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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6 撕扯
    在避风亭那儿耗的时间久了些,回到凝光院,竟临近晌午了,这时间点儿去别人府上拜访,不合礼数。

    江颂月把闻人惊阙安顿在外间的软榻上,拧了帕子给他擦手,道:“时间晚了点儿,等用过午膳,下午再去见小侯爷吧?”

    闻人惊阙还是那句话,“都听你的。”

    百依百顺,江颂月很满意,又问:“祖父找你是为什么事?”

    闻人惊阙停顿了下,道:“问我带你去大理寺做什么。”

    江颂月还以为辅国公追究的是自己带闻人惊阙回府多住一宿的事呢,闻言松了口气,继续问:“三哥找你又是什么事?”

    “除了为六妹的事与我赔不是,也在问我昨日为何带你去大理寺。”

    “他们没说不许吧?”

    “没有,陛下准许的事,没人能反对。”

    江颂月彻底放心了,细慢地将闻人惊阙十指手指一根根擦洗干净,瞧见他无名指甲上的白月牙,顺手在他手指上捏了捏。

    指甲是硬的,但指腹很软。

    捏了几l下,她将闻人惊阙的手掌整个翻来,挨个捏他指腹。

    从小指捏到大拇指,闻人惊阙笑,她也跟着笑。

    笑着笑着,江颂月瞧见了他虎口处的薄薄的茧子,愣了愣,想起袁书屏说的那些话。

    “你习过武吗?”

    闻人惊阙嘴角的笑意不变,从容道:“我们年长的几l兄弟,十五岁之前都是跟着祖父的。祖父要求严苛,读书作画、骑射围猎,都是要精通的。”

    江颂月惊讶,“你还会打猎?”

    闻人惊阙也奇了,“去年秋猎,你不是也去了吗?没瞧见我?”

    江颂月眨眨眼,用力回想,朦胧记起去年的确有过一场秋猎,她跟着太后去了。

    还记得捕获猎物最多的是陈瞩,其次是小侯爷。

    她将帕子递给侍婢,让人全部都退下,然后抓着闻人惊阙的手臂靠近,悄声道:“那不都是提前分配好的吗?”

    别人就不说了,在场那么多青年武将,全都输给久坐宫中的陈瞩?

    就当陈瞩文韬武略,骑射围猎亦是骁勇无敌好了……排在陈瞩之后的,是彼时未满十五岁、不学无术的小侯爷,是不是太假了?

    看到陶宿锦拖着猎物出现,她就没了兴致,借口头疼回帐中歇着去了。

    听她忆完去年秋猎的景象,闻人惊阙沉默许久,道:“是,也是……”

    说着,他的手一抽,让江颂月摸了个空。

    江颂月觉得他有点怪,想问他怎么忽然不高兴了,一转眼,瞧见二人衣摆和鞋面都沾了水迹。

    雨水在清晨停下,但院中湿漉漉的,两人出去走了一圈,身上都被露珠打湿了。

    没湿透,但江颂月怕着凉,就换个衣裳和绣鞋的事,她懒得喊侍婢进来伺候,道:“衣裳沾了露水……你先坐着,我去里面换衣裳。我换好了,再喊

    小厮来给你换。()”

    给闻人惊阙倒了盏茶水放在他手边,江颂月就进到内室了。

    内外室间摆放着一扇春日花鸟织锦折屏,两边有着轻盈的纱幔。

    闻人惊阙就见纱幔轻晃着遮在了折屏外,纱屏上盛放的牡丹半遮半掩,勾得人心中瘙痒难耐。

    江颂月不知他的反应,在里面道:“方才三嫂与我说了些你的事,正好我有点好奇,你与我说说,你消失不见的那两年,是去了哪儿??[()]?『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闻人惊阙耳力好,在清泉一样悦耳的声音中,听见其中夹杂着的窸窣的衣物摩擦声。

    他凝目盯着那扇折屏,半晌没有动静。

    “人呢?”江颂月在里面呼唤。

    闻人惊阙重重吐息,目光转开,端起手边的茶水抿了一口,道:“遇见了四叔,跟他一块儿出去走了走。”

    江颂月想起那个放荡不羁的四叔,记起这事还没问清呢。

    成亲才几l日,她身上就堆积了许多事,照顾闻人惊阙与祖母、调查山匪、经营商铺,现在再加上国公府里鸡飞狗跳的争吵,这日子比以前在家中繁忙多了。

    想到这儿,她叹口气,继续问:“一走就是两年,去了哪儿?”

