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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6.
    chapter 06

    桑渴以前跟在裴行端屁股后头,替他打架出头的时候,也经常挨揍受伤,鼻青脸肿是常有的事

    。

    只不过后来书念得多了,性子也越发沉了些,知道打架不对,纠结之余心里也会有罪恶感。但每次遇见还是忍不住冲到他身前,想替他遭罪。

    裴行端这人荤素不忌,路子邪门,性子又野,看谁谁不顺眼二话不说就想干一架。

    揍得爽了,管你天王老子,你爹你妈,下次见着他记得跪下爬就行。

    有次打完球去买水,落了单,被一群人突袭,后槽牙被打掉,流了一嘴的血。

    桑渴一直偷偷跟在他身后,看见后整个人都吓懵了,本能的冲过去。

    她一个小丫头,冲到人前,战斗力基本为负,除了一颗真心聊表忠意,小身板直接就被一推数米远。

    末了下巴那儿被路边石子磕破,还被吐了一脸的吐沫。

    头顶是嘻哈下流的调侃。

    “小妹妹。”

    “你是他什么人呐。”

    “想帮他啊?不好意思,他不是狂吗,打我弟兄,啊?今儿我就要他给小爷我爬。”

    裴行端被两个人压住胳膊,他嘴角流血了,被打后出现了短暂的休克。

    桑渴瞳孔瞪大,想跑过去救他,但是她身前还横着一条腿。

    那人上看下看,桑渴浑身上下就背着一个小帆布包,瘦瘦小小,哪里是来救场的分明就是来搞笑的,混混头子笑得肚子疼:“就这?”

    “姓裴的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啊。”

    “值不值啊。”

    见她护着帆布包,混混头子陡然来了兴趣,要去夺,桑渴拼死的护,但是力量悬殊,混混轻松一夺便到手,桑渴急了:“还给我!”

    “还?”

    “让哥哥先看看再说。”那人嬉笑着。

    结果打开一看,是一袋子的情书。

    大大小小千奇百怪,有手绘的粉爱心信封,绣花的,金丝线的,大白纸一张上满写的密密麻麻的,还有外加附赠了各种礼品的。

    收信人无一例外写着裴行端。

    混混头子懵逼脸,再看向桑渴,小姑娘拼了命的抱住他的腿,想抢回自己的包,

    不停的说,“还给我,还给我。”

    这是裴行端的东西,还给她。

    混混龇牙咧嘴的,蹲下身:“看不出来啊,小妹妹。”

    “老子六中的,谈天听过没?”

    桑渴半个字都听不进去,只知道拼了命的要去拿回属于裴行端的东西。

    “你还给我,还给我!”

    见她压根没听他说话,混混顿时感觉不快活,站直身体,将装着情书的包朝不远处的烂泥池子一扔:“这么忠心耿耿啊。”

    “哥哥我感动的都快哭了,是不是啊,都给我哭!”叫谈天的混混头子对着身后的小弟们嚎道。

    小弟们纷纷发笑。

    一旁的裴行端缓过劲,吐掉带血的断牙,掸了掸衣服上的灰,站起身轻飘飘道:“哭你妈,给你妈哭丧呢。”

    压制住他的两个混混,已经被他干翻了,正在地上哎哟叫疼。

    这帮小混混是偷袭,耍阴招,裴行端没注意着了道,桑渴的出现让那伙人分心,以为人多就天不怕地不怕了,缓过劲儿的裴行端,血性全都被激出来了。

    体格方面,隆城这么大地方,裴行端到目前为止还没遇见过什么他觉得打不趴的玩意。

    一打五的后果就是,为首的那个混混手腕脱臼,脸上挨了不知道多少拳头,门牙被打掉,疼的鼻涕不是鼻涕泪不是泪,“阴老子。”

    “我让你阴老子。”

    拳头仍旧雨点般的落在那人头顶。

    其他几个狐假虎威的草包一看情况不对,纷纷开溜。

    叫谈天的哭嚎着求饶。

    裴行端一哂,吐了他一脸带血的吐沫。

    “滚。”

    说罢,谈天摸爬滚打,灰溜溜的跑了。

    *

    桑渴呆成只木鱼,混混们都跑光了她还坐在水泥地上,回神抬头正对上裴行端一张要吃人的脸。

    傍晚天色,夕阳要落不落,血橙色的天穹衬着他一张阴沉至极的脸,像是穷途末路下的野兽。

    透着野蛮,血性,肆意癫狂。

    比刚才揍人时的样子还要吓人。

    桑渴眼底染上惊惧,吓得朝后瑟缩。

    恍然看见了修/罗。

    裴行端瞬间目光转冷,逼近她,下一秒不由分说直接将桑渴拽起来,将她拖到附近的水池,把她的头按在里面,水龙头打开,水柱呼啦啦对着她的头顶一通浇,桑渴在挣扎,“唔——”

