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柳煙凝知道沈牧是去蔣建林家了,等沈牧回來,她問了一下情況,“蔣建林怎麽說?”
沈牧搖了搖頭。
柳煙凝有些失望,“為什麽?不過之前蔣建林住在家屬院的時候,好像就一直沒有跟蔣丹來往過。”
沈牧說道:“只是表面上不來往,暗地裏還是照顧的,當初蔣丹能進航天院工作,蔣建林一定是出了力的,不然就算單位上想照顧蔣丹,給她安排工作,也絕不可能将她安排進航天院的,航天院跟其他的單位都不一樣,門檻很高。”
柳煙凝一怔,“那他為什麽不願意幫肖童童?”
沈牧搖頭,“我不太清楚,但蔣建林這一輩子都愛惜臉面。”
柳煙凝嘆了口氣,就為着那張沒人在乎的臉面,蔣建林連外孫都不顧了?
過了一會兒,沈牧又說道:“不過我看蔣建林也不會真的不管,就像他跟蔣丹表面上不來往,但是還是會幫蔣丹安排工作,在蔣丹要被航天院開除的時候,他還來找我說情。”
柳煙凝并不知道蔣建林找沈牧說情的事情,“他來找過你?”
沈牧點頭,“是啊,當時他來找我說情,其實他應該也知道,說情的用處不大,航天院是一個比任何地方都看中背景幹淨的地方。”
他們能做的也就只有這些了,蔣丹在明面上也沒有虐待孩子,他們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到了周末,沈牧履行對阿寶的承諾,一大清早就帶着阿寶出了門,他們要先去接葉蓓蓓,接了葉蓓蓓再從那邊趕去省圖書館。
沈牧帶阿寶坐的公交車,他們要去接葉蓓蓓自行車就沒有辦法坐下兩個孩子了。
沈牧聽柳煙凝說過阿寶坐公交車也會暈車,柳煙凝暈車,他可以帶着柳煙凝坐出租車,阿寶暈車,沈牧雖然也很愛孩子,但是認為不能因為阿寶暈車就每次都打車,一是他們家沒有這樣的條件,二是阿寶逐漸長大,以後上小學上中學上高中,他不能因為暈車就不坐車了。
因為還早,又是周末,車上沒有多少人,沈牧帶着阿寶坐在窗戶旁邊,将窗戶開着,冷風灌進來,沈牧拿袖子給阿寶的臉擋着風,“阿寶,暈不暈車?”
阿寶和柳煙凝都是聞不得車上的怪味,一聞就會暈車,今天早上因為車上沒有什麽人,而且窗戶一直開着,車裏的空氣清新,阿寶不僅沒有暈車,甚至感覺坐公交車比小轎車更加舒服,因為更寬敞。
“沒有,爸爸。”
他們坐了四十分鐘的公交車才趕到了葉蓓蓓家的公交站,葉蓓蓓已經背着她的粉紅色的書包站在站臺邊等了。
他們需要換乘,阿寶從後門跑下來,“蓓蓓!”
葉蓓蓓手裏拿着一把粉色的小紅傘,阿寶奇怪地問她,“你帶傘做什麽呀?”
“今天要下雨呀。”葉蓓蓓說道。
沈牧擡頭看了看天空,今天陽光明媚,不像要下雨啊。
“蓓蓓,你吃了早餐沒有?”
