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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手錢莊
兩人不僅給孩子們準備了禮物,還給阿文和王婆也帶了手信,另外還封了二兩紅包。
王婆連連擺手,“上次李家主回來,已經給我們捎帶一份手信了,這回哪能再要嘛。”
阿文也點頭。
宴緋雪道,“都是不值錢的小玩意兒,我們不在的日子,多虧你們悉心照顧孩子們,我們才無後顧之憂。”
宴緋雪心意給的很足,二兩銀子看着少,但周煥以前在當鋪的一月工錢也不過如此。
不僅如此,他還叫阿文把一箱子小玩具都送去喜樂村。
裏面都是些撥浪鼓、竹蜻蜓、小人書、棋子、筆墨紙硯書本等玩的用的東西。
阿文打開箱子一看,裏面碼的滿滿當當,他心中感激淚意酸了眼眶,搖頭道,“太貴重了。”
宴緋雪笑道,“不貴,這一箱子也不過幾兩。”
喜樂村的孩子們比遙山村的孩子,更加讓宴緋雪印象深刻。
雖然是土匪村的,但是他們的眼神格外清澈明亮,黑乎乎的小臉望着他懵懂又歡喜。
喜樂村能識文斷字的,估計只有那祭司和村長了。
孩子們要是能讀書明理,今後的路也更好走一點。
不過,宴緋雪這麽做也不是沒有私心。
孩子好哄,村民也能惦記着情誼,今後打交道更加順暢。
而且,要不了十年,孩子們長大了又是種植果園的中堅力量。
吃過早飯後,兩人送孩子們去上學。
這還是三個孩子統一提出的要求,兩人自然是照辦。
隆冬很冷,馬車裏倒是溫暖如春,小炭爐架子上搭着細布夾層棉花毯子,毯子一邊再搭在膝蓋上,整個人手腳都暖和。
窗戶開一點細縫,神清氣爽。
小栗兒現在黏人的厲害,窩在宴緋雪的懷裏勾着小胖手道,“一百零三天、七十二天。”
說的沒頭沒腦委屈巴巴的,但宴緋雪懂他的意思。他輕捏臉頰,“爹爹和父親回來晚了,讓小栗兒每天都不開心。”
小栗兒腦袋往宴緋雪脖子蹭了蹭,仰頭燦然一笑咧出粉色牙根兒,“沒有不開心呀,因為我知道爹爹和父親肯定是惦記我們,一得空就會立馬趕回來。”
“谷雨哥哥和放鶴哥哥都沒有吵架哦。”
放鶴抱臂哼哼道,“我現在是武術魁首,才不屑和你們置氣。”
小栗兒道,“你千字文還沒學完呢,我已經學了三本書。”
谷雨坐在兩人中間,兩邊夾擊承受火力,他束手束腳坐的筆直。生怕多挨着哪一邊,而後被問到底幫誰。
“你們都厲害呀,不要吵啦。”
白微瀾見狀道,“現在情勢變化了?放鶴和谷雨不吵了,是放鶴和小栗兒吵?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三個孩子總湊不成兩雙。放鶴喜歡武術,無論在學院還是家裏,一有空就打拳練習劍術。
小栗兒更喜歡讀書,谷雨也是更喜靜。這兩孩子自然就湊在書房裏不出來。
放鶴有點人來瘋,自己練就算了,還想要旁人給他鼓掌。這兩孩子開始還看他耍拳,後面看到麻木加上天氣冷就進屋了。
放鶴知道自己無理取鬧但又想他們主動陪着玩,就忍不住捉弄兩人。最後小栗兒好脾氣都生氣了。
小栗兒一生氣就很記仇,放鶴哄幾天哄不好,也開始冷戰針鋒相對。
放鶴道,“我都說我錯了嘛。”
小栗兒道,“哦,你說錯了就是不和我小孩子計較,我也不要跟你玩。”
放鶴耷拉着眉眼,哼了一聲唰的扭頭看窗戶。還扭着肩膀靠在車廂壁上。
谷雨坐在中間,一會兒看看放鶴,一會兒看看氣鼓鼓不高興的小栗兒。他坐中間忍受着兩人的悶氣,只無辜的像宴緋雪求助。
宴緋雪笑道,“看我幹什麽,你們吵小狗兒架,還要我管啊。”
白微瀾還沒睡醒,這會兒馬車搖搖晃晃,加上馬車暖和,好睡的很。他扯着哈欠道,“你們現在相互這麽厭煩,那年後把你們分開。把放鶴帶去聞登州。”
