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想法
盛旸眨眼：“什麽巧了？”
周虞淵：“今天是你生日？我看到你粉絲刷的詞條了。”
盛旸雙眸輕閃, 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00:23，已經過了晚上12點。
現在是第二天了，5月18號了。
他點點頭：“嗯, 是吧。”
每年都有的東西。
周虞淵看着自己面前的各種食物, 又看了眼盛旸面前的一杯白水：“這也太殘忍了, 讓壽星公在生日這天的第一件事, 就是在這看着我吃美食。”
盛旸面不改色：“錄綜藝時, 我每天都看。”
“這說得我更不好意思了。”周虞淵輕輕笑了一聲，他站起來四處看了看, 對盛旸道：“等着。”
說完，他直接朝劇組擺放道具的工作室走了過去。
盛旸有些想跟上去看看。
但還是止住了。
他腦子裏有些尴尬的猜想，但是又怕猜錯，徒添尴尬。
對于他這麽一個死要面子的人，那真是滅頂之災，所以, 還是一個人待着更自在。
正這麽胡亂想着, 突然, 一陣頗為響亮悅耳的樂聲傳了出來。
盛旸登時尋聲看了過去。
只見片場一角，周虞淵緩步走了出來, 橫笛于唇畔, 正悠悠然吹奏着, 白衣黑褲，身姿優雅。
随着指尖飛舞, 一縷縷或昂揚激蕩、或高遠流亮的曲調, 在攝影棚內飄蕩回響着。
盛旸微微睜大了眼。
他小時候家裏條件不好, 沒學過任何樂器或者其他興趣班，出道後公司雖然培訓了一些, 但至今也依然欣賞不來過于藝術的東西。
但這首曲子他很熟悉，也很喜歡，是電影笑傲江湖的主題曲《滄海一聲笑》。
吹笛的人，也很……好。
他坐在椅子上，就那麽一動不動，眼也不眨的聽着。
這一曲悠揚到底。
許久，笛聲才漸漸低緩下去，直到尾音完全消弭。
周虞淵一把收起長笛，随意地在指尖轉了一圈，唇邊帶笑道：“生日快樂，謹以此曲，獻給盛旸先生的二十四歲。”
片場微黃的燈光灑在他白色的襯衣上，有些明淨聖潔。
盛旸依然安靜地坐着，只感覺胸腔裏那顆心跳得實在有些厲害，“砰砰……”不停，似乎是直接炸響在耳邊。
他張了張嘴，似是想要說些什麽，卻發不出聲音。
周虞淵已經持笛走了過來，花哨地打了個響指，在他對面坐下：“怎麽樣？”
盛旸睜大眼看他：“？”。
“盛旸先生，你讓我有些受傷了。”周虞淵輕笑：“我問你，笛，吹得怎麽樣？”
盛旸看着他英俊過分的面龐，終于回過神點頭：“嗯，很好，很好聽，很好看。”
周虞淵挑挑眉，又嘆了聲氣：“我本來想吹個什麽祝你生日快樂之類的，更符合主題、更有意義？但可惜，我的曲庫裏沒有儲備這一首。”
盛旸覺得這首足夠好了。
但還是有些好奇：“那種不是應該更簡單點嗎？”
“大概因為我壓根就不會吹笛，我就會這一首《滄海一聲笑》。”
周虞淵笑容坦蕩。
盛旸：“……”
不過，感覺更獨特、更有意義了。
聽周虞淵講解。
說是上大學時，同寝室的人喜歡笛子班的漂亮學姐，拉着他一起去報名了這個校內的業餘樂器培訓班。
結果，就每周六下午上一節課，同寝那家夥還想打游戲，還靠他督促才去。
周虞淵去了一個月，就學會了這一首。
之後，有其他事忙，他就再也沒去過了。
而他那個同寝的家夥，在沒人督促的情況下，更是直接将學姐忘到腦後了。
其他更多的，周虞淵還說了什麽，盛旸也記不得了。
唯一清晰記得的，就是周虞淵英俊疏朗的笑容，還有那首悠揚廖遠的曲子。