葉蓓蓓點頭,她爸爸每天早上都會起來給她煮一碗面,煮一個雞蛋。
他們在同一個公交站點等車,沒過多久,車就來了,乘坐了二十分鐘,就到了省圖書館。
這會兒車上人有點多,阿寶坐在窗戶邊,稍微有點暈車了。
到圖書館的時候還不到九點鐘,沈牧出示了借書證,就進去了。
葉蓓蓓之前也沒有來過省圖書館,但是她去過大學裏面的圖書館,那個圖書館也不小,就是沒有這個圖書館大,這麽多書。
“阿寶,你今天要看什麽啊?”沈牧問阿寶。
阿寶搖頭,他今天沒有明确的目标,還不知道要看什麽呢。
沈牧又問葉蓓蓓,葉蓓蓓也同樣搖頭。
沈牧只好帶着兩個孩子慢慢地看過去,在逛到物理書籍的時候,阿寶來了興致,讓沈牧給自己拿書,他拿什麽,葉蓓蓓也要拿什麽,跟阿寶看一模一樣的書。
上次只看了半天就回去了,結果又等了一個星期,爸爸才又帶他們來,阿寶決定這次要看一天,所以拿的書也很多,但等書達到十本的時候,沈牧說道:“阿寶,我們上午就看這些吧。”
“我下午也要看的,爸爸。”
“下午再重新拿,我們中午要出去吃飯。”
阿寶想了想,只好點頭。
沈牧抱着二十本書來找座位,葉蓓蓓要看的書和阿寶一樣,同樣是物理學,他們拿了《廣義相對論》、《量子力學》、《電磁學》等等各個方向的物理書籍,雖然同樣是物理類書籍,但是卻完全不沾邊,這裏面好多就連沈牧都沒有學過。
沈牧本來想問他們兩個能不能看懂這麽高深的書籍,想到上次阿寶的表現,又将話咽了回去。
葉蓓蓓看了阿寶一眼,其實這裏面有些書她都沒有接觸過,可看到阿寶要看,她也拿了,她覺得阿寶能看懂的東西,她也肯定能看得懂,她可是出版過一本書的小朋友啊,沈星星可沒有出版過!
這樣一想,葉蓓蓓拿起桌上的書開始看了起來。
可能這次看的不是阿寶非常擅長的東西,他看得比上次慢了很多,葉蓓蓓也順利地将《量子力學》,《廣義相對論》給看了,她拿起下一本,一翻開,發現這本竟然是英文書籍,裏面也全都是原版英文。
葉蓓蓓也自學了一些英文,但是沒有學過物理學的專業名詞,晦澀難懂,她幾乎讀不下去。
但葉蓓蓓不動聲色,她将這本書放在一邊,悄悄地打量阿寶面前的那摞書,英文原版書籍壓在倒數第四本。
阿寶看書的習慣是從剛學會坐的時候就開始的,看起書來他非常能坐得住,除非是想上廁所了,才會停下來,葉蓓蓓雖然也喜歡看書,但是一坐就是兩三個小時她坐不住。
但是阿寶心無旁骛地看着書,葉蓓蓓挪了挪屁股。
等到十一點鐘,阿寶終于看完了上面的六本書,到了那本英文了,葉蓓蓓盯着他。
阿寶依舊将書豎起來,看了起來,不過這回他看得格外慢。
葉蓓蓓直直地盯着阿寶,終于忍不住打斷他,“沈星星。”
阿寶沒聽見,她又叫了一次,沈牧也擡起頭看向她。
“你能看得懂嗎?”葉蓓蓓指着英語原著,“這裏面全是英文,你能看得懂嗎?”
阿寶啊了一聲,茫然地眨了眨眼睛,“看不懂啊。”
葉蓓蓓松了口氣,原來沈星星也看不懂,她指着書,“你看不懂,還一直看什麽?”
“學呀。”阿寶自然地說道。
“怎麽學啊?”葉蓓蓓瞪大了眼睛。
“就這麽學呗,慢慢地看,就能看懂啦!”
葉蓓蓓從凳子上滑下來,她不相信,“沈星星,你解釋給我聽,好嗎?”
阿寶看着她手指指着的一個長長的單詞,“聚合電解質...”
葉蓓蓓的手指滑到下一個。
“聚成呀。”阿寶眨了眨眼睛。
葉蓓蓓看着阿寶,阿寶不解,“怎麽了,葉蓓蓓?”
葉蓓蓓的雙肩陡然沉了下去,像是洩氣的皮球,她搖了搖頭,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将書都收了起來,“沈叔叔,沈星星,我要回去了。”
阿寶瞪大眼睛,“為什麽啊?不是還沒有看完嗎?”
葉蓓蓓不想承認自己很多東西都看不懂,但是阿寶卻可以,他甚至能看懂那本英文原著,葉蓓蓓發現他真的比自己聰明了很多倍,難怪她爸爸這樣喜歡阿寶。
“我不想看了,我要回家了。”
沈牧對阿寶剛剛的表現同樣吃驚,正常人看不懂的單詞除非對照詞彙表學習,就算是天才,也得對照詞彙表吧,不然怎麽能知道這些陌生單詞的意思,可阿寶的意思是他根本就不需要對照詞彙表,光是慢慢地看這些單詞就能學會,這可能嗎?就連沈牧也不相信。
不過當務之急不是去弄懂這個問題,沈牧連忙走到葉蓓蓓身邊,低聲說道:“蓓蓓,我們再等一等吧,等阿寶把他的書全部看完,我們再送你回去,好嗎?”
