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到底是醉宵樓的二把手,又是自家哥兒的授課夫子,楊慕濤對方子晨還是頗為看重的,鄭老太大壽,楊慕濤跟他說,讓他帶着夫郎和兒子一同前來,算是串串門,認認路,以後也當是該多走動些,人多了也熱鬧。
趙哥兒沒去,倒是讓他帶着乖仔去了。
仕農工商,楊府雖是商戶世家,拍在最末,可家世顯赫,在扶安鎮也是數一數二的大戶,鄭老太大壽,必定是‘八方來賀’,與楊家相熟來往的,也定然是楊家那般的人。
有錢人,穿金戴銀,馬車代步,丫鬟成群,在村裏人看來,那便是屬貴人,趙哥兒怕人多了,孩子去了不懂事,怕他玩鬧沖撞到人,不想讓他去,可乖仔就想黏着方子晨,又聽可以見到楊銘逸,一顆心早就飛了,雀躍得不行。
“爹爹,乖仔會乖,會聽話,乖仔想去,果不果以?”他抱着趙哥兒的小腿,仰着頭,大眼睛裏滿滿的期待和渴望:“爹爹,乖仔愛愛你,乖仔跟着父親,不亂跑,乖仔求求你,給乖仔去好不好也?求求你······”
他是做輯又讨好,趙哥兒受不住他軟乎乎的求人樣,加上方子晨在一旁保證,到底是敗給他了。
早上起來,他給乖仔梳了頭發,又找了一件紅色的小馬甲給他套在外頭。
這馬甲也是方子晨讓劉嬸做的,趙哥兒以前都未見過這般衣裳。
馬甲前面繡了個圓嘟嘟的小老虎,腳上一雙黃色的小雞鞋,乖仔穿上後,粉嘟嘟矮溜溜的,整一喜慶的年娃娃。
方子晨愛得不行,拎起他猛的親了兩口:“我兒砸真是個小靓仔。”
乖仔也親他:“乖仔系小靓仔,父親系大靓仔,大大滴靓仔。”
趙哥兒無奈的笑了:“快去吧!別遲到了。晚上早點回來”
……
楊家今兒門庭若市,停在大門的馬車排的老長。
來祝壽的大多非富即貴,護衛行從站了兩排,行頭十足。
鄭老太四兒三女,老大便是楊慕濤。
楊慕濤這人心性不錯,但稍顯懶惰,單單管着個醉宵樓,也是時常甩手做掌櫃。
其他三兄弟倒是較為出息,生意做到府城,在那邊開了好幾家酒樓,攜家帶口舉家搬到了那邊,就過年過節的才回扶安鎮看望看望鄭老太。
生意人,朋友遍天下,他們慣會專營,這會鄭老大壽,那些認識的,不認識的,想巴結一二的,都趕着來了。楊慕濤讓底下幾兄弟在門口迎人,自己則退到了一邊,不停朝街口張望,像是專門在等什麽人。
楊銘逸路上遇險一事,楊慕濤已是知曉,若是沒有方子晨,他這會怕是已經白發人送黑發人了。
對方子晨,他是感謝萬分。
方子晨抱着乖仔剛到,他便急忙迎了上來。
“哎呦,你這小子可算是來了。”
方子晨都無語了:“楊叔,你家真是太遠了。”
“沒辦法,北街那邊的房子就三進室,太小了住不開。”楊慕濤說。
他無意顯擺,只是實話實說,可這話讓方子晨一個還住危房的小人物氣得牙癢癢。
三進室,還太小了?
你家得幾口人啊!住那麽寬。
楊府大門寬敞,臺階下,左右兩旁立着兩頭快一米多高的雄獅。
夠威嚴,也夠霸氣。
楊慕濤原本說在醉宵樓等他,然後再一起回楊府,方子晨很有打工仔的自覺,沒敢讓老板等,只問他住址,說自己可以過來。
真是大意了。
白白走了好幾裏。
從他一出現,楊慕濤眼神就一直落在乖仔身上:“這是你兒子吧!”
早前乖仔去過一趟醉宵樓,樓裏夥計一提起乖仔,都忍不住誇這小子可愛。
楊慕濤聽了幾耳朵,也沒在意,只以為是這幫小子給方子晨面子,特意恭維的。
這會兒一看,這小子兒子粉粉嫩嫩的,大大的腦門,像個小皮球一樣,頭發在陽光的照耀下烏黑亮澤,兩只眼睛圓溜溜的,委實惹人憐。
方子晨點頭:“是啊!兒砸,喊人。”
乖仔立即笑起來,乖乖叫人,聲音很軟糯:“楊爺爺好~我系乖仔。”
“哎~”楊慕濤心都化了:“來,爺爺抱抱。”
乖仔伸出手。
他看着小,抱在懷裏更是輕得過分。
“楊爺爺,你也有小胡子啊。”乖仔看着楊慕濤的下巴,他下巴留着一撮小胡子,乖仔瞧得稀奇:“我家羊咩咩也有哦!”
楊慕濤笑了笑:“哦,是嗎?”
乖仔豎起一根手指:“嗯!乖仔可以摸一下下嗎?”
“可以啊!”
“哇,系軟滴呀!”乖仔驚呼起來:“我家羊咩咩的胡幾硬硬滴,爺爺系軟軟滴!爺爺留長長,以後乖仔可以幫你編個小辮子喲!”
