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澄清
盛旸雙眸發亮。
就這樣直接把時間線列得清清楚楚。
他也厭煩死了那些整天似是而非的澄清說明。
盛旸7月份從青雲訣劇組殺青後, 至今只參加了兩次綜藝。
一是某個民宿生活真人秀的飛行嘉賓,前天剛去的,錄制一次, 将來能播三期, 等他月底進組鄭導的電影後, 算是給粉絲的曝光念想;
另一次就是這個《你好, 星期五》, 上個月13號錄制的,是為了宣傳電影《天官奇譚》, 其實是周知遠和他一起參加。
不過,周知遠當天上午有商務活動,所以比他晚了半個小時,錄制要開始時才壓着點到達的。
也就是這半個小時裏,他跟蔣曉曉有了兩次在後臺的短暫接觸。
周虞淵打電話之後,綠光平臺那邊的速度就加快了不少, 差不多一個小時後, 後臺監控視頻就給了過來。
三人坐在電腦前, 仔仔細細看了一遍。
盛旸第一次出現在監控中,是在後臺入口處, 他先碰見主持人, 兩人笑着打了招呼說了幾句。
接着往前幾步進休息室之前, 在門口走廊碰見了蔣曉曉和她的一名隊友。
她們興奮地喊盛旸名字,盛旸挂起笑容, 禮貌地點頭打了聲招呼:“你們好。”
視頻播放到這裏, 周虞淵按了暫停。
他轉頭問盛旸:“看你們打招呼的表情, 你在錄制星期五綜藝之前,就認識她們?”
很敏銳。
盛旸點點頭:“算見過, 但不熟,四年前剛出道時,還在康宇手下那會,我們男團去參加一個新人運動會綜藝,蔣曉曉和她的隊友也參加了,就那一回。”
想了想,他又補充道:“她的其中一名隊友,你也認識。”
“嗯?”周虞淵挑眉。
盛旸道:“她叫丁雨桐,或者說你認識她的男朋友。”
周虞淵對這個名字印象還真不深。
不過,好在他記性好,他翻了翻記憶,找到個名字:“想起來了。”
去年他錄制《一起去流浪吧》綜藝時,在酒店遇到原身的幾個二世祖朋友,還一起唱歌玩了會,這個叫丁雨桐的小姑娘就是其中一位二世祖李明軒的女朋友。
周虞淵繼續播放視頻。
盛旸不是熱情的人,跟蔣曉曉和她隊友點頭之後,就直接進了休息室。
走廊監控依舊在播放,偶有人經過。
大約三四分鐘後,節目副導演帶着兩名扛了攝像機器的工作人員,來敲響了盛旸休息室的門。
周虞淵問:“這是來拍攝後臺花絮的?”
傅其羽點頭:“對。”
盛旸流量大粉絲多,綜藝為了吸引粉絲目光和好感,會錄制一些後臺花絮作為福利放出。
花絮錄制的時間不算短,周虞淵快進了差不多十幾分鐘走廊監控,傅其羽才再次打開了休息室的門,邊寒暄邊送了副導演和兩名工作人員出來。
也在這時,蔣曉曉似乎終于等到機會,手拿着幾張照片興奮地沖了過來,甚至還不小心碰到了工作人員扛着的機器。
傅其羽聽了來意,側身讓她進去。
不過,傅其羽顯然也是混慣了娛樂圈,對這方面有戒心,蔣曉曉進去的這段時間裏,休息室門一直沒關大開着的。
直到蔣曉曉拿着照片出來。
周虞淵看了眼監控右上角時間。
1分23秒,蔣曉曉從進去到離開,在休息室裏一共呆了這麽長時間。
不過,現在關鍵的不是這個。
周虞淵拉着鼠标,控制走廊監控視頻後退,在某一段時停了下來,道:“這個燈亮着,是代表機器沒關對吧?”
盛旸看着屏幕裏的情況,猛地反應過來:“休息室門沒關,走廊監控隔得遠拍不到裏面,但蔣曉曉在門側碰掉了工作人員的錄制花絮機器,工作人員迫不得已停下來開機檢查情況,就算攝像頭沒對準休息室,視頻拍得不清晰,但離得這麽近,門又大開着,說話聲音內容肯定是留下了。”
周虞淵輕笑點頭,又把視頻時間往後拖了一些,道:“這兩名工作人員檢查完機器後離開走廊,只比蔣曉曉從裏面出來早了7秒鐘而已,也就是說基本全程都錄下來了,我立刻找王副總要這個攝像視頻。”
到這裏,在場幾人才是齊齊送了口氣。
有錄音為證,然後跟前面的時間線結合起來,才是真正毫無保留的實證。
這放松一刻,盛旸的手機響了起來。
聽着這樂聲,盛旸蹙了蹙眉,他有兩個手機卡,一個是聯系工作的,另一個是專門聯系家人的。
“小姨,你說……”他嗓音微抖。
挂了電話,盛旸立刻對着周虞淵和傅其羽鞠了一躬,嗓音微抖:“關于謠言澄清的事,要麻煩周總和傅哥你們費心了,我……現在要立刻回老家一趟。”
周虞淵沒聽過盛旸用這種語氣說話,他盯着人:“發生什麽了,是你外公外婆發生什麽事了?”
