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礦山上小聚
流民安頓好後,遙山縣的經濟又開始恢複了。
碼頭上來往的船只多了起來,城裏商鋪攤販重新熱鬧開業,盛雪樓的生意更是沖上了頂峰。
與此同時,縣內的風氣也潛移默化好了不少。
經過流民作亂,鄰裏間守望相助,平時磕磕絆絆的小矛盾都能嗔怪的調侃出來。
經過磨難,心裏的小疙瘩融化成心窩子裏的糖和感激了。
都說夫妻過日子打打鬧鬧,村子裏更是如此,沒事村裏吵吵嚷嚷有事一致對外。
關鍵時候,還真是應了那句遠親不如近鄰。
城內風氣也變化不少。
外地商人湧入帶動各行各業的發展,百姓的日子更有盼頭了,一個個都埋頭賺錢回家其樂融融。
有白家李家等領頭的商號做表率,各個商鋪攤位都很少有缺斤少兩或者坑蒙拐騙的。
現在衙門裏增額四百餘人衙役,城內的巡邏治安做到了路不拾遺夜不閉戶的狀态。
每個菜市口都有巡邏點安置瞭望亭,還設置了足斤稱,要是有扯皮或者缺斤少兩的,可以在這裏複查申報。
此時,瞭望亭裏出來一個壯碩的男人,正和同僚交接換崗。
“大柱哥,今晚兄弟們一起去盛雪樓搓一頓,沒兩天白東家就要帶着其他兄弟們回聞登州了,這一別,估計也沒什麽見面的機會了。”
那大柱哥道,“好。”
那人見大柱憨厚傻直,不禁好意提醒道。“大柱哥,那巷子口的孫婆給你介紹他孫子,你咋不同意?”
“他家有打鐵鋪子,在城裏又有房子,你自己每月領二兩俸祿,這小日子定能過的紅紅火火,一來遙山縣就安了家。”
那大柱摸摸腦袋,手臂上的肌肉遒結鼓動,黝黑溝壑起伏的肌肉像是一條條山脊。
他古銅色的臉有些不自在,但也沒開口說什麽。
但和他一起的同僚都是生死兄弟,一眼就看穿他的心思,“不會真看中那日救的病秧子了吧。”
大柱沒說話。
“兄弟勸你一句,那哥兒雖然長的不錯,但要是和一個藥罐子過一輩子,你這身皮肉都得腌入苦味。”
大柱憨厚的臉嚴肅道,“那我也樂意。”
那日,那個哥兒像剛出生的小貍貓似的,抓着他手臂,無助又可憐兮兮的望着他;眼裏含羞帶怯像是有鈎子,在夜深人靜中,一下下的抓心撈肺讓他輾轉難眠。
雖然他對香味過敏,但對藥味不過敏。
只是他一個外地人,在這裏沒有親族,如何娶的了本地人。
所以他也就偶爾想想而已。
就在大柱沉悶落寞的時候,只見跑來一個衙役,說是白東家找,叫他去盛雪樓。
白東家是個有大義的好東家,白東家對于他們這批退伍防務将士都有不同的意義。
這不僅僅是塌礦時,白東家組織了救援,也不僅僅是白東家收留了他們給他們一口飯吃。
大柱很快就來到了盛雪樓。
此時正是上午,酒樓裏還沒有客人,他一進大堂,便有夥計帶他進了小偏廳。
一看到白微瀾,他拱手彎腰問候。
白微瀾叫他不必多禮,而後問起了幾日前,在遙山村執勤的情況。
白微瀾看着這個罪魁禍首,仔細打量着,就是他讓自己和宴緋雪冷戰了半個時辰。
雖然事後,宴緋雪說不高興的緣由,但白微瀾還是覺得很冤屈。他并沒有拿哥兒婚姻開玩笑的意思,他說的難道不是事實嗎?
錯就錯在,這東西只能在心裏想不能嘴巴說?還不能當人面前說,真是虛僞。
白微瀾心裏這樣想着,但又覺得自己媳婦兒真是人美心善;相比之下自己相形見绌,有些不得勁兒的煩悶。
不過好在媳婦兒還想和他貼貼抱抱舉高高,說開後他們更加親昵黏糊了。
破天荒的,他還得到一封感人肺腑情真意切字字珠玑的情書,還有一竹簍子的道歉信。
這兩樣寶貝,白微瀾都把他好好藏進了寶箱裏,宴緋雪的低頭認錯可太難得了。
白微瀾心裏浸泡着糖蜜,自然也願意幫忙找人了。
看着眼前的大塊頭,還真滿臉憨直忠厚老實樣子。
白微瀾聽完大柱的敘述,白微瀾眼裏暗暗回味的甜蜜一收,瞬間沉着臉。
他嚴肅道,“我聽到小道消息,說你執勤的時候對那哥兒摟摟抱抱,路過好些村民都看見了。正好我就是那個村子的人,那個哥兒也是村裏鄉鄰。”
大柱見白微瀾眼裏不悅,立馬撲通跪下,連忙道,“東家,我什麽都沒幹,我只是扶着他,不然他就要摔倒了。”
“什麽都沒幹?那你的意思還想幹點什麽?一個哥兒的名節事關重大,現在村裏到處都傳的沸沸揚揚。”
白微瀾鐵了心要找茬兒,大柱嘴巴笨拙如何能應答。
大柱咬咬牙,低頭粗聲粗氣道,“那我娶他!”