楊慕濤大笑:“好啊!那你可別忘了啊。”
楊銘逸出來,就見他爹抱着乖仔,一下摸摸他的頭,一下摸摸他的臉:“這孩子長得可真好。”
方子晨贊同道:“嗯!确實是長得好,畢竟像我。”
楊慕濤:“······”
“乖仔。”楊銘逸走近後,叫了一聲。
“楊豬。”乖仔眼睛都亮了:“楊豬,抱。”
楊銘逸無視楊慕濤的不情願,從他懷裏将乖仔抱了過來,乖仔從口袋裏掏出一顆糖,知道今兒能見到楊銘逸,特意帶給他的。
楊銘逸從不吃糖,可孩子一片心意,他倒是不忍拒:“謝謝。”
“不用客氣。”乖仔攬着他的脖子:“父親說有好東西要一起分享,父親給我買了一只狗狗,可愛可愛滴,楊豬下次去我家,我給你抱抱它好不好?”
楊銘逸忍不住碰了碰他軟乎乎的臉,也沒敢用力,生怕弄疼他:“好。”
方子晨要去給鄭老太畫壽畫圖,只能将乖仔托給楊銘逸幫忙照看。
此番一共來了八人,這會正在後花園裏。
這兒風景好,外頭秋日蕭條落敗,可這園裏家丁照料的好,深秋花兒依舊燦爛,倒是春意盎然。
鄭老太還沒過來,幾人聚在一起,桌上布滿茶水點心,小厮丫鬟立在一邊伺候。
大家都是彼此認識的,府城和扶安鎮畫技排得上名號的,也就這麽幾人。
其中秦老和閉乾安是最為出名的。
一個六十好幾,一個四十幾,場中幾人,最為年輕那個,也過而立。
楊家幾兄弟大價聘請畫師一事滿城皆知,但凡執筆落畫、鐘愛丹青者,無不心動。
可一聽聞秦老和閉乾安皆在其中,就都打了退堂鼓。
實在是不想在大師跟前班門弄斧,丢人現眼。
餘下幾人畫技雖是不如秦老和閉乾安,但也是小有名氣。
秦老出馬,他們自是知曉自己與楊家那比銀財無緣,可大師多是心高氣傲,豈能不戰而敗,他們此番前來,也不是沖着那幾十兩,若是有幸得了秦老青睐,提點幾句,那便是不枉此行。
方子晨個小年輕加入,就像一只待宰的羔羊誤入狼群裏一般。
楊慕濤領了人來,彼此介紹一番,一下人匆匆跑來,說前頭有點事,二爺拿不得主,讓他過去。
楊慕濤交代方子晨幾句,又跟幾人告罪,領着下人走了。
這幫人是一個都不認識,剛也問了好,方子晨坐到一邊,撿了塊點心,開始旁若無人自顧自的吃起來。
他氣質和模樣都極為出衆,大概畫師都較為喜好‘美’的事物,幾人一時都盯着他,方子晨咬了口點心,掃了他們一眼,見他們都盯着自己,又咬了一口點心,掃了他們一眼,見他們還盯着自己,他就不太樂意了。
方子晨又拿了塊點心,想轉過身去吃,秦老先開口了。
“小友也是來給鄭老夫人畫壽的嗎?”
方子晨擡眸看向他:“是啊!”
秦老笑了笑:“小友擅畫?”
方子晨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不太擅長,我這人會的比較多,要說擅長的,那我這人最擅長的應該是幹飯。”
秦老:“······”
秦老哽了一下:“那你······”
方子晨一口糕點一口茶,吃的好不快活:“我會畫畫,這雖不是我衆多技能中最拿手的,但畫個畫象而已,也是手到擒來。”
這話委實狂妄至極。
惹得其他幾人低低私語。
“這年輕人,口氣倒是不小啊!”
“這小子長得不錯,可惜是個傻的。”
“他看着也還小,應是未及冠,如此,畫術怕是學不到幾年。”
“區區小兒,也敢這麽嚣張,真是無知者無畏。”
秦老還未發話,旁邊一人先怒道:“手到擒來?小友當是自信得緊,你知道你面前坐着的人是誰嗎?不說秦老和閉先生此番人物,就我等幾人浸淫此道二十多年,也從未敢如此說話,小友倒是好有氣魄,不過······你還是乖乖回去吧!”
“你不敢是你的事啊!”方子晨睨了他一眼,撇撇嘴,道:“我有本事我就敢這麽說,人有多大的本事,就說多大的話,沒本事還說大話,那就是吹牛,我從不吹牛的。”
“······”
看這大叔似乎還有些不服氣,方子晨咬了口點心,又道:“大叔,你狹隘了啊,術術一途,向來是達者為先,我是比不得你們老,可這又怎麽樣呢!有些人是天才啊!他生來就像是專門打擊人的,他學個幾年,就頂得過你們十幾二十年了。”
“······”這人氣笑了:“那小友的意思是說你就是這天才了?”
方子晨點了點頭,很是誠實,道:“對啊!我自己雖是不這麽覺得,可大家都這麽說,一個兩個的,還可能是看錯了,可那麽多人都這麽認為,那我應該就是個天才了,畢竟大衆的眼睛都是雪亮的嘛!”
衆人一時無話可說,文人墨客皆是謙虛內斂又溫文,他們是頭一次碰上方子晨這樣的。
說他年輕人不知天高地厚大言不慚吧,可偏偏人一副老實臉,話也是有理有據,弄得他們都無言反駁,只想着等會好好露一手,挫挫他銳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