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田恬一臉笑容，調皮的作了個揖：“好的，姜玉多謝謝二哥照顧。”
“姜玉小姐客氣。”謝辭微微颔首，瞧着她活潑率性模樣，眼裏亦有了笑容。
不遠處的公子們見他們倆湊在一起，相談甚歡，實在想不明白。
“你說那姜三是不是看上謝二了？”
“對啊，之前七夕宴會主動上前攀談就算了，這次游湖又主動去找他，實在讓人想不通。”
“有什麽想不通的，肯定是王八綠豆看對眼了呗。
說句不好聽的，這京城有哪家公子願意嫁給姜三的，那謝辭雖然長相醜陋些，但卻是個有本事的，且又有親爹留下的萬貫家財，姜三若是娶他為正夫，未嘗不是一樁好事。
正夫醜沒關系，屆時再納兩名家世普通的俊美側夫，以及幾房可心小侍，她日子肯定美滋滋。
正夫給她地位榮耀，俊美側夫小侍近身伺候起居飲食，她長這模樣，能有這般結果已經是最好的。”
“不得不說，那姜三是個會算計的。”
“可惜那謝辭啊，長成那般沒得挑選，否則以他的才華本事和萬貫家財，在京中想嫁什麽樣的貴女不成！”
“哎，自古男子醜，那就得認命，能有女子要他已經是不錯的了。”
田恬和謝辭不理會這些妄論。
田恬是覺得無關緊要。
謝辭同樣不在乎，這些年因為長相身材的原因，他不知道被多少人明裏暗裏嘲笑過，早已習慣。
兩人站在甲板上，一起看湖中碧波蕩漾，偶爾微風吹來，還能聞到一股荷花的清香。
不一會兒，幾個小厮奉長平縣主之令，請衆位小姐公子去船艙內吃魚賞花。
所有人都去了，田恬和謝辭自然也去了。
女子貴重，她們的位置都比較靠前，公子們的位置是按照家世品級排列。
田恬掃了一眼在場的女子，她們身後都有小厮伺候。
田恬撓了撓頭，罷了，沒有就沒有，她自己也能布菜吃魚。
剛剛找到自己位置坐下，謝辭小山似的體格走到田恬跟前：“姜玉小姐，謝辭可否與你同坐？”
田恬震驚的看着他，兩人視線對上，謝辭眸裏坦坦蕩蕩。
田恬知道自己多想了。
兩人合坐，特別是在今日這種地方，更添暧昧，但謝辭神情明亮坦蕩，此番過來，肯定沒有那種心思，估計是見她一個人，想照顧她。
純粹的好心罷了。
衆人的視線齊齊落在他們這邊，看謝辭的眼神有意味深長，有不屑，更多的是看熱鬧。
謝辭好似根本沒注意到別人的神情，一派淡然，平靜無波。
田恬不會拒絕謝辭，但還是要給他留退路，如果只是為了照顧她而毀掉自己的名聲，那是大大的不值，在場也有坐在一起的人，大多數都是有情人，或是未婚夫妻，他們這樣，今日過後，謝辭的名聲算是徹底完了。
若謝辭有意于她，她可以負責，可以和他試試，畢竟幾次相處下來，他細心體貼，讓人印象不錯。
可他眼神清明坦蕩，根本對她沒有那種心思，她若是讓他在衆目睽睽下和她坐在一起，那就是害了他。
“謝二哥，其實我一個人吃飯也可以的，在家裏我也是一個人吃飯，不需要小厮伺候布菜，謝二哥不用擔心我沒人伺候。”
此話一出，衆人瞬間了然。
“原來是擔心姜三沒有小厮伺候，我還以為兩人發展的如此迅速，竟然直接坐一起了。”
“既然都開始主動照顧姜三了，他們倆肯定是王八綠豆看對眼了。”
“真沒想到謝辭竟然如此主動。”
“男子若是不主動，他怎能嫁出去，謝辭那等模樣，能有姜三要他，已經很不錯了，他肯定要知趣，否則姜三也不要他了可怎麽好！”
船艙裏陸陸續續傳出笑聲。
謝辭根本不在乎衆人的議論，視線落在田恬身上：“謝辭既然在甲板上承諾過要照顧姜玉小姐，自然貫徹到底。”