葉蓓蓓沮喪極了,她是存心要來跟阿寶比一比的,可事實證明她爸爸沒有錯,宋教授他們也沒有錯。
阿寶也從凳子上滑了下來,“葉蓓蓓,你怎麽了?”
葉蓓蓓捏着粉紅小傘,垂頭想了一會兒,又重新坐了上去,“那我等你吧。”
葉蓓蓓不再看書了,沈牧也沒有太當一回事,以為是小孩子一時間的念頭,又坐回去看書去了,阿寶看着自己的書,不時地斜眼看葉蓓蓓一眼。
到了十二點鐘,沈牧帶着兩個孩子往圖書館外走。
走到大門口才發現外面的天空變得烏沉,寒風吹刮着地上的落葉和灰塵。
剛走了兩步,星星點點的雨滴就落了下來,葉蓓蓓騰地一下撐開了自己的粉紅小傘,擋在了她和阿寶的頭頂上。
沈牧本想帶着兩個孩子快步跑,但是走了一程,發現雨水越下越大的時候,他果斷地帶着孩子們回了圖書館。
剛進圖書館大門,傾盆大雨就落下來了。
沈牧頭發有點濕了,阿寶因為和葉蓓蓓一起撐傘,倒沒有淋濕。
阿寶呆滞地聽着雨水,看着雨水砸在地上,濺起小水花,他扭頭問葉蓓蓓,“蓓蓓,你怎麽知道今天要下雨的啊?”
葉蓓蓓看向阿寶,眼神驚訝,似乎沒想到這麽聰明的阿寶竟然也有不知道的東西。
“天上有鈎卷雲啊,而且植物們的氣味都變濃了...”葉蓓蓓說了好幾個下雨的征兆。
這場雨來得太快太突然,好多人出門的時候還是晴空萬裏,誰能想到初冬竟然還能下這麽一場暴雨呢。
阿寶摸了摸腦袋,這些都超出他認知範圍了,他哇了一聲,“蓓蓓你真厲害,能教教我嗎?”
葉蓓蓓先是驚訝,随即笑了起來,露出兩個甜甜的小酒窩,“你這麽聰明,從書上看吧。”
因為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雨,他們連中午飯都吃不成了,既然被困在了圖書館,幹脆就找些書來看。
阿寶對氣象産生了好奇心,專門找了一些氣象書來看。
剛剛看的那些物理書都已經放在了一旁專門放看過的書籍的桌子上,葉蓓蓓跑過去,将裏面自己沒有看完的那兩本書又拿了出來,其實這幾本書她都沒怎麽看懂,等阿寶将那兩本氣象學的書翻完了,她将書推到了阿寶身邊,“沈星星,我看不明白這個,你懂嗎?能不能教教我?”
外面的雨水淅淅瀝瀝,已經小了很多,暴雨來得快去得也快,阿寶稚嫩的聲音混在雨聲中,即使他已經壓得很低,旁邊的人還是聽到了。
其中一個戴着眼鏡的二十多歲的大學生模樣聽了一會兒之後,湊了上來,對阿寶說道:“小朋友,你能不能給哥哥也講一講啊?”
阿寶看向他,他非常喜歡給人上課,立刻熱情地問:“你哪裏不懂呀?”
男生指着自己書上某處,“這裏,這個。”
阿寶看了一眼,“麥克維斯認為靜電場的高斯定理也适用于一般電磁場,利用這個公式...”
沒有紙筆,阿寶在桌面上寫出公式,他寫得很快,“大哥哥,你就可以解出這個問題啦。”
阿寶講得很快,他想都沒想就在桌面上寫出了一長串複雜的公式,這個公式太長,裏面的變量太多,男生沒有記住,但是他知道這個公式,這個問題他已經想破了腦袋,都沒有想出來,看到這個三四歲的孩子給另外一個小女孩講得頭頭是道,他抱着試探阿寶水平的好奇心走過來,沒想到阿寶竟然真的答出來了。
沈牧也在一旁聽着,他現在對阿寶的能力已經見怪不怪了。
男生看到阿寶跟沈牧有一點像,問他:“請問你是這位小朋友的爸爸嗎?”
