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章
孩子睡不夠,課上的那是一個渾渾噩噩,早上季夫子授課講釋,下午讓幾孩子背誦默寫,大家多是一下午都沒能背出來,即使背出來了,也是磕磕絆絆,倒不是笨,就是精神不足,加上沒有緊迫感和氛圍感,混日子一樣。
每天早上,整個課室就屬乖仔最是活力,其他幾個焉了吧唧的,像餓了好幾天啥子力氣都沒有一樣,臉色也不好,沒像乖仔那樣紅潤潤的,季夫子感覺不對,讓幾孩子試着晚些過來,如此過了幾天,個個的就精神了,雖然歷朝歷代的,皇子都是刻苦,上書房上課的時辰也是老祖宗這般留下來的,但如今發現了弊端,季夫子也不是那等守舊之人,大手一揮,讓他們酉時再過來。
睡得夠了,又為了多抽出點空玩兒,個個牟足了勁,背起書來那叫一個順溜,季夫子曉得這幾孩子本就是聰明的,也知道背這麽快就是想着要玩,就每天空了一時辰給他們。
不管是單車還是積木畫筆,幾孩子都太喜歡這些玩意兒了,但他們不貪心,最後湊一起嘀咕一通,跑方府去求着方子晨,圍着他一頓猛吹,直把方子晨吹得通體舒泰,容光煥發。
“方叔叔,你是我這輩子見過的最帥的男人了,,可恨我不是女兒身,嗚嗚嗚~”
“方叔叔,你英俊潇灑,風流倜傥,氣宇不凡,玉樹臨風,是我們男人的楷模,我以後也想長你這樣的。”
“方叔叔,你天下最好了。”
“方叔叔,我們想要單車,方叔叔給我們做好不好?方叔叔最帥最善良心地最好了。”
“方叔叔才華橫溢,魅力無邊······”
這讓人怎麽受得住。
而且都是自己兒砸的同窗,也不好拒絕啊!
方子晨拿着圖紙去找了木匠,自己在家做的輪胎,還給上了色,紅的黃的藍的都有,乖仔通知幾個孩子上門來領的時候,他們看見那一排的單車,那是高興得不得了,歡呼着正要沖上去選車,右相家的小子卻突然呼吸急促,然後噗通倒到了地上。
趙哥兒都吓了一跳,趕忙讓大厲去喊大夫。
黎藝盛一來,脈一把,神色難以形容。
這孩子身份尊貴,在自家出了事兒可就不好了,趙哥兒急聲問:“黎大哥,孩子怎麽樣了?是怎麽回事兒啊?中暑了?”
“沒事兒。”黎藝盛都想笑:“就是太高興了,頂不住厥過去了而已。”
趙哥兒:“······”
之後幾孩子是一出門就單車,在皇宮裏踩得要飛起。
之前出宮騎去方府,路上人多,乖仔天天跟方子晨騎馬去皇宮,人一多方子晨就會慢下來,說人多的地方不能策馬,會傷到人,乖仔都記得呢!特意喊了大家慢點騎,不要撞到人,幾孩子也曉得,到了方府地方太小,最後還是皇宮好。
夏景宏看着他們咻的從跟前飛過,嬉嬉鬧鬧的,一個個都滿頭大汗,但笑聲不斷,隔的老遠都還能聽見,乖仔入宮一個來月,認識到錯誤後,已經‘改邪歸正’了,沒再去動那些花花草草,偶爾中午歇息時在禦花園玩些捉迷藏和老鷹捉小雞之類的游戲。
孩子們瞧着都活潑了許多,夏景宏心裏欣慰:“這單車也是那喪盡天良的做的?”
黃公公掌握着一切最新情報:“回皇上,是的。”
夏景宏說:“他怎麽突然這麽大方?”這玩意兒又是鐵又木的,怕是要花不少銀子,別是明兒又帶着麻袋來問他要東西才是啊!
