柳煙凝回頭,看到蔣雲飛跟了上來,也不意外,她早就注意到蔣雲飛的焦急了,他想從她這裏獲取宋怡的消息。
“柳姐,我有件事想麻煩您。”離得更近了,柳煙凝才看清楚蔣雲飛雙眼凹陷,下眼睑的黑眼圈很重,身上有股煙味,顯然這幾天是沒休息好,整個人顯得很頹唐,跟之前意氣風發的樣子天壤之別。
柳煙凝沒跟他拐彎抹角,但是在告訴他答案之前,她還是想問問他跟宋怡現在是什麽情況,她心裏将宋怡當成妹妹看。
“你跟宋怡現在到底是什麽情況?”
蔣雲飛着急詢問宋怡的下落,宋怡回家之後就再也沒有音訊了,他也不敢去宋怡家裏找她,只希望柳煙凝能知道點消息。
“我跟她...挺好的。”
柳煙凝眉頭微豎,嘴裏還是說道:“挺好的就行。”
她轉身就要走,蔣雲飛着急了,“柳姐!”
蔣雲飛連忙上前幾步攔住柳煙凝的去路,看到柳煙凝沉下臉,他連忙賠笑,“柳姐,好姐姐,你幫幫我吧,宋怡回家之後就跟我失去聯系了,你知不知道宋怡的下落?”
柳煙凝冷眼看他,“你不是說跟宋怡好好的嗎,怎麽會連她在哪裏都不知道?”
蔣雲飛苦笑,“柳姐你肯定知道的,她家裏不怎麽同意宋怡跟我在一起。”
蔣雲飛一開始對自己是挺自信的,學歷好,家裏雖然說是普通的城市職工家庭,但也算不錯了,可跟宋怡家裏比起來就差太遠了,宋怡家父母是做生意的,家裏有錢到誇張的程度,就是十個蔣雲飛的家境也比不過人家。
可年輕人的想法單純,以為婚姻是兩人齊心協力地經營,就算一無所有,只要心在一起就什麽都有了。
柳煙凝以前是覺得蔣雲飛挺不錯的,學歷好,人才也不錯,這樣的男人要是有責任心有擔當,就算他家裏條件稍微差那麽一點,嫁給他也不會過得差到哪裏去。
但是柳煙凝現在對他不太滿意了,他在明知宋怡家裏還沒有同意的情況下就跟宋怡睡在了一起,女方單純了點,男人更要負責任,現在這個社會還沒有開放到那個程度。
想到這裏,柳煙凝不想理會他了,“我不太清楚,我才出差回來。”
蔣雲飛愣了愣,他這兩天去雜志社确實沒有找到宋怡,雜志社的人也不知道宋怡去哪裏了。
但他不是傻子,從柳煙凝的态度他能看出來,柳煙凝一定知道什麽,但她不願意告訴他。
“柳姐,我求你了,你要是知道的話,告訴我吧。”蔣雲飛幾乎是在哀求了。
柳煙凝看向蔣雲飛,問道:“就算你知道了她的下落,你打算怎麽辦呢?”
蔣雲飛看着柳煙凝沉默了,是啊,他該怎麽辦呢,過了一會兒他才說道:“我立馬就娶她。”
“愛情是要建立在一定的物質基礎上的,如果不能保證基本的生活的話,婚後的生活只能是一地雞毛。”柳煙凝說道。
确實是這個道理,現在宋怡能掙錢,蔣雲飛還是學生,兩人的婚後生活可能會出現一定的問題。
蔣雲飛愣住,他是博士生沒錯,可是宋怡是留學生,她可以選擇學歷更好家境匹配父母支持的對象,選擇他未必是最好的。
但蔣雲飛還是不甘心,難道世界上就沒有真愛了嗎?