沈牧點頭。
男生感慨,“你是大學物理老師嗎?怎麽這個小朋友水平會這麽高?”
他家就在附近,備考研究生才來圖書館看書,沒想到今天竟然碰到了這麽厲害的小朋友,他要是能有他一半的物理能力,研究生考試起碼穩了一半。
沈牧搖頭,“我不是物理老師。”
男生更驚訝了,他嘗試用更多他沒有搞懂的物理問題來提問阿寶,沒一道題能難住他。
而且阿寶自從參加數學競賽,知道解題需要有過程之後,現在在給別人講問題的時候就會将解題過程和思路寫出來。
男生感覺阿寶講得比自己的老師還要好,他對所有的物理公式駕輕就熟,看到題目就知道利用那個公式來解題。
“這位小朋友這樣厲害,要是去參加物理競賽,肯定能拿到很好的名次的。”他不由得感慨,他雖然不是物理系的學生,但也知道全國大學生物理競賽,只要在這上面拿到好成績的,基本上都可以保研了。
他是學工程的,考研也要考大學物理,但是他物理實在很一般,他去年已經落榜了,今年重整旗鼓,偶然遇到這麽厲害的人,即使對方是個小孩子,他也不想放棄,“我能請小朋友給做家教嗎?我會給錢的。”
男生期待地看着沈牧,他知道這很離譜,家長不一定能同意。
果然沈牧搖頭拒絕,“我們家孩子太小了,第一是他水平不一定夠,第二是他沒有時間。”
男生有點失望,但是也知道他的請求确實很離譜,家長不同意,他只好放棄。
阿寶扭頭又去給葉蓓蓓講了,葉蓓蓓的理解能力非常強,他講一遍,她就懂了。
沈牧在旁邊看了,葉蓓蓓也是個非常聰明的孩子,她有很強的學習能力,雖然不像阿寶這樣可以自學,她只要有人給她講這些東西,她就能學懂。
大半個小時之後,雨徹底停了,沈牧要帶着阿寶他們走了。
他們先去吃了午飯,送葉蓓蓓回了家。
這樣一耽誤,阿寶也看不成書了,跟着沈牧回了家。
等到家,沈牧看到門外面擺着一雙男人的鞋子,家屬院的地不是硬化路面,一旦下雨就會很泥濘,阿寶是坐在爸爸的肩膀上回來的。
是宋嘉和來了,沈牧回來的時候,柳煙凝和宋嘉和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在聊着什麽。
茶幾上放着一只文件袋,上面壓着一疊稿紙,稿紙上密密麻麻的全是字。
“沈先生。”宋嘉和看到他,站起來打招呼。
“宋叔叔!”阿寶看到宋嘉和,高興地跑過去,宋嘉和一把将他撈起來,“阿寶,你又長大了,宋叔叔都快抱不動你了。”
宋嘉和沒有坐多久,他從公文包裏取出一只信封放在茶幾上,“煙凝,這是你上本書的出版分紅。”
柳煙凝接了過來,也沒有看具體是多少,笑道:“你辦事,我是很放心的了。”
宋嘉和笑了笑,也不再多坐,站起來說道:“那我就先走了。”
“好,我不送你了。”
“留步,外面全是泥濘。”宋嘉和笑道。
一家三口送宋嘉和出門,看着泥濘敷上了他那雙高級的棕色手工牛皮鞋。
“這院子,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做做硬化,一道下雨天就成了一片泥海。從門口走到家,泥巴都得敷到膝蓋。”柳煙凝不滿地說道。
沈牧接話,“現在航天院也沒什麽錢,哪裏顧得上這裏,幾個項目都停着工呢。”
柳煙凝扭頭問他,“那項目什麽時候開始?”