兩孩子一聽,瞬間瞪眼白微瀾,更不高興了。
小栗兒癟嘴偷偷看放鶴一眼,放鶴也撅着嘴偷偷摸摸看小栗兒。
沒一會兒。
兩人慢慢伸手在谷雨背後握手言和了。
谷雨扭頭望了望放鶴又側頭看小栗兒,他屁股上前移動,給兩人騰挪空間。
宴緋雪見狀,“那把谷雨帶去。”
兩人立馬一人扒拉着谷雨一胳膊,像是三個連體人似的;中間的谷雨被擠得抿笑縮肩膀,小栗兒就是發育不良的那個。
谷雨身上扒拉着兩人,左右肩膀被拉的高低不一,嘴角都扯笑了。
“不讓。”
“爹爹跟着父親學壞了。”
宴緋雪笑笑,孩子擰巴着眉頭,神色可憐兮兮的。
小栗兒大聲抗議,小板牙都露出來了。
“張嘴我看看。”
小栗兒聞言,乖乖仰頭龇牙,乳齒細小整齊,不過有一顆看着有些松動。
宴緋雪捏着孩子下颚仔細瞧了下,“小栗兒開始要換乳牙了。不能舔癢的牙齒,不然以後長出來的很醜。”
宴緋雪剛說,小栗兒就下意識舔。
宴緋雪哭笑不得,一旁白微瀾看熱鬧不嫌事大,“舔吧舔吧,反正倒是一家裏,小栗兒的牙齒最醜。”
見小栗兒捂着嘴,白微瀾還道,“晏晏這麽說,孩子沒一個直觀的感受,不知道多醜。”
放鶴道,“可我們一家牙齒都很好看啊,實在沒有不好的給小栗兒示範。”
谷雨很主動認真的龇牙給小栗兒看,指着自己一排漂亮的牙齒,含糊不清道,“我這個就很好看。”
他神情十分嚴肅但動作又很滑稽,兩個大人見狀都噗嗤笑出了聲。
白微瀾昏沉的笑意都沒了,他懶懶道,“小黃啊,讓小栗兒看看什麽叫做龅牙。以及牙齒如何醜的歪七扭八、犬牙交錯、集體奔逃。”
孩子們想着小黃那狗牙,捧腹哈哈大笑。路人聽見這孩子笑聲,都忍不住揚着嘴角。
車廂裏歡鬧溫馨,趕車的阿文神色也輕松。确實兩個大人回來後,孩子們更加活力十足了。
小栗兒和宴緋雪分開的時候還依依不舍,宴緋雪俯身揉揉他腦袋,“下午來接你們下學。”
“好!”三個孩子立即喜笑顏開,手拉着手奔向了操場。
一旁山長看到兩人許久未來,大概也猜到都去了聞登州。
聞登州的動靜在遙山縣裏傳的鬧哄哄,那些走镖回來的镖師講的繪聲繪色。說像是打仗似的,集結千軍萬馬的糧草,只帶城門一開,就哄搶着進去。
遙山縣的商號們都賺的滿盆缽。
山長上次被白微瀾言語教訓了一頓,有些幡然醒悟。如果真是有教無類,又何必執着于重開童試。
他像李潤竹提議廣開山門,接受尋常百姓家孩子入學讀書。
李潤竹本身正有此意,看着不靠譜不着調的建議,卻一拍即合。
山長此時對白微瀾道謝,說他之前迷惘了謝他點醒。
白微瀾微訝,還真廣開山門了?他不過是嘴皮子動動而已。
這看着開的是李家銀庫、學院山門,實際上是李潤竹對階層觀念的破除。雖然用不了多少成本銀子,但觀念上的禁锢卻根深蒂固,哪有商人能做到這一步。
白微瀾,一時間內心也佩服起李潤竹和這山長了。
兩人下山後,由阿文趕着馬車去了錢莊。
錢莊不過在酒樓幾百米附近,匾額上“信裕錢莊”幾個燙金大字十分耀眼。匾額右下方還有朱紅提筆加私人印鑒。一看就是來鏡明的手筆。
白微瀾扶着宴緋雪下馬車,擡眼打量着錢莊外飾裝修,氣派中不失莊嚴,一看就是費心思了。
兩人進大廳,一個年輕男人正在櫃臺上撥算盤,翻賬本。樓裏還比較清冷,各類古董花瓶字畫倒是擺放得當。
白微瀾也懂一點皮毛風水擺放。京城的大戶人家擺什麽物件都會邀請先生測方位吉利,他也潛移默化耳濡目染。曾經還找書研究一番,最後覺得甚是無趣就抛之腦後。
白微瀾雖然不信這些神神叨叨的東西,但是看到夥計肯花心思,初步印象就好上不少。
櫃臺上的周煥聽見腳步聲擡頭,見是宴緋雪兩人立即走出櫃臺,拱手驚喜道,“東家比我預估的要早回來幾天。”
宴緋雪點頭,“一接到你信就回來了。開業要準備的事宜都準備好了嗎?”
