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7章
謝肖宇懷着孕,黎藝盛定是要回來的,廠裏只能交由兩禁衛軍暫時管理了。
趙哥兒晚上把魚哥兒、豆哥兒和大米幾人喊了過來。
他們已經學會算賬了,來了家裏頭後,幹活勤快,在鋪子裏招呼客人也不怕,膽子都大着呢!
馮嬷嬷是認得字的,先頭趙哥兒還在安和縣組織老百姓挖河道的時候,就給馮嬷嬷來了信,讓她閑暇時間教幾人認認字,雖是難學,但他們曉得這機會來之不易,都很珍惜和高興,激動得幾夜都睡不着,旁的下人可沒得這般待遇。
以前村裏就沒個會識字的,而且就算是有,那也是小漢子們才能學,哪輪得着他們哥兒姑娘。
晚上從鋪子裏回來,學得很晚也是毫無怨言。
趙哥兒問過謝肖宇和馮嬷嬷,他們說豆哥兒幾人是很老實的,這會看着他們好像有些緊張,緩了語氣。
“別緊張,今兒叫你們過來沒別的事,就是想問問你們,願不願去北安那邊。”
大米是幾人中膽子最大的,當下道:“主君和老爺也去嗎?”
“我們暫時先不過去。”趙哥兒道。
要是在安平那邊建了化肥廠,自是要派自己人過去的,禁衛軍是皇上的人,秦家軍是秦家的人,這會兒手裏人手就有些不太足了。
過去了就幾個人管理一個廠,這比在鋪子裏要好,也說明主君是看重他們,魚哥兒幾人心裏難免的激動高興,但他們真真是把這兒當成了家,十幾歲就被趙哥兒買了回來,進了方家,趙哥兒和方子晨待他們和善,沒打罵過他們,要是去了,舍不得的。
可家裏什麽情況他們也懂,得去,老爺和主君待他們不薄,這會兒需要他們了,他們得站出來。
趙哥兒知道他們在想什麽,笑道:“也不是去了就不回來,現在是缺人手,以後招得人了,自是要把你們調回來的。”
大米道:“願意去的,可是我們幾個只會幹活。”
豆哥兒幾人也點頭,燒水做飯啥的他們都會,可管人,想想她們都覺得天旋地轉,沒頭緒沒章程,一腦懵,沒管過,不懂,而且他們可是都知道的,安平村那化肥廠裏頭光是上工幹活的,就百來人,那般多,以前在他們看來,酒樓裏的掌櫃就是最了不起的了,那會兒還在家去鎮上賣柴火賣菜的時候經過酒樓外頭,總偷偷看,人一身長袍站櫃臺後頭,好像啥子活兒都不幹,一月就好幾兩銀子了,可羨慕呢,但人也不過是管個十來人。
趙哥兒:“你們若是願意去,過幾天就去安平村那邊進廠,學學,我那邊都交代好了。”
如此那就沒啥擔心的了,魚哥兒幾人松了口氣:“主君,我們願意去,也會好好學,不會讓您失望的。”
意料之中,趙哥兒道:“我會派人跟着你們過去,你們也不用怕,到了那邊,你們三人要守望相助,是一家人,有什麽事兒,都要有商有量的,知道嗎?”
“主君放心,我們曉得的。”
“那你們回去準備準備,初三出發。”
“是。”
把魚哥兒幾人調過去,那這邊鋪子就沒人手了,方子晨先前從蜀南帶回來的的幾人,趙哥兒想把他們安排到鋪子裏去,讓他們慢慢的接觸些人,不然總擱後廚裏悶頭幹活不見人,怎麽行。
大方向方子晨把控着,瑣事兒大多就全交由趙哥兒來了,他也是趕鴨子上架,不管不行,因為實在是沒人了,方子晨三天打魚兩天曬網,這會兒不知道帶孩子們去哪裏玩去了。
剛進內院,看見小風坐在屋檐下,滿臉郁悶。
趙哥兒走過去:“怎麽了這是?”