“我認為,你要是真的想娶她,不能這麽沖動這麽盲目,你們可以緩一緩,等你變得更加優秀的時候,門第應該也就不那麽重要了。”
蔣雲飛幾乎如遭雷擊,他愣愣地看着柳煙凝,蔣雲飛其實已經是普通人中的佼佼者,他實在想不到自己還能進步到什麽程度,他不知道到底他要多麽努力才能配得上宋怡。
柳煙凝見他發愣,丢了一句,“你好好想想吧。”
李丹丹在元宵晚會上看到阿寶了,她沒聽阿寶說過他會彈鋼琴,還彈得那麽好,李丹丹幾乎是崇拜起阿寶來了,才藝雙全的人不少,阿寶在這麽小的年紀就有這麽高的成就,這着實讓人驚訝感嘆,自愧弗如。
“阿寶,你的鋼琴是誰教你的呀?你媽媽嗎?”李丹丹看柳煙凝的氣質,估計也是會彈鋼琴的。
果不其然,阿寶點頭了,“是呀,是我媽媽教我的,我外婆也會彈琴。”
李丹丹感慨,“難怪你這麽有藝術細胞,原來是你們家的遺傳。”
晚會才剛過去,阿寶對鋼琴的興趣幾乎要超過剛學習的那會兒了,他興致盎然地說道:“我媽媽的外婆也會彈鋼琴,我媽媽的鋼琴就是她外婆教她的。”
李丹丹已經感慨太多了,她就什麽才藝也沒有,大學的文藝彙演找她去跳舞她都跳不好,就特別羨慕有才藝的人。
兩人湊在一起嘀嘀咕咕,蔣雲飛失魂落魄地從外面走了進來,頹唐地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李丹丹臉上的笑容頓時就收了起來,她扭頭看了蔣雲飛一眼。
阿寶也注意到了蔣雲飛狀态不好,他低聲問李丹丹,“蔣師兄怎麽了?”
李丹丹刮了刮阿寶的鼻子,“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別管。”
阿寶皺了皺小鼻子,“丹丹姐,我們要想辦法安慰蔣師兄呀,他這麽不開心。”
李丹丹輕輕地哼了一聲,“那還不是他自找的,人家一開始就是開小汽車的,還看不明白,還想要跟人家處對象,那可能嗎?”
阿寶不解,“誰開小汽車?宋姐姐?”
宋姐姐是蔣師兄的對象,這個事情連阿寶都知道,難不成現在蔣師兄的不高興是因為宋姐姐?可是宋姐姐怎麽了?
李丹丹不理會蔣雲飛,阿寶不能不管他,蔣師兄對他一直都很好,很照顧他。
阿寶想請蔣雲飛吃東西,去吃肯德基,那蔣師兄就一定會高興起來了,阿寶想起自己每次去肯德基的時候都好高興,如果他請蔣師兄去肯德基,他也一定會高興。
回到家,阿寶就跟柳煙凝要起了自己的壓歲錢。
柳煙凝挺驚訝的,阿寶長這麽大,很少要過錢,他不嘴饞,別的小孩子都喜歡買小零嘴,阿寶不買,他要麽就是買些玩具,買一些書,但是那都是在柳煙凝的陪同下,她會付錢,阿寶身上是從來不裝錢的。
就是因為他平時不要錢,所以柳煙凝還是得問問用途,阿寶也沒瞞着她,“丹丹姐說蔣師兄和宋姐姐鬧矛盾了,蔣師兄很不開心,我想請他去吃肯德基,媽媽。”
柳煙凝沒想到竟然是因為這個,她爽快地就将錢給了阿寶。她雖然對蔣雲飛處理事情的方式不滿意,但是回到阿寶身上,蔣雲飛對這個小師弟确實很好,很多次都是他陪着阿寶在教研室等着柳煙凝去接他。
她給了阿寶一百塊錢,讓他請蔣雲飛李丹丹師兄姐幾個一起去肯德基。
阿寶邀請了李丹丹他們,但是他們都不去,蔣雲飛也不去,阿寶拉着他的手,“蔣師兄,你陪我去吧,我媽媽今天下午不來接我了,我餓了。”
蔣雲飛聽他這麽說,即使精神不太好,還是陪着阿寶去了肯德基。
阿寶給蔣雲飛點了一份自己最喜歡吃的套餐,自己也點了一份,蔣雲飛上一次來肯德基還是和宋怡一起來的,宋怡喜歡這種洋食品,她一口氣點了七八十塊錢的,蔣雲飛當時臉都差點綠了,雖然蔣雲飛的父母都是職工,但是也吃不起一頓七八十塊的餐食。