“完事具備,只等宴東家回來。”
周煥說着,見白微瀾一直在打量他,立即恭敬對白微瀾作揖,“白東家好,小的叫周煥,以前是……”
周煥麻溜的介紹自己經歷,白微瀾擡手打住他話頭,“宴東家已經告訴我了。”
“對門那個錢莊,你了解多少?”
這位白東家看着比宴東家難打交道多了,聲音自帶低冷,眉眼看着有些不近人情的冷酷。
不過幹這行的,就是眼力勁兒,周煥面色不變,不疾不徐道,
“是來鳳州四大錢莊之一的錢記豐康錢莊,派來遙山縣開分號的掌櫃,本身就是本地人,家在五條口巷子住。”
那掌櫃本姓吳,但覺得自己這姓氏不吉利,跟着錢莊改了花名,道上人叫錢多餘。
小時候偷雞摸狗怪不招街坊鄰裏待見,長到十三四歲就跑去趙家當鋪當門童夥計。
不過周煥去趙家做夥計的時候,錢多餘早在來鳳州闖蕩二十幾年了。
錢多餘腦子機靈嘴巴又乖巧,很快就在錢莊裏慢慢從小夥計做到檔手然後就是掌櫃。
銀子養人,現在街坊鄰居看到錢多餘都不敢認。一身水貂皮毛大褂子,頭頂戴個鑲玉大福皮帽,一看就是有錢老爺。
他早在來鳳州安家了,此番來遙山縣是因為老母親病危。老人故土難離,不肯遠走,老人本也時日無多,前些日子已經過世了。
剛好錢莊要來遙山縣開分號,有意選一個本地人好紮根。錢多餘主動請纓,自然就來了。
周煥把錢多餘作為跑街調查對象,凡事能在街坊鄰裏能打聽到的,他都告訴了兩人。
宴緋雪聞言若有所思,“看來還是一個響當當的人物。”
周煥道,“左鄰右舍确實都誇他出息了。”
“現在鄰裏關系怎麽樣?”
“錢多餘每年只過年回家探親,家中只一老母親和一個發妻在家。家中都是發妻打點,鄰裏關系不錯。”
宴緋雪點頭,“行,我們挑一個良辰吉日盡快開張。”
而後周煥又把賬簿和名冊交給宴緋雪過目。
都是些近來修葺開支,銀子是叫他從盛雪樓賬本上走的。名冊裏雇傭的小夥計都是周煥以前共事的熟人。
“我只是打一聲招呼,詢問他們的意願,上面的人員供東家定奪。”
宴緋雪沒翻看賬簿和名冊,只笑道,“自然是相信你的眼光和能力。工錢就一個月三兩。”
周煥略繃着的五官露出笑意,連連點頭一定辦好。
宴緋雪又給周煥一個小錦盒,周煥雙手接過,“這是?”