田恬見他都這樣說了，還有什麽不願意的，他是她的任務目标，他主動和她走近，她求之不得：“謝二哥請。”連忙移了移身子，給謝辭騰了一個位置出來。
她所坐的位置，原本就是兩人座的，故而多了一人，并不會擁擠。
謝辭點頭坐下。
長平縣主坐在上首，看到兩個體型相當的人坐在一起，就像是兩座小山似的，在船艙裏鶴立雞群，忍不住笑場。
原本她還想收拾姜玉的，但她還沒收拾，姜玉已經淪為衆人眼中笑柄，這樣的女子，不配她出手。
只可惜康王世子今天沒來，讓她白白打扮一大早上。
若早知道康王世子不來，這個游湖宴會也不用舉辦了。
她都是為了見他一面。
長平縣主越想越氣。
旁邊的世家貴女們想要讨好長平縣主，一個個開始打主意。
只有讓姜三出醜吃癟，才能讓長平縣主心裏痛快。
田恬還沒來得及吃幾筷子魚，就有人忍不住提出玩行酒令。
田恬一眼看出那些人是沖着她來的，她沒空陪她們玩。
想也不想的拒絕。
“姜玉才疏學淺，不會玩這些，在座各位玩便是，不用管姜玉。”
他們的目的就是為了折騰姜玉，見她不來，又換成了猜字謎，桌上勺子轉動停在哪個位置，坐在哪個位置的人猜謎，若猜錯就要被懲罰。
田恬見他們一定要捉弄她，不可能讓他們得逞，統統拒絕，不管他們要玩什麽，她都拒絕參加。
她來宴會的目的是謝辭，只要她和謝辭關系良好發展就行，其他可以忽略，再者他們來者不善，她若是真的參加，那便中計了，她又不傻，何必自讨苦吃。
謝辭仔細幫她挑魚刺，笑着道：“你這麽做是對的，他們對你沒安好心。”謝辭從容道：“長平縣主一直傾慕康王世子，這是整個京城都知道的事情，而康王世子又一心喜歡你二姐，今日長平縣主沒見到康王世子和你二姐，心中難免有憤，這時候你便是她最好的出氣對象，遠離隐匿是最好的選擇。”
田恬點頭：“我知道的謝二哥，你放心吧，我知道該怎麽做的。”随即又道：“你別光顧着幫我挑魚刺，自己也多吃些，聽聞這清蒸魚是從此湖釣上來的，味道當真鮮美，你嘗嘗。”
田恬拿起筷子，夾了一塊鮮嫩的魚腹放進謝辭的碗裏。
謝辭盯着碗裏的魚腹，整個人都愣住了。
他已經不記得有多少年，沒人主動夾菜給他了，也就爹爹在世時，會經常給他夾菜。
這種感覺當真陌生，但又是那麽的暖心。
田恬見他只盯着不吃，忍不住道：“謝二哥，你這是怎麽了，難道不喜歡魚肉？那我重新給你夾一塊別的。”說着就要把他碗裏的魚肉夾走。
謝辭連忙阻止：“不是不喜歡魚肉，我就是感慨。”
“感慨什麽？”田恬不解，只是夾一筷子魚肉而已，怎麽還感慨上了。
謝辭視線落在田恬臉上：“世人都以外貌看人，忽略了姜玉小姐蕙質蘭心。”長這麽大，他還是第一次見女子主動給男子夾菜的，至少家中娘親，就極少主動幫幾個丈夫夾菜，也就只有當了吏部侍郎的大爹爹，偶爾能有這種待遇。
他，何德何能。
被誇是一件高興的事情，田恬臉上露出笑容：“謝二哥慧眼如炬，我确實蕙質蘭心。”
謝辭忍不住笑了，還是第一次見女子如此不謙虛，自賣自誇的。
不過她确實當的起。
“快吃，別涼了，涼了味道可就差一截了。”
“好。”謝辭夾起魚肉吃起來。
田恬又連忙給他倒了一杯果酒：“謝二哥，你嘗嘗這個葡萄果酒，酸酸甜甜的，味道當真極好。”
酒味不重，有點像是果子飲，味道讓人十分驚豔。
“多謝。”謝辭亦不推辭。
飯桌上，兩人吃的十分暢快，衆人又忍不住議論起來。
“真看不出來，姜三竟然還是個如此體貼的女子，竟然還幫謝辭夾菜斟酒.....”