小風站了起來:“我的水粉,用完了,我來找,方叔,不過沒見,到人,乖仔也不見。”
當初方子晨給孩子們都做了畫畫筆,能一直堅持天天畫的,就小風了,他對旁兒事不太感興趣,就最喜歡畫。
他素描是方子晨親手教的,如今已經畫得特別的好了。
畫畫筆是小孩子塗鴉用的,給人物上色并不太好看,方子晨給他做了專門的顏料,裝在一盒盒的小盒子裏,可以兩兩搭配,然後調出另一種顏色,上色後很逼真。
小風最是喜歡,當初方子晨給他弄這水粉料,可是忙活了好一陣子才做出來,他一直都很省着用,可再省都有用完的一天。
上月就用光了,不過方子晨忙,小風就沒開口,這會過年人閑下來了,就過來找,結果誰知撲了個空,早知道就飯桌上說了,方叔出去玩,竟然都不叫他,哼!
趙哥兒讓他跟着進房,在床底下的箱子裏找了下,拿了顏料給他。
小風一見顏料,頓時将方子晨不帶他出去玩的郁悶抛到了腦後,喜滋滋的:“謝謝趙叔。”
“這是你方叔上次給你做的時候,多做的,你應該謝你方叔。”
小風撇下嘴:“他昨晚,還說要,要把我嫁,給王麻子,換兩斤,大米,方叔讨厭。”
趙哥兒笑了起來。
“其實我覺得王麻子也挺好看的呢!”
小風都瞪大了眼。
王麻子其實是涸洲城裏王家的孩子,王家專是賣糧的,王麻子才七歲大,虎頭虎腦的,眉毛又黑又粗,毛毛蟲一樣,瞧着也是英郎得很,就是這一家子大字不識的,也不知道怎麽想,竟給孩子取名王麻子,比方子晨還要損。
小風不高興:“趙叔,你說,我們哥兒,以後真的,一定要,嫁人嗎?不嫁人,不行嗎?”
當年他爹死後,他娘不得不改嫁,固然有他大伯逼迫想搶回田地的原因,另一方面,也是他娘想,卻又給自己找理由:“小風,我們這輩子就是這個命了。”
什麽命,伺候男人的命。
“家裏沒個漢子不行,娘嫁你劉叔,也是為了你好,我們啊,得嫁人,得有個漢子,這輩子才能過。”
為什麽要嫁人呢!
家裏不好嗎?
趙哥兒摸摸他的頭,笑着:“你不想嫁人,嫁雞也行啊!不過我尋思着,嫁雞嫁狗好像也沒勁啊!”
小風:“······”
趙叔跟方叔學壞了。
小風正色了幾分:“趙叔。”
“怎麽了?”
“方叔是不是想在北和縣建廠啊?”小風問。他聽過一耳朵,大概也是面廠,因為他聽見裏頭有個面字。
趙哥兒實話道:“嗯!是方便面,這幾天我想着試試能不能做出來,做出來了,我們吃過了,看看什麽味,行了才能建。”
還是和紅薯粉一樣,先做出來,吃了,好吃了,絕對能賣出去了,廠房才能建起來。
方子晨吃過幾次泡面,不過家裏的阿姨說這東西吃多了不健康,嚴格官着,他二哥就帶他躲在外頭偷偷的吃,上面配料表寫得清清楚楚,用了啥,方子晨自是知道的,他悟性和記性是一等一,但至于怎麽做,別問,問就是不知道。
他自己就很喜歡泡面,覺得不用問,要是不好吃,不可能那麽火,他同學經常的吃,拿着當早餐,桶裝的,吃了教室有味,大冬天的,寧可跑天臺上去,凍得瑟瑟發抖,也要嗦那一口泡面,有些則是買了袋裝的,倒了調料包,把面餅碾碎了,搖一搖就那麽吃了。
但紅薯粉不一樣,要不是他奶奶愛吃,他是聽都沒聽說過的。
小風便說了,想跟着趙哥兒一起試着做做,要是真建廠了,到時候人手不夠,他就過去。
他也想為家裏做點什麽。
趙哥兒自是不反對的,孩子大了,總不能一直呆在身邊,多練練也是好。
方子晨領着孩子們出去玩了一天,到了晚上才回來,幾孩子出去逛了一天不覺得累,還笑呵呵,冷風吹多了,小臉還紅撲撲的。
方子晨就帶了四十文出去,每人一根糖葫蘆,一個大餅子,再多就沒有了,幾孩子餓得很,回來上桌是狼吞虎咽的。
晚上回房了,趙哥兒擦着頭發,看方子晨蓋着被子,嚴嚴實實蟬蛹一樣,一副昏昏欲睡的樣子。
“那麽累啊?”