    外面静了片刻,传来声音:“许多地方,云州、江波府等等,都有。”

    “云州?”熟悉的地名让江颂月精神振奋起来。

    她曾有三年跟着宋寡妇住在云州,算算时间,与闻人惊阙在云州的时间有重叠。

    说不定两人早早碰过面呢!

    这样一想,她穿衣裳的速度快了许多。

    系好衣带出来,刚要说话,侍婢匆匆赶来,道:“小侯爷来了!”

    微弱的日头正升到头顶,显然陶宿锦不管什么失礼不失礼的,想来就来了,这回正赶上国公府的午膳。

    江颂月本打算午后去见他的,他来了,省得自己跑一趟了。

    她扶起闻人惊阙就往偏厅去。

    闻人惊阙站是站起来了,却不往外走,而是问:“现在就去见他?”

    衣裳不给换了?没问明白的事不问了?就算提到了云州,也不在乎了?

    “他嘴碎,先应付过他,把他赶走了咱们再慢慢说……不对,你还没换衣裳呢……”

    江颂月怕他着凉,也怕陶宿锦乱说话,道:“要不我先去见他,你留下更衣?”

    “我这衣裳颜色深,显得水迹重,其实没湿。我陪你一起去见他。”

    江颂月记得他婚前说过的话呢,他不喜欢自己去见小侯爷,再者说,仅仅是衣摆上沾点儿露水,他都说没湿到里面了,就答应了他。

    但闻人惊阙还是不肯走,目光从江颂月凌乱的衣襟口一扫而过,道:“我的衣裳是不是不够整齐?月萝,你给我检查检查,别让我在人前失了仪态。”

    江颂月给他理了衣裳,又要牵着他往外走。

    好在闻人惊阙那话没点醒她,但是提醒了一旁的侍婢。

    侍

    ()婢上前,悄声道:“县主,你的衣裳……”

    江颂月低头一看,忙不迭地将衣襟整理好,这回再牵闻人惊阙,他就乖顺地跟着了。

    .

    陶宿锦在辅国公众人眼中,不过是个顽劣后辈,犯不着让人亲自来招待。他点明是来见江颂月与闻人惊阙的,就被直接带到偏厅了。

    饮了两口茶,他“呸呸”吐出茶叶,等来了想见的人。

    “我娘受了寒,今早我在家陪她解闷呢,就没出来。你问我那侍卫做什么?可是知道了他的行迹?还有你昨日去哪儿?我跑了好几l个地方寻你,都没找到……”

    江颂月觉得他的聒噪程度,与闻人雨棠不相上下。

    未免耳朵起茧子,她来不及扶闻人惊阙坐好,就道:“有事出去了。我问你,你那侍卫是从哪儿找来的?”

    “大街上遇见的,我瞧他身手不错,就带回去了。”

    江颂月听得好生无言,得亏侯府没与人结什么仇怨,否则有他这么大个漏洞摆着,千百个侍卫也防不住来寻仇的人。

    “可还记得他的模样?”

    “就一粗老爷们,有什么模样不模样的?”

    陶宿锦对此不以为意,更不缺这一个半路侍卫,他一心惦记着赚银子,很快说起别的。

    “前几l日我听缘宝阁掌柜的说要卖海外来的锦缎,怎么忽然闭门了?这是什么行商招数吗……”

    将小侯爷啰嗦的话缩减一下,大意就是人是捡来的,藏身之处与长相,一概说不上来。

    就不该把情绪浪费在这人身上。

    江颂月的心情直接体现在脸上,对他的态度越来越敷衍。

    陶宿锦不擅长察言观色,只顾着自说自话,可连着三次提起生意上的事,都被岔开话题,就不高兴了。

    他道:“江颂月,你怎么总问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能不能把心思放回正途?”

    江颂月早先因闻人雨棠的事扰乱了心思,忘记有个疑问要与闻人惊阙确认了,方才一下子想起来,正琢磨这事呢,不想理小侯爷。

    她转头看闻人惊阙,要开口时,见他袖口有一道折痕,想着他重仪态,就伸手帮他抚平。

    这个小动作落到小侯爷眼中,再次被忽略的小侯爷更加不悦,恨铁不成钢道:“江颂月,你怎么成亲后,眼里头就只有闻人五了?找个人照顾他不就得了!咱们得忙赚银子的大事啊!”