甚至當天晚上回去，還在夢裏響了好久。
不是因為，身邊從沒人像這樣特意在生日時為他準備什麽。
而是因為，真的很好聽、很好看。
盛旸想。
……
早上起床之後。
周虞淵先下樓去自助餐廳填飽了肚子，然後到九點，便打開電腦進行遠程會議。
雖然因為《靖夜司風雲》項目，現在要待影視城現場督看一段時間，但其他工作事務也不能耽擱。
他既是群力的大老板，又是天行事業三部的總監，手下還管着一片人。
如今，便是和天行事業三部的部門會議。
天行傳媒作為正統影視公司，除了財務人力行政等基本部門架構，事業、經紀、版權、宣傳這些部門，更是重中之重。
經紀部，望名生義，以明星藝人經紀為主，包括從簽約培養、到運營推廣等全系列業務。
版權部和宣傳部，這兩就很好理解。
至于事業部，則主要負責影視內容的制造、出品、發行等，是所有部門中規模最大的，為了業務開展方便，內部又被細化成事業一、二、三部。
目前，周虞淵的事業三部有三十來個人，正式制片人5位，其他的基本全是助理、秘書。
但是那十幾位助理，已經在公司待了多年，工作經驗豐富。
平時下劇組後，也都是當執行、監制、選角生活導演等用的，工資也是按項目的利潤提成算，只是目前還沒有機會單獨負責過項目罷了。
不過，這次的開會，主要是面對5位正式制片人的。
跟所有的會議一樣，先是回顧了上一個季度的工作，再展望一下之後的工作計劃。
周虞淵：“各位都是有經驗的制片人，業務如何開展自然不用我這個後輩多言，手上暫時沒有項目的，就先去版權那邊挑選儲備IP和劇本，如果合适，我會幫忙向公司推動立項。”
“有項目正在進行中的，自然要善始善終，過程中有什麽麻煩的地方，盡可以找我來跟各單位協調。”
對面視頻中的諸人齊齊點頭：“好，辛苦周總。”
會議大約持續了一個多小時，結束時剛過十點半。
周虞淵喝茶休息一會，又用了些點心，起身準備到酒店的花園散散步。
一打開套間門。
就看見周知遠正靠在隔壁的門口，也不進去，手上捏着個手機，滿眼放空，不知在想什麽。
他輕聲道：“知遠？”
周知遠站直了身子：“哥。”
嗓音有些沙啞。
周虞淵眯了眯眼，想起昨晚看到的八卦新聞。
大概是周知遠和宋庭晚約了飯局。
然後，記者拍到了周知遠半抱半摟着宋庭晚的圖片，此外，還有兩人拿瓶子互喂飲料的動圖。
其實，兩個男人日常這樣的舉動，并不會太引人注目。
誰還沒個關系好點的朋友？
只是，大概因為宋庭晚早有諸多男同方面傳聞。
從他在男團開始，還有之後去參加選秀，近來又去拍戲，幾乎都有相關的男男CP相關的緋聞消息傳出來。
不過，之前都只是捕風捉影罷了。
但這次卻有圖片和視頻為證。
尤其，這緋聞的另一方還是周知遠這種大流量男星，大家樂于看熱鬧，因此直接引爆了網絡。
不過，周虞淵知道宋庭晚和唐邵鈞才是一對。
知道昨晚周知遠的這幾張動圖，或是因為意外、或是因為玩笑造成的，原著裏其實也描述過這一段劇情。
“你經紀人跟你聯系過了嗎？”
“哥，你也知道那個假新聞啦？”周知遠眨眨眼，又略苦着張俊臉道：“萍姐昨晚剛爆出來就跟我聯系過了，剛剛爸又打電話過來說我了。”
“嗯。”周虞淵能夠想象。
周捷才那種老古董，看見兒子搞男人的新聞，必定勃然大怒。
周虞淵問他：“程萍怎麽跟你說的？”
程萍就是周知遠的經紀人，也是天行傳媒的金牌經紀人。
“萍姐讓我最近不要再和……庭、宋庭晚接觸了，讓這新聞慢慢冷下去再說。”周知遠微微地蹙了下眉，語氣還帶着些明顯地不樂意。