白微瀾聞言收了疾言令色,肩背靠在椅子上,慢悠悠的把玩着手裏的扇子。
“你家裏什麽情況?”
“無父無母無妻無子,吃百家飯長大。”
大柱說到這裏也有些卑怯,他擡頭道,“我什麽都沒有,只一身蠻力,人家哥兒會不會嫌棄我?”
門外的宴緋雪聽着,看向一旁的林遠香;只見林遠香臉色已經燒紅了臉,整個人暈乎乎的。
恐怕自從聽見那句娶他後,腦子嗡嗡就沒清醒了。
宴緋雪小聲提醒他,“這人的情況你聽清了?”
林遠香吶吶點頭。
這個人的情況,和他設想的丈夫形象條件完全不符合。但是這段日子,他就是對人念念不忘。甚至以前夢裏丈夫模糊的身影,都變成了那日男人的背影。
只要想到今後和他一起過日子,林遠香就覺得日子即使苦,那也是甜的。
這樣想着,林遠香頭一次有些自卑。他家負擔這麽重,還要上門女婿,對方自身條件這麽好,還是衙役公家飯。
林遠香緊緊揪着的手心早已一片汗漬,眉眼雀躍高興又忐忑不安。
只聽裏面,白微瀾開始講他家的情況了,林遠香的心跳更是急促跳到了嗓子眼裏。
他又忍不住貼近門扇縫隙,不想錯過男人的一絲反應。
“他們家就是這麽一個情況,要招上門女婿,他爹不頂用,家裏全靠他娘和他撐着,癡呆的哥哥一輩子可能都讨不到媳婦。家裏磨坊生意倒是還行,在村裏也算富裕。”
白微瀾剛剛恐吓老實的大柱要人負責,此時倒是中規中矩介紹林遠香家的情況。
強扭的瓜不甜,白微瀾開始也不是要硬撮合,只是宴緋雪交代了要看看這人品行是否真的憨直。
一吓一個準,還嘴笨的厲害。
要是和林遠香過日子,一個出力一個出嘴,倒是也能和和美美。
白微瀾審視的目光落在大塊頭身上,大柱以前定是膽戰心驚,但此時全是和那哥兒未來過日子的場景。
大柱生的濃眉大眼長着厚唇,古銅色臉頰開始扭捏有些不好意思,他道,“上門女婿好啊,反正我又沒家人,跟着岳母住,今後生孩子了還有人幫忙帶,我力氣大,磨豆腐也不在話下。”
他倒是想得美,八字還沒一撇就開始生孩子了。
門外林遠香耳朵都臊紅了,他連忙擡袖聞聞自己身上的味道,又急又慌,怕等會兒進去又熏到那人。
但是他鼻子常年被苦藥熏泡,對香味一點都不敏感,此時也聞不出所以然。
但是他今天出門沒有擦香粉,身上應該是沒有香味,但是這樣一身藥味就出來了。
林遠香急地鼻尖都冒汗了,還在不停的擡袖聞是不是苦藥味太重。
他這個病從娘胎就帶出來的,因為他娘懷他的時候操勞過度導致小産。
他身子沒有什麽大病,但一直三天兩頭小病小痛,長年累月下來,屋子裏都是濃郁不散的苦藥味。
宴緋雪見他快急哭了,開口道,“沒有很重的藥味,也只一丁點藥香。”
雖然知道宴緋雪可能是寬慰他的,但在這着急關頭,他聽後心裏舒坦鎮定很多。
林遠香眼淚汪汪的望着宴緋雪。
他神色欲言又止,像是緊張又像是激動忍不住宣之于口,但最後還是緊抿嘴角低頭不看宴緋雪了。
要是白微瀾在這裏,他一定會知道林遠香嘴裏遲遲沒說出口的話。
怎麽到處有人喊他媳婦兒哥哥。
而此時裏面的談話已經接近尾聲。
白微瀾準備起身的時候,那大塊頭又撲通跪地上了。
毫不誇張的說,這次動靜大的驚人。白微瀾有點擔心地上的石板縫隙,有沒有被他鐵膝蓋翹翻。
大柱神色莊重嚴肅,就連肩膀和胳膊上的肌肉都顯得忠順的臣服。
咚咚咚,一連給白微瀾叩拜了三下。
白微瀾微訝道,“給你說一個媳婦兒也不必如此行大禮吧。”
看來人家大塊頭本來就對林遠香有意思。
大柱搖頭,粗狂的嗓音滿是誠懇感激道,“不是,是感激白東家把我們帶到遙山縣來。”
白微瀾點頭,以前是礦工,現在混成了有編額的衙役,确實是一條不錯的路子。
但大柱接下來說的話,讓完成任務優哉游哉的白微瀾也面色認真起來。