    江颂月听他把闻人惊阙说得跟个累赘一样,脸一沉,道:“我的事,不用你管!”

    “你真是不识好人心!”

    亏得他在两人成亲时,特意去江家给她长脸,她竟这样对自己!

    陶宿锦来了气,气闷地坐着喝茶,把杯盏弄得砰砰做响。

    江颂月不管他是什么反应,给闻人惊阙理好袖口,再拍拍他的手,小声问出被遗忘许久的疑惑,“他只要跟着小侯爷,总能有机会接近我的,何必选择对缘宝阁下手呢?”

    闻人惊阙迈进偏厅后就跟个

    内向的小媳妇似的,一声没出,被人嫌弃了,也由着江颂月为他出头。()

    现在江颂月问他话了,才轻声道:“因为你我成亲后,他怕再接近你,会被认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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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颂月有点不理解,撑着下巴仔细思量稍许,想起那副被闻人雨棠毁了的通缉像,恍然大悟:“对,你看过他的画像,他怕被你认出来!”

    这句话声音稍大,被陶宿锦听见了。

    现在的闻人惊阙在他眼中就是迷惑江颂月、让她不能专心做正事的恶贼。

    他听不懂这句话,但不妨碍对闻人惊阙进行嘲讽,“一个瞎子,看见过再多东西有什么用?”

    江颂月猝然听见这话,心头大怒,转头瞪他,“你闭嘴!”

    “你敢这样与我说话?”陶宿锦也更恼了,“我娘都没这样训斥过我!”

    江颂月不理他了。

    他有求于江颂月,不想与她吵架,忍了忍,余光瞅见了坐在一侧的闻人惊阙。

    这人嘴角上扬,眸中含着涟漪般的浅笑,看着一派岁月静好、与世无争的悠然模样。

    可陶宿锦越看越觉得他是在故作清高地嘲笑自己。

    他怎么成亲后,一举一动都这么讨嫌呢?

    陶宿锦心里憋的慌,觉着若是他只会拖着江颂月不务正业,那还不如早点分开呢。

    上下扫视了闻人惊阙几l眼,他挑拨道:“不是我说你,江颂月,你夫君好歹是闻名京都的公子,照顾他得细心些。瞧瞧你照顾的什么……你全身上下干净整洁,他衣裳鞋子都是湿的……”

    “也就是闻人五瞧不见他现在是什么模样,不然铁定要休了你重娶……”

    江颂月气得双目圆睁,怒不可遏地瞪着陶宿锦。

    哪是她不给闻人惊阙换,分明就是要换的时候,被这纨绔打断了!

    江颂月心里打着将闻人惊阙拐回江家的不可说的心思呢,哪里容得了别人这样说,指着厅门,咬牙切齿道:“你胡说八道!出去!”

    陶宿锦不仅不出去,还翘起脚来。

    “他都是胡说的,我知道月萝你对我……”

    “闭嘴!”

    闻人惊阙也被盛怒中的江颂月呵斥了。

    陶宿锦乐意看他俩吵架,火上浇油道:“瞧瞧,瞧瞧,闻人五穿着湿衣裳被你吼呢,明日就该患风寒了……”

    “你胡说!”

    “你才胡说,小侯爷我只会说实话!明日我就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你江颂月是怎么对待闻人五的。”

    他是小侯爷,没人敢动手赶他。

    江颂月说不过、打不了,还撵不走人,气得抓着闻人惊阙的手将他往寝屋里带。

    “别听他胡说八道,月萝,我只求你不嫌弃我,怎么可能休弃你……”

    到了内室,闻人惊阙安慰和保证的话尚未出口,就被拽着衣襟扯开了外衫,腹中的话因此卡住。

    “我不会照顾人?以前祖母都是我亲自照顾的!”

    江颂月被气糊涂了,扯了他的外衫,又去扯他里衣,见闻人惊阙一脸的欲言又止,怒道,“换衣裳!不许说话!”

    闻人惊阙只好将那句“内衫没湿,不用换”吞回肚子里,任由她对自己百般撕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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