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夫君。”
趙哥兒撐着傘從前頭走來,看到方子晨和河慧慧并肩而行,男的斯文俊雅,女的貌美如花,當的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他步伐不由一頓,眉頭不自覺蹙起來,捏着傘柄,突然覺得腿有千金重,怎麽也邁不開了。
方子晨解了披風跑過去:“你怎麽來了,外頭這麽冷,凍壞了可怎麽辦。”
趙哥兒看他急迫的給自己披上衣裳,眼裏滿滿的似乎都只裝着自己,不由心裏一暖,一點兒都不覺得冷了:“下雨了,我來接你。”
“這點毛毛雨,沒事兒。”方子晨接過傘,攬着他往家裏走,河慧慧像是被遺忘了,她定定站在原地,看着前頭那兩個要挨到一起的人,胸口氣悶不已。
剛拒絕她那般幹脆,轉頭卻又給趙哥兒披上了,感情前一刻怕冷,後一刻就不冷了呗!
趙哥兒扭過頭看了她一眼,像是不經意的問:“你剛跟她聊什麽呢?”
方子晨懶洋洋道:“她說冷,想借我披風披一披。”
“那你怎麽沒給?”趙哥兒問道:“你不是常教乖仔要保護姑娘哥兒,要對他們溫柔體貼一點嗎?你怎麽不借給他?”
“我感覺她對我有意思。”方子晨說。
若換了尋常姑娘哥兒,他沒準還真借了,但剛那姑娘看向他的眼神含羞帶怯,每次都故意裝跟他偶遇,他真怕借出去,人家來個‘披風之恩,以身相許’。
他現在滿腦子都是趙哥兒,又是個好男人,不做腳踏兩條船的事兒,只能對不起人姑娘了。
而且,這姑娘也真是的,喜歡什麽人不好,偏偏要喜歡他這種專情如一,世無僅有的好男人,這不是找虐嗎!
趙哥兒想起,他上次找暗/娼的時候,好像也說過這麽一句話。
“那你呢?”趙哥兒突然問。
方子晨一頭霧:“我什麽?”
趙哥兒聲音悶悶的,踢着路上的小石頭,說:“她長得好漂亮的,是十裏八鄉出了名的美人,你對她什麽想法?”
十裏八鄉的美人?
這就有點誇張了!
他什麽樣的美人沒見過,以前同他大哥去北海,人家姑娘三十六D,穿着比基尼,大波浪,膚白貌美大長腿,朝他抛媚眼兒,說:‘嗨,小帥哥,晚上有空嗎?姐姐開車帶你出去玩啊!’他都能老曾入定不為所動,義正言辭的拒絕。
如今就一河慧慧,他能有什麽想法?
再且說了,他就算花心,家裏有只母老虎,他嫌命長了他就敢有想法。
“她美就美呗!關我什麽事兒啊!”方子晨瞄了趙哥兒一眼,見他抿着嘴似乎有些不高興,回過味來了,立即表忠心,道:“我就喜歡你。”
“喜歡我什麽呀?我又沒有河慧慧好看,”趙哥兒眉梢微動:“你覺得河慧慧好看嗎?”
這跟送命題沒什麽兩樣。
方子晨一凜,裝不知:“誰?”
“就是河慧慧?”趙哥兒說。
“誰是河慧慧啊?”方子晨滿臉疑惑:“我都沒見過她,怎麽知道漂不漂亮。”
“······剛不是才跟人說話?”趙哥兒捏他腰間的肉:“人家都說她很好看,村裏很多年輕的漢子都喜歡她,外村的也有。”
方子晨有點無語了:“她好看是她的事啊!”
趙哥兒看着他:“那你喜不喜歡嘛。”
方子晨低下頭,同趙哥兒相視,痞痞的說:“她姓趙嗎?她叫趙哥兒嗎?她不叫趙哥兒,那我就不喜歡,我方三少只喜歡眼睛大大的,愛捏人,愛吃醋的趙哥兒。”
趙哥兒腳步頓住,心噗通噗通的跳,像是要從消瘦且單薄的胸膛沖破而出,他竭力緩着語氣,問:“你,你這是什麽意思?”
方子晨将他用力抱緊,把傘放低,在朦胧雨霧裏,在寒風凜冽中,含住趙哥兒被凍得冰涼的耳垂,認真的,缱绻道:“我說,我喜歡的只有趙哥兒。”
他站姿筆挺,吐字清晰有力,一字一句都往趙哥兒脆弱又敏感的神經上砸。
一下又一下,讓人幾乎承受不住。
“······你,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趙哥兒被‘只喜歡’三個字戳到了心肝,這和‘我喜歡你’是不一樣的,這三字對他具有滅頂般的沖擊力,他眼眶幾乎是一瞬間就紅了。
跟方子晨呆一起的時間越久,對方越會哄人,甜言蜜語說的越溜,趙哥兒就越是不安。
他的自卑在經年累月後,深深的刻在了骨子裏,不是兩三句的‘我喜歡’、‘你信我’就可以消除的。
方子晨口口聲聲說他好,可趙哥兒卻不覺得自己有哪裏好,他樣貌不算得太出衆,不會刺繡,不會琴棋書畫,做不到跟方子晨舉案齊眉,他只會埋頭幹活兒。
可但凡長手的,個個都會做,他沒有特別出衆的地方,他面對方子晨,無疑是自卑的,怯懦的,在這段感情裏,他如履薄冰,總怕有一天方子晨會膩了他,也怕有一天,方子晨會喜歡上別人。
這年頭男子三妻四妾太正常不過了,可這會兒,他的夫君,說,只喜歡他。
他迫切的想要再确認一次。
他眼裏蓄了淚,從下往上仰望着方子晨,這樣的視線高度,像是在臣服,可他眼裏,滿是癡纏的愛意。
方子晨怔了下,微微偏過頭,偏不如他意:“沒說什麽。”
趙哥兒立刻急了,輕輕扯他衣袖,道:“你剛剛都說了,你說你只喜歡我。”
方子晨混不吝:“你出現幻覺了。”
趙哥兒幾乎要跺腳:“才不是,你剛剛真的說了。”
方子晨轉着傘柄,落在上頭的雨水雪花似的飛了出去,他聳着肩:“說了就說了呗。”
“你再說一遍。”趙哥兒道。
“你想聽啊?”