大柱渾厚的嗓音震響屋子每個角落和細縫,更是帶着多年來的憤懑和洗刷冤屈的振奮感激。
“我們這一批退伍将士是背着屈辱和不甘退伍的。”
“身為将士,理應保家衛國守護一方百姓安寧,本應抵禦外敵的長矛卻對準聞登州的百姓。”
“我們是一把刀,刀刃上沾着聞登州鄉裏鄉親的血,哪有人願意對自己親人刀劍相向的,但是軍令如山叛逃更是連坐。”
大柱說到這裏,八尺男兒像山一樣的壯漢有些哽咽,“聞登州的百姓恨我們把他們強征挖礦,又恨我們把他們逼上梁山,那些貪官污吏、軍隊将領一出事也把所有矛頭指向我們。”
“到頭來,沒有人問我們願不願意,問我們是怎麽想的。我們只能承受罵名背着屈辱退伍。”
“甚至,我們一些兄弟退伍回鄉,發現家裏親人都被鄉裏排擠欺辱,聞登州,沒有我們這些将士的容身之所。”
“以自己十年的軍隊經歷為恥辱,本以為這一輩子都被人唾罵戳脊梁骨。”
大柱重重抹了一把眼淚,仰頭望着白微瀾道,“是白東家帶領我們來到遙山縣,驅散流民維護治安保護百姓,讓我們這些退伍将士得到了将士應有的榮耀。”
“我們不是過街人人喊打的走狗,我們也有夾道歡迎,也有百姓慰問送茶水瓜果。”
少年時一腔熱血參軍報國,在軍營被馴化被奴役十年,他們只剩下麻木屈辱和懊悔。
最後含恨帶着一輩子洗刷不掉的恥辱退伍,後半生也将被周遭鄉鄰嫌棄排擠。
是白微瀾帶領他們來到遙山縣,拿到他們這輩子唯一的功勳。
大柱說完,屋內無聲,又見他重重磕下響頭。
白微瀾起身扶他胳膊,鄭重開口道,“遙山縣的百姓會感激你們,全州的流民也會感激你們。”
大柱起身,剛剛激動着嘴皮子還流了兩行眼淚,此時有些不好意的撓頭。
白微瀾道,“你嘴巴也沒那麽笨嘛。”
大柱吶吶又憨笑,“這些話,咱們兩千個兄弟張口就來,數千日夜都嚼亂了。”
多年的不甘擡不起頭,終于能直起腰板了。
白微瀾道拍拍他肩膀道,“林遠香就在門外,你們等會聊下吧。”
“誰?”
感情連名字都還不知道。
“就是你救的那個哥兒。”
“哦哦。”大柱下意識點頭,然後開始慌亂胳膊都不知道怎麽下垂了,緊張的動來動去。
白微瀾沒給他多久心理準備,直接開口道,“他就在門外。”
大柱頓時如晴天霹靂,愣在原地片刻,而後急地雙手直抹臉。
他甕聲甕氣問白微瀾,“東家,我剛剛哭得不大聲吧。”
白微瀾拿扇子碰了碰耳朵,“沒聽見。”
大柱松了口氣。
白微瀾又道,“震耳欲聾啊。”
大柱又快哭了,第一次見面就留下這樣的印象,門外肯定聽見了。
白微瀾看着他憋悶懊悔的樣子,踱步出門。
門一開,就見到林遠香臉上凝重、疼惜、憤懑交錯,他見門開,又慌亂無主含羞帶怯立馬低頭。
白微瀾一出門口,林遠香就和門裏的大柱照了個對面。
一個撓頭憋出憨笑,一個羞羞答答不敢擡頭。
林遠香膽子是真的很大,沒待宴緋雪開口,也沒待門裏男人出腔,他就挪步慢慢進去了。
門也沒關,白微瀾兩人轉身走的時候,還聽見了兩人的對話。
“我,我叫林遠香。”
“俺叫大柱。”
“我今天沒擦香粉。”
“哦哦,你身上挺香的。”
“都是苦藥味。”
“俺喜歡聞藥味。”
白微瀾兩人一路都在笑,這兩人肯定能成。
宴緋雪給白微瀾道,“那大柱給你說話的時候都是我,和林遠香說話就是俺了。”
白微瀾道,“晏晏這就不懂了吧,男人見到喜歡的人會緊張會結巴,下意識說骨子裏的口音。”
沒兩日,白微瀾就帶着一衆壯丁要回聞登州了。
以工代赈開頭順利,也沒流民作亂了。
他們走的時候,娟娘和時莺上門相送,娟娘拉着宴緋雪的手忍不住擔憂。
此番去聞登州想必是兇多吉少,不然白微瀾也不會背後頻頻動作留後手。