沈牧一怔,“這個不知道,這個得看上面領導人的安排。”
但是他們彼此都非常清楚,項目重新開啓,勢在必行。
回到客廳,沈牧将今天在圖書館發生的事情給柳煙凝說了,“那個大學生還想請阿寶給他做家教呢,我沒有同意。”
柳煙凝看着小小的阿寶,想到他給大學生當家教的場景就好笑,“他個小蘿蔔頭,站着還沒有人家坐着高呢,不過這個大學生也真的挺上進的,竟然拉得下臉請阿寶給他當老師。”
不過她和沈牧的想法都是一樣的,阿寶太小了,給大學生當老師,傳出去未免張揚了點,她可以不顧自己被別人怎麽議論,但是阿寶不行,他還太小,承受不住那些言論。
一晃就入冬了,還有二十幾天今天就要結束跨到新的一年了。
單位準備辦一個歡慶元旦的晚會,要讓員工出節目單,不知道是誰提議的,讓家屬院的孩子們組成一個合唱表演團表演節目,這個提議還得到了通過。
柳煙凝聽到這個消息,眉頭一皺,“你們單位好笑不好笑,自己搞文藝晚會,沒有那麽多文藝的員工,就想将院裏的孩子拉去湊數。”
沈牧笑道:“被你看穿了,總院沒有幾個員工啊,不可能一兩個節目表演就完了吧。”
柳煙凝冷笑,“搞這些,還不如好好地将門口的院子把硬化做了呢。”
沈牧對柳煙凝說道:“劉院長都親自來找我了,他知道阿寶在學鋼琴,想讓阿寶報一個鋼琴獨奏,你看行嗎?”
柳煙凝想都沒想,“不行。”
她看向沈牧,逼視着他,“你是不是已經私自同意下來了?”
沈牧搖頭,“沒有,怎麽會呢,我沒有同意,既然你不願意,就算了。我是想着,阿寶學了鋼琴,總得有個表演的舞臺吧,等他在舞臺上表演了,會不會對學習音樂有更大的興趣?”
“這是什麽道理?”柳煙凝皺眉,“學習鋼琴是為了陶冶他的情操,可不是為了讓他給別人表演的!”
柳煙凝不同意,沈牧也沒轍,明天得去找劉院長推了。
阿寶不在家,去毛寧寧家玩去了,今天下着霏霏細雨,天氣越來越寒冷了。
柳煙凝沒去想鋼琴表演的事情,而在考慮給阿寶買羽絨服。
“媽媽!媽媽!”門外響起了阿寶急促的聲音。
柳煙凝心一驚,連忙奔到門邊,看到阿寶站在臺階下,身上臉上全是泥濘,舉着雙手看着她,“媽媽,我摔跤了。”
柳煙凝連忙奔到他身邊,“怎麽摔倒了寶貝,有沒有摔疼哪裏?”
阿寶搖了搖頭,“沒有,媽媽,怎麽辦啊,阿寶成了小花貓了。”
他甩着手,幾乎要哭了,阿寶最愛幹淨了,今天腳下一滑,摔在了泥濘中。
“沈牧!”柳煙凝大聲喊沈牧,沈牧在書房工作,聽到柳煙凝的聲音,連忙走了出來。
阿寶被沈牧提着進了衛生間,秦姨連忙提來熱水,先讓阿寶将身上的髒衣服給脫了,又給他清洗臉上的泥濘。
等一切搞完,柳煙凝連忙用大毛巾将阿寶包了起來,怕他受涼。
沈牧則将阿寶換下來的衣服給洗了。
等他走出來,阿寶已經穿上了幹淨的衣服,被柳煙凝抱着坐在沙發上烤火,之前的茶幾被挪開了,換上了烤籠。
柳煙凝仰臉對他說道:“你去跟你們領導說吧,讓他們将大院的路面做一做硬化,如果他們同意,我就同意阿寶去報個節目。”
阿寶躺在柳煙凝懷裏,“媽媽,報什麽節目啊?”
柳煙凝沒說話,她要等院裏的領導同意做硬化了,才肯讓阿寶報節目。
沈牧沒直接去找劉院長,先去找龔揚,問他這事能不能成。
龔揚聽說柳煙凝竟然提了這樣一個要求,笑了起來,“你這媳婦,還挺不記仇啊,還願意給大家夥謀福利呢?”
