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崇侯那冷不丁的一句话,吓得孟尝这几天都不敢在侯府晃悠,情节着实吓人,稍有不慎,他就得变成崇尝或者崇应尝,简直不敢想。
不过崇侯真乃神人也,家中还有长子崇应彪,子侄辈里也有崇应卓、崇应雄等人,要过继也是找直系过继。
可曾听说有二十岁之养子乎?
这可不是流行收义子的五代十国,宗族血统尤为重要,这事也只得是霸道伯侯崇侯虎才说得出口。
一离开侯府,孟尝立刻心有余悸的跑回了自家军营,闭门称病,让后面紧赶慢赶的吴程,负责先锋大军开拔之事。
倒是这几日姜子牙来往孟尝营帐颇为频繁,似乎是在准备辞别。
“子牙道长,可是责怪孟某未曾向太师举荐?怪我,此次重伤初醒,心中挂碍故乡,来的也十分匆忙,若是因此惹的道长不快,尝向道长致歉,还望道长勿要舍尝而去。”
孟尝拉着姜子牙的衣袖,言罢便直接拜去,准备向姜子牙道歉。
姜子牙哪敢受这一拜,急忙扶住将军,然后解释道:“子牙下山有所使命,师尊与我有言,当寻明主相之,子牙走遍千山,踏遍万水,未曾遇到能如将军般仁义之人,怎会舍将军而去。”
下山之时,天尊曾给予过姜子牙八句偈语,南极仙翁与广成子师兄也告诫过他。
静待岐山岁月,清泉石上垂钓,自有明君来寻,出将入相功成。
可姜子牙眼见时日尚早,提前来了北方,见到孟尝之后便觉得世间再无第二仁君也。
当真是,黄龙错指北疆,一见孟郎误了姜尚。
句句未说封神,可孟尝的心里敲响了警钟,见到姜子牙出现,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不去朝歌,不去西岐,反而来找他。
一开始还以为是欲要暗中除掉他这错入之人,数月相处下来,他与姜子牙颇有一种琴瑟相和,闻弦而知雅意的默契。
“将军血脉强大,气血磅礴,手中却以戚斧为兵,当不得仁义之名,子牙欲寻诸位师兄助将军扶危济困,借几把法宝利器,将军才好再造乾坤!”
孟尝看着一脸正气的姜子牙,面色有些尴尬,自己对他一直心有防备,没想到道长居然对自己如此关怀备至,不仅日日为他出谋划策,完善战法,居然还要卖着老脸去找诸位师兄为自己讨要神兵。
神兵难得,但是人才更难得,孟尝悲痛的看着对方,依依不舍的目光让姜子牙都有些感动,只听将军说道。
“子牙准备讨要何等兵器?我曾听闻乾元山金光洞有一位太乙真人,手中有两件宝物,其一便是风火轮,双轮自生风火,可踏轮飞行,子牙可否帮尝讨要一番?”
姜子牙头皮发麻,前脚还有些依依不舍,紧接着就直接让自己去找素来高傲的太乙师兄,讨要他最得意的看家法宝-风火轮。
”还有,还有,听说太乙真人还有一宝,名曰火尖枪,合为战戟,分为枪、矛,枪尖能喷火,蛇矛能斩妖除魔。一事不烦二主,子牙可一并讨要。”
“告辞,将军保重。”
眼见着姜子牙挎着脸就要离开,孟尝这才一脸笑意的拦住他,伸手替他捋平了道袍上的皱褶,整理着先前他拉偏的衣襟,柔声说道。
“就算是百把、千把神兵,也换不来子牙相助,宝物其次,尝与道长相交莫逆,宁要子牙一人,不许阐教十二仙。”
“今日子牙既然欲要回山,孟尝并无所求,但请先生早归,与我再度抵足而眠,把臂畅谈,尝还有许多道理,想要向您请教!”
紧接着,孟尝不顾姜子牙劝阻,坚定的拜了三拜,才依依不舍的送别了姜子牙。
其实有很多次机会,他都有一种想要提醒闻太师,乱大商者,姜子牙是也,然后让太师直接给他灌进北海眼,让阐教进去和那一群神通广大的山海异兽打生打死。
可姜子牙并未做错什么,而且就算死了一个姜子牙又能如何?换个人不也能开展封神大业?
至于封神榜,其实真没那么重要,只要三教想签,再署上昊天上帝的帝印,要多少有多少,根源还是在他们嘴中那个可笑的大劫之上。
凡人战乱,当由凡人自处,仙神有劫,却又要凡人掀起改弦易张的大战,或许大商未来有取死之道,但那是人族自己的事情,为何要与封神关联在一起,枉死那几十上百万生民?