但是娟娘什麽都沒說,一旁放鶴和谷雨只當是娟娘舍不得他們。
宴緋雪讓娟娘時莺兩人搬過來和放鶴兩人住,兩個孩子聽後高興不得了。
他們走的當日,只帶走一千餘人,其餘的要麽被收編進衙門了,要麽選擇留在遙山縣安家。
來鏡明親自一路送到碼頭,城內的百姓也夾道相送,給這些壯丁手裏塞各種糕點瓜果。
壯丁們雖然還是穿的粗布短打的礦工服,但他們身姿挺拔行軍整齊;好像身着甲胄,陽光下熠熠生輝,每個男人的臉上露着動容和酣暢。
眼皮子淺的,甚至偷偷泛起了淚花。
這份榮耀雖然遲到,但好歹此生無憾了。
來到聞登州後,城內已經進入秋天了,但秋老虎還是熱的厲害。
礦場上一切有條不紊的進行着,還有一個月就進行第一批售銅了。
白微瀾兩人要操心的事情基本很少,每天在城內宅子陪着小栗兒讀書玩耍寫字下棋。
這回把小四留在了遙山縣,他們身邊只跟着小六。
白微瀾促成了一對因緣,看着大柱和林遠香兩人都別扭又春心萌動的感覺還不錯。一個小家庭因為他和宴緋雪的推動結合在了一起,也算成人之美積累功德了。
白微瀾現在每天追着小六要給他牽紅線。
小六早上見到白微瀾的第一句話就是不娶不嫁不上門。
他要像他們世子殿下那樣,一輩子都發光發熱燃燒在崗位上。
等他們老了,就養一院子的狗,每天招貓逗狗;高興了買塊糖逗逗朋友家的孩子,不高興了也沒孩子吵鬧他們清淨。
日子就這麽晃悠悠過了幾天,轉眼就到了蘇大夫說一起上山避暑的日子。
宴緋雪兩人回到聞登州後去了蘇大夫家一趟,但那時候蘇大夫正忙着在醫館就診,沒時間敘舊。
蘇大夫早就眼饞山上的氣候,這次剛好蘇不渝休假,便要宴緋雪提前給他們布置好山上木屋,他們要去住幾天。
山上就三間木屋,就連竈房都是搭了一個茅草棚子,兩間木屋如何住的下兩個小家庭。
最後是宴緋雪和蘇大夫加小栗兒住一間,白微瀾和蘇刈和蘇不渝住一間。
宴緋雪他們只要被褥洗漱用具管夠,專業的廚房竈具和食材都是蘇刈用馬車拉上來的。
宴緋雪兩人騎着馬趕到山口接蘇大夫一家人,只見蘇大夫他們兩個口子坐在車廂上,趕馬的竟然是蘇不渝。
宴緋雪笑道,“蘇神醫好大的派頭,竟然要我們小将軍當馬夫。”
蘇大夫一手醫術了得,以前窩在遙山村沒什麽施展機會,一到聞登州就聲名遠揚,一提到蘇神醫都知道是誰。
蘇大夫仰頭笑道,“那可不,我還要宴大東家給我開路鋪床。”
蘇不渝在軍中歷練一年多,此時少年沉穩劍眉星眸,像是長矛挺拔。
去年見到宴緋雪他話還不多,一是因為變聲期公鴨嗓,二是因為不熟悉;此時他嗓子清亮,外加和小栗兒一直有書信往來,對他們一家人很熟稔。
“宴叔叔,白叔叔好。”
蘇不渝剛說完,白微瀾懷裏的小栗兒一直朝他招手,“不語哥哥,我是小栗兒呀。”
“原來你聲音變這麽好聽了啊。”
大人聞言都笑了,蘇不渝抿嘴臉色有些熱,神情還是酷酷的。
山上都是石子路坑坑窪窪,車轱辘哐哐當當,一路把蘇大夫颠簸的屁股痛,說話嗓子都一抖一抖的;
但他又好久沒和宴緋雪說話了,嘴巴忍不住叭叭不停,宴緋雪則是有一搭沒一搭的接着話頭。
蘇大夫埋怨宴緋雪冷漠,宴緋雪說他都只差跪着請安了。
馬車直接通到小木屋門口,門口有一只攤肚皮睡覺的黃狗,狗舌頭還歪着散熱。
蘇大夫道,“你們家這狗這差火。”
小黃耳朵一動,像是聽見人說他壞話,立馬起身扭頭,見到陌生人來了張口犬吠兩聲。
它只裝模作樣吼兩嗓子,馬車後卻忽的蹿出一個龐然黑獒犬,吻部的長獠牙閃着寒光,張嘴如獅吼。
小黃立馬夾着尾巴嗚咽,連忙叫一旁早已炸毛的豪豬幫忙。
白微瀾見狀,“你們家小黑真是兇猛通人性,我家這小黃真的很蠢,不認人的,只認衣服。看見主人帶客人來都狗叫。”