周虞淵看他一眼：“程萍說得對，這種事冷處理最好。”
周知遠沉着嗓子：“哥，你怎麽也這麽說？本來就是捕風捉影的事。”
周虞淵扯了扯嘴角，淡聲問：“昨晚之後，你跟宋庭晚聯系過嗎，那你知道他經紀人和公司是怎麽說的？”
周知遠：“……”
周知遠沉默一瞬，才輕咳了兩聲，慢吞吞道：“他工作室中午會發聲明，表示我們只是朋友關系，兩人鬧着玩的，還有，讓他……這段時間私下不要再和我有任何接觸。”
昨晚，新聞一爆出來，他就聯系了宋庭晚。
然後，就得到了這個答案。
這才是他現在心情不好的根源，其他的傳聞挨罵、不好影響什麽的，他才不在乎，反正這些又耽誤不了他的資源。
他還有天行，還有爸爸和……大哥呢。
周虞淵勾了勾唇角，對這種處置方式，早有預料。
緋聞炒CP，跟真正搞同性戀，還是不一樣的。
尤其對于宋庭晚這種上升期男演員來說，絕對算是醜聞。
先快速表示否認，然後冷處理最好，最小範圍內解決，不要擴散。
“那就這樣，程萍應該也會給你發聲明。”周虞淵說：“現在人也見不到了，你玩夠了就回京吧。”
周知遠想了想，立刻搖頭，緊盯着他道：“哥，我再呆這幾天吧，就當陪你了，要是爸打電話過來，你就這麽跟他講。”
若是擱在以前，他是絕對不會這麽說的。
以前的大哥，讓人感覺陰恻恻的，他敬而遠之。
現在，看起來比較好說話。
周虞淵覻他：“随你開心，我還有事要忙，你也去休息吧。”
“好。”周知遠當即笑着點頭。
不知怎麽，又突然就快活起來。
……
或許是前一天拍了大夜戲和重場戲。
《靖夜司風雲》劇組今天的通告單上，對演員的戲份安排相對較為輕松些許。
盛旸主要是補拍一些零碎的日常戲份，其中也有和李躍、潘雅璐、張靜等人的對手戲，但基本都是較為輕松一些的，沒有什麽大的情緒波動。
而今天上午，周虞淵也沒有再來現場。
中午休息時間，劇組的工作人員聚在一起吃盒飯，同時還讨論着什麽，極為熱鬧。
盛旸隐約聽到宋庭晚、周知遠的名字。
大概明白過來，應該是昨天的新聞。
兩個男星的緋聞，沒想到也挺引人注目。
他忍不住想到自己。
他從青年期起，就知道自己喜歡男人。
但是這在他們那小鎮上，算挺引人注目的事，因此他從來沒對任何人說過、包括外公外婆。
一直到上大學的時候。
他無意在網上知道了一個本校的同性群，匿名認識了一個同校男生，反正也懵懵懂懂的，可能也是好奇這方面的事，他跟對方開始了網戀。
不過，源于天生的敏銳。
他一直沒有同意對方想要私人信息，還有發照片、見面等要求。
就這樣，持續了不到一個月，以對方大罵他是不敢爆照的坦克醜男為結局，網戀宣告終了。
後來，他看到了網上一些同性的聚會照片被吓到，之後就再沒有想過找人交往的事。
而等出道之後，他就只想着搞錢了。
雖然這中間，也碰到了圈內不少對他各種暗示的投資人、或者同行，他全都是裝聾作啞應付過去的。
最近的……就是周虞淵了。
之前連程是金、還有康宇都覺得，周虞淵對他有意思。
那顯然——
如果他跟周虞淵被拍到的話。
也會這麽被罵上熱搜，被當成醜聞讨論。
下一瞬，盛旸震驚地站了起來：“……”
自己到底在亂想什麽。
他為什麽會跟周虞淵被拍到？
肯定是昨天晚上的緣故。
大概是周虞淵昨晚吹笛子的樣子太好看，人又那麽有趣溫柔，自己被迷惑了。
可是……
周虞淵每天都很有趣、很溫柔。
盛旸眉眼完全寒了下來，仿佛籠着一層薄薄的冰雪。
因為自己莫名其妙的想法。
