蠱惑
“家裏現在就剩下個鋼鐵廠了,你要去跟一群大老爺們混?”蕭城伸出手将走着走着就走到靠近湖水旁的林愛雲給拉到另一邊。
“那又怎麽了?”蕭娟反駁完突然想起前年去廠裏找蕭城的那次,一群光着膀子的男人排隊站在廠外的水龍頭前洗臉的場景還猶在眼前,甚至還有不知道她身份的人沖她吹口哨。
粗犷,野蠻,不堪入目。
一想到這兒,蕭娟有些打退堂鼓,可是又不想被蕭城看不起,便揚起下巴,嘴硬道:“都是正經去工作的,哪分什麽男女?”
“真的?”蕭城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蕭娟。
眼看蕭娟支支吾吾半天,有些下不來臺,林愛雲扯了扯蕭城的衣角,失笑道:“逗阿娟幹什麽?廠裏不是還有文員的工作嗎?”
“要我給她走後門?美的她,乖乖走流程進來,進不來就另尋高就。”
“我知道!我又沒說要走後門。”蕭娟不高興地嘟起嘴,環胸冷哼:“等着吧,我肯定會光明正大進廠裏工作的。”
蕭娟這麽有幹勁倒讓所有人都有些意外,也很高興,人生在世給自己找點兒事幹總比閑着強,出去多見見世面,學些東西都是真真切切對自己的未來有幫助的。
“要是真的進來了,我給你買你一直想要的那條項鏈。”聞言,蕭城眸中帶上一絲欣慰,當然,打了一巴掌也不忘給個甜棗。
“一言為定,大家可都聽着呢。”這還沒開始準備面試的各種資料呢,就好像已經勝券在握了,其他人瞧着頓時有些哭笑不得。
說說笑笑間,繞着湖邊走了一圈,天色也徹底暗了下來。
“廚房燒的有熱水,快去洗漱了,早點休息,明天早上上班的上班,看書的看書,我給你們一人煮一大碗面條。”
大家在廚房輪流提水回房間洗完澡後,就各自分開了。
林愛雲用洗澡水把今天白天濺上墨水的地方搓了搓,雖然知道多半是洗不掉了,但是真的實踐過了,心裏還是心疼得不行,要知道這還是她專門為了第一次去繡會而買的裙子,價格并不便宜,現在只穿過一次就糟蹋成這樣了,真是倒黴。
但是要說倒黴,還是莊冬萍最倒黴,她那身旗袍先不說價值,單單是尊師楊雪豔老師送的這份情誼就不簡單了。
而且不管怎樣,莊冬萍到底是為了替她擋下墨水才遭此橫禍的,她還是要好好感謝一番。
明天去繡會的時候,先帶些感謝禮去吧,然後再給她賠一條旗袍,雖然不能跟楊嬸子送的相比,但好歹也是一份心意,總比不賠強。
打定主意後,林愛雲也放棄了“拯救”手裏的白裙子,但是扔的話,她也舍不得,幹脆洗幹淨後抽時間在上面繡些圖案,再繼續穿。
“老婆,床給你暖好了,什麽時候來睡覺?”
剛把裙子和內衣褲洗幹淨,卧室內就傳出蕭城的呼喚,刻意壓低的性感嗓音在耳邊打着轉,猛不丁聽到,差點兒把魂兒給勾出來。
林愛雲深吸一口氣,從板凳上站起來,慢吞吞走出門,院子裏鋪滿銀色的月光,能看清大概的布局,走習慣了她也不怕黑,伸出手把衣服挂上晾衣杆。
晚風吹在身上有些冷,特別是她還只穿了薄薄的夏季睡衣,凍得打了個哆嗦,看來明天早上出門得備上個外套了,不然感冒了可就得不償失了。
這麽想着,衣服也晾好了,她正準備轉身往回走,就被人從後面攔腰抱起。
即将脫口而出的呼叫聲在聞到那股熟悉的氣息時又咽了回去,還帶着些許水汽的手捏成拳頭狠狠砸在來人的胸口上,“蕭城你吓死我了。”
他居然沒穿上衣,仔細一瞧渾身上下就套了條內褲,但就算身處溫度較低的室外,也是觸手滾燙,皮膚下像是藏着一個不斷燃燒的大火爐。
特別是……此刻正硬梆梆的抵在她的腰間。
“你才是,我剛剛叫你你怎麽不應?”蕭城倒打一耙的功夫倒是得心應手,偏偏林愛雲還沒辦法辯駁,畢竟她是真的沒回他。
對上蕭城委屈巴巴的眼神,林愛雲頓時一噎,她總不可能實話實說是因為覺得他這小把戲百試百靈的話,她以後不好立威,所以才無視掉的吧?