蘇大夫得意道,“小黑很聰明的,它從來沒亂咬過人。”
他說着,朝黑獒犬招招手,那兇獸就蹲在他身邊乖巧的低頭蹭手心。
小栗兒見狀也想摸,揣手手眼巴巴的望着宴緋雪和白微瀾。
滿眼寫着我可以不可以摸摸。
蘇不渝道,“小栗兒要是想玩,還可以讓小黑把你馱背上。”
他小時候就經常騎在小黑背上玩耍,帶他在山裏海邊草原各種小路上跑。
蘇不渝說完,白微瀾板着臉嚴肅道,“這麽危險怎麽可以,除非小黑先把我馱着跑。”
宴緋雪笑他沒正經的,這狗雖然一米多高,小栗兒都要仰望狗的下颚。雖然雄壯高大,但如何負擔起成人重量。
但蘇刈說可以,小黑正直壯年,體型高大兇猛,比雄獅還要威武,自然可以拖動白微瀾。
白微瀾躍躍欲試,見小栗兒也眼饞,他開口道,“兒子乖乖,父親先給你試試大狗狗安不安全。”
小栗兒感動的眉開眼笑,抓着白微瀾手腕歡呼道,“父親最好了。”
白微瀾炫耀的朝宴緋雪眨眼,蘇大夫開口道,“白微瀾真是白三歲,晏晏日子每天都不枯燥。”
宴緋雪道,“等會兒他就要惹事。你到時候笑的收斂點,不然他又要生氣。”
蘇大夫聞言噗嗤笑出了聲,白微瀾得鬧多少幺蛾子,宴緋雪才這麽聊熟于心。
只見,白微瀾試着和小黑溝通,一邊說話一邊摸黑獒犬狗頭;
小黑一路跟在馬車後面跑着上山,此時歇着長舌頭龇着長獠牙喘着氣,威嚴的兇獸眼盯着白微瀾沒什麽反應。
白微瀾一副哥兒倆好的抓着小黑粗重的前肢,“小黑哥,收收你的獠牙,可千萬別咬我,我身價現在幾十萬,你家主人賠不起。”
小黑本來剛準備收獠牙,聽見白微瀾後面的威脅,瞬間朝白微瀾龇牙咧嘴低吼兇他。
白微瀾吓得後退,要不是宴緋雪拉住了他,估計出師不利滾下了山坡。
“真能聽懂人話啊。”白微瀾趔趄穩步後,眼裏冒着興奮的光打量這皮毛黑亮的兇犬。
見小黑沒動作後,他又開始湊近和小黑嘀嘀咕咕,不一會兒,就見他趴上了小黑的背上。
山風本來不大,但在小黑咻地沖下山坡,宴緋雪幾人還是被風拍了一臉。
風裏只聽白微瀾嘶喊驚聲。
三個大人都笑了,就小栗兒緊張的揪着宴緋雪的手指,軟糯夾着哭腔,“爹爹,你快去救救父親。”
宴緋雪道,“你父親一會兒就玩興頭上了。”
一旁蘇刈摸摸小栗兒腦袋,“沒事,小黑有分寸的。”
小栗兒安心了點,還是一瞬不瞬的盯着那一人一兇獸,他父親好像騎穩了點,抱着狗脖子都在笑。
黑獒犬鬃毛厚又多,山風裏揚起一簇簇的狗毛拍在白微瀾的臉上,耳邊風呼呼而過吹起他高揚的馬尾。
就在小黑又馱着白微瀾朝山坡上回跑的時候,白微瀾仰頭朝宴緋雪吹口哨,振奮喊道,“媳婦兒,我頭發好看嗎?”
宴緋雪看熱鬧的臉色頓時沒了表情。
而後山坡上一直響着白微瀾嘻嘻哈哈喊着媳婦兒媳婦兒,宴緋雪簡直沒眼看他。
這種只有兩人能懂的暗語簡直太爽了,看着蘇大夫不明所以的神情,白微瀾叫的更興奮了。
最後宴緋雪進小木屋去了。
白微瀾見狀,趴在狗背連忙大喊,“媳婦兒我要掉下來了。”
“我好怕啊。”
他說完還叫小黑跑快點。
獒犬體型笨重不善奔跑,但小黑自小受蘇刈訓練,速度比最快的獵犬還要快。
小黑四肢快到重影,眉間兩坨紅眉像紅火似的,幾息就到了半山坡上。
“媳婦兒啊媳婦兒啊,快來救救我。”
白微瀾的鬼吼鬼嚎聲吓得小栗兒臉色都白了。
他轉身發現周圍大人都不在了,連蘇不渝都進屋子了。
可黑狗越跑越快,他父親看着就要從狗背上掉下來了。
小栗兒哆嗦着嘴皮,一路跌跌撞撞跑山下坡,像是雛鳥展翅似的,戰戰兢兢張開雙手攔在了半山坡上。
小黑呼呼跑進,白微瀾也看清了小栗兒臉色,把孩子都吓傻了。
小栗兒仰着腦袋面色急惶,眉頭擰巴成波浪線,奶兇奶兇道,“壞狗狗,快放我父親下來!”
