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趕着
兩人剛走進廚房就差點兒被飛撲過來的林文康給撞倒，還是蕭城伸出手擋住了他。
“姐夫，姐夫快救我，我娘要打死我了。”林文康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溜煙躲在蕭城身後，手牢牢抓住他的衣角。
果然，有牛高馬大的蕭城擋在前面，張文華拿着擀面杖一時間都不知道從哪兒下手，只能叉着腰，深呼一口氣，面色扭曲吼道：“林文康，你給我出來，今天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了都救不了你。”
林文康拉長一張臉，欲哭無淚求饒道：“娘，我錯了，我這不是剛開始用功還不太适應嘛，等過兩天肯定就會好好學了。”
“呵呵，這話你自己信不信？反正我不信。”張文華呸了一口。
“我信！”幾乎是同時，林文康飛快點頭，不帶半分猶豫。
在場的人都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其中要數蕭娟笑得最大聲，笑完不知道是不是“良心發現”還突然出聲為林文康說起了好話。
“阿姨，學習又不是一蹴而就的，康子弟弟壓力也挺大的，我們慢慢來，反正離開學還有幾天的時間啊。”蕭娟走過來挽住張文華的胳膊，後者也順勢收起了擀面杖，冷哼：“這幾天，林文康你哪兒也不準去，就給我好好待在房間看書。”
“啊？”發出這聲疑問後，眼看張文華又要變臉色，他連忙站直身子，正襟危坐道：“好，娘說什麽就是什麽。”
“去外面找找你爹，怎麽這個時候了還沒回來。”
“好。”林文康點頭，轉身跑了出去。
“哥，嫂子。”蕭娟乖乖地打招呼，從剛才就不難看出她的心情很不錯，臉上的笑就沒停過。
林愛雲眸光閃了閃，上前拉住蕭娟的手走到餐桌前坐下，話裏有話道：“跟芳芳出去逛街這麽開心啊？下次也帶上我一起吧，都好久沒去逛過了。”
“好，好啊。”蕭娟面上閃過一絲不自在，借着倒水的動作掩了過去。
見狀，林愛雲眉頭皺了皺，又接着問道：“這段時間你們都在哪兒逛啊？我聽說城裏好多鋪子都關門了。”
“就，就在江南路那邊啊，沒有吧？那邊還是在正常開門的。”蕭娟是真的不會撒謊，眼神飄忽，說話時也磕磕絆絆。
林愛雲并沒有拆穿，點了點頭後就主動轉移了話題，蕭娟明顯松了口氣。
兩人沒聊多久，林建志父子兩也回來了，前者迫不及待地來到餐桌旁坐下，“田兄說廠裏有專門的班車接送，但是要到指定的地點搭乘，每天兩趟。”
“他還說以後方便的話，可以捎我一起過去。”
“員工宿舍有倒是有，但是目前都住滿了，要等新宿舍修好了才能申請入住。”
有工作總比沒有強，現在交通問題解決了，大家都替林建志高興，特別是張文華，她笑着從鍋裏端出來一盆酸菜魚。
“老林你可要好好幹，以後家裏就不缺魚吃了。”
“嘿嘿，這是當然了。”
林建志起身幫她端菜，這時候蕭城已經幫每個人都盛好飯，擺在桌子上了，筷子也都一一分發到位，等坐下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給林愛雲舀了一碗魚湯放在手邊。
“你喜歡的。”
林愛雲喝了一口，順手遞給他，“你也喝一口，今天的腥味不是很重。”
蕭城不喜歡吃腥味太重的魚，所以很少碰這些，但是林愛雲遞過來他卻沒有拒絕，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大口，眉頭還是微微皺了起來，“還可以。”
“不喜歡就別喝，吃菜吧。”林愛雲被他的表情給逗笑了，收回碗，結果一擡頭就發現其他人都在盯着他們兩個，看見她望過來又紛紛挪開視線，假裝很忙的樣子。
“哥和嫂子感情真好。”還是蕭娟咬着筷子，說出了原因，說完後，神情有一瞬間的恍惚，眸中閃過一絲落寞。
“羨慕我們幹什麽？”林愛雲不給蕭娟睹物思人的機會，在桌子下用鞋碰了碰她的鞋，笑着道：“你以後肯定也會遇到真命天子的，人都要向前看。”
“向前看？”蕭娟愣了愣，突然想到這些年來的種種，自打那件事情發生後，她就有好幾年沒見過江堰，但是她一直記挂着他，覺得是因為自己的原因導致他被送到部隊裏去的。
而且兩個人那麽喜歡彼此，就算隔得遠，那又如何，距離根本不是問題，只要他們兩個人堅持下去，哥哥他肯定會理解的，肯定不會堅持讓她履行當年那個承諾的。
