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特的武器被堕落者溶解了，而在此之前，他才刚刚释放完一个重力紊乱。
没有体力，没有武器。
李斯特的处境只能用糟糕来形容。
而随着堕落者逐渐摆脱奥术的影响，逐渐恢复到让人心惊的速度，李斯特就已经预见到了自己的未来。
弗兰克生死未知，约翰毫无用处，自己又是这种半残的状态。
“完了！”李斯特心想。
他生于新历，长于新历，见证了该隐赫斯特的辉煌，也见识到了它的衰败。他为之努力拼搏过，但终究抵不多大人物的随意谋划，虽然他的人生有诸多遗憾，但李斯特却是心满意足了。
艾尔莎还活着，艾蕾雅也非常安全。
至于他的父亲安德鲁公爵，从前几天开始，两人就已经彻底分道扬镳了，他怎么样，李斯特已经管不到了。
李斯特曾以为自己能够继承起他的所有品质，但归根结底，他们还是略有不同。
李斯特想着变革，想着摆脱苏伦对该隐赫斯特的影响。
是让该隐赫斯特彻底独立起来，是保证绝大多数该隐赫斯特人，不被囚禁在这个犹如监狱的地方。
安德鲁公爵则是想着重新塑就该隐一族的荣光，造就新神，为此牺牲多少族人都不在他的考虑中。
李斯特显然不能不能。
受他母亲的影响，虽然李斯特对苏伦依旧保有偏见，但也从不否认她对费伦的所作的贡献。
但安德鲁公爵则更激进，同时也更深刻。
该隐一族同费伦大陆众生灵的问题，根本就不是外神与旧神的问题，而是生存空间的问题。
可李斯特却觉得费伦那么大，再加上一个种族又有何妨？
所以他来到了这里。
他曾反复思考着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自己是不是应该跟随着父亲的脚步，
现在他却不用思考了。
他彻底解脱了。
“艾尔莎！”李斯特轻声道。
耳边有狂风呼啸，堕落者的进攻已然展开。
而他的生命也即将走到了尽头。
但就在这时，一声俏皮的声线在他耳边回响，“来了，来了，希望我这次来的还不算太晚。”
这人一身简装，正是艾尔莎本人。
和之前一般，她的打扮依旧是李斯特之前为她准备的那一套。
素色的百褶长裙，黑色的圆头形皮鞋。
李斯特抬头往上看，灰白的长发从她胸前垂落，耳边的菱形耳坠一闪一闪。
在李斯特的眼中，艾尔莎从没有如此闪亮过，而相比之下，李斯特是如此的狼狈。
他的衣服在刚才的打斗中变得破烂不堪，脸上灰尘一片，胸前与小腿上裸露在外的地方更是布满伤痕。
恍惚之间，李斯特好像是回到了几日前，刚刚见到艾尔莎的时候。
只不过与那时不同的是，这一次他们相互交换了身份。
“当然不晚，这一次，你比我可要准时的多。”
“看起来你并没有太过惊讶啊！”没有从李斯特眼中看到想要的表情，艾尔莎倒显得有些意外。
“你差一点儿就骗到了我，但我们现在不是纠结这个事情的时候吧？”
李斯特的这句话终于提醒了艾尔莎，也让后者意识到他们目前所处的困境。
“你现在还好么？”艾尔莎低声问道。
“还好，死不了！”李斯特疲惫地笑了笑。
刚刚来到时她就看见李斯特已经半跪在地上，一副受难者的画面，甚至在某一瞬间，他以为后者已经死去。
当听到李斯特的话音后，艾尔莎的激荡的心情才彻底沉寂下来。
她贴在李斯特的身旁站着，这样做的原因，既是为了保护后者安全，也是为了及时应对游离在不远处的那头野兽。
她很轻松地就从对面的琥珀色的眼睛中读到了，诸如疑惑，困扰的意思。
恐怕这也是对方没有率先进攻的原因。
那个人的承诺兑现了，她没有死，但从某种意义上，她却早已死去。
尤其是当她感觉到奔涌在自己体内的能量时。
但很快，她的这些顾虑便烟消云散。
在经过短暂的审视与判断敌情后，堕落者最终还是发起了进攻。
李斯特与艾尔莎认识的时间并不算长，但那种共有的默契却好像他们认识好久似的。
直到这个时候，李斯特才恍然发现自己从没见过艾尔莎出手。