黃公公看他一臉肉疼,笑了:“幾皇子吹了方大人一頓,方大人被吹舒服了,就大方了。”
“這玩意兒也不知道他是怎麽想着做出來的。”夏景宏無論看幾次,對着不用馬拉,只一踩就能動起來的單車還是控制不住的很好奇。
“聽說是海外的東西。”
“那海外還真是一個神奇的地方。”
幾小子常往方家跑,每次都是踩着單車,風一樣,單車又是五顏六色的,幾家夥排成串兒,一出宮門就成了京城最‘靓麗的風景’線,路上多的是人圍觀,幾小家夥先頭還覺不好意思,臉通紅,可人天生就有着被他人關注和羨慕的欲望,後頭習慣了,還漸漸喜歡上了這種‘萬衆矚目’的‘你們都沒有,就我有的’你們別羨慕了的感覺。
偶爾的,他們也會跑右相府和尚書府,次數多了,各大世家的小子便知道了單車這麽一玩意兒,看人騎着好像很好玩的樣子,皇子他們不敢問,尚書家和右相家的小子還是敢問的,試着坐了一下,回到家就開始囔着也想要。
但派下人去外頭問一圈,沒有賣。
先頭給方子晨做的木匠知道單車怎麽做,見着外頭人打聽得多,要是做出來賣,他怕是要發了,可同方子晨簽了契書,人走時都說了,他要是不安契書來,就讓他吃不了兜着走。
買不到,家裏孩子鬧騰得緊,曉得方子晨知道,幾夫人還尋上門來。
晚上要睡了,趙哥兒五指插在方子晨發間,捋着他墨瀑般的頭發,低聲問他:“是不是想打算開車行了?”
方子晨正趴他肚子上聽動靜,臉上卻突然被踹了一腳,趙哥兒肚子上清晰的出現一個腳丫子。
最近趙哥兒的胎動很明顯,怕着趙哥兒一人呆家裏無聊,史念祈和趙二嫂還有趙雲越常過來尋他,史念祈說她當初懷着小女兒還有前頭幾個的時候,胎動都沒這麽明顯兒,六七個月那會就一兩個時辰才動一下,後面要生那一陣子孩子才動得多一些,不過趙哥兒肚子裏這兩個,那是不得了。
中午還算得好,晚上方子晨和乖仔回來,一摸趙哥兒肚子,剛說兩句,那兩小子反應就大了,像是知道父親和哥哥回來了,有多動症一樣,有時候方子晨覺得他們可能在趙哥兒的肚子裏打拳上演武打片,或者兩兄弟不合動起手來了,反正時不時的就能看見趙哥兒肚子在動,一會肚皮上印着個小小的腳丫,一會印着個鹌鹑大的小拳頭,跟演恐怖片兒似的。
方子晨瞧着都怕他們把趙哥兒肚皮踹破,可拉了黎師傅過來看,他道沒事兒。
趙哥兒說懷乖仔那會兒,乖仔也沒怎麽動,可能是就一個,沒人跟他搶地盤。
……
方子晨從趙哥兒肚子上起來,‘嗯’了一聲:“是有這麽個打算。”
他現在底下三個嗷嗷待哺的娃,小風也勉強算一個,壓力大得緊呢!
得多賺些銀子才行。
外頭人打聽單車多得緊,別說小孩,就是大人瞧着都眼熱。
京城多少孩子,要是個個的都買,那得賺多少啊?