于是林愛雲心虛地咽了一口口水,眨巴了兩下大眼睛,裝作十分迷茫的樣子,“啊?你剛才有叫我嗎?可能是洗衣服的水聲太大了,我沒聽到。”
“是嗎?”蕭城尾音上揚,寫着明晃晃的兩個大字——不信。
“是啊。”林愛雲點了點頭,随後轉移話題道:“外面好冷,我們快進去。”
聞言,蕭城倒是沒再說什麽,抱着她往屋裏走,只是那原本托着她腿彎的手微微用力将人換了個姿勢,面對面抱着,指尖也撩開了棉質短褲的一角,随着走動的節奏時不時戳一下。
林愛雲咬住下唇,直到進了屋,破碎的嘤咛聲才從嘴角溢出。
“老婆,你好敏感,我都還沒戳進……”蕭城接下來的話被林愛雲用唇堵住,眼睛餘光只能瞧見她飛快變得緋紅的臉頰。
林愛雲氣喘籲籲的撐着衣櫃的一角,膝蓋微微曲起,甜軟的嗓音帶着絲絲警告:“一次,只能一次,我明天還要上班。”
“你确定?”蕭城貼着她的耳廓,塊狀有力的腹肌繃緊貼着她的後腰,語氣略顯浪.蕩,還染着一絲蠱惑的意味。
“确定。”話音落下時頗有種咬牙切齒的顫顫。
纖細筆直的胳膊反手纏上他的脖頸,粉白的指甲陷入皮肉裏,在上面留下道道痕跡,兩人的呼吸聲都不由得變重變急。
隔日一大早林愛雲驚醒的時候,第一時間就是下意識地去看枕邊的手表,可是找了一圈都沒找到,心裏不免開始慌亂起來,一腳踹開蕭城搭在她腰間的腿,半坐起來看向窗戶的所在地。
在看到那抹刺眼的陽光時,一雙眼睛瞪得老大,有些兵荒馬亂地從床頭找到床尾,一邊找還一邊罵,“蕭城,你把咱兩手表扔哪兒去了?現在幾點了都不知道,要是我遲到了,我跟你沒完。”
這麽大的動靜,蕭城怎麽可能還睡得着,猛地爬起來,沒忍住睡眼惺忪地打了個長長的哈欠,下一秒林愛雲便狠狠瞪了過來,他連忙跳下床頂着一頭淩亂的短發,開始幫着在一片狼藉的衣櫃旁找。
回過神後,斟酌了好半響,才清了清嗓子,小心翼翼地回答:“肯定還早呢,要不然娘肯定過來叫你了。”
“最好是。”
聽見這毫無感情的三個字,蕭城摸了摸鼻尖沒敢吱聲,昨天是誰嫌手表貼着皮膚冷,催着他摘下的?現在好了,鍋全都讓他一個人背了,但是能怪老婆嗎?肯定不能。
老婆今天第一天上班,肯定不想遲到,給新同事留下不好的印象,所以才這麽着急。
千錯萬錯都是他的錯,要是他摘下來後好好保管,現在哪能埋頭苦找啊?
蕭城有些懊惱地撓了撓後腦勺,可是正在興頭上,無論什麽都要靠邊站,更別說只是兩塊手表了,他昨晚也是随手一扔,根本不記得放哪兒了。
對了,随手一扔!
蕭城腦海中靈光一現,在找遍地板,沒發現手表的身影後,他半跪在地上,往衣櫃下的縫隙裏一瞅,果然看到了不知道什麽時候被踢進去的兩塊手表。
伸出手一撈,在摸到那冰涼的觸感時,重重松了一大口氣。
“老婆,找到了。”獻寶似的捧到林愛雲眼前,不忘低頭瞧了一眼,笑着道:“才不到七點,早着呢。”
聞言,林愛雲焦躁的心也平靜了下來,坐在床沿任由蕭城給自己戴上,只是視線一掃,差點兒一口老血吐出來,臊得一把将枕頭拽過來擋在身前。
“遮着幹什麽,啥沒看過?”現在解除危機,蕭城也沒了睡意,将她的小動作盡收眼底,甚至還有閑情逸致開口調侃。
林愛雲不自在地翻了個白眼,餘光瞧見在每個早晨都異常活潑的某物,皮笑肉不笑地看向蕭城,“管管你自己好不好?”