要知道从第一次见面开始，艾尔莎就已经处在重病的状态。
直到她在自己的卧室里黯然沉睡，艾尔莎在李斯特的印象中依旧都是个身娇体弱的医护人员。
她会近身战斗么？
这样的疑问让李斯特焦躁，而随着堕落者消失，李斯特紧张的心情更是达到了顶点。
但这是一瞬间的功夫，李斯特就已经放心下来。
因为他清楚地看到，艾尔莎只用一只右手就阻挡了对方的进攻。
身高三米的堕落者就像孩子一般，被艾尔莎一只手轻松绕着走。
强大与弱小，力量强与弱，都在他们两者间轻松地表现了出来。
艾尔莎只是稍微用力，后者就像是一个麻袋一般飞到了地窖的墙壁上。
堕落者还想反击。
可它的脑袋才刚刚抬起，艾尔莎的拳头就已经到来，李斯特就看到堕落者的脑袋被艾尔莎一拳砸到了地下。
整个地窖的地面都随之震颤了一下。
过了一会儿，堕落者再也没有了声息。
虽然李斯特心中早有预感，但他也没有想到艾尔莎如此之强，这种强度甚至已将超出了他对传奇位阶的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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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任何力量是凭空而来的。
越往深处想，他的心情便愈发沉重下去，现在的艾尔莎还会是艾尔莎么？
这个念头在李斯特心间响过时，他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而在不远处，李斯特也看见艾尔莎在对着死去的堕落者发着呆。
李斯特不知道她的心情是如何，但想来也是极其复杂。
作为它们中的一员，艾尔莎的这种行为，和自己屠戮该隐赫斯特的民众又有什么区别？
而就在这个时候，就在李斯特身旁昏迷不行的弗兰克终于大声地咳嗽了出来。
李斯特连忙拍了拍他的胸口，为他梳理道：“现在感觉怎么样？”
弗兰克再次咳嗽了一声，过了好一会儿才逐渐缓过神来，“死不了，就是身体里好像有什么虫子一样在到处乱爬！”
“这是什么病症？你可不要吓唬我！”
这句话刚出口，弗兰克竟然就已经昏了回去，看样子，这种病症带来的痛苦已经超出了她的忍受范围。
这个时候，料理好堕落者的艾尔莎才从不远处走了回来，看了眼弗兰克，她最后才缓缓开口道：
“这可不是什么病症，这只是他即将堕落化的表征！早在一天之前，他就已经有相关的症状了。”
“一天前？”
李斯特低头看向弗兰克，他用右手揭开弗兰克的衣服，终于在他的肩膀左侧发现了一处清晰地咬痕。
毫无疑问这是堕落者所为，而弗兰克却一直没有告诉他和艾蕾雅。
“之后会怎样？”
“肌肤会首先干枯变青，牙齿会便变的更加紧密、锋利，直到最后，他的思维也会彻底地僵化，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这是他的结局，也是现如今大多数该隐赫斯特民众的结局。”
在听到艾尔莎说到一半之前，李斯特甚至以为这是前者的自述。
毕竟就在不久前，她才刚刚地沉睡入眠。
这些现象艾尔莎没有经历过，却好似发生在她的身上一样。
这种自述的口吻让李斯特既是吝惜，又是心疼，但更让他心痛的还是呆在一旁的弗兰克。
早知道如此，他就不会把后者带到这里来。
可他转念一想，这可能才是弗兰克最想看到的。
让艾蕾雅看到他现在的样子无疑是对两人的双重折磨，所谓眼不见心不烦，也是极为有道理的。
只是他这样痛苦的表情又让李斯特感到非常的难受。
“没有其他的办法么？”
“没有！”艾尔莎回答的非常坚定。
她没有说自己是怎么幸免于难的，李斯特也默契地没有追问。
两人诡异地沉默了下来。
“就你们两个人么？”艾尔莎问道：“城防军的那些士兵就都是些窝囊废么？”