這會還沒怎麽晚,平日他夫君可都是很晚才睡的,特別累的時候就睡得快了。
方子晨嗯了一聲:“滾蛋那兩個兔崽子一條街都沒逛完,就吵着要抱,重死人了,下回真得控制着點,不能讓他們吃那麽多了,抱着像抱兩頭豬,累死個人。”
“那你還逛,不知道早些帶他們回來啊?”趙哥兒挂了頭巾,帶着冷風竄到被子裏,方子晨立馬抱住他,給他暖。
“孩子喜歡逛啊!”
趙哥兒攬着他的腰,棉被底下暖洋洋的,方子晨自帶熱氣一樣,冬天冷的時候,趙哥兒最喜歡貼着他睡,方子晨不由自主地收緊胳膊,臉頰蹭蹭他柔軟還帶着皂莢香的發頂。
趙哥兒仰頭看他:“今天怎麽沒帶小風去?”
小風瞧着都不太高興了。
方子晨清醒了幾分:“兒砸不讓。”
趙哥兒直接撐起上身,睡不着了:“他倆吵架了?”
“沒啊!”方子晨扯他回來,又重新掖好被子:“過幾天不是小風生辰嗎?你兒砸想給他買禮物,逛了一天呢!”
趙哥兒一拍腦袋,瞧他把這事兒都給忘了,這幾天盡是在忙活了。
還好乖仔還記得呢!
家裏誰生辰他都記得很熟,跟方子晨學的,總想給人小驚喜,不然不說村裏,就是富貴人家,孩子老人也不是年年都過生,就是及冠了辦一次,後頭上年紀了,逢整數時就過一次。
孩子倒是有心,前年趙哥兒生辰,乖仔也給他送了禮,自己畫的全家福,還有一碗長壽面,那面快手臂粗,也不知道是醬油放多了,還是擱鍋底煮的,湯黑乎乎的,趙哥兒吃了一口,差點當場被送走,如今還心有餘悸:“他買面粉沒?”
方子晨都替小風擔心:“今天買了一斤,你兒子說了,過生,沒有長壽面不得行,我攔都攔不住。”
攔了乖仔還不高興,說沒有他做的長壽面,小風哥哥的生辰都不完整咯,小風哥哥一定不高興,父親,快讓開喲!
趙哥兒吶吶道:“小風要遭罪了啊!”有時候,兒子太友愛了,好像也不太好。
聊完家常,趙哥兒又說魚哥兒和小風的打算。
方子晨沒意見。
“他想去就給他去,孩子大了,總要鍛煉鍛煉,我在他這個年紀的時候,已經獨立生活好幾年了。”
“真的。”
“那能有假。”
趙哥兒看他神情牛逼哄哄,忍不住道:“可我記得某個人剛來的時候,菜都不會炒呢!”
“······”
方子晨噎了一下,頂着趙哥兒戲谑的目光,臉不紅,心不跳:“吹兩下牛,愉悅愉悅一下氣氛嘛!你怎麽還當真了。”
趙哥兒笑了,轉到了正事上:“黃家你打算怎麽做?”
“扶持王”方子晨說。
王家和黃家,兩家不對付,做的同是米糧買賣的生意,正所謂同行是冤
趙哥兒輕蹙眉頭:“黃家會不會要鬧?”
“鬧?”方子晨嗤了一聲:“他們能怎麽鬧?又關糧鋪讓民鬧?以為我是安河縣令?鐘老頭?任由他們威脅?我沒做十足的準備,定是不會去動他們的,你放心好了。”
黃家算是‘鄉紳’,勢有些大,在涸洲城裏開了好些鋪子,專是賣糧的,底下各縣也有,生意做得很大。
安河縣那邊也是專門種的稻谷,玉米大豆種的少,其下幾個村子原先過的好好的,但後頭不知什麽緣由,家家戶戶開始大量的賣田賣地。
一調查,原來是村裏人農閑時總是搭着夥去鎮上找活兒做,那年尋了好幾天沒找着活,正要回村去,一管家攔了他們,說是找活兒的嗎?如今他主家要起房子,一天七文錢,要不要來?