順着她的視線低頭一瞧,蕭城笑了,繼續給她戴好手表,才大大方方站直,起身時溫熱的呼吸掃在臉上,癢癢的。
“正常生理現象,我怎麽管?”蕭城用手摸了摸她的臉頰,說完,懶洋洋伸了個腰,似笑非笑道:“要是不這樣,才該擔心。”
“你說的都有道理行了吧?”林愛雲才不管他口中該擔心的人是誰,随手理了理長發,捂着枕頭往衣櫃的方向走去,“我不跟你說了,換衣服去吃早飯。”
“你先去洗漱,我把這兒收拾了就過來。”蕭城跟在林愛雲身後,去撿地上的睡衣,其實也沒幾件,很快就收拾完了,這時候她也穿好了衣服,他順手接過枕頭,偏頭在她臉上偷了個香。
“老婆今天也好看。”
聞言,林愛雲勾了勾唇,心情好了不少,“那我先走了。”
“去吧。”蕭城拍了拍她的臀部,然後随手找了件襯衫和西褲,林愛雲瞧見,挑眉道:“你今天要去廠裏?”
蕭城将蕭家所有的一切都變現捐了出去,唯獨留下了鋼鐵廠,這是蕭家最大的産業之一,也是全國産量排行前三的大廠,聽他說,其中百分之六十的收入都會無條件捐給前線,除此之外,還會額外提供一部分産品給戰後重建的地區。
等戰争結束後,這些錢和産品便會捐給新華國。
雖然國內目前的生産技術有限,質量也遠遠比不過國外強國,但是鋼鐵廠生産的主要産品卻依舊在國內的建築、橋梁、地下管道、機械制造等領域供不應求,因為基建對一個國家的發展來說,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而在國內拿貨,價格相較來說會實惠很多,将在最大程度上降低成本。
所以按理來說廠裏會很忙碌,但是蕭城這個老板卻在家裏逍遙了将近半個月,她從來不插手他事業上的決定,所以眼下也只是好奇地問一嘴。
“得去賺養老婆的錢啊。”蕭城動作麻利地套上內褲,然後抱着衣服和枕頭去鋪床。
“誰養誰還說不定呢。”林愛雲哼了一聲,想到昨天在繡會看到的繡品等級和相應的獎勵,一顆心便火熱火熱的,“你的錢都去做好事了,以後我養你也成。”
“哦?那我可就安心吃軟飯了。”蕭城半真半假地回頭看了她一眼,笑得眼睛眯成月牙狀。
聽見這話,林愛雲背着手倒着往門口走,笑道:“看你伺候得好的份上,勉強批準了吧。”
說完,也不等蕭城反應,整個人飛快關上門,往廚房跑去了。
陽光順着關上的門縫掃過蕭城的臉,隐隐可見那壓不住的唇角往上揚了又揚,就連鋪被子的動作都輕盈了不少。
吃完早餐後,明明還剩下很多空餘時間,但是林愛雲還是堅持早點出門,蕭城開車送她,路上她才說了早出門的原因。
聽完前因後果,蕭城皺了皺眉頭,像是不習慣叫別人的小名,所以開口時語氣有些別扭,“你說的那個小……小萍,我之前在嬸子家見過幾次,看上去挺老實的。”
“你那氣場,你就說說誰在你面前不老實?”林愛雲捂着唇偷笑。
“……”他借着停車的空隙扭頭盯她一眼,“你啊,我感覺你在我面前一直都是很放松的狀态。”
林愛雲心虛地打開車門,邊避開他的視線,邊否認:“我那是都藏在心裏了,其實怕得很。”
她總不能說是因為前世相處了大半生,所以就算看到年輕版的他也不會太過害怕,雖然還是有點兒,但不多。
“現在還怕?”蕭城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她身後,手掌掐住她的後脖頸,嗓音低低的。
林愛雲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笑嘻嘻說好話,“哎呀,我怕誰,都不會怕我的親親老公啊。”
聽見這話,蕭城滿意地挑起一側眉尾,“再叫一聲。”
“親親老公。”等會兒還要他付款,她自然格外配合,脆生生喊出來,聲音有些大,引得一兩個路人紛紛看過來。
好在大清早的人并不是特別多,不然她真的沒臉見人了。
林愛雲鴕鳥似的把頭低下,耳尖紅透,輕輕錘了蕭城一拳,“快走,快走。”
“好嘞,親親老婆。”笑聲像是從喉嚨眼裏溢出來一樣,沉悶又壓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