白微瀾剛準備安慰小栗兒自己沒事,就見小黑一個急剎,像馬一樣揚起背脊,前肢高高淩空。
白微瀾暈頭轉向用腰身穩住身體,最後只摔倒在地沒滾下山坡;還沒仰頭起身,就聽見小栗兒嚎啕大哭。
“父親!”
白微瀾連忙起身,大聲喊道,“父親沒事!”
與此同時,聽見動靜的宴緋雪等人也出來了。
就見白微瀾抱着小栗兒哄,而小栗兒掙紮要從白微瀾懷裏出來,伸着短胖手要打小黑。
小黑威風凜凜蹲坐一邊紋絲不動,嘴角吐着舌頭龇牙散熱。
白微瀾見小栗兒越哭越兇非要打小黑,便抱着小栗兒走近,小黑深栗色的狗眼頓時兇光畢露。
一旁蘇不渝見狀,吹了聲口哨,只見小黑頓時收斂兇光,然後擡起了前爪,顯然是要讓小栗兒打的。
白微瀾一直說和小黑鬧着玩的,小栗兒啜泣翕動鼻頭,看着小黑又望着白微瀾。
小栗兒悶悶道,“那我不是錯怪小黑了。”
小栗兒見小黑一直伸着壯碩的爪子,便試探着伸手摸了摸小黑滑亮的前肢;
他見小黑沒動,又輕輕抓住狗爪子晃了晃,“對不起小黑。”
“汪。”
小栗兒瞬間破涕為笑,從白微瀾身上下來,想墊腳摸小黑腦袋;小黑太高大了,他吭哧吭哧也只摸到下颚,還是小黑主動低頭把腦袋送到小栗兒的手心裏。
白微瀾松了口氣,一回頭,就見宴緋雪面無表情的盯着他看。
白微瀾立馬跑近道,“媳婦兒我錯了嘛。”
一旁蘇大夫笑得腮幫子疼,白微瀾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以前在村裏就裝傷勢吓唬宴緋雪,導致宴緋雪聽聞驚慌,慌不擇路滾進了水田。
現在是沒吓到宴緋雪,倒是把兒子吓到了。
白微瀾真是三歲孩子不能再多了。
蘇大夫還在笑,白微瀾瞪他,“笑什麽笑,沒見我這麽卑微嗎。”
“你還有沒有良心,你身為宴緋雪的好友就應該為他和諧美滿幸福夫夫關系添磚加瓦,而不是看熱鬧笑話我。”
蘇大夫立馬看向身邊的蘇刈,“刈哥,他兇我!”
蘇刈摸摸他腦袋,低聲哄道,“等會兒給白微瀾的菜多鹽多辣多醋。”
蘇刈廚藝了得,上山廚房被他包攬,自是一切由他做主。
白微瀾聽聞,立馬抱着宴緋雪,“媳婦兒你管管啊,他們兩個都欺負我。”
宴緋雪腰身被箍的緊,白微瀾還很不要臉的當着孩子們面,趴他肩頭嗚嗚假哭。
宴緋雪看他一眼,好氣又無奈,帶着點戲谑道,“小黑都比你成熟懂事。”
白微瀾控訴,“本來不會掉下的,一只狗怎麽學馬仰。”
蘇大夫道,“我家小黑和我家馬是一對,這有什麽稀奇的。”
白微瀾驚詫,“這也能成?”
白微瀾纏着宴緋雪玩鬧的時候,兩個孩子早就熟練又識趣的,在一旁屋檐辦家家酒了。
蘇不渝早就過了玩這種小孩子游戲的年紀,但此時也耐心陪着小栗兒玩。
他們身邊蹲了黑獒犬、豪豬、小黃,都乖巧的聽小栗兒指揮。
只見豪豬的背上紮滿了鮮紅的小果子,這果子把小栗兒手指染的紅通通的,一旁蘇不渝還在給小栗兒采摘。
這果子是一種爬地藤蔓的果實,色澤鮮紅軟糯,輕輕一捏就冒白水泡,像蛇吐的唾沫口水似的,當地人叫做蛇泡。
小栗兒裝飾完小板栗後,還想給黑獒犬一個花環,感謝它陪他父親玩耍。
但是小黑脖子很粗,只有樹上的藤蔓才能勉強環住。
小栗兒眼巴巴的看着大樹上的爬山虎,眼裏估量着距離,也不知道他父親能不能爬上去。
“想要那個爬山虎?”