“打開看看。”
周煥托在手心小心打開,只見裏面紅絲綢包裹着一枚玉扳指。
周煥火眼金睛,只看一眼就知道這估價在二十兩以上。
他擡眼疑惑的看向宴緋雪,只聽後者道,“帶着看看合不合适。”
周煥哆嗦着戴上,只覺得通身氣流聚向丹田,而後直沖肺腑,嘴皮子有些不受控制的細顫。
難怪那段時間他姑母王婆,拿着針線纏繞他拇指。
他連忙把玉扳指捧手心,“東家這太貴重了。”
宴緋雪搖頭,“錢莊的檔手,身上需要些外物裝點門面,談銀子的時候底氣也足。”
白微瀾本就不太歡宴緋雪喜送男人東西,還是這種貼身的。但他也知道這是場面功夫,對于錢莊來說檔手确實也是門面。
見周煥推辭,白微瀾沉聲道,“宴東家叫你拿着就拿着,今後幹的好,獎勵只多不少。”
宴緋雪笑道,“這段時間我們不在也辛苦你了。”
周煥忙道,“應該的應該的,東家再這樣客氣可要折煞我了。”
宴緋雪接着又和周煥對了一些日常工作,确認開業沒問題後,就和白微瀾去盛雪樓了。
兩人走後沒多久,就見對面錢莊鬼鬼祟祟出來一個年輕人,踏進了信裕錢莊。
那人長臉瓜子尖下巴,不請自來透着幾分熟稔。
“煥哥,剛剛那是你東家?我回遙山縣兩個月了,還是頭一次見你們東家。”
周煥看着來人,開口道,“你今天不忙嗎,你們不是也要跟着開業了。”
這人是周煥曾經的同僚名叫伍六,只是趙家倒後,去了州裏的錢莊。
現在是跟着錢多餘來遙山縣重新開錢莊了。
這個圈子就是很小,随便碰見一個夥計都是老熟人。彼此性情都知根知底,周煥也清楚他來是什麽意思。
只見伍六打量着大堂,手指搭在錢櫃上,套近乎道,“當初在趙家當鋪的時候,我就知道煥哥并非池中物,果然,現在就是錢櫃檔手了。”
“但煥哥待在這裏完全是大材小用殺雞用牛刀啊。都說寧做鳳尾不做雞頭,我真是為煥哥屈才委屈。”
周煥給他倒了杯茶水,開口道,“多大本事吃多少飯,我成不氣候,倒是伍兄發達了也沒忘記拉我一把,為我操碎了心。”
伍六一喜,笑道,“兄弟之間說這些太客氣了。”
只聽周煥又道,“不過,我自身本事不及你們,但咱們都是一個圈子裏的,你還在對面做事,平時多的是交流學習的機會。”
“雖然不能和你們共事,但今後定是相互照應幫扶、同氣連枝。”
周煥這話說的和和氣氣謙虛又油鹽不進,伍六碰了軟釘子。
但想着錢掌櫃的吩咐,務必要把這個周煥挖掉。
讓信裕開不起來。
要找一個可靠可信的檔手,無疑是錢莊用人中頂重要的事情。
伍六自己在聯號大錢莊雖然只是個站錢櫃的小夥計,但确實有些瞧不少待在籍籍無名新錢莊的周煥。
伍六道,“這東家看起來不靠譜啊,哪有開錢莊幾個月不露面的,這套路不是很熟悉嗎?開一個空殼子錢莊,吸納存款後就卷款跑路,到時候官府抓的就是你這個檔手。”
周煥不想同他說理,只道,“靠譜啊,不過要是真不靠譜,我倒是再來投靠伍兄,你到時候可別笑話我呀。”
這話說的伍六笑了起來,聽着确實比較悅耳。
他道,“都是多年兄弟,我就給你交給底,我們錢莊在州裏是行首,給錢掌櫃開的月俸不到百兩。”
“但我們總號聽說我極力舉薦你,我們掌櫃自己也認可你的才能,願意和你平起平坐拿一樣的月俸。”
伍六這話假假真真,反正錢多餘給他的任務就是不計代價挖到人。
多高成本都沒關系,到時候不過一紙空談再一腳踹開。
“在這個小錢莊憋屈,怎麽就不去大錢莊拿豐厚薪水呢。”
周煥笑笑,故意端起茶杯喝茶水,拇指上的玉扳指落在了伍六眼裏。
伍六卻更加同情周煥,“假的吧。”
“來我們錢莊給十兩一個真貨。”
另一邊,宴緋雪兩人來到盛雪樓。
此時上午全是夥計在忙活,酒樓還沒到開業的時間。
夥計們見到兩人回來,個個臉色露出驚喜的笑意,朝兩人打招呼。
一陣寒暄後,宴緋雪問王掌櫃賬面上還有多少銀子。
王掌櫃聞言,開口道,“還有三千兩三百二十兩四錢。”說着把酒樓賬簿打開請宴緋雪過目。
宴緋雪擺手道,“我自是相信王掌櫃的。”