如果再像辣醬那般,做的好,還有商家從他這兒進貨販到隔壁城鎮。
趙哥兒只粗粗一想,瞌睡都跑了,方子晨看他雙眸發着光,很是激動的樣,笑了起來,摸了摸他的肚子,湊過來在額頭上親了一下,聲線性感,在他耳邊啞聲道:
“現在先不急,一切等孩子生下來了再說。”
趙哥兒看着肚子也悶悶的,他也曉得自己這會兒是什麽都做不了,即使迫不及待也只能按耐下來。
方子晨更是沒有時間,他上值不在家,回來心神又都在趙哥兒身上,神經緊緊的繃着,憂着,根本無心其他,只有趙哥兒平安的把孩子生下來,他才能徹底松口氣,才能去想其他。
這事兒,‘技術’、‘樣本’全捏在他手裏,也不怕別人學去,即使有人把車身琢磨出來了,輪胎也是做不出來的。
不急這一刻。
日子天天過,一晃一天就過去了,不知不覺入了秋。
秋季前兒同夏季沒什麽區別,照舊還是熱,京城裏種植的樹不怎麽掉葉,要不是掐着算日子,和院子裏種的黃瓜枯黃了,方子晨都不曉得秋天到了。
這會剛剛宮門口,一隊禁衛軍又匆匆從跟前策馬而過。
不知道這次又是去抄誰
最近京中出了事兒。
八月中旬,涸洲傳來急報,說是七月那會兒,方縣出了特大山洪,底下九個村落皆被沖刷殆盡,當時正直深夜,先頭連續下過三天大雨,但都無事,往年也是這般,大家就沒怎麽放在心上,有些茅屋漏了雨,前兒幾天也都補了,夜裏大家都睡得安心,但誰曉得那晚深夜洪水突然從上游沖下來,那九個村落太過靠江,只一瞬間就被淹了,隔天方縣縣令帶兵過去,原先的村落全泡在洶湧的洪水裏,遠遠的只瞧見一些殘敗的屋頂。
據統計,此次房屋坍塌,田間作物一應損失的銀兩先不算,光是死亡人數就達到了七百多,折子上寫的好,說是失蹤。但沒找到人,山洪裹着雜物泥流,又甚是洶湧,人一被卷進去怕是都直接被撞得七暈八素了,水性再好都難說,何況失蹤的人裏頭,老弱婦孺還占了大半,這跟死了也差不多。
涸洲知府想瞞下這事兒,可兜兜轉轉到底還是被捅了上來。
大前年戶部剛調撥銀兩過去,讓涸洲那邊做了水利防護,可官商勾結,做的大壩至今不過兩年,竟然就被水沖毀了。
連續好些天大雨,洪水沖毀了大壩,迅湧的往下游去。
夜間無人巡查,大水到了家門口,大家都還在睡着。
夏景宏看完折子,是氣的頭頂都要冒煙。在堂上發了好一通火。
他不算得殘暴,在朝上憤怒到失控的次數寥寥可數,先頭發這麽大的火,還是大原突然撕毀條約突襲西北火燒他大夏村莊的事兒,再來便是涸洲這事兒了。
九個村子,幾千人,死了大半,沿江下游一帶也有好些村子遭了難,下頭奏折一本本往京城遞,告罪的,求朝廷撥銀的,夏景宏忙了好一段時間,最後讓戶部調撥了銀子過去。
方縣縣令和知府還有當時參與大壩建設的一應官員商戶通通押送回京。
一般情況,當官的犯了事兒,不是被滿門抄斬,就是流放降職,方縣縣令和知府算是失職,可下旨過去,降他官職就行,這會叫人将他們押送回京,這兩人怕是要見鬼了。
方縣縣令在朝中無人,知府卻是認得幾人的,且屬一派,當下就有人出列求情,夏景宏等他說完了,拿起桌上的折子猛的朝他砸去。
這知府失職是其一,敢貪墨朝廷的銀子,濫竽充數,造成快上千人死亡,數個縣城遭難,百姓流離失所,這是其二,出了事兒,還威脅着佐官同知瞞下來,簡直無法無天,一個腦袋都不夠砍的,還敢求情?
那官兒額角被砸得冒了血,原本還有幾人想再求情,看見夏景宏怒氣滔天的‘你說我也給你一下’的樣,頓時不敢說了。
可朝廷派去押人的兵還沒到涸洲,八月下旬,涸洲傳來急報,說知府被人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