“謝辭命還不錯，得了姜三青眼，且姜三還能這般對他，想來嫁去姜家，日子也不會太苦。”
“哎，姜三但凡沒那麽醜，就憑她這行為做派，就算委曲求全嫁過去也不是不行。”
不少人附和點頭。
這年頭女子貴重，男子太多，大都是男子付出，女子嬌生慣養，像姜三這般主動對丈夫好的，不多，甚至極少數。
他們也會羨慕，他們也憧憬嫁一個體貼的妻子。
酒足飯飽，謝辭頗為尴尬，欲言又止。
田恬看在眼裏：“謝二哥，你這是怎麽了？有話但說無妨。”
謝辭實在忍不住，胖臉通紅道：“姜玉小姐，你在這裏稍候片刻，我先出去方便一下，很快回來。”
田恬恍然：“去吧。”只是去如廁而已，這有什麽不好意思的，謝辭還真是矜持。
謝辭前腳剛出去，田恬後腳就想去甲板透透氣。
船艙裏的人都在行酒令，艙內酒氣沖天，聞着十分不舒服，去甲板安靜。
田恬悄無聲息退了出去，慢吞吞往甲板走去。
許是喝了不少果酒的原因，腦袋有些暈乎乎的。
田恬趴在甲板前方的木欄上，湖面的風一浪一浪吹來，田恬舒服的閉上眼。
還是外面舒服。
比船艙裏舒心多了。
就在這時，湖面的風加劇，一個大浪朝大船撲打而來，造成船身劇烈搖晃，田恬一個沒站穩，竟直接跌落進水裏。
“啊。”刺耳的驚叫聲，以及噗通落水聲，瞬間引起船艙內的小厮注意。
“救命啊。”
“不好了，外面有人落水了。”
衆人聞言，也不玩行酒令了，連忙急匆匆出去查看究竟，确認到底是誰掉進湖裏。
以長平縣主為首，很快一群世家小姐公子全部出現在甲板上。
衆人看到田恬在水裏不停撲騰，長平縣主忍不住笑出聲來。
其他貴女也忍不住笑了。
因為姜三撲騰的樣子，就像是一頭肥豬被丢進了湖裏，模樣極為好笑。
公子們倒是沒笑，但也在甲板上看好戲。
“救命啊......救命啊。”田恬在水裏不停呼救。
船上的小厮這時候應該第一時間下水救人，但這些小厮都是長平縣主的人，只見長平縣主朝着小厮們使了個眼色，那些小厮頓時不輕舉妄動。
長平縣主就是想看到姜玉在水裏狼狽掙紮的模樣。
她就要讓她吃點苦頭，等她快死時，再讓小厮下水把她撈起來。
甲板上的公子們也沒有一個下水救人的。
這個世道男子貞潔大于天，一旦下水救了姜三，兩人有了肌膚之親，屆時肯定沒有別的女子願意娶，他們也只能被迫嫁給姜三。
姜三這樣的人物，他們不可能嫁，也就不可能救，哪怕是眼睜睜看着她淹死了，他們也不可能拿自己的終生幸福去救。
謝辭方便回來，見船艙內沒人，所有人都在甲板上瞧熱鬧，隐隐間聽到一個呼救的聲音，那聲音好生熟悉，他快步過去。
甲板上并沒有姜玉的身影。
有個公子忍不住告訴他：“姜三不甚落水了，現在還在湖裏。”
謝辭臉色巨變，心都漏了一拍，他趕緊沖到甲板最前面，果然看到水裏撲騰的姜玉。
他想也沒想，縱身一躍，直接跳進湖裏。
他身體肥胖，湖水直接被濺起三丈高。
謝辭拼命朝着田恬游過去：“姜玉小姐，你別怕，我來救你了，馬上帶你上去。”
田恬其實是會游泳的，但這具身子不會游泳，故而一直在水裏故意撲騰，等待有人下來救她，可她等了半天，沒有一人下來，最後竟然還是謝辭來的。
甲板上的長平縣主現在也下令：“來人啊，你們全力幫助兩人上船，不能有絲毫閃失。”現在謝辭已經下去救人了，若她還不配合幫他們，肯定會被人诟病。
她并沒有想讓姜玉死，看她吃點苦頭，差不多就行了。
有了七八個小厮的幫助，謝辭很快帶着田恬上了船。
田恬做出一副驚慌失措被吓壞的模樣，原主這具身子嬌生慣養，長這麽大，一直平安順遂，從未遇到如此挫折，肯定被吓的不輕，哪怕是為了人設，田恬也必須做出樣子。
謝辭在旁邊輕聲安慰：“姜玉小姐，已經沒事了，你現在平安了，都是我不好，若我及時出現，你也不會出這麽大的意外。”
田恬沒有聽謝辭的話，依舊驚慌的不行。
長平縣主道：“來人吶，姜三小姐和謝二公子渾身濕透，帶他們去客房換一身幹淨清爽的衣物。”
“是。”