自是要的,大家夥就去了。
主家裏頭的小厮跟着他們一起幹,那小厮是個會說話的,性格也好,很快就和大家混熟了。
因為院子要急着住,早上不到卯時就要上工,若是回家,村裏離鎮上遠,早上怕是天不亮就要趕來,這樣麻煩,也不好歇息,大家就隔天的回去一趟,不回去的時候就宿在雇老爺家的後院裏。
小厮的便說了,晚上下工早,吃完飯直接睡也睡不着,要不要跟他去開開眼界?
漢子們耐不住勸,跟着小厮去了,是賭館。
每次他們出來尋活,家裏爹娘一直叮囑,說不要來這種地兒,甚至的,有些從小時候就開始耳提面命,大家聽多了,不敢來,可同時的,卻也抑制不住的好奇。
賭館裏頭到底是個什麽地方啊?
進去看看,應該沒事兒吧!
抱着這樣的想法,大家就進去了。
這一進去,也就完了。
小厮只幾句話:“要不要玩兩把?”
“怕啥,咱玩小點就行了。”
“看見那幾個大爺了嗎?人原先也是村裏來的,窮得叮當響,穿的比你們都不如,不過你們看看人現在穿那衣裳,一套沒一兩的都下不來,而且現在人在鎮上還有三處院子,聽說昨天還贏了四十多兩銀子呢!”
“沒事,下局一定能翻盤,富貴險中求,而且我瞧幾哥個可都是貴人相。”
“玩這個銀子好來,在外頭幹活兒,辛苦不說,一天才幾個錢,啥時候才能過上好日子啊。”
大家聽着都心動,玩兩下确實不要緊,玩了,第一局就贏了幾十文。
輕輕松松,啥都不用幹,一下下注的銅板就翻倍了。
這······來銀子竟然這麽快。
漢子們可不得着迷。
之後自是越賭越大,瘾也上來了,活兒不想做了,銀子沒了回去拿,家裏的也沒了,可還想賭咱辦?要是下局就能翻盤回本了呢?
賭館的管事就說了,沒銀子,就把房屋田地賣了啊!反正以後你們也是住鎮上,鄉下那破爛房子還留着幹什麽,那地兒還種啊?在鎮上開間鋪子,随便的就能過活了,芳老板和馬老板他們就是這樣的,你看人現在潇不潇灑。
漢子們回去商量了,家裏人不同意,沒辦法,直接在賭館裏借了銀子先賭了,後來越賭越大,還不起了,賭館押了人,家裏沒辦法,得賣地了,經人介紹,賣給了黃
可黃家的仁善,買了田,曉得他們沒地了,便說地還是讓他們種,但一年交七成上來,相當是佃農。
那些人是感恩戴德,雖平常種的都不夠吃,這會還要上交七層,但總比賣出去,啥都種不了的好。
村裏人可憐他們遭遇,可後頭,大家去鎮上開始三三兩兩的出事了,要不就是撞了貴人老爺,把人手上拿的玉佩撞地上了,幾十兩,賠不起,要不就是無緣無故惹了人······
村裏人大部分都被迫賣了好些田地來救急。
皆是賣給了黃
村裏人怕得慌,都不敢再往鎮上去了,隔壁村也有些人家,遭遇了類似的事兒。
不過二十來年,幾個村,大多人家田契都進了黃家的口袋,可不就有人懷疑了,要說背,幾個村同時背?這說得過去?後頭也不曉得怎麽的,就查到了黃家頭上去。
說一切都是黃家指使的。
可黃家早些年靠着這無本的買賣,生意已經做大了,從鎮上搬到了涸洲城,還把鋪子開滿了整個涸洲。
先頭安河縣縣令要查,黃家的渾不怕,絲毫不配合,他們做得幹淨,直接問:“證據呢!可別是污蔑好人啊!”