接下來，一整個下午，片場重新開工，他又重新投入拍戲。
或許是因為讓自己全心投入，不去亂想些其他，這天下午的拍攝，相較之前甚至更加流暢。
秦導看着他，忍不住道：“表演越發開竅了啊。”
一旁的李躍看向盛旸，眉眼卻忍不住染上幾分陰翳。
片場，實在是個反饋最直接又殘忍的地方。
傍晚。
夕陽染紅了天際。
“cut！”秦城檢查過最後一場的多角度視頻後，伸手道：“過，收工！”
“太好了，下班了。”
片場爆發出一陣歡呼。
下班總是讓人開心的，尤其昨天剛經歷過辛苦的大夜戲。
盛旸照常起身，去到化妝室換衣服。
等到再從裏面出來時，跟往常一般，攝影棚外面已經不剩什麽人了。
卻就在這時，一陣窸窸窣窣的不同尋常的聲音響起。
盛旸忍不住看了過去。
下一刻，攝影棚側邊大門被推開。
“祝你生日快樂！”
“祝你生日快樂！”
不怎麽整齊，但統一的歌聲回響棚內。
兩名工作人員用推車推着一個巨大的三層蛋糕走了進來，而他身後還跟着導演、演員、以及其他一堆的工作人員。
原來，所有人都沒有離開。
當然，也有人今天沒過來。
盛旸站在原地。
大家滿臉笑容，一邊走着一邊有節奏的鼓掌，嘴裏則唱着生日快樂歌。
最後，在他身邊圍成一圈。
“生日快樂，盛旸！”“生日快樂，盛老師！”
盛旸微怔一瞬，有些反應不過來。
他進圈三年多，這算是他第四次在劇組過生日，但只有這次……
半晌，他微微彎腰道：“謝謝，謝謝大家，麻煩了。”
“盛老師，許願吹蠟燭吧！”有人大聲喊道。
“許願許願！”
其他人也跟着起哄。
盛旸笑了笑，走到巨大的三層蛋糕前。
看上面畫着一只老虎圖樣，那是他的生肖；周圍則插着24只彩色蠟燭，代表了年齡。
他再次道：“謝謝大家。”
随後，雙眼微阖，雙手虛握胸前。
他沒怎麽正式過幾次生日，也從未想過，這樣的日子裏許下對未來的期許有什麽用。
不過，這次，他還是暗暗想道：希望《靖夜司風雲》一切都好，拍攝順利、播出大熱，大家都能得到各自想要的結果。
然後，他睜開眼，憋足了氣，一口氣吹滅了所有蠟燭。
“啪啪！生日快樂！”
“盛老師真厲害！”
旁邊工作人員忍不住笑着再次鼓掌。
生日慶祝并不漫長，畢竟打工人都還有自己的下班後生活。
吃完蛋糕，那些普通工作人員便都離開了。
而盛旸和幾個主演、還有導演等人，則還要去外面聚一聚吃個飯。
去的是影視城本地一個頗出名的私房菜館。
“事先已經預定好了。”副導演這麽說着。
推開包廂門時，裏面的沙發上已經坐了一道高大人影。
見到他們，那人微笑站起身：“來了。”
“周總。”所有人都喊道。
盛旸愣了愣，也跟着道：“周總。”
周虞淵聞言笑：“都坐吧，我也是來蹭壽星公的飯的。”
大家圍繞桌子坐成一圈。
在上菜之前，各自拿出了自己準備的生日禮物。
潘雅璐第一個，笑嘻嘻道：“盛旸，裴雲昭裴公子，生日快樂，希望以後還有機會合作。”
向來嚴肅寡言的秦城導演送了一本書，鼓勵道：“我們的男主演，生日快樂，以後要演更好的戲。”
“嗯。”盛旸認真點頭，“謝謝導演。”
所有人送過一圈。
“導演說了，我就沒得說了。”周虞淵也拿出一個手提袋遞過來：“那就希望，我們的男主演，以後要做更自在的自己，想要的都得到。”
“謝謝。”盛旸愣了愣才站起來，沒想到周虞淵也準備了禮物。
他以為昨晚的笛曲，已經算送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