“還有，發生這麽大的事，肯定是不能繼續游湖了，把船靠岸，送姜三小姐回府。”
“是。”
謝辭親自攙扶着田恬去客房，等她換好衣服，這才去換他自己的衣服。
謝辭擔心姜玉，連忙換好衣服過去找她：“姜玉小姐，已經沒事了，別擔心，我會親自送你回府的。”
田恬點頭，一臉驚魂未定：“今日多謝謝二哥，要不是你，我可能已經是一具屍體了。”
謝辭想起這事兒也心寒，甲板上那麽多人，竟然沒有一人願意幫助姜玉小姐的，人心涼薄至此。
他知道他們為何這樣做，無非就是覺得有了肌膚之親，沒了清白，以後不好嫁人，名聲和性命兩者之間，他們毫不猶豫選擇了前者。
他們寧願看着姜玉死，也不願意和她有肌膚之親，從而嫁給她。
可他們根本不知道姜玉有多好，她那樣的姑娘，除了外貌有些瑕疵，品德性情無一不是上佳。
這樣的女子做為妻子，那是何其有幸之事。
謝辭不在乎，反正這輩子他不想嫁人，就算救了姜玉，毀了名聲也無所謂。
反正他早已淪為京中笑柄，哪裏還有名聲可言。
能救姜玉小姐一命，比什麽都重要。
謝辭在客房裏好生安慰了田恬一會兒，直到她情緒穩定下來，這才帶她上甲板。
“姜玉小姐，船馬上就要靠岸了，別怕。”
田恬點頭。
沒一會兒，船靠岸，謝辭扶着田恬第一個下船。
渡口跟前，饅頭包子早已等候多時。
謝辭直接吩咐饅頭包子：“馬車何處，快帶你們家小姐回府。”
“對了，你們小姐受到了驚吓，你們其中一人趕緊去請大夫。”
饅頭包子不知發生了何事，但見小姐臉色不對，立馬應聲：“是。”
公子們紛紛下船，三三兩兩忍不住議論起來。
“看來謝辭真是鐵了心要嫁給姜三了，竟然不顧清白下水救她，如今有了肌膚之親，放眼整個京城，估計沒有貴女會要他。”
“罷了，看姜三今天這副模樣，估計也是有意求娶謝辭的，兩人經過這事兒，親事肯定是能定下來了。”
路上，饅頭忍不住問謝辭：“謝大人，勞煩告知船上到底發生了何事，為何三小姐會受如此驚吓？”
此事太大，謝辭說出實情，把姜玉落水一事如實告知。
饅頭臉色大變，心疼不已。
謝辭親自把田恬送回姜府，直到把她親自送到長輩手中，這才離開。
田恬向他道謝：“謝二哥，今日多虧了你，姜玉感激不盡。”
謝辭笑：“姜玉小姐好生養身子，謝辭告退。”
田恬點頭。
大爹爹吩咐小厮們:“趕緊擡三小姐回房，好生歇息。”
娘親眼圈紅紅：“我可憐的玉兒啊，怎麽出門參加個游湖宴會，竟然落了水，真是受了大罪，以後咱們再也不去參加勞什子游湖。”
田恬見兩位長輩擔心壞了，忍不住出言安慰：“娘親，大爹爹，你們放心，我沒事的，就是剛落水時吓着了，後來被謝二哥救了，我就不怕了。”
娘親道：“那可真是得好好感謝一下人家謝辭，真是個好孩子，當年救了玉兒一命，如今又救了玉兒一命，當真是貴人。”
大爹爹點頭附和：“确實要好好感謝一下人家，改明我就備些薄禮過去。”
田恬回到金玉院，兩個長輩強制性要她卧床休息。
沒一會兒，一頭白發的大夫也過來為她把脈診治。
田恬的害怕本就是裝的，大夫一診治，笑着道：“姜三小姐身體并無大礙，只需卧床歇息幾日便能大好，還請老爺夫人寬心。”
大爹爹和娘親終于松了口氣。
送別老大夫，爹爹風風火火回府，連朝服都來不及脫，直接來金玉院看望女兒。
與此同時，姜珠和康王世子也得到田恬落水的消息，也第一時間往姜府趕。
爹爹在床前噓寒問暖一番，田恬剛打發了爹爹，二姐姜珠和康王世子又回來了。
她又不得不把之前的說辭重新說一遍。
“二姐，姐夫，我真的沒事，現在好着呢，你們別擔心。”
姜珠眉頭緊皺：“我可憐的三妹啊，你真是受大罪了。”語氣和娘親一模一樣。
田恬笑着道：“哪有受什麽大罪，只是落水而已，無礙的。”
“謝辭那邊你打算怎麽辦？”姜珠問她，原本她是覺得謝辭配不上三妹，如今謝辭不顧清白名節救了她，怎麽也要給人一個交代。
晚安，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