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又省了好些銀子,方子晨高興,一路哼着歌,進了賭館。
賭館老大見他來了就高興,毫不見外地擡手攬住方子晨的肩膀,像攬自己的兄弟一樣:“無事不登三寶殿,今兒什麽風把你吹來了?”
方子晨斜了他一眼,同他朝二樓走:“龍卷風。”
賭館老大聞言笑起來,鼻子突然嗅了嗅:“啥子味兒?”
一樓滿是賭桌,皆是幫漢子,有些人熬裏頭幾天沒回去了,一身的汗酸味,牙也不刷,喊大喊小時,激動得唾沫橫飛,口氣沖天,一樓可謂是烏煙瘴氣,一離開,鴨脖的香辣味兒才飄了出來。
方子晨笑着,語氣仍是平淡的:“是不是有點肉香,辛辣味的?”
賭館老大猛點頭:“對對對。”
這味道不是很沖,但卻很勾人,他朝方子晨手上拿着的籃子看去,上頭菜葉子蓋住了,沒瞅出個啥。
“今早我夫郎炒肉,放了辣醬,”方子晨笑呵呵的,但給人的感覺卻莫名認真:“吃多了,放的屁都是這個味道,好聞不?”
“······”賭館老大見他不似開玩笑,想着方才自己還一個勁的嗅,胃裏一陣翻江倒海。
他捂着嘴往二樓沖,接着聽見方子晨大笑不止的聲音。
中計了。
誰放屁能是香的!!
他氣的捶了方子晨一拳頭,倒也不疼,方子晨把籃子遞給他。
“啥子?”
“我夫郎做了點小吃食,你嘗嘗。”方子晨在桌邊坐下,門一關,一樓的吵鬧被隔絕在外:“上次的事謝了。”
“客氣啥,大家都是兄弟,借幾個人,算什麽事。”鴨脖鴨爪是拿油紙包的,雞爪卻是連着湯水裝在個大碗裏,都是些平常他不吃的玩意兒,這東西肉少,啃半天啃不到一口肉,換往常他看都不帶看一眼,不過這會聞着味兒,他便急不可耐,趙哥兒做的鹵鴨腸和烤鴨深得他心,平時就沒少買,這會一聽,便覺得這玩意兒定是好吃的,賭館老大心如體積一樣大,不講究,手在衣裳上搓了兩下,撿了塊鴨脖就開啃。
越吃越上瘾,方子晨同他說話他都不搭理。
“啥事兒都等我吃完了再說。”他嚼着,骨頭都咽下去,誇贊:“你夫郎的手藝不錯啊,還能把這玩意兒做得這般好吃,真是香,我就好這一口。”
方子晨挺着胸貼,仿佛與有榮焉:“那是,我夫郎上得廳堂下得廚房,是這個。”他豎起大拇指。
賭館老大知道這個的尿性,那就是個色令智昏的,可要說色令智昏,他對別的美人兒卻又不帶心,人朝他抛媚眼,丢荷包,他反手能直接朝人丢個棒槌。
從賭館出來,方子晨去醉宵樓逛了一圈,同楊掌櫃和楊銘逸聊了幾句,這才往家裏趕。
賭館老大跟他說,孫尚城已經被問斬了,上上個月的事,聽說一刀下去,那頭直接從臺上咕嚕嚕滾下來,孫宗澤和孫夫人因包庇和從謀,被判了六年勞役,河慧慧是三年,上個月已經被官差押往服役之地了。
孫宗澤和孫夫人以後如何尚且不說,河慧慧算是徹底毀了,偷人被休,這事兒本就不好聽了,想再嫁更是難,偷人這事兒若是沒被方子晨捅出去,只單單合離,沖着她的模樣,身邊也沒有孩子,再嫁算不上什麽難事,周邊村子多的是還沒娶媳婦的漢子,可這會傳出偷人的事兒了,誰還敢娶啊?
