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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0章
    第90章

    一路上吳哥兒都顯得很緊張。

    就他和方子晨兩個人,方子晨因為五官張揚淩厲,身材挺拔又氣場很足的關系,不說話時總是給人一種難以忽視的壓迫感。

    吳哥兒也感覺方子晨跟他們這些泥腿子不太一樣,至于哪裏不一樣,他又說不上來,硬要說的話,那可能就是對方太帥了,一身貴氣,比鎮上的少爺公子還要像少爺公子。

    情商高的人,只要他願意,他就能讓任何一個跟他呆在一起的人都感到舒心,方子晨找了幾個話題,聊着聊着,吳哥兒不自覺的倒是放松了些。

    來到醉宵樓,看着裏頭‘富麗堂皇’,吳哥兒難免有些局促。

    醉宵樓裝修豪華得很,裏面的桌子凳子無一不精致,地面掃的幹幹淨淨,一大早的,可這會已經有兩桌客人在吃早茶了。

    他們穿的富貴,來往穿梭的小二也穿的極好,吳哥兒自卑得腦袋似乎要垂到胸口上。

    今兒他特意穿了他最新的一套衣裳來,雖洗得幹淨,可其上還是打了兩三處顏色不一樣的補丁,與醉宵樓顯得格格不入。

    “沒事兒,不用緊張。”方子晨安慰他,說:“他們也就穿的好一點,但其實跟我們并沒有什麽不同,都是兩只眼睛一張嘴,會扣鼻屎會放屁,放松點。”

    吳哥兒:“······”

    ……

    方子晨跟楊掌櫃和胖師傅說了一聲,介紹了一下吳哥兒大致的情況。

    胖師傅胖,但并不油膩,笑起來尼羅佛一樣,還挺和藹。

    就是楊掌櫃,面色稍顯嚴肅。

    吳哥兒恭謹的向他們二人打了個招呼。

    方子晨這個二把手要塞個人,那自然是無不可的。

    不過有事例在先,胖師傅還是說了,若吳哥兒是個偷奸耍滑不聽講的,那他可就不賣方子晨面子了。

    吳哥兒立即搖頭擺手,表示他會認真幹活兒。

    楊掌櫃領着吳哥兒來到大廳,簡單說了一下他的工作。

    這個方子晨路上已經說了,無非就是洗碗洗菜,聽後廚師傅的吩咐,人叫你幹什麽,你就幹什麽。

    雖說是洗菜洗碗,可真忙起來,人手不夠時,也要進廚房裏幫忙,看個火切個菜什麽的。

    楊掌櫃喝了口茶後,悠悠道:“店裏客人多的時候,後廚可能就會比較忙,有時候得從早上不停歇的忙到晚上,你受不受得住啊?”

    這活兒枯燥,長久的坐着洗碗洗菜,腰骨也會受不住,這種活兒,多的是能耐得住寂寞的上了年紀的婦人夫郎做。

    對于農村人來說,洗碗洗菜算是房裏的事,房裏的事再苦再累,也沒有頂着灼心炎炎的烈日還要使勁用力的地裏活累。

    吳哥兒趕忙表态,生怕遲一秒人就不要他了:“可以的可以的,我能受得住。”

    他急吼吼的,楊掌櫃笑了起來:“那行,按照我們店裏的規定,第一個先給你九百文,幹的好了,我再給你加。”

    表現的好,就給你加,好不好還不是你們說了算。

    方子晨白了個眼,只覺得楊掌櫃像極了專門剝削勞動人民的資本主義

    當初他剛來的時候,楊掌櫃也是這麽說,同一套說辭,也不知道換點新的,就知道畫大餅,畫大餅。

    有意思嗎?

    吳哥兒聞言卻是高興得不得了。

    村裏漢子在鎮上做苦力,一天也不過二十多三十文,他活兒輕松,風吹不着雨淋不到,一天就能賺三十文。

    而且醉宵樓還包吃的,吃的也好,菜油水鹽巴都充足,還有肉,沒什麽工作能比這個好的了。

    昨個兒回去,他把這事兒跟家裏人說,他婆婆和杜小度都很高興。

    他們家,算是好起來了。

    楊掌櫃簡單交代兩句就走了,吳哥兒對着方子晨鞠了一躬。

    “謝謝你。”

    方子晨無所謂的擺了擺手。

    “客氣了。”

    早上他們能一起來上工,晚上就不能一起回去了。

    方子晨個收賬的,沒有客人就能筆一放,賬本一合,拍拍屁股就回去,吳哥兒不行,還得墊後打掃衛生。

    他一個哥兒自個回去總是令人不放心的,不過杜小度知道酒樓後廚下工晚,昨兒個就說了,每天晚上都來接他。

    一天忙忙碌碌的,不忙的時候又看了會書,教楊銘逸一點功課,眨眼間下工的點就到了。

    楊掌櫃看着他掐點似的從門口沖出去,不禁搖了搖頭。

    上個算賬的,算賬速度慢得很,對總賬時常要對到半夜才能從醉宵樓回去,哪裏像方子晨,一邊看書算賬,一邊跟人唠嗑,總是能一心二用,偏偏的還不出半點差錯。

    方子晨惦記着晚上回去給趙哥兒秀一手,兩條大長腿走的飛快。

    原本想着去買個兩斤肉,後來一打開荷包,他就愣怔住了。

    “·······”