“我們有人證。”
“那人證誰曉得是不是你們找的,或者是我們黃家對頭安排來的,誰知道呢!人證物證俱在,我們黃家就認,只有證人證言,沒有其他證據的話,這可不行啊,大人,草民乃生意人忙得很,就不奉陪了。”
後頭縣令一味要查,惹了黃家不快,安河縣所有黃家的糧鋪全關了門,連着交好的八/九家布行,雜貨鋪啥的也關了門,這邊就黃家鋪子獨大,涸洲産的米糧大多都被涸家收購了,原先幾個沒有背景的同行鋪子都被他們打壓得關了門,老百姓買不到米,要餓死人了,可不得鬧。
安河縣縣令報給上頭大人,知府不做事,同着黃家還有交情,黃家下馬威又實在厲害,也沒确實證據,縣令在外頭又調不過糧來,涸洲米糧大多掌控在黃家手上了,縣令也沒啥後臺,跟人鄉紳鬥不過,沒得法子,只得睜只眼閉只眼。
前頭方子晨沒來,鐘同知也怕再來的知府被黃家的交好,于是想着先鏟了黃家,結果黃家故技重施一下,涸洲亂了起來,又上門威脅了兩句,這事兒又不了了之了。
沒點本事後臺,鄉紳大戶盤根錯節的,最不好動。
黃家仗着沒有證據,無法無天,三十多年過去,也難查了。
可涸洲城,他方子晨才是老大,怕他黃家?真是開玩笑。
本來可以官商一家好,可黃家勢太大了,而且根本不把官家放眼裏,要是不整治整治,以後涸洲怕就是他們黃家的一言堂。
還是要輔佐其他家起來,不能出現一家獨大的現象,要是犯了事兒,都不好整了,這會兒方子晨也不敢輕舉妄動,等會黃家也拿那一招對付他,他怕是也要得服軟。
黃炳中得罪了乖仔,黃正最後想了想,還是提着禮押着黃炳中過來,說是要來道個歉,沖撞了小少爺。
這事兒黃炳中雖是做的不對,但也正好找着了一個上門求見的由頭
方子晨從衙門喊了大厲回來,讓他接待了。
下人接了禮,大厲領着黃家父子到了正廳,上了茶,說大人在忙,稍等。
這一等就等了大半天,茶也不給續,黃家父子哪裏還不曉得人是故意的,郁悶的回了
之後方子晨也沒做啥子,這事兒好像就這麽過了。
飯要趁熱吃,但太熱了,燙嘴,有時候緩一緩,等涼了,再盤它。
……
初二,信件送到了京城,禁衛軍快馬加鞭,路上到了驿站就換馬,趕緊趕慢的,還是封筆了才送到京城。
年節不上朝,不理事,可一聽說是涸洲來的信件,黃公公立馬喧了人進來。
夏景宏看完信,臉立馬就沉了,連夜喧了左相和右相進宮。
大過年的,怕是出了事。
兩人不敢耽擱,立馬的進了官,接過信一看,皆是沉默了。
“兩位愛卿如何看?”夏景宏問:“覺得這事兒有可能嗎?”
朝國和北契、大原等國可能要聯合,這一難一北的,怎麽可能呢?
是不是杞人憂天?
可仔細想想,北契和大原這些年一直在邊境上不斷的騷擾,除了大年前大原突然采舉國之力打進來,其餘的都是小規模進攻,可打仗,不管大小,總有損失,他們打了這麽些年打不進來,為什麽還吃飽了撐的,時不時發動進攻?
原以為是好戰的,如今看了方子晨的信,想通了。
不斷的騷擾,能給人一種假象,他們在時刻想着攻打大夏。
那麽邊境線上防備定是要嚴守,如此要去些兵力,情況不穩,特別一些直接從村裏征去的漢子,在經歷了戰鬥,見識過戰場的殘酷和死亡後,很容易産生強烈的情感反應,他們會害怕、恐懼、絕望等。
抱着這些情緒,在沒得到及時的梳理時,會對他們往後的訓練産生很大的影響,難以好好安心訓練,效果不佳。大原打進來那次,沒準的就是探其兵力。
左相沉思片刻,覺得這事不好定論,但方子晨說的也不無可能,這是最壞的情況,無論真假,都得防一手。
右相道:“皇上,老臣覺得這信上所言,并非無稽之談。”
即使不是真的,可有這麽一個可能,都不得不慎重,不然要是真的,他們沒有防備,人真聯合打過來,左右夾擊······他們承受不起那種後果。
三人商讨了半天,允了方子晨招兵,建立第二道防線。
但······
他會不會去了涸洲飄了,當老大當上瘾了,要造反啊?