盛旸閉了閉眼:“嗯,外婆在街上被車碰了。”
周虞淵直接起身,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拿身份證,走,現在回去。”
盛旸老家在N城的一個鄉下小鎮。
今天往N城的飛機下一班是在三個多小時後,而且容易被粉絲私生提前發現圍堵。
周虞淵直接買了高鐵票,京城坐高鐵到N城只要四個小時。
等到高鐵站時,盛旸才恍惚反應過來,周虞淵跟他一道過了安檢。
他擡頭:“你……”
周虞淵沒解釋什麽,只手掌搭在肩上推了推人:“走。”
兩人定的商務座,車廂裏幾乎沒什麽人。
周虞淵一路接了幾個電話,今天周日,公司裏的人知道他的習慣不會來找,基本都是傅其羽那邊來的。
中間,甚至還有個意外之喜的錄音。
而一路上四個小時,盛旸除了謝謝,基本沒怎麽開口說話,一直蜷縮在座位上。
周虞淵能感覺到他身上那種無言的沮喪和害怕。
一輩子争強好勝、無畏無懼的盛旸同學,極為罕見這種情緒。
對上周虞淵的目光,盛旸幹涸起皮的嘴唇動了動:“謝謝。”
還是這兩個字。
一直到快下車前,盛旸的手機再次響了起來。
這次接通後,這次盛旸顯然松了一口氣,仿佛從地獄到了人間。
“第二醫院……沒有大事,但是左手骨折了,骨科……”
從出租車下來後,周虞淵和盛旸都帶上了帽子口罩。
醫院門口等着個拿手機的十八九歲少年,盛旸直接朝他走了過去,喊了聲:“小睿。”
那男孩看了眼旁邊的周虞淵,沒說什麽,直接道:“旸哥,我帶你去病房,外婆已經看過醫生包紮好了。”
“好。”
病房在四樓,三人沒有等電梯,直接爬樓上去。
大概是考慮到盛旸要來,訂的是間單人病房,空間不算大,但衛生間、電視、小陽臺該有的都有。
除了靠在病床上的老太太,病房裏還有三人,一位坐在椅子上帶着眼鏡看X光片的老頭,一個相貌秀麗正在說話的中年婦女,一個高大微胖面上帶笑的中年男子。
周虞淵估計了下,這應該是盛旸的外公外婆和小姨小姨夫。
看見門口的盛旸幾人,病房裏的視線齊齊移了過來。
盛旸大步走進門,到病床旁邊蹲下,嗓音微顫:“婆……”
外婆擡手摸摸他的頭:“哎呀,怎麽還是跑回來了?又沒什麽大事。”
兩人小小聲說了幾句,盛旸才站起身,問到現在情況怎麽樣了。
小姨輕聲說明:“全部檢查都做了,醫生說沒什麽大事,老太太身體好得很,臉上和脖子上的傷口上藥就行,就是手骨頭斷了要先在醫院吊幾天消炎針,然後下星期做手術上鋼板。”
盛旸呼出口氣,點頭:“嗯,好,小姨,麻煩你操心了。”
小姨忍不住拍他:“這是我親媽,麻煩個鬼啊。”
外公附和補充道:“也算因禍得福了,這次檢查,還發現這老太婆血壓有點高,醫生又開了降壓藥,以後每天都吃就沒什麽大事。”
“都聽醫生的。”盛旸道,又看向老頭:“外公,你待會也去做個全身檢查,搞不好也有血壓血糖的毛病。”
老頭見着自家孫子的冷臉有點害怕,點點頭:“好哦。”
盛旸滿意笑了笑,又問外婆:“怎麽好好的,會被車給碰了,你一向走路做事最小心的了。”
外婆靠在床頭似也想起什麽,先發制人道:“旸旸啊,那個新聞上說得怎麽回事啊,你跟那個小姑娘是不是有什麽誤會啊?”
“婆,你也看到了?”盛旸面色一變。
外婆點頭,又急急道:“那不是真的吧,你一直最乖了,上學時村裏那些男孩子都談戀愛交女朋友,只有你不早戀,怎麽會做那些壞事?”
盛旸眨了眨眼,握住外婆的手:“放心,那都是假的,我們已經找到證據了,馬上就發出來能證明我是清白的。”
外婆頓時笑了起來:“那就好那就好……”
盛旸卻道:“別轉移話題,你這是怎麽回事還沒講呢?”
