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洗漱回房,方子晨把賺外塊的事兒同趙哥兒說,趙哥兒聽完擰着眉,沉默了會:
“家裏還有銀子,你不用去幹這活,我養得起你。”
前天方子晨說家裏的事忙完了,他要去書院求學,鄉試不是開玩笑的,整個扶安鎮,加上地下大大小小差不多三十個村子,也不過九個秀才,其中好些還是年過半百才考上的。
寒門難出仕子,一是因為家族底蘊不厚雄厚,人世家子弟三歲啓蒙,聘的名師輔導,而且滿屋書籍,海納百川。
窮人家的呢?
三歲都還在地裏玩泥巴。
家庭好些的,也要八/九才到書院裏求學,平時買本書,買支筆,都要舉全家之力,如此便就差人一大截了。
其二,好的書院,其‘學費’昂貴,農家子弟少有上得起的,退而求次,只能選那二等三等的書院。
這般,自是又差人一大截。
趙哥兒也曉得,如今八月快到底,離鄉試不過一年時間,趙哥兒是想把家打理好,讓方子晨可以心無旁鴛,毫無顧慮的把心放在學業上。
他曉得自家夫君聰明,但凡事,沒有付出,便沒有回報。
“我知道家裏不缺銀子,但銀子又不嫌多也不燒手,多多益善。”吃軟飯雖然高興,但作為一個有理想,有抱負的男人,一直靠夫郎養着,那也不是個事兒。
方子晨撫着趙哥兒蹙起的眉頭:“安了,明兒我去書院報名,拿些書回來看,等那人探親回來了,我便回書院上課,反正也不急這幾天半月的,你要對你夫君有信心。”
他湊近了,咬了一下趙哥兒的耳朵,見人一下繃直了身子,臉立刻染上桃紅,不由好笑:“你要知道,你夫君除了床上威猛無敵,別的地,那也是甩人幾條街的。”
“胡說八道,”趙哥兒捶他一拳,埋到他懷裏:“你有主意就好。反正不要因小失大,不然饒不了你。”
“喳,”方子晨道:“小方子遵聽趙老佛爺命。”
趙哥兒又笑起來。
隔天早上,方子晨吃了早飯,朝清河書院去。
店裏也開張了,這會離家遠,初來乍到的,也沒認得什麽人,趙哥兒便不折騰了,挂了個牌子,拿着方子晨做的一小串鞭炮,放在門口哔哩吧啦燒一下,算是正式開張了。
鞭炮聲響,街上行人都吓得跑開,待得濃煙散去,這才重新圍過來。
哦,有家新鋪開張了。
滿地紅紙,倒是喜慶。不過剛弄的什麽?聲音挺大,還怪吓人的,街頭放,街尾都聽得到。
行人被聲音引了過來,瞧着鋪子上就三字。
【賣吃的】
賣吃的?賣啥吃的?
人家開店的,都是什麽迎客來,客來居,或者什麽什麽店,這家就賣吃的,真是夠敷衍的了。
大家一進去,哇,真是新穎得緊。
左邊熟食,右邊冷飲。
熟食這般挂着鴨,那鴨也不曉得怎麽做的,金黃金黃,旁邊案板上,還有鴨腸鴨爪鴨脖,另一小木桶裏,還泡着鴨爪。
另一邊冷飲,就更不得了了。
一長方形的巨桶,還未靠近,便覺涼嗖嗖的,上頭還冒着氣。
大家一瞧,立刻沖了過去。
裏頭有冷飲,有冰棍,有不同口味的雪糕,有布丁,還有各種水果,林林總總擺裏頭,五顏六色。
“這是啥啊?”
“不曉得啊!”
“這麽多冰,這鋪子大手筆啊!”
冰過的水果比外頭貴兩文,不帶料的冰棍六文一根,雪糕布丁這些,要十六文一根,這擱扶安鎮,一定有人喊搶錢,但源州,遍地的有錢人。
整個源州就獨此一家,物以稀為貴,走的‘高端’路線,自是貴些。
問清了價,大家沖着這口冰,紛紛掏了荷包。
不過半會,冷品就賣光了。
雪糕布丁那是老幼通吃,即使不喜歡這個口味,也還有旁的口味,再不喜歡,還有冰鎮的西瓜汁,橙子汁,酸酸甜甜,還有不酸的奶茶,若是再不喜歡,那只能吃屎去了。
大家吃了一根,見着客人多,手上的都沒吃完,又買了第二根,搶似的,不搶不行,實在好吃,又很新穎。
大夏天的,這麽一口,不可畏不快活。
“你幹啥玩意兒?吃着碗裏的,還看着鍋裏的,要不要這麽貪心,放手。”
“呸,你好意思說我,你自己吃了三根了,我才吃了一根,貪心不足蛇吞象,快放手。”
“不放。”
“你放不放?”