“我這次回來的有些着急沒帶銀子回來。正好手裏有點急用,錢莊開業我得四處送禮打點下。這樣,我寫個條子,從酒樓支走三千兩。”
王掌櫃立馬點頭。
拿着宴緋雪給的條子道,“您稍等一會兒,馬上給您裝好。”
王掌櫃說完後,還是把賬本給宴緋雪看。還說雖然老板娘信任,但這是規矩不能亂。
積壓了兩個多月的賬簿需要核對,不過宴緋雪經過剛才一番試探,基本确定王掌櫃可靠。
他們提前回來,王掌櫃不知情沒時間準備假賬本,要是他虛報賬目也一下子拿不出三千兩。
而王掌櫃一下子能拿出來,說明酒樓收支正常。
厚厚的賬本交給了白微瀾看,要他核對得好些天才清楚。
白微瀾坐在書案前翻一堆收支進出賬簿,宴緋雪和一旁萬杏兩兄弟閑聊。
萬杏眼裏高興道,“哎呀,本來着急把你盼回來好參加我親事,結果盼回來了,親事又只能延遲到開春了。”
先皇駕崩,全國三月內都不得嫁娶。
宴緋雪見萬杏面色紅潤,顯然和燕鎮的關系處的不錯,他笑道,“就這麽着急嫁過去啊。你們天天待在一起共事還看不夠嗎。”
萬杏嗔了宴緋雪一眼,“瞧你這話說的,膩不膩你自己不清楚嗎。”
萬梨啃着梨子大大咧咧道,“杏子現在跟燕鎮回家路上你送過來我送過去,最後把我家狗都看走了。”
萬杏臉熱道,“說我呢,你就是個木頭不開竅,外邊人都說李家主天天來盛雪樓吃飯,是要把廚子挖走。”
“好些說李家主好計謀,把大廚子納了,重創盛雪樓還白撿了個廚子。”
萬梨滿不在乎道,“李家主自己給我道歉了啊,他說外界都是瞎傳,叫我不要放在心上。”
“再說,誰要嫁人啊,我才不嫁人,那事兒又不舒服,怪膈應的,我才不要嫁人。到時候盛雪樓給我養老。”
萬杏連忙捂住萬梨的嘴巴。
白微瀾自己端着賬本出去了,一副我什麽都沒聽見的樣子。
萬梨絲毫不覺得有什麽,反而問宴緋雪難道不是嗎?
宴緋雪抿嘴笑了下,“這事兒,得看人,你以前不喜歡張石林,自然不喜歡和他做那種事情。”
萬梨好奇,“那你每次睡覺都是什麽感覺。”
宴緋雪噎了下,看着萬梨純淨的目光,給人一種教壞孩子的錯覺。他眨眼道,“等你找到自己喜歡的人,就知道是什麽感覺了。”
萬杏聽的心生向往,面頰可疑的紅了。
宴緋雪見狀道,“你們……”
萬杏連忙擺手,羞了一臉,“哪有,就偶爾偷偷摸摸牽牽手,燕鎮說要等成親那天。”
宴緋雪點頭,他相信燕鎮是會給與萬杏最大尊重的男人。
要是兩人把持不住,有了身孕,這才是害了萬杏。
本就是二嫁,要是未婚先孕,村裏人肯定唾沫星子淹死萬杏。說他自輕自賤,更難聽的诽謗辱罵聲都有。
宴緋雪笑道,“春天成親很好,春暖花開,穿喜服也比冬天的好看。”
萬杏紅着臉點頭,一臉待嫁情态。
他腦子記着重要事情,又忙道,“上次造謠時莺和白微瀾的罪魁禍首找到了。”
“周煥告訴我了。”
萬梨狠狠咬着梨核,氣憤不過道,“真是龌龊。那個錢莊還把地址挑信裕對面。這不就是擺明騎在面上搶生意嘛。”
萬杏也點頭,“吃相真的很難看。”
宴緋雪道,“如果是正常同行開錢莊,當然是歡迎的。不過這個分號,顯然心眼有點歪。”
一個縣城多三四家大錢莊是好事情,更加利于錢莊的穩定發展。
每個錢莊都有寸頭周轉不開的時候,相互拆借是常态。
同時,錢莊也不能留款子,一般講究“薄利多放”“內空外通”,錢莊的存款在錢櫃多存一天,那就是賠錢。
因為在錢莊看來,每一個銅板都要跑出去給他們賺息錢。沒放完的存款,那就只能存同行錢莊生息了。
這種同行間互存周期都很短,一般在半個月左右。同時,有時候剛把存款存進同行錢莊,又來一個大宗商號來貸款,那麽這種周轉寸頭就需要找同行借錢。
所以周煥那句同行本是一家親,并不是場面話。
只是,這個來鳳州來的分號錢莊,顯然就是奔着同行是冤家來的。
人家家大業大,壓根兒不稀罕一個小縣城裏的錢莊同行。
話頭說到這裏,三人都沒說出聲了。
萬杏道,“對方造謠白微瀾想要破壞口碑,那我們也造謠他不行嗎?”