外婆也撇撇嘴:“還不是都怪那些人亂說,把我給吓到了,我這麽心思細的人……”
兩分鐘後。
聽完外婆的解釋,盛旸面色更冷,既愧又恨,下意識看向了旁邊的周虞淵。
周虞淵手掌搭在他肩上,眯了眯眼:“這事我會好好解決的。”
自從盛旸工作賺錢之後,多次叮囑兩個老人家不要省錢、該吃吃該喝喝。
今天早上,他們兩便是去鎮上買些肉菜和水果等等回來,兩人分了工,外公去買肉,外婆在水果攤前挑水果。
挑水果的時候,旁邊有幾個人說起閑話,本來好好的家庭話題,外婆甚至還湊熱鬧接了一句。
接着,有個年輕些的媳婦突然說到明星八卦。
說一個很火很火的男明星,叫盛旸的,今天爆出來騷擾非禮人家女孩子啊,年紀輕輕不學好,這樣的人在以前就該被抓起來槍斃了。
外婆一聽,立刻問那年輕媳婦是哪個盛旸?
等那人給她看抖音八卦號上的照片後,外婆當即愣住,再也沒心思買水果了,要去找外公待會兩人打電話給盛旸問情況。
剛好這時,來水果攤送貨的貨車啓動倒車。
外婆心思大亂,壓根沒注意喇叭喊“倒車請注意”的話,直接貨車廂被帶着往旁邊一倒。
多虧旁邊是綠化帶,摔在了那上面,雖然胳膊折了、身上蹭破了些皮,但沒被卷到車底下。
盛旸想着這一幕,卻心有餘悸。
萬一呢……
外婆外公都這麽大年齡的人了,哪裏經得起這樣的受傷意外。
小姨她們看了眼周虞淵搭在盛旸肩上的手,忍不住問道:“旸旸啊,這位是……”
周虞淵笑了笑道:“我是盛旸的公司同事。”
旁邊那個叫小睿的男孩,看了他一眼,卻沒說話。
明明是老板啊。
這不周虞淵嗎?
周虞淵在醫院呆了半天,時不時跟傅其羽電話聯絡,下午準備回京。
明天是周一,還要上班。
盛旸送他下樓。
周虞淵溫聲道:“好好陪外婆吧,謠言的事公司會解決好,或許傍晚就能看見完整結果,這本來也是公司的職責。”
盛旸輕拉了拉他的衣袖,認真道:“雖然說過很多遍,但還是要謝謝你,周虞淵。”
出租車到了。
周虞淵擺了擺手,轉身離開。
回京,他是坐得飛機。
落地時已經下午六點,周虞淵直接去了公司,傅其羽和幾個公關人員也在公司。
一進門,他直接問道:“我剛剛看到蔣曉曉再次回應了?”
傅其羽點頭:“對。周總,一切在您意料之內,這次我們要狠狠打她的臉。”
上午,從綠光那邊把後臺監控視頻拿過來後,傅其羽便按照之前周虞淵的叮囑,帶領手下人配合監控發了一條極為明細清晰的澄清說明。
“8月13號,下午14:08分,盛旸到達《你好,星期五》錄制大樓外,有粉絲和直播截屏為證。
“14:12分,在後臺入口處遇見《你好星期五》主持人倪姐,兩人聊天說笑幾句。”
“14:14分,進入休息室之前,蔣曉曉女士及其隊友主動呼喊盛旸,盛旸禮貌點頭回應,之後和經紀人、助理進入休息室并關上門。”
“14:18分,節目組副導演及兩位工作人員前來錄制節目花絮,時間持續14分鐘,其間無其他任何人進入休息室。”
“14:32分,花絮錄制結束,導演及兩位工作人員離開,蔣曉曉主動帶着盛旸照片前來簽名,并不小心撞倒工作人員機器。”
“14:33分04秒,蔣曉曉進入盛旸休息室,休息室門始終打開,甚至兩名工作人員在側牆邊檢查機器。”
“14:34分27秒,蔣曉曉離開盛旸休息室,休息室門再次關上。”
“14:43分,節目組工作人員前來敲門,通知前往攝影棚參加錄制,以上皆有後臺走廊監控為證。”
“14:44分,盛旸到達攝影棚,之後除了上廁所離開一分鐘,直到節目錄制結束,其餘時間皆在現場監控之下,有視頻為證。”
“18:57分,錄制結束,盛旸離開現場,未再回後臺,直接去往停車場。”
“18:59分,盛旸到達地下停車場,乘車離開,有停車場監控為證。”
“19:52分,盛旸所乘車輛到達京城機場,有粉絲和直播視頻為證。”
“20:33分,盛旸所乘航班起飛,有航空公司截圖為證。”
“綜上所述,盛旸先生與蔣曉曉女士在綜藝後臺的接觸僅有短短兩次,且兩次皆是蔣女士主動上前,一次走廊上短短三秒鐘的互相問候,一次在大開門的休息室裏1分多鐘簽名交流,性騷擾之論簡直無稽之談。”
“我司和盛旸先生一起,堅決抵制一切不正當從業競争行為,對于近日來的部分網絡言辭,已經嚴重侵犯盛旸先生的人身權,我司将保留追究法律責任的權力。”
這樣時間線列地清清楚楚、并且皆有視頻為證的澄清說明,在娛樂圈的歷史上,可謂極為罕見。
下午兩點半剛發出來,便吸引了諸多的目光。
一時之間,微博網友也幾乎都相信了盛旸的清白。
畢竟,實在是受夠了娛樂圈大部分連話都說不清楚的傻逼工作室,這種條文清晰的,不把人當傻子糊弄的,天然就讓人有好感。
而且,看這證據,這也壓根就沒時間騷擾啊,難道就那開着門的休息室裏一分多鐘嗎?