“不放。”
眼看着都要打起來,林小俠咳了一聲,方那争吵兩人一同扭頭,就見着一堵肉牆,胸前兩大凸起的胸肉還在隐隐跳動,鼓囊囊的,似要撐破衣裳跳出來,接着擡頭一看······兩人菊花一緊,一同松了手。
雪糕一下落到了地上。
我的天,店裏竟然有這麽個羅剎,真是太恐怖了。
林小俠撿起雪糕,什麽話都沒說,進了後院,又提了兩籃子冷品出來。
熟食區,雖是沒有冷飲區好,但比起其他鋪子,也算是好。
鋪子一時之間,人滿為患。
冷飲補了三次貨,客人來了一批又一批,直至中午,後院大‘冰櫃’裏存的冷品都要賣光了,李豔梅問要不要再拿些雪糕出來,趙哥兒說不用了。
冷飲他走的便是高端路線,饑餓營銷手段。要營造一種雪糕難求的感覺。
若是全天都賣,大家還以為這東西容易做,不值錢呢!
就是要偶爾斷斷貨,客人們才不會嫌貴。
客人多,三孩子都被拉來做壯丁了。
小風目前算數還不是很過關,只能在熟食區這邊幫着‘裝貨’,乖仔負責收銀子,嬌嬌轉門看有沒有人順手牽羊的。
下午三點,熟食也都賣光了。
趙哥兒捧着裝銀子的小罐子,激動得滿臉通紅。源州果然遍地有錢人啊!生意真是好做。
他鴨都顧不上殺了,帶着兩孩子,數了大半天······
十一兩餘九百二十三文。
趙哥兒心是噗通噗通跳,耳廓地震。小風跟着高興,只有乖仔,他對銀子還沒有概念,只覺得滿滿一堆,發大財了發大財了。
之前在鎮上,生意最好的時候,半月也不過二十多兩,如今只是大半天,有錢人的生意,果然好做。
趙哥兒将銀子藏好,多了拿錢莊換銀票,不然銅板實在不好帶。
他喊了李豔梅一同出去買做冷品的料。
賺了銀子,他幹勁十足,想着方才進店的兩個書生,心裏頗不是滋味。
那兩人錦袍華服,腰間墜着青玉,玉冠束發,身旁侯着兩書童,買雪糕時,是眼都不帶眨一下。
可他夫君就不同了,出去逛個街,從街頭到街尾,那是一路咽着口水過去,大家同是讀書人,但他家夫君都沒有書童,身上也沒挂半點值錢的東西,還總跟着他裏裏外外的忙活,如今為了賺點銀子,竟還要去守義莊。
都是自己沒用,若是自己月入千兩,夫君就不必這般了。
趙哥兒是心酸又心疼。
白糖這種算奢侈品,在南街那邊,南街行人多,高端的鋪子也多,布行和胭脂鋪,多開設在這邊。
剛要進店,後頭傳來一聲喊。
隔着匆匆行人,在吵鬧聲裏,顯得輕輕的,又帶着不确定和疑惑。
“趙哥兒??”
趙哥兒腳步一頓,轉過身。
街上人太多,他也不曉得聲音從哪裏來。甚至不确實是不是勞累過度出現的幻聽,他問李豔梅。
“剛你有聽到有人在叫我嗎?”
“沒聽到啊!”李豔梅說。
“趙哥兒!!”
李豔梅話剛落,那人又喊他,這回似是确定了,聲音高了許多,且掩不住的激動。
李豔梅‘嗯?’一聲,就見得趙哥兒渾身一震,慌忙的朝那聲音跑過去,對面一衣衫褴褛,破破爛爛,布條似的挂在身上,頭發蓬亂,胡子拉碴的男子撥開路人,沖過來,一把抱住了趙哥兒。
“趙哥兒,趙哥兒。”
趙哥兒稍稍推開他,聲音顫抖又不可置信:“小文?”
劉小文把頭發撩開,露着一副紅眼眶:“是我啊!”
“你······”趙哥兒上下看他:“你,你怎麽這樣了?”他喜極而泣,又心酸,劉小文這一身‘裝扮’和方才那硌人的骨頭,就曉得他這些年怕是過得不容易:“我們都以為你······”
“以為我挂了?”劉小文抹了把眼淚,哽咽道:“也只差一點,我就真回不來了,趙哥兒,見到你我真高興。”
街上不是說事的地兒,周遭不少人都看了過來,看戲似的,趙哥兒不太習慣,拉着劉小文:“我們先回”
……
小風正在屋裏歇息,乖仔急慌慌的沖進來,一頭紮進被子裏,只留了個屁股在外頭。
小風被他這架勢吓了一跳,掀開被子:“怎,怎麽了?”
“有野仁。”乖仔小身子不停的哆嗦,驚恐的指着外頭,雙眼淚汪汪:“爹爹帶了個野仁回來,父親說鳥,野仁會西小孩幾,太恐怖咯~哥哥,乖仔怕,乖仔怕。”
“不,不怕。”小風抱住他,揮着拳頭:“哥,哥哥在,他,他來,哥,哥哥打,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