    不能再看書了,眼睛都不好使了,打開荷包,競是都看不到一個銅板了。

    哦!不對,不是眼睛不好使,而是昨晚他把銀子全給了河西。

    自己這會兒已經是個身無分文的窮小子了。

    是不是帥哥的生活都比較坎坷,如果是這樣,

    那他真的是輸得一塌糊塗。

    他嘆了一口氣。

    臨到村口,就見乖仔牽着羊在路口等他。

    乖仔手上挂着個迷你版的小籃子,那是劉叔專門做給他和溜溜玩的,一人一個。

    他挂在短小的手臂上,像個賢良的農家婦人準備下地摘菜。

    明明是個兒子,是個小漢子,可不知為何,這會這麽一瞧,方子晨總感覺乖仔像個小哥兒一樣。

    大男人誰會用這樣的姿勢提籃子?

    “兒砸······”他喊了一聲。

    乖仔聽見了,立即笑了起來,噠噠噠的沖向他。

    “父親,你終于回來惹,乖仔好想你喲。”

    “我也想我的小心肝兒。”

    方子晨蹲下抱了他一下,乖仔去蹭他臉,又親了他一下。

    “我兒砸今天在家都幹了些什麽啊?”

    “跟爹爹去賣辣椒醬,回來後乖仔就在家看家,乖乖滴,都沒有亂跑。”乖仔老實說。

    趙哥兒中午回來,周哥兒就找了過來,說上山的板栗熟了,問他要不要去找點回來吃。

    那板栗樹是野生的,長得板栗很小一顆,不過拿回來放兩天,再煮後卻會很甜,粉粉糯糯的,是村裏小孩不可多得的零嘴。

    可是這板栗不好找,因為是野生的,沒人去管,板栗樹下皆是割人的野草和帶刺的草藤,而且板栗樹大,年頭長了,書皮上滿是青苔,滑溜溜的,輕易爬不上去,搖也搖不動,只能掰着草叢慢慢找。

    板栗刺多,去年趙哥兒背着乖仔去,乖仔那時才兩歲,看趙哥兒忙着找板栗,他也閑不住,學着趙哥兒去掰草叢,結果手被割了不算,還被草藤絆住,跌了一跤,一屁股坐到個板栗殼上,屁股被紮成個小刺猬,疼得他當場就哭得喘不上氣,小嘴兒都黑了。

    那晚趙哥兒幫他挑了一晚的刺,乖仔的小屁股被挑得都要爛了。

    怕在重蹈覆轍,于是中午那會趙哥兒就讓他呆在家裏等,他自己拿着個背簍跟着周哥兒去。

    乖仔這麽說,就是想求表揚,想親親了。

    方子晨也不吝啬,親了他眉心一下,乖仔又轉過臉去,左臉對着方子晨。

    意思是左臉也要親一個。

    親完左臉又親右臉,乖仔還把衣服掀起來,露出他白嫩嫩的小肚子,方子晨額頭青筋直跳,拍他了屁股一下。

    “夠了啊!親臉還不行,還要親肚皮,等會是不是還要親你的小屁股啊?”

    乖仔高興的說:“乖仔屁股香香滴,也可以給父親親。”

    方子晨:“······”

    可拉倒吧!

    他目光落在乖仔的小籃子裏,只見裏面裝了小半框的黑黑的東西,一顆一顆的,橢圓形,比黃豆大一些,有點像巧克力。

    他抓了一顆,觸感略硬,拿到眼前仔細看了看,他自認博覽群書,見多識廣,瞧來瞧去,竟不知是個什麽東西。

    聞了聞,略微有點腥臭味。

    “這是什麽啊?”他問。

    乖仔仰着頭,糯糯道:“是羊咩咩拉出來滴屎喲!”

    方子晨:“······”

    “你說什麽?”

    方子晨當場就石化了,仿佛就要裂開一般,臉上的表情變幻莫測,手控制不住的一抖,羊屎瞬間掉到了地上。

    乖仔又給撿了起來,放到籃子裏。

    村長爺爺說了,牛粑粑可以肥地,拿來種菜,菜就能長得很好,大大滴。

    羊咩咩的粑粑也是好東西。

    不能浪費了,傍晚溜羊那會,他一直盯着羊屁股看,撿羊屎都撿得很累。

    方子晨盯着自己剛剛抓過羊糞的手,這會像得了帕金森綜合征一樣,抖個不停,他只覺得這手,有點要不得了。

    他定了定神,然後做賊似的往四周看了看,這會大家都在家裏忙着煮飯,漢子忙着上山砍柴,附近沒有一個人人,不然讓人看見他聞羊屎,他這一世英名怕是都要毀于一旦了。

    方子晨緩了好幾下,這才牽着乖仔往家走。

    趙哥兒正在院子裏剝板栗。

    板栗成熟了,有的會裂開,但也有的沒有。

    山上陡,不好剝,趙哥兒便撿了一些還沒裂的板栗回來。

    見方子晨回來,他便要起身去煮飯,方子晨喊住他。

    “你坐着,今晚的晚飯我來煮就行。”