萬梨啊了聲,兩人齊齊看向他,只見萬梨疑惑道,“不需要造謠啊,他自己就在造謠。”
“老王家住在錢多餘家隔壁嘛,他家裏就老母和發妻,前幾天老母過世了,錢多餘就着急把發妻趕出去,給人安了一個和老王偷情的罪名。”
老王就是後廚中年男人經驗豐富的廚子。
他一個大男人,直說自己小身板遭不住這口大鍋,天天在後廚與另外一個年輕小夥子吐苦水。
至于為什麽不和萬梨說,萬梨一做菜就心無旁骛;一開始還嗯嗯啊啊應和,到最後就忘記一旁愁眉苦臉的老王。
宴緋雪道,“還有這事兒?”
萬梨道,“唔,真真假假我也不知道,反正是有這麽個事情。”
萬杏對錢多餘沒什麽好印象,判斷道,“肯定就是,都說糟糠之妻不下堂,他肯定是在來鳳州安家了,現在老母一死,遙山縣這邊沒牽挂了,又覺得發妻帶不出去,就想把人踹了。”
不過這個消息,旁人聽起來只能算是個熱鬧,是茶餘飯後的談資。真要對錢莊來看,無關痛癢。
宴緋雪只稍稍留心,記在了心裏。
幾人又繼續拉家常,宴緋雪又聽到了一個新鮮事兒。
原來後廚的小鄭對萬梨有意思。
小鄭是一個中等身材的年輕人,長得五官端正還有點狂勁兒。以前不滿萬梨當大廚子,對萬梨很有敵意。
現在居然對萬梨有意思了?
不過看萬梨那樣子,八成沒機會。
萬梨雖然成過親,但是無疑更加不開竅了,現在一心只想做廚子。
三人閑聊了一個時辰才散去,而後白微瀾抱着賬本進來了。
白微瀾看桌上盤子裏盛滿的堅果糕點屑沫,開口道,“聊的很開心嘛。”
宴緋雪道,“是聽到很多家長裏短。”
“萬杏說小鄭對萬梨有意思,萬梨肯定是沒意思的。”
“但要是小鄭覺得沒面子,最後不想和萬梨一起待在後廚,想走怎麽辦。”
白微瀾哎呀一聲躺貴妃榻上,滿不在乎道,“走就走呗。”
宴緋雪斜他一眼,“這麽任性。”
“現在咱們步子有些邁大了,看着手裏頭十幾萬銀子,但開銅礦本就是風險賭注。要是借的幾家外債都花光了還開不出銅礦,這就負債累累了。”
“所以,盛雪樓和錢莊的經營要更加穩紮穩打,這兩個是我們的退路。”
白微瀾點頭,“有道理,雖然賺錢不難,但是賺大錢一夜暴富是要機遇的,像聞登州這樣的機遇着實難求。”
“還是媳婦兒眼光長遠深謀遠慮。”
“那就給你一個表現的機會,穩住小鄭。不能因為萬梨拒絕了他而覺得沒面子不幹了。”
白微瀾漫不經心的嘩嘩翻着賬本,“這又不是什麽難事。”
“怎麽說?”
“男人嘛,最是好面子。”
“他要是覺得萬梨拒絕他沒面子,那我們就給他面子好了。”
“繼續。”
“到時候雇幾個哥兒姑娘的,顯得小鄭很受歡迎,在萬梨那裏受傷的自尊不就回來了?”
宴緋雪聽完,認真的思索了下,“要是這樣,我寧願小鄭走。你說的這個法子要是對小鄭有用,反而顯得小鄭有些膚淺。”
白微瀾道,“男人本來就是膚淺。”
他笑嘻嘻道,“我應該是最膚淺的,我媳婦兒天下第一好看。”
宴緋雪無語。
而後他又道,“我在想,錢莊咱們要不要拉攏李家做?”