蘇不渝見小栗兒一直歪着腦袋望着樹上。
小栗兒搖頭,“算了,我父親應該爬不上,他怕蟲子。”
小栗兒說完,就見蘇不渝起身,小栗兒剛剛驚訝張大嘴巴,就見蘇不渝唰唰踩着樹幹如履平地上樹。
簡直飛上樹的。
小栗兒原地雀躍,拍手鼓掌大喊好棒。
白微瀾聽見動靜從屋前轉了過來,只見蘇不渝在高樹上摘爬山虎。
樹枝粗大,上面布滿濕潤的青苔,白微瀾擔心他會掉下來,蘇刈卻說沒事。
蘇刈仰頭對蘇不渝道,“我們去山上打獵捉魚,你在家裏照顧好小弟弟。”
他們晚上準備炒些山野味,運氣好的話還能獵到野豬、山鹿、野雞;不管是紅燒清蒸還是爆炒都十分美味,從山下帶了好些新鮮時令瓜果青菜和好酒。
在小木屋前的桌子上擺滿一大盤,從紅霞日落吃到星空蒼穹浩渺,山風一吹,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想想就惬意。
大人們走後,小栗兒也拿到了爬山虎。他手小胖乎乎的,嘗試好幾次都沒辦法環成圓圈。
“不語哥哥~”
蘇不渝把佩劍放石塊上,接過藤蔓,先比劃着小黑脖子确定環圈大小後,再開始編織圓環。
蘇不渝怕小栗兒坐着無聊,先用棕樹葉子給他編一個寶塔馬蜂窩。
他還特意挑了棕樹葉子的嫩黃葉心,這樣葉條好看,拿在手裏也柔軟,不會割傷小栗兒嫩呼呼的手指。
“哇,不語哥哥手好巧呀。”
蘇不渝淡淡嗯了聲。
“我也有東西想送給不語哥哥。”
小栗兒說完,就起身,見蘇不渝也準備跟來,忙道,“我得準備下。”
蘇不渝點頭,然後繼續坐下編織手裏的馬蜂窩。
小栗兒去了屋檐另一腳,那邊開滿了紫菀,他想采一束送給蘇不渝。
紫菀莖稈綿韌,他還去屋裏把他的小剪刀、小花籃提出來,然後彎腰開始一枝枝的剪。紫菀小小又精致看好,一朵朵的剪着,咔嚓咔嚓幾聲,小花籃裏鋪着一簇簇的紫菀。
小栗兒覺得好看極了。
不語哥哥一定會喜歡的。
他剪的入迷,背後的腳步悄無聲息靠近,小栗兒歡歡喜喜擡頭,就見自己前面有一個碩大的人影。
小栗兒下意識回頭,面前撒來白霧,他眼裏的驚懼還沒凝成便閉眼倒地了。
可一點聲音都沒有,倒地之前,就被幾個身穿礦工的男人抱住了。
另一邊,蘇不渝手裏的馬蜂窩快收尾了。當他把最後一條葉子穿進蜂格子的時候,一旁蹲坐的小黑瞬間出聲獅吼。
小黑咻地起身蹿了出去,蘇不渝見狀面色緊張,立馬拿起石塊上的佩劍追了出去。
一狗一人先後追了出去,只見竈房邊的屋檐下,零散着一束束小野花,一把小剪刀丢在草叢裏。
蘇不渝手裏捏着劍柄骨指發白,下颚緊繃,仔細觀察着四周草叢蛛絲馬跡。同時小黑也在聞嗅,而後很快,小黑就蹿進了山林,一路朝山林深處奔去。
小黑只一歲時,蘇刈帶小黑捕獵,蘇刈都必須用上三成輕功才能追上。更別說小黑此時快如閃電的速度了。
好在小黑邊跑邊獅吼,身後蘇不渝倒是能聽見動靜尋聲追去。
蘇不渝身後又跟着小黃和豪豬,原本寂靜的山林裏,瞬間驚獸飛鳥。
很快,蘇不渝就在不遠處聽見小黑嘶吼的聲音,這是小黑給追到敵人的信號。
蘇不渝全力在山間奔跑,速度竟然比小黃還要快,身影靈活穿梭自如。
咆哮兇怒聲,一聲比一聲高昂。
蘇不渝跑近時,只見兩個人礦工拿着劍圍攻小黑,而小栗兒不知所蹤。
小黑一個跳躍輕松到兩米,一巴掌下去能拍死一頭一百斤的野豬,吻部流着涎水的長獠牙咬合力能達三百公斤。
但對面的兩個陌生男人武藝高強顯然不是礦工,他們雖然不能傷到小黑,但拖住小黑不成問題。
蘇不渝當機立斷,自己加入兩個男人的打鬥,叫小黑繼續追小栗兒。
小黑咆哮聲大,他父親耳力好,一定能趕過去的。