    趙哥兒當真坐了下來,他看方子晨為了煮個飯,還特意拿皂莢仔仔細細的洗手,搞得挺隆重正經,不由得想笑。

    飯已經提前煮好了。

    方子晨在廚房逛了一圈,家裏這會還有點瘦肉,是趙哥兒中午特意買回來的,已經切好腌上了。

    旁邊的盤裏泡了點酸筍,想來趙哥兒是想拿這瘦肉跟着酸筍炒的。

    不過酸筍少,院子裏的小白菜也可以吃了,方子晨摘了一顆,打算拿回廚房洗。

    乖仔在後院喂好了雞才出來,然後拿着羊屎,給地裏的菜‘施肥’。

    羊屎少,他數着顆來,一顆菜只能放三顆,多了就不夠了。

    菜地裏有小草兒,他也順手拔了。

    趙哥兒天天都要給菜地澆次水,當初種菜的時候,地也是來回翻過的,還去周哥兒家背了一籮筐的草木灰回來,撒了之後,土壤很肥沃。

    草很輕松的就爬了起來,翻開的地裏還有蚯蚓在翻卷。

    乖仔眼疾手快,一把揪住。

    “爹爹,”他舉給趙哥兒看:“乖仔又抓到蚯蚓鳥。”

    “嗯!”趙哥兒笑了笑,回:“那你等會兒就拿去喂雞。”

    方子晨餘光正好看到這一幕,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後背都僵硬了。

    眼不見為淨,他逃也似的進了廚房。

    菜洗好,鍋洗好,切點辣椒,再拍幾個蒜頭,開始生火。

    趙哥兒怕他應付不過來,偷偷在小窗戶瞄,卻見他做的挺像那麽一回事。

    跟方子晨一起久了,他算是看得清,這人有本事,但吹牛的本事更大。

    當初看他挖紅薯,看了兩下,就大言不慚的說會了,結果······他都不想說。

    看他有條不絮,似乎都很穩的樣子,趙哥兒稍稍安心了。

    廚房裏的柴火不剩多少,得去後院抱些進去。

    察覺到趙哥兒火辣辣的視線已經離開,方子晨哼了一口氣。

    這趙哥兒實在是小看他。

    還不放心的偷瞄他,切·····

    給他露一手,他就知道哥的厲害了。

    畢竟沒點實力的人,牛都不敢吹。

    他昨兒敢說今晚要下廚,那自然是有這個實力的。

    鍋熱,他放了一勺豬油下去,嘶嘶嘶作響,鍋裏開始飄起了香。

    六十七時年代的時候,大家都是吃的豬油,不知道從什麽開始,專家稱豬油不健康。

    可這會他都成窮光蛋了,還在乎健康?

    能吃飽就不錯了。

    再說了,村裏六七十歲的人一大把,也沒見誰年紀輕輕就挂了的。

    豬油化了,油溫八成熱,放入蒜頭辣椒爆香,然後倒入切好的白菜,一點難度都沒有,簡直是馊衣喜。

    趙哥兒再也不用擔心他會餓死了。

    方子晨炒着菜,只感覺自己已經要上天了,這年頭,像他這種上的了廳堂下得了廚房的高冷美男子,已經不多見了。

    他再一次感嘆,趙哥兒真他媽的命好。

    白菜容易熟,要放鹽巴時,他才發現鹽罐子裏的小小勺子竟然不見了,在廚房裏喊了一聲,趙哥兒在後院回,說是拿去裝辣醬,放在辣醬罐裏。

    而辣醬罐在堂屋裏。

    方子晨懶得去拿了,直接把鹽罐傾斜,想這麽放算了。

    趙哥兒抱着一捆柴火正要從外頭進來,就見他手一抖,然後······

    白花花的,幾碼三兩的鹽直接撒在了鍋裏,而方子晨似乎也沒料想到,整個人都有點呆,一個力度沒控制好,抖得過分了點,竟然倒了這麽多出來。

    這下可如何是好。

    芭比Q了。

    趙哥兒在他沒回神的時候,又默默退了出去。

    等了幾個呼吸,才假裝剛從後院出來。

    “夫君。”他放了柴火,笑了笑,道:“忘了跟你說了,周哥兒今天喊我去他家吃飯。”

    方子晨:“······”

    又來驢他。

    趙哥兒剛八成是看見了。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

    古人誠不欺我。

    鹽巴貴得很,方子晨現在已經繼承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把節約二字發揮得淋漓盡致。

    這鍋菜,其實······加入幾瓢水,還是可以吃的。

    酸筍不抄了,瘦肉倒進去,直接煮白菜湯喝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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