夏景宏想想都不可能,這就是個懶的,當初可是說想活一百歲呢!皇帝都死的快,天不亮就要上朝,還要娶三千個祖宗,奮戰到半夜,他腦子進水了他才想當,而且這人滿腦子想的都是占人便宜,正事是不想一件。
右相也擔憂,問了禁衛軍,方子晨去了涸洲,可有和吉洲或者溱洲知府來往?
禁衛軍說沒有:“方大人去了涸洲後,第二天就往村裏跑了。”
“往村裏跑?”
“是,”禁衛軍老實禀報:“先是給安和縣安和村、下興村等地引了水,後頭又建了造紙廠、水泥廠,做水泥路,做化肥,招工,剿匪,忙不贏,連着底下縣令都沒見過······”
“等等。”夏景宏開口了,他聽着都糊塗:“給安和縣引水?”
“是。”
“是挖溝渠嗎?”涸洲什麽情況,夏景宏如今說是了如指掌都不為過,因為去年剛整治這地兒知府,安和縣要是沒記錯,去年上奏的折子,就是這縣死的人最多,他讓黃公公鋪開地圖,仔細看了看。
“安和縣并無河道,挖了溝渠怕是也沒啥用,他怎麽引?”
禁衛軍提起這事兒都還忍不住激動:“方大人炸了山引的。”
“什麽意思?”這下不止夏景宏懵,左右兩相也聽不懂了。
靠到禦案前,左相一指鏡河,還有一山脈:“他是炸了這處山,從鏡河引的水?”
靠近安和縣的河道,只鏡河一條。
“是。”
三人氣勢威嚴,剛講話字字擲地有聲,可這會心都顫抖了起來,語氣掩飾不住的震驚。
“此言當真?”
“屬下不敢說謊。”禁衛軍在地圖上把河道比劃了出來:“方大人和方夫郎招了不少村民,從下興村挖了一條到方牛村的河道,全程三十來裏,皇上派人一查便知。”
禁衛軍确實不敢撒謊,他們雖是跟方子晨去了涸洲,可本質上還是皇上的人,這事兒一調查也就清楚了,沒必要撒謊。
右相手都在微微的抖,滿臉不可置信:“這安和縣一帶皆是石山,挖不動,他怎麽引。”
要是換個人,禁衛軍都想呼一巴掌過去,怎麽引,剛都說了是炸山引,這老頭子耳背了?
可這人是右相,不是他能得罪得起的。
當下又重複了一遍。
左相眼睛圓瞪:“那炸藥是什麽?當真有那麽厲害?”
“有的,當時屬下跟着方大人上了山,那炸藥一點,不過幾息,那山就被移平了。”時至今日再說起來,禁衛軍還是覺得這跟做夢一樣,既神奇又震撼得緊,要不是親眼所見,他這輩子都無法相信,有人能不費吹灰之力,頃刻之間就能把一座大山夷為平地。
左相盡量平複了一下心情,啞聲道:“這炸藥怎麽做的?”
“屬下不知。”禁衛軍回。
當初做炸藥的時候,方子晨沒當着他們的面做,禁衛軍自是不曉得。
夏景宏都坐不住,聽得口幹舌燥,喝了口茶緩過那股勁兒,才道:“你把方小子去涸洲之後的事給朕一五一十,事無巨細的說一遍。”
禁衛軍說了,又是修路又是建廠,讓着老百姓有活兒幹,好,好······第三個好還沒出口,就聽禁衛軍又說:“修建的廠房,都,都記在了方夫郎名下。”
夏景宏:“······”
他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明知道方子晨什麽尿性,還抱着最後一絲希望問:
“那建的那些什麽廠,是拿的什麽銀子建的?”
禁衛軍小心翼翼瞥了他一眼,大氣不敢喘:“是,是皇上您當初給方大人的······”
禁衛軍沒說完,夏景宏直接一口氣上不來要背過去。
這就是鑽錢眼子裏的畜生啊!
不怕畜生貪,就怕這畜生貪得讓人無話可說。
不給他建了,老百姓沒活幹。
給他建了,那又是花的自己給的銀子。
“方大人說,皇上您和,和他是兄弟,您家大業大,他如今食不果腹衣不蔽體,三孩子總是餓得嗷嗷叫,都沒二兩肉了,要瘦成了白骨精,皇上您要是知道了,估計也是不忍心,怕是也會支持他這般做的,他懂您,所以······”
黃公公在後頭聽得直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