沈牧笑了笑,柳煙凝肯定不是想給大家謀福利,主要是泥地不做硬化,柳煙凝自己出行也不方便,尤其是下雨下雪天,那她也肯定不能說只給自家門口做硬化,那沒有多大用,只能大院裏全部做上硬化。
龔揚皺着眉頭,“這不太好弄,這樣吧,我們私下開個會,讓所有大院裏的員工都提出這個訴求,人多了,領導才能重視,你一個人去提這個,估計難成。”
沈牧想起下雨天,柳煙凝不得不出門的時候,回來她那漂亮的高跟鞋上總會踩上泥濘,阿寶也因為泥濘摔了一跤,堅定了一定要把這個硬化給完成的想法。
他一個人是沒有辦法的,這麽寬的院子,他哪有這麽多錢。
沈牧私下去聯系住在大院裏的員工,想讓大家一起提出訴求,撥一筆款下來。
不過響應的人并不多,只有幾個願意跟沈牧一起跟單位反應,剩下的人認為沒有硬化的必要,出院子外面還不是一片泥濘。
沈牧聯合這幾個同事找到院裏的領導,向他們提出申請,劉院長第一個皺眉,“這可是個大工程啊,這得用掉多少水泥啊,單位上哪有這麽多錢。”
“可我們出行确實不方便,一出門就是一腳的泥。”
劉院長笑道:“一腳泥嘛,洗洗就好了嘛,困難肯定是有的,也是一定要去克服的。”
第一次申請就被打了回來,沈牧這個作為帶頭的人還被單位某些人背後說成是好逸惡勞的小資作風,從前條件更差的時候,連房子都分不到呢,現在分到了房子,還嫌路面沒有硬化。
院裏不肯做硬化,柳煙凝也不讓阿寶去表演鋼琴獨奏,但是很快院裏就有了新的人選,肖童童。
肖童童也在學鋼琴。
肖童童的名字出現在了航天院元旦聯歡晚會的節目單上,大院的孩子也要上去表演大合唱,柳煙凝也沒有讓阿寶去,這種表演是形式上的,沒有任何的實際作用,就是為了迎合某些人的官僚作風心理,排練又冷又累,柳煙凝不願意讓阿寶去受這個罪。
別人家的孩子都去了,就連肖童童都去表演節目了,毛寧寧也去了,只有阿寶沒有去。
閑話四起,都說沈牧因為兒子有了個神童頭銜之後不知道飄忽所以了。
但毛寧寧表演結束之後,就發起了高燒,連病了好幾天。
這幾天阿寶就沒有去找毛寧寧,柳煙凝不讓他去,害怕毛寧寧過了病氣給他,小孩子的抵抗力本來就要弱一點,她給毛寧寧買了一罐奶粉。
因為元旦表演這事,沈牧在單位明裏暗裏地就開始遭受排擠了,所有家裏有适齡孩子的員工不敢違抗上面領導的意思,都将孩子送去了,只有沈牧搞特殊,不願意送孩子去,不就是有個神童的頭銜嗎,是不是神童還不一定呢。
沈牧也不在意別人怎麽看自己,他本來也覺得去表演沒什麽,是柳煙凝堅決反對。
當時柳煙凝都沖他發火了,“阿寶還這麽小,就為了這些形式主義要去受這個罪?你們單位愛搞什麽聯誼晚會,是你們單位自己的事情?為什麽要連累孩子?”
