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乖仔在馬家,那是三天兩頭的被打,趙哥兒自覺身為人父,沒能保護好乖仔,很是自責,當下再多的指責也說不出來了。
他抱着乖仔,正想說些話時,街頭傳來一陣喧鬧,趙哥兒還來不及看發了什麽,一道寒潇帶煞的聲音傳來。
“誰敢動我兒子?滾出來······”
人群自動的讓到兩旁,吳老探出頭去,就見一俊郎挺拔的少年氣勢洶洶的領着一幫人從街頭殺了進來。
那少年氣場驚人,一身皆是潇寒之意,身後的人,也是個個虎背熊腰,兇神惡煞。
要說之前幫乖仔的領頭老大出場像是找茬的,那忽略掉方子晨那極為張揚淩厲的樣貌,他那氣場就像扛着大刀的兇神惡煞的屠夫,進了豬圈要砸場子,滿臉都是‘別跟老子說話,不然老子削死你’的氣勢。
所有人都看呆了。
周邊一時陷入寂靜。
趙哥兒愣了愣,直到方子晨蹙着眉走近,他才反應過來。
方子晨急得氣都喘不太勻。
商人愛交際,從小方子晨養父就對他說‘交友遍天下,走到哪兒都不怕。’加上他那一張嘴,慣會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跟誰都能聊兩句,在醉宵樓幹了這麽幾個月,鎮上但凡有點權利有點臉面的,方子晨都認了個透。
他樣貌出衆,脾氣好,看着文質彬彬氣質不凡,但能說會道的,什麽都能聊上兩句,又幽默風趣,不少人都愛跟他稱兄道弟。
從趙哥兒開始做血腸賣的時候,他就跟西街這邊的頭頭打了招呼,讓他多關照一下趙哥兒,結果沒想到,這頭頭辦事這麽不牢靠,竟然讓人欺負他兒砸。
收到消息的時候,方子晨正在算賬,聽人說他兒砸要被打時,那毛筆硬生生的被他一把折斷了。
乖仔那麽小,馬小順都能壓着他打,要是被兩個成年漢子揍······
不是半死也是半殘。
正巧午飯時間,賭場管事的老大正帶着人在大廳裏吃飯,聽聞此事,立刻招呼小弟們跟上。
這年頭‘法律’制度不完善,只要打不死人,官府一般都不會管,真的管了,最多判對方坐幾天牢,賠點銀子,責罰不痛不癢。
鎮上人瞧不上村裏人,有時候賣東西發生點小摩擦,鎮裏人都動不動對農戶拳打腳踢。
方子晨一路疾行,腦子高速運轉,想了種種乖仔被揍後的殘樣,是不是已經鼻青臉腫了?是不是已經缺胳膊斷腿了?是不是正在哇哇的叫着‘父親’?
方子晨急得不行,連那兩個王八羔子埋在哪兒他都已經想好了。
他喘着氣,東張西望,眼裏的寒意猶如實質:“人呢?”
周邊人大氣不敢喘,見他看過來,默默後退。
乖仔原本正垂着腦袋,聽到方子晨的聲音,眼睛頃刻之間就亮了。
“父親~”
他朝方子晨撲過去,緊緊抱着他的腿。
乖仔想要表揚,想要親親,他松開手,像踩在火星上一樣,不停的跳腳,急着想跟方子晨訴說他剛才的英勇事跡。
他張開雙手,說:“父親,抱。”
方子晨沒說話,也沒抱他,而是蹲下身,掀開乖仔的衣服,又去脫他褲子,見他小肚子白白的,包子大的屁股圓墩墩的,沒有被打的跡象,這才松了口氣将乖仔抱起來。
“吓死我了你。”
乖仔見了方子晨就高興,仿佛下蛋的老母雞一直呵呵笑,小孩子皮膚滑,而且很嫩,像水豆腐一樣,方子晨特喜歡跟他蹭臉。
蹭了幾次,乖仔以為這是愛愛的表現,當下就抱住方子晨的脖子,拿臉去蹭他。
“剛剛乖仔幫助老爺爺鳥。”乖仔說:“父親,乖仔膩不膩害?”