“约翰·克里斯还在的。”
“约翰？是那个瘦高个子的军官么？
如果你可以好好环视一下四周的话，你就会发现自己的想法是多么的愚蠢。
你的那个手下估计已经舍弃你们直接跑路了，不过这样也好，等到我们走的时候，就少带了一个累赘。”
李斯特这才发现一直和他们呆在一起的约翰，不知什么时候就消失了。
这让李斯特难免有些难受了。
明明在不久之前，他还以为这个曾经的部下值得他的信任。
可转眼间他的身影就已经不见了。
“他也活不了多久！”
艾尔莎立刻就对他下了定论。
“从我来的路上到处都是堕落者，他们正在想着第四大道的方向汇聚，只需要一个落单的堕落者就足以夺取他的性命，或许他还以为逃离这里就能活下来呢。”
“那弗兰克呢？”
“恐怕我们不得不把他丢在这里了，别看我轻松解决掉了这个堕落者，但这只是一对一的情况下。
如果真要到了外面，我恐怕也照顾不了这么多的人。”
“可艾蕾雅！”
“她哪里我可就管不着了，实际上，昨天我就想告诉你了，只是没有时机才拖到了今天，现在也好，剩的我还要替你解释。”
“他现在这样子和你有关系么？”冷不丁地，李斯特问出这么一句话来。
良久，在听到艾尔莎否认道：
“没关系！”
听见艾尔莎的回答，李斯特忍不住松了口气。
他最担心的就是艾尔莎在之前的冲突中，不小心伤到了弗兰克。
但既然没关系，他的心情或多或少地好受了一些。
见他如此反应，艾尔莎却突然冷笑道：
“怎么，知道这件事情和我没关系就感觉罪恶感少了不少？
根据我这两天的观察，你是不是那个艾蕾雅还有什么瓜葛？如果我所料没错的话，你现在的心情应该是非常复杂吧？”
艾尔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现在的你，是不是既有些开心，又有些难受？”
李斯特不明所以地看着她，发现后者的表情在逐渐扭曲。
“这个曾经把艾蕾雅从你身边抢走的男人快要死去了，难道你的心情就没有一丝高兴？
当然，你肯定也会有一丝的难过，毕竟这个人是你为数不多的朋友，你难免会有些伤感。”
“你怎么会这么想？艾尔莎！”
“难道不是么？不然你刚刚为什么率先询问我，这是不是和有关？”
“那是因为···”
李斯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说自己完全不是这样的，还是说自己只是有这么一点儿的心思？
“怎么，说出来吧？面对自己的内心，你无法否认了对不对？”
“你到底要说什么？”
艾尔莎感觉到李斯特已经有些恼羞成怒了。
“你生气了！”艾尔莎笃定道。
“我不明白你到底要干什么。”
“你当然知道，李斯特，你肯定知道，但你就是不说，让我猜一猜，到底是什么让你一直忍到现在？”
李斯特沉默不语。
“从重新我出现在你身边你就发现了对不对？你这个胆小鬼，好，既然你不愿意问，那我就替你提问了。”
“我是不是艾尔莎？”
“我当然是，我从来都是她，我不仅记着她那糟糕的过去，我还牢记着她为数不多几个晴天。
我同样还记得那个软弱的只敢在我睡着后才敢哭泣的胆小鬼。
现在你该明白我到底怎么了吧？”
“你生气了！”李斯特又一次叹了口气，今天这段时间，已经叹了很多次了，但唯有这次他的心情最为苦笑不得。
因为他确定艾尔莎生气了，原因还是自己。
但她这样发泄情绪的样子却是李斯特从来没有见过的。
或者说，是因为双方短暂的交流时间，根本不足以让李斯特认识到艾尔莎的全部。
但在此时此刻，李斯特只能慢慢地走到艾尔莎的面前，在她的眼光注视下，将后者揽入怀中。
“全是我的错，是的，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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