趙哥兒慌忙點頭:“嗯嗯!我想聽,夫君,你再說一遍,好不好?”
‘好不好’三字,尾音被刻意拖長,像他們床榻上玩鬧時,甜蜜的呻/吟。
方子晨挑起邊眉,笑得漫不經心,姿态翩然,說話卻豪無人性:“那你······就想去吧。”
趙哥兒是又感動又氣,捶了方子晨一下,方子晨捂着胸膛:“你這哥兒真的是,又打人,打人打上瘾了?是不是想把我打死了你好守寡啊?”
趙哥兒:“······”
趙哥兒抱住他一邊胳膊,讨好道:“夫君,我只喜歡你。”
方子晨一臉自信:“我知道啊!”
趙哥兒笑了一聲,眉眼微彎,說:“那你也要只喜歡我好不好,要是以後有別的姑娘靠近你,你可不可以告訴他,你腎虛!”
方子晨:“······”
方子晨現在一聽到這兩字就要炸,他跳腳了,怒道:“我腎虛你屁股。”
見趙哥兒撅起嘴,一臉委屈,雨越下越大,泥土路濕滑不好走,方子晨嘆了口氣,突然彎下腰:“上來。”
趙哥兒哼了一聲,乖乖趴到他背上。
遠處的山峰起了霧,煙雨蒙蒙,雨水滴滴答答落在不甚寬大的油傘上,趙哥兒緊緊環着方子晨的脖子,臉貼在他寬厚溫暖的脊背上。
“以後別再這麽問了。”方子晨突然說。
趙哥兒迷糊:“什麽?”
“別問我她漂不漂亮,我喜不喜歡,”方子晨說:“我們神仙和凡人談戀愛,是觸犯天規的,我都犯過一次了,再來一次,王母娘娘該要砍我腦袋了。”
他頓了一下,目光落在雨霧裏:“我跟你在一起,不是我權衡利弊後的選擇,而是我怦然心跳後,甘之如饴的堅定。”
他的聲音裹着冷氣傳來,趙哥兒卻像是突然被燙了一下。
“我現在雖然沒有很多錢,但你做了我的夫郎,凡事都不用一個人自己扛,委屈的時候可以告訴我,有困難的時候,我們可以一起解決,我有好吃的,第一口肯定會留給你,我對你的愛會一直不變。”
十八歲的男孩,嗓音已經變得沉穩銳利,表達感情的時候,裏頭的無限深情,是任何錄音設備都無法複制的。
從只言片語裏湧出的熱浪,沖擊力是銘心且刻骨的。
這些話,他曾對趙哥兒說過很多次,但每一次,他都不厭其煩。
其實單看他長相,除了矜貴,再有一點便是,五官太過淩厲張揚,像挂在天上的皎皎皓月,清冷淡漠,讓人有疏離和壓迫感。
但其實,他長相和行為舉止嚴重不符。
相處過了,便會發現,這人并非什麽皎皎君子,而是從花果山上下來的猴子。
除了生孩子,他似乎什麽都會,樂觀開朗,舉止輕佻,看起來很神經,且不靠譜,常讓人覺得,牛在天上飛,他在地上吹,但······他比任何人都更具責任心,嘻嘻哈哈的表面下,是心細如發:
“別人再好都與我無關,你再不好,我都喜歡,我今年十八,未來還有很長很長的一段路要走,我不會困在小河村一輩子,外面的天空很廣闊,世界也很大,我會遇見很多形形色色的人,但我永遠都不會落下你,你在,便勝過千千萬萬個。”
滾燙的熱油裏,落了滴水,沸騰了。寒風凜冽中,趙哥兒再也感受不到刺骨。
他的心髒在瘋狂抽縮,喉頭堵塞,一時似乎失去了言語能力。
他忍着眼眶裏的酸澀,方子晨的臉近在咫尺,他湊上去吻他,虔誠的,熾熱的。
他說:“夫君,對不起,我不該吃醋和懷疑,我也不是小氣,我,我只是害怕失去你。”
“我知道。”方子晨目不斜視,腳步穩當,攬緊他的腿:“人貴有自知之明,我這人,魅力四射,英俊潇灑,惹人喜愛,你對我患得患失,這是在所難免的,但跟你在一起,我是樂意且自願的,雖然我們在一起時,別人都會說,我肯定是瞎了,不然怎麽會看上你這種話,但我不介意。”
他搖頭感嘆,真情實意的:“這年頭像我這樣的,才十八歲,就能經濟獨立,全款買個包子的人,也已經不多了,伴侶太過優秀完美,你不自信,也是正常的。”
趙哥兒:“······”
趙哥兒忍不住拍了他一下。
方子晨疼得龇牙咧嘴,他都舔狗舔成這樣了,搜腸刮肚去哄他,趙哥兒都沒感動到嗎?
竟然還打他。
這人的心是小雞雞做的吧!
怎麽越舔越硬!
可不能再慣着他了,眼看要到家了,方子晨把他往路邊一丢,跑進院子裏。
趙哥兒沒料想他竟這麽缺德,猝不及防下踉跄了幾步差點摔倒,他咬了咬牙,從路邊撿了根棍子,三兩步追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