白微瀾聞言正色沉吟了會兒,“确實,錢莊需要同行互濟,而且我們現在手頭銀子用錢緊張,錢莊也不可能放很多閑錢。到時候寸頭周轉不靈,還得找同行借。”
宴緋雪點頭,“按照遙山縣未來發展,都吸引了大錢莊來開分號了,何不拉着本地人一起開。”
至少本地幾個商號知根知底本就關系融洽,一起開錢莊更加能互幫互助。
不像外地錢莊惡心人,一心想要獨霸世面,擠兌信裕。
白微瀾道,“對,遙山縣逐漸日新月異。要是未來把交通打開,一定分走來鳳州七成人流貨流。”
宴緋雪道,“外地錢莊都知道來開分號了,李潤竹怎麽沒想法?不至于看不清局勢吧。”
白微瀾思索了會兒,開口道,“可能,一是覺得和我同行競争不好,二是覺得我會吸納遙山縣絕大部分存款,自己再開也沒什麽賺頭。”
他說着,就聽門外敲門聲響起,只聽李潤竹問道方便說事兒嗎?
白微瀾起身開門,門外又響起了李潤竹和旁人的交談聲。
聲音順着門縫清晰的傳入兩人的耳朵。
“啊,怎麽突然給我買山楂糕?”萬梨驚訝道。
李潤竹道,“啊~就是每次吃你做的飯菜,沒什麽表示,今天剛剛在街上看到就順手買了。”
“不用啊,李家主是付了錢的食客,不用感謝我。”
“再說,我最近積食也跑去買山楂糕了,這個攤子好像不順路吧,得繞一刻多鐘距離了。”
“啊,就……”
白微瀾倚在門口,擡手敲門,對萬梨道,“免費的,不吃白不吃啊,又沒毒。還是你懷疑李潤竹給你下毒啊。”
“啊?不是不是。”
宴緋雪沒忍住笑出聲,他走到門口就見萬梨疑惑的樣子,開口道,“李兄給我們都買了,你要是吃膩了,那只能說明不湊巧。”
萬梨看着李潤竹局促的樣子,東西接在手上的時候還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他看了一眼白微瀾和宴緋雪,也覺得這兩人神情有些難以捉摸。
算了,還是做菜簡單。
三人看着萬梨走後,白微瀾夫夫意味深長的看着李潤竹。
房門關上,李潤竹一轉身就被盤問,被話頭定在了原地。
“什麽時候有意思的?”
李潤竹啊了下,一臉懵的望着白微瀾,“什麽有意思?我對萬梨?”
“沒有啊。”
李潤竹真的很驚訝,宴緋雪見他這樣不似作僞,開口道,“那你這樣給一個單身哥兒送吃食,不怕外面傳的更加沸沸揚揚的?”
“不會傳出去啊,就我們四個知道。”
“而且我真是覺得吃了萬梨這麽多菜,就表示一下。”
宴緋雪笑了下,看着李潤竹迷惘的神情,開口道,“好,那是我們誤會了。”
“李兄今天來是什麽事情?”
李潤竹開始有些遲疑和躊躇,但後面還是說出了口。
“我看外地人來開錢莊瓜分市面,還不如我們合作開錢莊,幾家互保。”
白微瀾道,“對,我們剛才就想到這點了。你來的正好。”
李潤竹松了口氣,笑道,“你們還真是有銀子一起賺啊,大氣。”
“不過,李家現在開始準備,也得年後才能開了。”
白微瀾道,“沒事,我不會讓那分號立足紮根的。”
“林家和季家有興趣開錢莊嗎?”