本來頂流身上盯着的目光就多。
盛旸還敢這麽幹,難不成是傻子,那麽猖狂的?
不過,下午五點左右。
那位蔣曉曉女士再次上線,實名爆料,表示“盛旸就是在休息室的那一分多鐘騷擾自己的,因為去時就在門外跟盛旸經紀人交流了來意,進休息室後直接簽名只用了不到十秒鐘,剩下的時間便是盛旸拉着自己說話,先是口頭騷擾,後來又直接上手,直到自己要挾他要大聲呼喊,盛旸才吓到放開她,但是也警告讓她別後悔……”
聽她這麽一說,好像也有點道理,畢竟性騷擾範圍很廣,時間上好像确實也是夠的。
蔣曉曉進去的那一分多鐘裏,門外也壓根沒人經過,盛旸當然不怕。
至于牆外修機器的那兩工作人員,估計盛旸沒看見,而且就算那兩人聽到什麽,肯定也不敢說出來。
畢竟盛旸是頂流,粉絲衆多,不敢得罪。
這一下,輿論再次沸騰。
【果然是狗男人,人家小姑娘難道會用清白去污蔑他。】
【白瞎了我的裴雲昭,居然讓這樣髒男人演了。】
【惡心死了惡心死了,男人是不是除了那點東西,腦子裏就沒別的了。】
【能不能少讓受害者自證,直接讓盛旸滾出娛樂圈。】
【人家小姑娘站出來指責頂流,本來就承擔了很大的壓力。】
【早看這人整天陰恻恻的,跟不會笑一樣,肯定就不是什麽好東西。】
安靜的辦公室裏。
傅其羽看向周虞淵:“周總,那份視頻現在發嗎?”
周虞淵點點頭:“發吧,我這裏還有另一份錄音,一起發了。”
傅其羽:“嗯?”
不過,等聽完之後,他立刻驚喜地睜大了眼,這簡直是……沒什麽比讓污蔑的人親口承認更有說服力。
傍晚七點,互聯網最熱鬧的時候。
盛旸工作室再次發聲,簡單的說明附帶一條視頻,和一條私下的錄音。
第一條視頻有些歪扭,攝像頭偶爾對着牆壁,偶爾對着走廊,偶爾對着休息室的大門,影影綽綽拍到裏面的人影,因為機器是在檢修擺弄過程中。
“我妹妹真的很喜歡盛旸老師您演的《靖夜司風雲》,聽說我今天有機會和盛旸老師一起錄制……太謝謝盛老師了,我妹妹一定很開心…………很冒昧,盛老師,我們四年前錄制另一個綜藝時見過的,您還記得嗎……盛老師記性真好,可是光業務能力強有什麽用呢……盛老師,接下來有什麽工作計劃嗎,我妹妹……盛老師,您如果……”
中間也夾雜着一道清冷的男音,不時回答:“不用謝……謝謝她的喜歡……記得,你們組合四個人都很厲害,業務能力很強,跳舞唱歌……會有用的,業務能力是拿不走的資本……抱歉,關于工作計劃有保密條款,暫時不能往外透露……不好意思,你還有什麽事嗎,我手機響了,暫時有點事……”
視頻一共1分20秒左右,圖像或有混沌,但聲音卻始終清清楚楚。
而第二條純音頻,透露的東西就更多,雖然只有女音。
“我已經按你說的,去了盛旸的休息室……等事發後,你答應我的,別忘記了……盛旸的老板是周虞淵,他現在那麽厲害,我可是冒着得罪他的風險……反正你找我陷害盛旸的事,我全程都錄了音,你要是做不到,那大不了魚死網破……唐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