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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0章 第 60 章
    虽说作为副手的本宫寿生拥有基本等同于加茂伊吹的无上权力, 但十殿本身便受到规模与能量的限制,如果没有加茂伊吹借身份便利的暗中运作,平时的工作进度一定会有所减缓。

    

    加茂遥香的预产期还有大约两月, 眼看正是最为关键的时刻,加茂伊吹已经为她解决了许多麻烦, 不希望因一时疏忽而使原本的一切努力通通报废。

    

    于是他干脆让本宫寿生以稳妥为第一要务,主动放缓了扩张的脚步。

    

    但咒术界如同泥潭沼泽,陷身容易抽身难。

    

    十殿毕竟性质特殊, 是咒术界内目前为止唯一一个吸纳了大量非术师力量的组织,也正是因为如此,它此时积累的名气已经足以令总策略上的任何变化都能引起旁人的关注。

    

    当加茂伊吹意识到近日的异常来源于一股未知势力的介入时,他与十殿的关系已经暴露在了咒术界中。

    

    ——拥有日本境内最全面的信息网,掌控力堪比公安安装在街头巷角的摄像探头, 这样隐蔽地存在于影子中的组织,其首领竟然是加茂家年仅十二岁的嫡长子。

    

    更使人感到难以置信的是,好事者同时揭露出另一个事实:咒术界内令人闻风丧胆的术师杀手禅院甚尔在突然销声匿迹后,竟然成为了十殿的专用信使。

    

    这难免使听者产生一些无端的联想,就连加茂伊吹也无法完全否认那些猜测的真实性。

    

    流传最广的传闻称, 禅院甚尔与加茂伊吹实则早有勾结, 前者被家族扫地出门之后,对加茂家的避让便是递给后者的投名状, 以此获得了进入十殿的机会。

    

    而关于加茂伊吹建立十殿的实际目的, 各式言论则更加偏激,甚至有人称他要里应外合架空加茂拓真,最终以武力逼宫上位。

    

    接到来自禅院甚尔的电话时, 加茂伊吹正伏在书桌前小憩——他实在过于疲惫, 只能趁此时稍微休息一会儿。

    

    作为十殿的掌权者, 加茂伊吹必然不能做到完美消除行动留下的每个痕迹,在不知从何而来的录像的辅助下,他与十殿的联系已然板上钉钉,成为了咒术界中公认的事实。

    

    加茂拓真因此暴怒,令他于房间中禁足反省,把他的电话卡拔走折断,只派佣人送来一日三餐,不许他再与外界进行任何接触。

    

    难得有了不用上课的日子,加茂伊吹看似只能每日待在屋里读书写字,实则已经开始着手处理外界那些纷纷扰扰的舆论与流言。

    

    本宫寿生在三年中开拓出了术式的其他使用方式。

    

    从起初只能窥探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内容,到后来能用咒力连接多台电子设备传输文件,再到此时轻而易举便能达成设备共享的强大效果——他的能力即是作为十殿顶级机密的通讯手段与监控方式。

    

    托他的福,加茂伊吹依然整日忙碌,甚至已经两天都没怎么合眼、

    

    除没收了加茂伊吹的通信设备以外,加茂拓真还周到地冻结了他名下的所有财产。

    

    如果不是加茂伊吹对此早有准备、已经提前于各处留下勉强还算充足的现金,恐怕十殿目前正在处理的大半工作都要即刻停摆。

    

    ——以往日子紧巴巴的好处就在此时体现出来。

    

    加茂伊吹攒下了一笔相当可观的财富,即使分出一部分用作十殿的日常运作,也依然凭银行卡中的余额成功迷惑了加茂拓真,使对方没有起疑、从而再进一步深入查探。

    

    十殿是加茂伊吹的个人势力,而非售卖信息的盈利性组织,为了保持其纯洁性与忠诚度,加茂伊吹绝不打算将十殿与利益联系在一起。

    

    在大部分时间,十殿的行动都只收人情不收钱,力求广泛打开门路,只为关键时刻能够便利行事。

    

    但比目前还算平稳的资金流转问题更加重要的是如何解决舆论风波。

    

    禅院甚尔此前一直在仙台行动,既然选择现在打来电话,大概算算时间,应当是任务结束便开始联系加茂伊吹。

    

    “我猜加茂家不会给你再与外界联系的机会,以防手机已经不在你手上,就先联系本宫看看。”禅院甚尔依然在笑,似乎没被流言影响,“好像还真猜对了。”

    

    加茂伊吹没回应这句话,而是先问道:“你那边还顺利吗?”

    

    “圆满完成,甚至还有了些额外的收获,我已经把结果汇报给本宫,就不劳你费心了。”

    

    禅院甚尔的语调微微扬着,隐约有些得意,但紧接着便沉下语气,话锋一转。

    

    “……我为你添麻烦了,对吧。”

    

    “没有。”加茂伊吹尽量别让自己做出过于干巴巴的回答,以免令禅院甚尔更加担心,“我知道是谁在针对我,如果不是他出手,恐怕事情也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禅院甚尔微微一顿,简短的问句中已然沾染亳不收敛而格外明显的杀意:“是谁?”