蘇不渝雖然年少,但是一招一式從小受蘇刈打磨,此時對上這兩成年人,短時間也不見吃虧。
有他掩護,對方兩人連連警惕,眼見小黑逃竄進了山林,他們也不打了,都跟着追了去。
另一邊,蘇刈和白微瀾正在圍捕一只小野豬。
而蘇大夫則是看到藥草忍不住采挖,宴緋雪就拿着木棍翻找枞樹菌。
“這小野豬還怪狡猾的,跑得滑溜。”白微瀾遺憾道。
本來那小野豬都進他們的陷阱邊上了,但臨門一腳反而跑了。
白微瀾見狀連忙去追那野豬,而蘇刈卻沒跟上來,白微瀾回頭,只見蘇刈神色凝重,正凝神聽什麽動靜。
但白微瀾一點都沒察覺出來什麽異常動靜。
蘇刈那張臉上即使泰山崩塌了,也看不出動靜。
蘇刈對白微瀾道,“你帶着他們趕緊下山。”
他說完,縱身一躍,而後在白微瀾眨眼間,穿梭高大樹間跳躍,很快就看不見身影了。
白微瀾一臉震驚,“世上竟然有這樣的身手,那剛剛他還挖陷阱苦哈哈趕着小野豬幹什麽。”
不過感嘆完後,他很快就意識到什麽了。
能讓蘇刈這麽着急的只有孩子。
蘇不渝不用操心,那就只可能是小栗兒了。
白微瀾面色忽的烏雲密布,眉骨緊緊蹙起,眼裏黑的可怕。
“咦,刈哥呢?”蘇大夫從一堆藤蔓林子鑽出來,腦袋上還有枯葉子。他出來就見白微瀾一個人站在陷阱坑邊。
白微瀾立即收了臉色,因為他看見宴緋雪也跟在蘇大夫出來了。
他撿起地上的鐮刀和削尖的木棍,神色如常對蘇大夫道,“蘇刈他去追野豬了。”
“他叫我們先下山燒開水。”
蘇大夫嗷了聲,也沒起疑。
只是唯一有點奇怪的是,蘇刈很少在山上離開他視線的。但此時應該有白微瀾在,所以去追野豬了。
蘇大夫見宴緋雪神色起疑又探究的望着白微瀾,他還開口道,“沒事啦,刈哥身手世間難尋敵手,就那小豬仔根本不在話下,以前我們在老家的時候,他一個人還打了三百斤的野豬。”
宴緋雪點頭,還是看了看白微瀾,後者道,“蘇刈不會有事的,我們下山吧。”
宴緋雪見白微瀾平靜的神色還有狐疑,尤其是心間突突而起的心悸,讓他有些難以安寧。
白微瀾抓着宴緋雪的手,本不想宴緋雪擔心安慰他;但兩人手心相貼的瞬間,宴緋雪咻地緊握他手,只覺白微瀾手心一片汗漬還有些寒意。
白微瀾的手心一直很幹燥暖烘烘的。
宴緋雪不可置信,怔怔望向白微瀾,後者見狀只得輕輕點頭。
宴緋雪瞳孔驚懼緊縮,握着白微瀾的手指忍不住細抖。
白微瀾往下疾走兩步,攬住他搖搖欲墜的肩膀。一旁蘇大夫見狀,也有些感覺不對勁。
三人頓時一句話都沒說,腳底寒意驚人額頭又冒着熱意。
蘇大夫安慰兩人道,“下山吧,有刈哥在,絕對沒事的。”
“而且,對方綁架小栗兒肯定是要錢財,你們現在銅礦開的這麽好,是不是攔住誰的財路了。”
宴緋雪只虛脫片刻就鎮定了,他甚至不用白微瀾扶他,一路都在分析到底是誰要綁架他兒子。
難道是那三個京商?還是來鳳州的豐康錢莊,還是說州裏的劉池禮?還是趙家、孫家或者秦家的親族?
不管是誰,他一定會抓出來。
他手裏也不介意再多沾染幾條人命。
山林間日光幽幽,落在宴緋雪的眉眼上顯得更加幽寂陰涼,他腳踩枯葉上,腳底一片森森窸窣聲。
一旁蘇大夫心裏雖然擔憂,但他知道蘇刈的實力,而且小黑嗅覺靈敏異常兇猛,等閑人根本不能靠近。
外加兒子蘇不渝也一身武藝,敵人肯定跑不遠。
他見宴緋雪和白微瀾兩人都沉默沒說話,心裏肯定盤算着如何報仇找兒子。
這兩人加起來,就連黑白無常索命都要緩上片刻。
到底是哪方人敢這樣大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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