沈牧啞口無言,回到單位就拒絕了,表示孩子太小,唱不了。
硬化的事情也就沒影了,一來是單位可能确實沒有這樣一筆現錢,另外可能沈牧也讓某些領導不高興了。
沈牧本想在大院裏發起衆籌,大家一起籌錢,趁着過年放假的時候,将路面硬化給做了,但是想想他在單位倡議的時候,也沒有幾個人願意附議,他幹脆也歇了這個心思,苦心創作工具書。
他寫的是物理的工具書,這是他在書店考察之後,再根據自己的能力,綜合考慮出來的。
在寫書的過程中,阿寶還成了他的智囊軍師,有的時候沈牧都還要跟阿寶請教,阿寶看的書多,記的東西也多,還有沈牧在他買來的書上面查不到的知識,阿寶張口就能告訴他。
在阿寶的幫助下,在過年之前,沈牧終于将這一本物理工具書給寫完了。
柳煙凝替他約來了宋嘉和。
宋嘉和如約來了,但是他學的物理知識早就已經還給中學老師了,看不太明白,柳煙凝笑道:“這本可是阿寶跟沈牧共同創作的。”
宋嘉和笑了起來,“我把這個拿回去請出版社的老師看一看,能出版的話,我盡快回複你。”
沈牧笑道:“那就麻煩宋先生了。”
他對這本書有信心,這是高中的物理工具書,在新華書店也有賣的,但是上面的知識點在沈牧看來并不是很有幫助,沈牧畢竟是當年高考狀元,尤其在理科更是接近滿分,他上大學之後也沒有放棄學習,這些知識只要看書就能撿起來。
等了一個星期,宋嘉和又來了,他将好消息和稿費一起帶來了。
“這是第一筆稿費,一共五千塊錢,等出版之後,如果銷量超過二十萬冊,二次印刷就還會再給一筆稿費,如果還有第三次印刷,也會再給一筆,以此類推。”
柳煙凝對此并不陌生,她知道這麽順利地能出版也是宋嘉和幫了忙。“太謝謝你了,嘉和。”
宋嘉和朝她一笑,“不客氣,沈先生确實很有才華,如果這本工具書賣得好,下次你還可以再創作類似的書籍,我們也會為你出版。”
宋嘉和走了,沈牧看着五千塊稿費,還有點發愣,這比他一年的工資還要多了。
柳煙凝笑道:“發什麽呆啊,你別忘了,這本書阿寶的功勞可大了,你得好好謝謝他。”
沈牧卻将稿費收了起來,笑道:“我會的。”
柳煙凝看了他一眼,沒再說話了。
沈牧揣着錢出去了,柳煙凝也沒管他。
這會兒單位也放假了,馬上要過年了,家家戶戶都在準備過年,炸丸子,炸春卷,做年糕。
沈牧一大清早就不見蹤影,阿寶找了幾圈沒找到爸爸,問柳煙凝,柳煙凝也不知道。
突然他們聽見外面有孩子大呼小叫,柳煙凝沒有興趣看熱鬧,阿寶好奇心重,蹬蹬地跑過去,在門口看了一眼,驚叫,“是爸爸!”
柳煙凝聽他說是沈牧,跟着來到門口,一看,果然是沈牧,沈牧站在一輛拖拉機前面,還有三四個臉生的後生,拖拉機裝得滿滿當當,上面摞着一包包的東西,不知道是什麽。
柳煙凝不願意去踩濕潤的泥地,站在門口喊沈牧。
“沈牧!”
沈牧回過頭,見是柳煙凝在喊他,小跑過來。
柳煙凝問他,“這是在幹嘛呢?”
沈牧笑道:“我給你們修一條水泥路出去。”
柳煙凝杏眼圓睜,驚訝地看着他。
沈牧說完,又回去了,拖拉機開到了他們家門口,将車上的東西都卸了下來,柳煙凝這才看清楚,那一包包白色的東西,是水泥。
“還有沙子沒拖過來呢,我去拖沙。”
柳煙凝看了一會兒,扭身回了房間。
這麽大陣仗,驚動了家屬院其他人。得知沈牧要修一條水泥路出去,毛曉峰第一個響應,他對沈牧說道:“咱們把這中間,”他指了指連接兩家人中間的空地,“把這裏硬化做出來,孩子們以後就能在這玩耍了。”
沈牧點頭,“行。”
毛曉峰脫了外套,跟着幹了起來。
水泥和砂石被不停地拖進家屬院,沈牧從自己家裏接出自來水來和砂漿,他和毛曉峰跟着工人們一塊幹,兩天就将空地硬化做完了,同時還做了一條寬約兩米的硬化路面,一直通往家屬院門口。
阿寶和毛寧寧家門口的空地大概有一畝左右,硬化做得平平整整,阿寶每天站在臺階上問一遍沈牧,“爸爸,能不能踩上去了?”
沈牧往硬化上灑水,用手按了按,第一天說不行,第二天也說不行,到了第三天,阿寶的小腳印就踩了上去,他和毛寧寧興奮地在硬化地面上踩來踩去,再也不用擔心會弄髒鞋子。
柳煙凝穿着高跟鞋,一路踩着硬化路面,帶着阿寶來到了家屬院門口的道路上,攔了輛的士車,去商場買了新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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