當時宋怡搶着将錢付了,蔣雲飛當時又難堪又慶幸,那種隐隐的慶幸讓蔣雲飛感到更加的難堪,甚至成了他心裏隐隐的心病。
而阿寶在他愣神的時候,也已經将錢付了。
蔣雲飛回過神來,一定要将錢補給阿寶,他臉上的表情幾乎是僵硬的,似乎阿寶變成了宋怡,他将錢補給了宋怡,将當時的難堪彌補了。
而阿寶不是宋怡,他也不要蔣雲飛的錢。
“蔣師兄,我媽媽讓我請你吃肯德基,錢是我媽媽給的。”阿寶笑吟吟的說道,“媽媽說你們對我照顧太多,讓我請你吃飯,你不要将我當成小孩子,我是你的小師弟呀,這是我過年的壓歲錢,我有很多錢的,你別擔心。”
蔣雲飛愣愣地看着阿寶,心裏複雜得仿佛有無數種佐料雜糅在一起。
阿寶慢慢地吃着,蔣雲飛也吃,但食如嚼蠟,自從昨天柳煙凝說了那句話之後,他就一直在想,想他和宋怡到底有沒有未來,他到底能不能給宋怡幸福,想了很多遍,一遍比一遍不能肯定,一遍比一遍沒有自信。
他看着阿寶,突然很想聽一聽心無雜念的小朋友的意見。
阿寶察覺到蔣雲飛在盯着自己,擡起頭來迎上他的視線,“蔣師兄,你有話要說嗎?”
蔣雲飛猶豫了片刻,還是說道:“阿寶,你覺得你宋姐姐好嗎?”
阿寶毫不猶豫地點頭,“宋姐姐很好啊。”
“那你覺得我和你宋姐姐般配嗎,能不能像你爸爸媽媽那樣結婚?”
問出口之後,蔣雲飛感覺這話問得太直白了,直白得小孩子不一定明白,他正想細細地解釋解釋,阿寶就點頭了。
“我聽李師姐說,一開始宋姐姐就開着轎車,你就不應該自讨苦吃。”
蔣雲飛仿佛牙疼一樣‘嘶’的倒吸了口冷氣,“這小妮子,說話這麽毒!”
阿寶又說道:“可是我媽媽也開着小汽車呀。”
蔣雲飛仿佛得到了什麽鼓舞,是啊,柳煙凝也開着小汽車啊,她老公還常年出差在外呢,人家這種條件下,夫妻生活得不也挺幸福的嗎?
他仿佛被注入了一管興奮劑,臉色瞬間潮紅起來,眼睛也放出了光。
阿寶又繼續說道:“但是我爸爸跟我媽媽結婚的時候,我媽媽還沒有開上小汽車,我們家小汽車是我四歲的時候買的。”
蔣雲飛愣住,想明白過來了,整個人又像洩了氣的皮球,焉巴了。
他聽懂阿寶的意思了,柳煙凝的小汽車不是靠娘家人買的,她自己買的,那和宋怡不同,宋怡是靠家裏人才開上的小汽車。
蔣雲飛的心突然竄上了一絲絲恐懼,宋怡靠的是家裏人才過上了現在奢侈的生活,如果她背棄了家人,不顧一切地跟他在一起,蔣雲飛扪心自問,別說開上小汽車了,就是尋常請宋怡吃一頓七八十塊的肯德基,他都沒有辦法。
而宋怡,她可能沒有想過以後的生活落差感會有多大,所以堅定地選擇要跟他在一起,如果宋怡跟着他接受不了落差感怎麽辦?
這些問題不停地在蔣雲飛心頭萦繞,幾乎要将他的腦袋給擠破了。
阿寶發現,蔣師兄吃了一頓肯德基之後,不僅沒有變開心,反而更加的郁悶了,阿寶沒轍了,他好像也幫不了蔣師兄。
柳煙凝着手招聘的事情了,宋怡不知道還能不能回到雜志社上班,她要是回不來,柳煙凝也不能長時間的待在雜志社,她的戲還沒有拍完,再說她暑假的時候要帶阿寶去泉市,到時候起碼也要離開一個多月,她不想讓雜志社将自己牽絆住。
她給的待遇好,要求也高,必須是要有相關經驗的,來面試的人不少,她最終錄用了一個同是國外留學歸來的求職者高瑩,職位是副主編,她現在還不太清楚高瑩的工作能力,所以暫時還是讓她先在副主編的位置上待一待,考察一下。
柳煙凝之前承諾的要請阿寶的幾個師兄姐吃飯,一直沒有兌現,一來是柳煙凝還沒有時間,二來他們幾個也不好意思讓柳煙凝請客吃飯。
柳煙凝幹脆就将請客設在家裏,将邀請他們來家裏吃飯的任務交給了阿寶,讓阿寶無論如何一定要将人請來。
阿寶到了學校,見到了幾個師兄姐,就發出了邀請。
“我媽媽說要請你們去家裏吃飯,這周六好嗎?”