姜子牙回去之后还能不能回来,这件事本身对孟尝更重要,能回,那么说明圣人也不是全知全能,仙神间的游戏,他也就有更多参与的资本,至少能改他个面目全非,不能回,那才是给他敲响警钟,未能拥有应变能力之前,要学会隐忍与等待。
……………………………………
“报!回禀苏侯,侦骑探报,崇国大军已启,崇侯虎坐镇中军,前军先锋官孟尝已入冀州境内。”
苏护一脚蹬翻案几,怒目喝问着:“边境驻守的方将军呢?”
“苏侯,方将军兵败,已被敌将吴敢生擒。”
“……”
一阵无力感袭上心头,苏护拔剑就想砍人,自己大军尽丧,若不是右军方阵退得及时,自己回冀州都难,整个冀州驻军加上零零散散收拢的溃兵,出征前二十万大军意气风发,如今长子音讯全无,城中攻守易势,变成了他五万,崇侯领兵八万攻之。
“报!回禀苏侯,侦骑探报,朝歌大军出现在我冀州南域边境,领军之人……”
侦骑低着头不敢说话,苏护扶着房梁直感觉脑中一阵阵眩晕,眼前都有些朦胧。
“说,都到了这一步,还有什么不敢说的?”
“诺……领军之人打着王旗,好像……好像是大王亲征……先锋官崇应彪已拔边境要塞,直奔冀州城而来。”
“噗~”
旧伤未愈的苏护又是一口鲜血喷出,直挺挺的就往后倒,幸亏郑伦手急眼快,单臂扶住了苏护,不然这一摔,一把老骨头说不得要出个好歹。
“申公豹!!!”
“乃翁入你先祖!”
听着苏侯中气十足的骂声,堂下众人心思稍安,真怕苏侯气出个好歹,如今大公子又不在,城中若是无人主事,两路大军来袭,冀州可就真的完了。
“报!回禀苏侯,城……”
苏护瞪大着双眼,拔剑就要一剑刺死眼前通传的侦骑,真就没完没了?乃翁的,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是不是西路还要来一路滨州军,这老天爷才肯放过他不成?
侦骑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连连蹬腿后撤,劈砍了几下的苏护有些气短,杵着剑捂着脑袋,咬牙问道:“说,还有什么坏消息?”
“回……回禀苏侯,城外有一崇国小将,自称卞吉,将一物送上城头,点名要苏侯您亲启!”
强忍着眩晕的苏护挥了挥手,门外的亲兵便捧着一个木盒走上前来。
待得亲卫打开木盒一看,一颗硕大的好头颅由石灰、盐巴腌渍在木盒之中,苏护眯着眼睛仔细一看,顿时整个身子便软了下去。
众人大惊,迅速围了上来,掐人中的掐人中,呼喝医师的在疯狂的叫人,整个侯府乱做一团,好奇的陈奇轻轻拨开木盒中人头纷乱的发丝,定眼望去,正是冀州大公子苏全忠的首级。
所有人都眼神慌张的互相探视着,眼中充满着不可思议的神情,苏全忠死了?
这意味着什么?
继承者身份的苏全忠和苏全义那种三子不同,那可是未来要继承侯爵的人!
顿时间,人心浮动,苏家三子已去其二,还有一人苏全孝在哪儿?
…………
貌似入了朝歌为质子,好家伙,怎么感觉苏侯的三个儿子都是给他自己活生生送出去挨刀一样。
郑伦看着一脸无所谓的陈奇,也是头大如斗,自己左臂还在隐隐作痛,除了哈气之力以外,一身本领丢了大半,此时城中最有实力的就是陈奇这厮,可这夯货一副没心没肺的摸鱼样子,看着真叫人来气。
“诸位,诸位!肃静!”
郑伦站在堂中,只得挑起安排冀州城防的事宜。
“如今两路大军来袭,独善其身已经不可能了,大公子已死,崇侯已经是挑明了欲要与我等不死不休。苏侯如今昏迷不醒,诸君,还请尽职守责,先做好城防事务,其他事情,不妨等苏侯醒转之后,咱们再与侯爷商定。如何?”
众将这才消停下来,貌似从秋祭之前起,冀州好似连连不顺,入秋时大家还在感慨天下纷争,唯独冀州岁月静好,结果此时即将入冬,朝歌王师与崇国精锐便兵临城下,自己家的军势也折损得七七八八。
站在侯府门口看着众位将军一个个有序的走出侯府,整备军务,苏妲己忧心忡忡的看着远方。
一双浑然天成的媚眼如秋波婉转,乌云秀发下是白皙嫩滑的肌肤,隆胸纤腰,一阵秋风拂过,面纱被轻轻拂起,露出那张绝美的容颜,胜似海棠醉日,比过春光十里桃花。
所有人都走了,堂中静悄悄,苏妲己轻身上前,捧起自己大兄脏兮兮的头颅,小声抽噎起来,正如梨花带雨,露水过芳草一般,美人之泪,湿满衣襟。
阿父昏迷,竟无人拾缀自家大兄的尸首,这些人,全然不见往日簇拥在大兄前,忠肝义胆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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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