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化宣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回答到:“先生,我已经学会了火炮的使用之法。”
许墨嗯了一声:“好,好,你有想问的问题吗?”
秦化宣听得心中一动。
许墨是要指导他吗?
秦化宣想着想着,忽然想到今日的事,问道:“先生,您为何不放过那个王贵呢,一万三千两的银子,也不少了。”
话音一落。
秦化宣就见许墨侧过头,眼神古怪地看着自己。
“难道,你觉得该放过王贵?”
秦化宣摇头:“不是,我只是不解,他也只是个小小的土匪而已。”
秦化宣心想,难道我能说,你是个大贪官,哪有银子送上门来却不要的道理。
许墨笑了笑道:“你听好了着,我有二个原因,所以要杀他。”
“此事,涉及到为官,和治军两方面,从这两方面思考。”
“先说为官,许多人确实是没有了办法,才跑去当了土匪。”
“可一旦当了土匪,能活下来的,都不是善类。”
“而王贵是土匪头子,都不用多想,杀了他那是他死有余辜。”
“本官当然喜欢银子,但丰州的安定局面,远比那点银子更重要,将来的好处也更大。”
“说到底,还是一万三千两的银子,少了些。”
“再说,还有四百多的土匪,充当免费的劳力,这些人创造的价值,也不止这么点。”
秦化宣听得不住点头。
许墨这是以他知府大人的着眼全局,对比了杀与不杀的得失好处。
是不是收贿了银子,其实不重要。
但很快,秦化宣就听呆了。
“不过,这些也不能说最重要。”
“最重要的,是王贵非死不可,这是从治军,稳定军心来考虑的。”
许墨口里嚼着烤羊肉,慢慢地说道。
秦化宣有些不明白。。
这怎么又扯上治军,军心了?
他很认真的许墨长长地一鞠:“请先生解惑。”
许墨丝毫不在意手上的油渍,拍了拍秦化宣的肩膀:“光学浮于表面的兵法,还有火炮的操作方法,那远远不够,必须要搞清楚,行军打仗的真正核心。”
“军队,军心才是重中之重。”
谈及到军心,许墨的脸色也郑重了许多。
他坐起身子,对秦化宣解释到:“火炮是利器,兵法则讲的是谋略。”
“但军队的基础,是军心。”
“只有军心足够的强大,才能有利器和谋略的发挥。比方说,我这里百炮地齐轰,士兵不会害怕失色,举止慌张地逃窜。甚至敢于用血肉去抵抗炮火。”
“如此,才能够以弱胜强,称得上真正的强军。”
“历史上,那些有名的强军都是如此,能够凝固军心,你说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就说咱大周横扫天下,建立皇朝的这只军队,何尝不是如此?”
秦化宣听得肃然起敬。
父皇统兵多年,军心确实拿捏地死死地。
秦化宣这段日子,算是搞明白了火炮的强大威力。
那不是区区的血肉以抵挡的。
但许墨却说,世上有人敢于用血肉之躯去阻挡炮火?
秦化宣以前受父亲的身传言教,对用兵的见闻并不少。
但始终像是隔了一层薄薄的白纸,很容易捅破却没有捅破,差了那么一点。
“请先生赐教。”
秦化宣再次地恳请。
许墨看着一脸严肃的秦化宣,很是震惊。
秦老爷子的这个儿子,为什么对领兵这么地感兴趣?
他只是个皇商啊。
真不会有想造反的念头吧?
许墨很快又否定了这个想法,这也太夸张了。
不可能,秦老爷子都那把岁数了,来不及,来不及的。
许墨想到这儿也放了心,干脆进一步解释到:
“军心,就是信念。”
“信念这个东西虚无缥缈,但将士们却确实会为了信念而战。”
“但铸造军心这种事情,不是简单能够做到的,需要长期锲而不舍地培养努力,不是一日之功。”
秦化宣听得不住点头,他内心有所感悟,觉得已经看到了练军的本质。
“先生,那要如何来加强信念呢?”
秦化宣又问。
许墨继续说道:“那当然是,要在平常不断地给士兵灌输这些信念,耳闻目睹,不断熏陶之下。”
“不过,信念的前提是,要分清楚立场。”
“王贵是敌人,府兵因为足够强大,才能没有伤亡。”
“如果有了伤亡,我放过了王贵,士兵会没有想法吗?”
秦化宣张口就答:“士兵会很不满,哪怕不敢说出口。”
秦化宣突然地恍然大悟。
是这样了!
所谓的军心,就是由日常的,许许多多的小事情,连接灌输而成的。
见秦化宣一副领悟的神情,许墨笑了:“你有点感受了吧。”
“那我考考你,如果在战场上,你遇到敌人的将领,他奋不顾身杀我方的将士,最后死在战场上,你会怎么地处理这位敌将?”
秦化宣想起了所知的见闻,回答道:“应该厚葬他。”
许墨却脸色一冷,伸腿不客气地踹了秦化宣一脚:“放屁,学什么大将之风呢你?”
“你该连尸体也不放过,打骂一顿,晾上个几天几夜。”
秦化宣听得愣住,涨红了脸问:“那是为什么?”
“一般这种情况,不是应该厚葬,以鼓励忠勇的作风吗?”
许墨嗤之以鼻地到:“是啊,别的官员人士,看到你讲敌人厚葬,当然会觉得你有大将之风。了不起。”
“但你手下死伤惨重的士兵们,会怎么想?”
听到这儿,秦化宣如遭雷击。
是啊!
一般碰到这种对手,己方伤亡会很大。战争也异常的惨烈。
自己却要把罪魁祸首厚葬了,事不关己的人们当然会赞叹几句,可亲身经历的将士们,却会觉得寒心。
秦化宣悟到了军心的真意。
他服气的到:“先生,是我错了。”
知道秦化宣真的明白,许墨才哼了一声,躺在吊椅上,继续悠哉的喝果汁。
秦化宣在默默地思索着,如何凝固军心。
许墨的话让他明白了以前所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