李丹丹不好意思去,“阿寶,替我謝謝你媽媽,我們就不去了,在食堂吃就好了。”
柳煙凝經常給他們帶好吃的過來,李丹丹感覺他們受柳煙凝照顧也挺多的。
阿寶搖頭,“不,我媽媽說如果你們周六沒有事情的話,就一定要去我們家吃飯,到時候我媽媽開車來學校接你們,媽媽說我們是師兄姐弟,感情就和兄弟姊妹沒什麽二樣,邀請你們去家裏做客,以後我們畢業了,你們才找得到我家。”
話說到這個份上了,不去就顯得太不将共師情誼當回事了,如果是出去吃飯,李丹丹還真不想去,那太讓人家破費了,但去家裏吃飯又不一樣,顯得格外的親密,格外的讓人心裏溫暖。
三個師兄姐都沒有辦法推脫,答應了下來,阿寶又去找葉庭,既然是請客吃飯,師兄姐都去了,老師沒有道理不邀請。
“葉老師,我媽媽邀請你周六的時候帶着蓓蓓去家裏吃飯,到時候我媽媽來接你們。”
葉庭不喜歡去別人家做客,就算是自己的學生家,他也不喜歡去,“我就不去了,阿寶。”
葉庭打定主意不去,阿寶邀請不動,見老師是真的不去,阿寶也不強人所難,只好說道:“那蓓蓓去我家吃飯吧,到時候我媽媽送她回去。”
葉庭知道葉蓓蓓跟阿寶關系好,也不阻止,“我不知道她去不去,如果她想去就可以去。”
阿寶回到家,将葉庭的答案說給媽媽聽。
柳煙凝知道葉庭肯定不會來,但是她想将葉蓓蓓接過來吃個飯,很久沒有見到小姑娘了。
“行,到時候媽媽一早就開車過去接蓓蓓。”
說要請客,其實出力氣最大的還是秦姨,柳煙凝給秦姨獻殷勤,給她捏肩膀,“秦姨,到時候就要辛苦你了。”
秦姨笑道:“哎喲,家裏好久都沒這麽熱鬧過了,辛苦點我也樂意,到時候做幾個菜合适?”
柳煙凝想了想,“到時候做七八個菜吧,多做點硬菜,阿寶的師兄姐們在學校吃得也不好,好不容易來家裏吃飯,就當改善夥食吧。”
秦姨答應了下來。
柳煙凝回來之後,蘇婉清就沒有天天過來了,大概也有她自己的事情要忙,柳煙凝想了想,還是給蘇婉清打了個電話過去,問她周六有沒有時間,來家裏吃午飯。
這還是柳煙凝第一次邀請她來家裏吃飯,之前蘇婉清都沒有在這吃過,她吃了早飯才過來,在晚飯之前就會回去,秦姨都留不住她。
柳煙凝突然發出邀請,蘇婉清聽聲音是很高興的,“會不會太麻煩?”她問。
柳煙凝感覺有些不自在,她是想感謝蘇婉清在她出差的時候照料阿寶,但是蘇婉清顯得很高興,柳煙凝仿佛在擔心蘇婉清誤會她在主動親近她,解釋道:“那天我邀請了阿寶的師兄姐們來家裏吃飯,多個人熱鬧熱鬧。”
說完她又覺得不合适,又補充道:“你要是沒空的話,就算了。”
蘇婉清聽她這麽說,知道過去的都是年輕人,自己一個坐在輪椅上的殘廢,過去了不是給年輕人添麻煩嗎,即使心裏很高興,還是說道:“那天我有事情,就不過來了,你們吃。”
柳煙凝心裏氣悶起來,還是說道:“好的,那你忙,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