她一直在等着他回來，終于在今年春天，她等到了。
可是江堰卻變了，他不再對她溫聲細語，不再事事順着她，甚至變得冷漠疏遠，好不容易見一面跟她說的話也不超過三句。
就好像當年的所有一切，都是她在一廂情願。
喜歡一個人真的是能裝出來的嗎？她不相信。
這段時間她一直想要靠近江堰問清楚到底為什麽？可他一言不發，始終保持沉默，直到今天他才主動跟她說了這些天以來的第一句話，雖然是讓她離開，以後不要再來了。
話不是很中聽，但總算有些進展，所以她很高興。
可是現在嫂子說一切要向前看，向前看才會有以後嗎？蕭娟突然開始懷疑起自己這麽多年的執着和堅持。
“對啊，男人千千萬，還怕找不到一個真心對待你的？”林愛雲見蕭娟有些松動，趕緊乘勝追擊，“我們女孩子不能把自己放在一個卑微的位置上，這個沒了，還可以有下一個。”
“要不是你哥對我是真的好，我才不會多看他一眼呢。”
“況且阿娟你這麽優秀，這麽漂亮，是家裏嬌寵着長大的，何必為了一個不喜歡你，不珍惜你的男人一直放低自己，上趕着去貼他的冷屁股啊？”
“時間長了，他說不準還感到厭煩嘞，阿娟，嫂子話說得有些難聽，但話糙理不糙。”
“還有你就說你哥這些年來有沒有阻止你幹自己想幹的事情吧？那為什麽偏偏你跟他的事情，你哥無論如何也不同意呢？”
這話可謂是只差把所有的一切都挑明了說出來，蕭娟捏緊了握着筷子的手，胸腔裏的心髒跳得飛快，呼吸越來越粗重，良久才漸漸緩下來。
“謝謝嫂子，我會好好想想的。”蕭娟下意識地擡頭看向蕭城，後者正在拿筷子挑魚的刺，他不愛吃，自然是給林愛雲挑的。
是啊，從小到大蕭城都很寵她，無論什麽時候都選擇站在她這邊，但偏偏就是在江堰的事情上，他态度異常堅決，寧願跟她吵起來，都不願意松口同意。
要說是家世的原因，可偏偏他自己就娶了門不當戶不對的人，所以這點可以否定，那麽難道是人品……
蕭娟咽了咽口水，在她心裏一直把江堰當作小時候那個一直陪在身邊的溫柔哥哥，難道這些年不見，他變了？
想到這兒，蕭娟只覺得腦子裏亂哄哄的，怎麽也想不到正題上，想要直接詢問蕭城原因，可是又害怕得知答案。
直到最後她也沒能鼓起勇氣開口。
其他不明所以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默契地選擇低下頭吃自己碗裏的菜。
林愛雲遞給蕭城一個眼神，抿唇一笑，“你能想明白是最好的了，來，多吃一點兒這個小白菜，這裏面還有你的功勞呢。”
“我就是幫忙撒了幾粒種子而已，全都是阿姨和叔叔的功勞。”蕭娟用碗接住林愛雲夾過來的菜，綠油油的小白菜上面裹着一層蒜末，看着就很有食欲。
“那也是幫忙了。”張文華也給蕭娟挑了一筷子肉，猶豫了片刻還是道：“阿娟，何必要在別人那兒受委屈，我們都站在你身後呢，遇到事兒可以回來跟我們說，阿姨別的本事沒有，但是跟人講道理在村裏還沒輸過。”
她不知道裏面的彎彎繞繞，聽了這麽一耳朵還以為蕭娟在外面受人冷眼了，心疼得伸出手摸了摸蕭娟的頭發。
“我沒事，我哪兒會讓人給欺負了？我欺負別人還差不多。”蕭娟哭笑不得，眼眶卻隐隐有些發酸，心裏明白張文華是真的關心她。
“知道你厲害，現在好好吃飯。”
蕭娟剛醞釀好的情緒轟然倒塌，她偷偷瞪了蕭城一眼，默默往嘴裏扒着飯，心裏卻一直想着剛才林愛雲說的那些話。
或許她是真的該往前看了。
這段時間在城南城北跑來跑去，實在累得慌。
一段飯吃完，一家人難得一起出去圍着湖邊散了散步，林愛雲和林建志明天都是第一天上班，淪為了重點關心對象。
特別是林建志，一把年紀了，這是第一次上班，緊張得不行，不知道該穿什麽，怕穿得太好了遭人閑話，穿得太差了又怕被人看不起，總之糾結的不行。
還是蕭城建議穿得平常些即可，工廠裏沒有那麽多講究。
“我也想找個工作，我都在家裏玩一兩年了，現在家裏沒啥錢了，我總不好一直吃白飯吧？”蕭娟看大家聊得興起，連忙舉手說出自己的想法。
“你想幹什麽工作？你能幹什麽？”蕭城皺起眉，“家裏也沒你想的那麽……窮，不至于養不起你。”
“我什麽都能幹啊，我一個高中生還怕找不到工作？而且我也想補貼家用啊，我在家裏待得都快發黴了。”她身邊的那些朋友大部分都被家裏趕去上班了，她也沒有幾個能約出來一起玩的。
要不是為了江堰，她估計也早就去家裏的公司上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