趙哥兒走了過來,捏了一把他的小屁股。
方子晨拍了下趙哥兒的手:“你這渣男,對着兒砸動手動腳的幹什麽,有本事回去沖我來。”他不理趙哥兒瞪大的眼,扭頭對着乖仔說:“我兒砸真是好樣的,知道樂于助人。”
趙哥兒将方才的事說了一遍,乖仔方才有點狐假虎威,不知所謂,仗勢欺人的苗頭,他道:“兒子都要被你教壞了。”
“這怎麽可能!”方子晨摸了摸乖仔的額頭:“你溫柔善良,勤勞體貼,我,百年好人世家子弟,兩個冒着光的榜樣天天杵他跟前,他還能學壞?簡直開玩笑。”
趙哥兒炒菜,他半道接手就搶功勞,養兒子,他也愛半道搶功勞。
“而且,我一把屎一把尿喂大的兒子,那必然是正值善良的,就算長歪了,我也有的是辦法把他掰直回來。”
趙哥兒瞪着一雙大眼睛,為乖仔争人權:“你才用屎用尿喂兒子。”
方子晨自覺說錯話了,笑了笑,颠了颠臂彎裏的兒砸,問他:“兒砸,來,告訴你爹爹,你會不會學壞。”
“不會滴!”乖仔義正言辭,很是嚴肅的握着拳頭,說:“乖仔才不要做壞蛋,壞蛋壞壞滴,愛打仁,還會罵仁和偷東西,壞蛋要挨坐牢,要挨打,被打痛痛滴,乖仔系好孩幾,乖仔要做好蛋。”
方子晨聞言膨脹又驕傲得不行:“看看,看看,多麽高的思想覺悟,像我。”
趙哥兒:“······”
看趙哥兒似乎還心有餘悸,方子晨握住他的手,輕輕捏了捏,安慰道:“不用怕,西街這兒我跟人打過招呼了,你和兒子可以在這條街上橫着走,沒人敢招惹你們的,要是像今天再有那不長眼的,你就帶着兒子跑去找我,看我不砍了他兩條腿。”
這話有點混,趙哥兒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
今早來的路上,周哥兒問他,他在鎮上賣東西這麽久,有沒有被找茬。
血腸一開始的時候賣得很好,不少人都眼紅,有一次,有個漢子來買,吃了之後,看他穿的破舊,又是個哥兒,便直白的問他,血腸怎麽做的?裏頭除了花生、姜,還加了什麽?
趙哥兒就想賣血腸賺點銀子供方子晨讀書,哪裏會告訴他,那漢子直接威脅他,說不說的話,就砸他的背簍,還要打他。
然那漢子威脅人的話剛說出口,就被沖上來的一夥人給架走了!
那夥人就是方才出手幫了乖仔的大哥的手下,趙哥兒以為他們是為了維持西街秩序才幫的忙,沒想到······
趙哥兒心裏暖暖的。
夫君雖然不太靠譜,但某些方面,卻又給了他絕對的安全感。
賭館老大見沒什麽事,跟方子晨說了一聲,招呼着小弟們走了。
方子晨捏着乖仔的小鼻子,在跟他說話。
“反了天了敢動我兒子,乖仔,記得那兩個人長什麽樣嗎?”
“記得滴!”
“很好,下次你要是再看見他們,就來告訴父親,看父親不把他們切成片。”
這言辭,多殘忍啊!
吳老聽了一耳朵,原本想着楊銘逸口中的‘方哥’算賬那麽厲害,又下得一手好棋,怎麽的也得有個二十幾歲,沒想到竟是如此年輕,瞧着怕是都未及弱冠。
他之前還想和方子晨結識一二,共同探讨探讨棋術,現在聽方子晨教他兒子,他只想下去,教育教育方子晨一二。
中年男子倒是笑出了聲,覺得方子晨好生狂妄,他為官多年,在扶安鎮算是頂頭老大,但他都不敢對他兒子說‘這是我地盤,你以後可以橫着走’這樣的話,這年輕人,倒是嚣張得緊。
方子晨可不懂他們在想什麽,牽着趙哥兒,抱着乖仔往東街走。
那邊有個老頭專門賣糖葫蘆,今天兒砸表現優秀,給他買兩串糖葫蘆,表揚表揚他。
趙哥兒背着背簍,周邊都是人,方子晨小聲問他:“腰還疼不疼?”
趙哥兒目光落在他們相牽的手上,方子晨身上幹淨的氣息随着他的靠近,一點點侵襲過來,包圍着他,莫名的讓人心安。
“不疼了。”趙哥兒說。
東街不遠,糖葫蘆也還有,方子晨買了四串,趙哥兒和乖仔每人兩串。
趙哥兒不想要,推辭道:“浪費這銀子做什麽,我都大了,不吃這個。”
“那你從小就吃飯,怎麽大了你還吃。”方子晨硬塞給他:“拿着吧!上次看你就挺愛吃的。”
趙哥兒東西都賣完了,方子晨下午還要上工,只能将人送到鎮門口。
昨晚鬧了大半夜才睡,早上又起那麽早,方子晨怕趙哥兒累着了,囑咐:“回去吃了飯,先休息休息,有什麽活兒留着我晚上回去做。”
趙哥兒笑着:“知道了。”
乖仔乖乖坐在羊背上:“父親,乖仔會想你滴!”
方子晨親他額頭,又在他臉上左右各落下一個吻:“我也會想你。”
“父親,乖仔舍不得你喲。”
“兒砸······”
“……”趙哥兒都想嘆氣:“你們夠了。”
晃晃悠悠回了家,趙哥兒揉了揉腰,昨晚方子晨要了他兩次,方子晨問他腰還疼不疼,他說不疼其實是假的,吃飯的桌子那麽硬,他又太久沒經歷這事了,怎麽可能不疼。
但疼也不能休息,家裏要忙的事兒實在是太多了。
早上還剩兩包子,趙哥兒熱了一下,跟乖仔分着吃,勉強湊一頓。
十月中旬,早上晚上就開始涼了,可中午還是會熱,包子溫過一次後幹得很,乖仔咽一口,眉頭就擰在一起,小脖子伸得老長。
趙哥兒打了一碗水,讓他就着包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