“像是有些意向。”
一是看到來鳳州開始在遙山縣建立分號,二是覺得跟着白微瀾走,不說吃大頭,就算撿一點漏縫,也能賺不少。
三人聊了一會兒後,對錢莊未來發展規劃有了個大概思路,甚至打算成立行會,規範縣內的錢莊運營管理。
這一步,對于目前看起來有些多餘,是沒影子的事情;但是對于未來的遙山縣卻很重要。
錢莊無疑是一個地區的心髒關乎到民生百業,維持錢莊的穩定才利于穩定發展。
到時候誰都要在遙山縣開錢莊插一腳,無疑擾亂市面形成惡性競争。
而且經過行會審核,也會減少騙錢的空殼錢莊。
後面有人再想開錢莊必須得經過家底、家風做派、案底記錄等相關審核,行會通過後再報官府審批。
這個做法其實在京裏已經成形,只是在偏遠的州縣還是很少見。
宴緋雪看看時漏,快要到接孩子的時間了,三人便約後面再聊。
接孩子前,宴緋雪兩人還帶着禮信去看了娟娘。
本以為遙山縣行腳商多了起來,獨酌樓的生意會熱鬧些,哪知道冷冷清清,樓裏只時莺和娟娘兩人。
兩人冬日閑來無事,在閣樓上貓冬下棋。
見宴緋雪兩人回來,都面色乍喜,時莺道,“喲,大老板娘回來啦。
宴緋雪把禮信給兩人,都是些當地的小嘴兒,“怎麽這麽清冷,其他人也沒看到。”
這其他人,無疑指的就是樓裏的姑娘和哥兒。
娟娘見宴緋雪疑惑蹙眉的樣子,笑他,“你真是,忙生意忙傻了。”
“先皇駕崩誰敢逛窯子。”
“至于其他人嘛,”娟娘說道這裏,目光悠悠帶着點滄桑,“前段時間遙山縣經過很多富商,樓裏的哥兒姑娘全跟着跑了。”
獨酌樓唯獨時莺跟着娟娘從京城來的,其餘人都是娟娘從本地牙行或者黑市買的。
琴棋書畫親自教導五六年,習成後是做清倌還是接客,全由他們自己選擇。
娟娘不差錢,經營獨酌樓不過是閑散度日,順便瞧着可憐孩子給一個容身之所。
娟娘抿着一口酒,慢悠悠道,“最後都走啦,說把這裏當成自己的家,最後看到富商後都跑了。”
娟娘還苦口婆心勸說他們,跟着富商還不如待在獨酌樓;結果那些人哭哭啼啼大肆賣慘,又明裏暗裏說娟娘是不是舍不得搖錢樹。
時莺聽着立馬拿着掃帚把人掃地出門。
現在時莺正擱着椅子上懊悔,太便宜這些白眼狼了,應該把贖身錢拿來再放人走。
一時沖動,真是人財兩空。
時莺氣憤道,“跟着富商有什麽好的,我們這些人,不過是他們在外找的一點樂子,一件喜歡的衣服。新鮮過了,到時候連狗都不如。”
動辄打罵就不說了。
他們這種人出去從良誰會信?
到時候富商又把他們當成籠絡關系的玩物。那些商人仗着自己有幾個錢,玩得花,下不來床養傷是常态。
在獨酌樓,起碼有娟娘罩着,沒人強迫除非自願。
白微瀾道,“那娟娘今後有什麽打算?”
娟娘道,“閑散度日,可能會四處走走。”
養了那麽多孩子,就宴緋雪和時莺最清醒通透。不過,每個人有每個人的命運經歷,他該吃的苦,旁人是攔不住的。
時莺道,“我們現在是有閑有錢,逍遙度日咯,不像你們還整日忙着賺錢。”
宴緋雪笑道,“那你們努力花錢,我們努力賺錢,等你們沒錢花了,再給寄錢。”
白微瀾道,“人生切忌等嘛,等我們賺大錢,每個地方都買房子,到時候你們要去哪裏,直接住。”
娟娘聞言笑道,“哈哈哈哈,總之繞不開等。”
兩人這話說的娟娘和時莺心裏舒服的不得了。這段日子被樓裏的凄冷氣氛憋着,見到宴緋雪才舒坦了一口氣。
娟娘道,“那你們錢莊什麽時候開業?”
宴緋雪道,“十天後。”
娟娘道,“聽說你們錢莊對面也要開一家錢莊,還是從州裏來的分號。”
娟娘以前跟着富商雖然吃盡苦頭,但走南闖北也深谙商道。
她擔心道,“要是那分號和你們挑一天日子開業,到時候恐怕開業就沒那麽順利了。”
“你們門面堆花比不過別人的話,這便是出師不利,在百姓中的印象也不如那州裏分號。”
錢莊開業就要臺面撐大,氣勢不同凡響,讓百姓敬畏。錢莊的面子就是銀錢,銀錢越多信譽越大。
所謂堆花,就是私下邀請同行擡銀子存入錢莊,造勢壯威。
但因為都是同行,擡過來的銀子數量多少還得看關系如何,一般也不可能擡大批銀子前來堆花。
只是風俗如此,禮儀上點到即止,圖個喜氣。
時莺也道,“那錢莊在來鳳州是四大錢莊行首,幾個錢莊都是聯號,這要是比砸銀子,你們如何能砸得過。”
快,信裕的榜一大哥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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