    

    加茂伊吹笑了笑:“加茂拓真。”

    

    话音刚落,听筒两边便都陷入了沉默。

    

    其实加茂伊吹早就做好了被加茂拓真揭穿的准备,只不过时机不该是现在,正如同他已经着手在对方的饮食中加入雌激素,逐渐从根本上断绝宗家再有孩子的可能一样。

    

    杀了加茂拓真自然是个一劳永逸的办法,但加茂伊吹不过只有十二岁,加茂家不可能把全部权力交给一个半大孩子,这又是件麻烦事。

    

    是要继续与亲生父亲博弈抗衡,还是将家主之位拱手让给旁支,加茂伊吹无需犹豫便有了选择,也因此要再留加茂拓真几年。

    

    ——至少直到目前为止,事情的发展都仍在他的预料之内。

    

    “还不是时候。”加茂伊吹是在说给自己听,也是在说给禅院甚尔听,“你暂时守好神宝小姐,不用理会其他事情。”

    

    禅院甚尔沉默一瞬,他莫名提起了另一件看似无关紧要的事情:“我向爱子提到你,她说想找个时间与你见一面,感谢你对我们的照顾。”

    

    “至少要两个月后吧,我总归要等到这个孩子平安落地才能安心离开。”加茂伊吹并不拒绝,轻轻应了一声,“不要因为我而影响你们的计划。”

    

    他知道禅院甚尔与神宝爱子有结婚的打算。

    

    他们认识的时间不算短了。

    

    直到不久前,神宝爱子还背负着抢救母亲时欠下的债务,她的生活也并不一帆风顺,性格却依然坚强开朗,甚至不愿为禅院甚尔带去哪怕一点负面情绪。

    

    两人见面时,她从未提起过自己所面对的窘境,直至某次直接被讨债团伙劫走,没能及时赶到与禅院甚尔约好的公园。

    

    禅院甚尔仅是等了十分钟便感到有事发生,前往神宝爱子的住处时发现了掉落在路上的手链,循着痕迹孤身杀入敌营,他独自救出了恋人。

    

    他那么强大,自然不会陷入险境,只不过对方总归占了人数优势——为了护住神宝爱子,禅院甚尔的手臂挨了一刀,伤口不深,只是看着有些吓人。

    

    据他所说,后来他在医院挂号等待包扎,神宝爱子抓着他的手腕啜泣,那时他想,这一刀的确不算什么,也是真的没白挨。

    

    禅院甚尔为神宝爱子还清了债务,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试探还是随口一提,鬼使神差般说了句结婚,没想到神宝爱子真的应了下来。

    

    当时加茂伊吹还笑他不正经,心中却是难以抑制的欣慰与羡慕。

    

    ——风雪终有归途,可他仍前途未卜。

    

    仔细算来,禅院甚尔与神宝爱子选择的婚期大概也就在这两个月间,考虑到新郎身份的特殊性,他们本就打算只邀请最亲近的朋友举办一场家宴。

    

    加茂伊吹的禁足显然还会持续一段日子,他不希望两人万般期待的婚期因自己一拖再拖。

    

    ——尽管他是新郎一方唯一的客人。

    

    “不。”禅院甚尔干脆地拒绝了他,男人似乎点了支烟,说话的声音稍微含糊起来,“你很重要,我和爱子都希望有你的见证。”

    

    青年深吸一口气,将呛人的烟雾咽进口中,半晌才又缓缓吐出。

    

    “所以晚一些也没关系,知道吗?”

    

    “你要平安,我在等你。”

    

    加茂伊吹蓦然笑了起来,他应了一声:“什么时候变成你来对我说这句话了。放心吧,我有分寸。”

    

    禅院甚尔意义不明地哼笑一声:“挂了。”

    

    手机重新归于无信号的状态,是本宫寿生取消了两人的设备间的咒力链接。加茂伊吹知道他还在等待指令,沉吟一瞬后,于编辑邮件的页面中敲下一行文字。

    

    “计划取消。”

    

    屏幕上飞快显示出了本宫寿生的回复:“我就知道,他太了解你,一定能猜出你接下来到底想做些什么,也一定不会允许你那样做。”

    

    加茂伊吹细细读了两遍,终于长舒一口气,将手机反扣在了桌面上。

    

    如果没有禅院甚尔今日的这通电话,加茂伊吹会在自己的手腕上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做出以死明志的凄惨模样,再于遗书中将十殿的七成力量交予加茂拓真,逼迫加茂家别再紧咬此事不放。

    

    黑猫曾经劝他不要这样做,毕竟今年是他在原作中的死亡时间,本该处处小心,实在没必要如此冒险。

    

    可加茂伊吹坚信不破不立,甘愿壮士断腕。

    

    他早就将十殿的成员按三七比例划分,既要把三分精锐牢牢握在手中,又要将让出的七分伪装成十分模样,正是为了应对此时的情况。

    

    但即便两人甚至都未曾接触,禅院甚尔也依然从他的平静中察觉到了什么。

    

    他说“你很重要”,说“你要平安”,说“我在等你”。

    

    加茂伊吹其实不太想听他说。

    

    任何人一旦有了牵挂,都必然会失去无条件向前的勇气。

    

    加茂伊吹想告诉禅院甚尔别再说些让人变得软弱的话了,可禅院甚尔从来都未曾表示顺从,他抹去少年藏在心脏最深处的自毁倾向,甚至试图引导着温暖自己的阳光同样照向对方。

    

    ——禅院甚尔像是正于海边垒起沙土一般。

    

    ——他固执地、坚定地、一捧一捧地修复起加茂伊吹无声中破碎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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