嫁鎮上,吳家那般人家,吃喝不愁,啥事兒也不用做,她還頂不得寂寞要偷人,若是嫁村裏,要洗衣做飯,伺候漢子和地裏,怕是沒過幾天就要跑了。
這般,誰還敢娶?娶回來了,沒準也要戴綠帽子。
現在人還坐牢了,坐牢的是什麽人啊!那都是作奸犯科無惡不作的,這般姑娘,更是沒人敢要了。
方子晨帶着孩子從醫館搬回村裏的時候,河鐵柱還想着上門求個情,讓他同縣老爺說說,不去服役了,他們繳銀子。
他村裏漢子不懂事,只以為這跟服徭役一樣,不想去了,給銀子就行。
勞役苦得很,漢子都頂不住,何況是個姑娘
河家在村裏也算過得去,全部家當倒也勉強湊得二十幾兩。
他想上方家求情,兒媳婦卻攔住他。
人多是為着自己考慮,自身過的好了,才會想着幫襯他人,若自己吃了上頓沒下頓,沒個菩薩心腸,是做不到‘大方無私’四字的。
兒媳婦哭着:“爹,你今兒若是上了方家,明兒我就帶着兩孩子回娘”
“瞧你說的什麽話。”河鐵柱青着臉:“那可是你妹子。”
“她算我哪門子妹子?沒合離前,當着自己是貴夫人一樣,瞧我不上眼,被休回來了,還呆在屋裏做姑娘,讓我來伺候她,我是她嫂子啊,又不是她的丫鬟,她尊敬過我嗎?她是你們生的你們疼,輪不着我,你們想怎樣我也不管,可家裏的銀子有我當家賺的,那便是我的錢,你們現在想掏空了家底去幫她,有同我商量過嗎?家裏的銀子全搭進去了,你們有想過以後家裏該怎麽過嗎?我兩個孩子不小了,你有為着他們考慮過嗎?她做出這種事,樁樁件件,家裏的臉都讓她丢光了,現在我走出去,大家都對着我指指點點,我都恨不得她不回來,你們竟還想幫她,我不同意。”兒媳婦囔着,說他要是想要女兒,那就沒兒媳,要兒媳,便就沒女兒。
河嬸聽不下去,撲上去揪着她頭發罵。
這事鬧得大,村長都過來了。
做為一村之長,村裏大大小小的事,他得管着,像方子晨先前跟馬家和劉賴子鬧,他都得出面把架勸下來。
在他看來,不管如何,打架就是不對,同個村的,有矛盾,那也該坐下來好好談談,而不是直接動手。
王大梅同他一起去,河家鬧起來時,不管不顧的,嗓子吼得震天響,王大梅同隔壁婦人打聽,知道原委,不由嗤了一聲。
河嬸未出嫁時便瞧不起王大梅,如今,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河慧慧同河嬸簡直是一模一樣。
河家兒媳不願賠了家底去保這麽個人,也是情有可原的。
村長把架勸下來,罵了河鐵柱一頓,說他閨女害得人兒子那樣,他還怎麽有臉去方家求情?即使這情能求,當縣老爺是什麽?人家都判了案,如今去求有什麽用?
想賄賂,那也該是跟吃飯一樣,得趁熱。而且,二十多兩銀子,人家縣令也未必看得上,何況縣老爺還是個正直的。
這些事兒,方子晨并不知道,劉嬸子倒是跟趙哥兒說了一嘴。
四月過,五月來,天氣越來越熱了,卷粉有些脫銷,賣得不如早先的好,不過也不算大事,辣醬重新做了起來,烤鴨生意也依舊好,如今又加了鴨脖雞爪這些小吃食,店裏生意更是紅火,因要的量大,趙哥兒直接跟鴨行簽了兩月的書契,鴨爪零售是一斤五文錢,給趙哥兒的是四文錢,鴨脖雞爪也是如此,都比市場價少了一文。
鴨行的人自覺賺了,畢竟這玩意兒不常有人買,往常自己吃不贏多是拿去喂豬,現在竟有個冤大頭跑上門來,可不得使勁坑。
直到幾天後,聽說西街有家店推出了道小吃食,很火很好吃,每天那隊是從西街頭排到了西街尾,鴨行老板聽人說得多了,心裏不由好奇,差了手下夥計去買點回來試試,夥計去了半天,說他排得後面,東西都賣光了,就只剩下一點點,開了油紙一看,好家夥,這不就是他們店裏賣的鴨脖嘛!
他一斤就買四文錢,結果這兩鴨脖一斤都不到,就去了四十多文。
味道是真好吃,貴也是真的貴。
夥計等他吃完了,湊上前:“東家,您知道賣這鴨脖的老板是誰嗎?”
“這我哪裏曉得。”
夥計說:“是賣烤鴨和辣醬那一家,先時我也不知道,那家店竟然是方秀才他夫郎開的。”
“啥?”鴨行老板‘騰’的站了起來:“你說的可是上次來我們店裏的那個趙夫郎。”
“就是他。”夥計說:“剛我買鴨脖,見着他了。”
鴨行老板拍大腿:“虧了,那真真是虧了啊!”
鴨脖鴨爪還沒擺店裏推出來的時候,趙哥兒便上鴨行簽了書契,周哥兒同他一起去的,路上還勸他,說沒賣過,不知如何,直接這般會不會太過欠考慮了。
周哥兒覺得應該先賣兩天,若是賣得好,再簽那書契,契約上寫了,鴨行每天要給趙哥兒提供三十斤鴨脖,二十斤鴨爪,二十斤雞爪,鴨脖一斤四文,鴨爪雞爪一斤三文,若是不好賣,這般多,可得虧死。
趙哥兒卻是不擔心,他對鴨脖鴨爪有信心,之前鹵料沒湊集,做的鹵腸大家就都很喜歡,如今鹵料集了,鹵出來的更香,大家只會更喜歡,若是第一次,他估計也沒信心,可做了大半年生意,他對自己有信心。
現在不簽,到時候生意打開了再上門去,鴨行的人定是會坐地起價。
物以稀為貴,鎮上就一家鴨行,到時候人家把銀子提上去,他還不是得妥協。
趙哥兒想的确實沒錯,鴨行老板這會就後悔不已,恨自己簽書契簽得早了,若是知道鴨脖鴨爪這般好賣,他當初就不該喊那麽低的價,現在人家四文一斤從他這裏買,回去一煮,直接翻十倍放店裏賣。
虧了,真真是虧了。
夥計眼睛轉了個圈,搓着手笑道:“東家,聽說他鴨脖按斤賣,要這個數。”他舉起五根手指:“咱确實是賣虧了,他吃肉,我們也得喝口湯不是,總不能讓方家的一個人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