    但是跟裴行端的力气比起来,她根本挣脱不掉。

    那是一种近乎灭顶的滋味,桑渴恍惚间她像是在深海中,就要被溺毙了,她恐惧不已。

    直到脸上的脏东西全部冲洗干净了,裴行端才放过她,桑渴呼吸到新鲜空气,咳得昏天黑地,上半身的衣服几乎全湿。

    “裴...”她伸出手想去抓他的裤脚。

    “嗯。”

    “脏了。”

    裴行端轻描淡写撂下几个字,将桑渴脸正对着自己,仔仔细细看了一会,确认洗干净了这才松开她。

    桑渴瘫坐在地,猛咳,睫毛挂着水珠,视线朦胧间,望着不远处的裴行端一瘸一拐地离开。

    头也不回。

    这段记忆发生在初一。

    那时候的裴行端,眉宇间已经有了点天不怕地不怕的痞戾之气,爹不亲娘不养的,没人靠在他身边,外婆从他八岁开始抚养他,由于背景特殊,他自小就混,四处惹事。但外婆心疼他对他无比溺爱,这样一来基本没人敢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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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野蛮生长,乍一看孑然一身的,但身后永远跌跌撞撞跟着一个小包子。

    八岁那年,他轻而易举让一个小姑娘沦陷。

    一直到如今,岁月忽而晃眼,就快要十年。

    桑渴喜欢裴行端,整整喜欢了快十年。

    *

    桑渴以为这次也一样,无论是耳朵,亦或是头晕,不久后一定都会好的,就像是膝盖上蹭破的皮,总有一天会自己结痂,会恢复原样一样。

    被球砸是因为她自己不注意看周围,是她自己蠢笨,裴行端说的一点都没错。

    哭了一会,哭累了,哭不动了,桑渴缩进被子里,头昏脑涨,她想睡一会。

    她想着一觉睡到天亮,到了明天,明天耳朵肯定就不疼了。

    不料刚闭上眼,卧室的门再次被打开。

    下一秒她身子一轻,再度被人驼在后背上。

    裴行端冷着一张脸,手里还拿着冰袋。

    他折返了。

    “哪儿疼。”他问。

    桑渴鼻尖酸涩的要命,动也不动亦忘记了说话,只贪婪地嗅着他身上的味道。

    双臂搂住他的脖颈。

    “说话。”裴行端见她不吭声,后背颠了一下,皱眉,语气也染上不耐烦。

    桑渴差点摔,慌忙搂得更紧,在裴行端耳旁小声说,“耳朵,耳朵疼...”

    裴行端听见后身形微顿,继而微微弓腰。

    “疼就别动。”

    *

    没挂急诊,医院里人很多。

    桑渴靠在共公塑料椅上,恹恹的一动不动。

    许是她出生之初在医院遭过不少的罪,对医院本能的有些排斥。

    裴行端帮她取止痛药去了,冰袋握在她手里已经快化了,时不时敷一敷眼角还有后耳根这些泛红的地带。

    她盯着入口,寻觅裴行端的身影,生怕一个眨眼就错过他。

    脑震荡的连锁反应就是恶心头晕,但似乎她的耳朵也被震伤,还有些严重。

    要不是裴行端还有点人性,只怕这只耳朵日子一长是真的要聋透了。

    医生关照她近期好好休息,清淡饮食不要再受刺激。

    小小的面诊室,人走过,锦旗下边明黄色的流苏轻轻摆动。

    裴行端面无表情站在桑渴身后,听着医生老头絮絮叨叨。

    桑渴整个人也听得懵瞪瞪的,只知道点头。

    她还套着宽宽肥大的校服外套,整个人像只呆鸵鸟,又瘦又弱。

    裴行端盯着她的后脑勺,微微皱起眉。

    他站了会,觉得没劲靠着墙壁,低头下意识去摸烟。

    老医生和桑渴的对话从不远处传过来:“被球砸过后,还有没有做剧烈运动?”

    “没有...”

    “有没有休息?”

    “...”

    一问一答,问了不少问题,桑渴性子呆板,也不知道主动说哪里疼。

    直到最后问到耳朵,桑渴说她疼的最厉害的地方是耳朵的时候,老医生猛地怪叫一声,戴上眼镜,要仔细看桑渴的耳朵。

    用耳镜看完才知道,耳鼓膜破了。

    流了不少的血,已经在耳道结痂。

    医生问她为什么不早说,再迟来些只怕是要更严重,甚至可能会聋。

    裴行端刚摸出根烟,闻言抬起头,正巧桑渴将头侧过来,将那只受伤的耳朵对着医生,她迅速偷瞄了他一眼,大概是没料到裴行端会看向她,视线交汇,桑渴一愣,猛地收回视线。

    规规矩矩放在大腿上的双手握紧成拳,她在紧张。

    裴行端眼底没什么情绪,扭了两下脖子,注意到墙壁上偌大的禁烟标志,默默将烟揣回裤兜里。

    他刚才听见了什么。

    那老医生在瞎他妈乱说什么?

    不过是一个破篮球,耳朵能被砸聋?

    开什么国际玩笑。

    *

    清洗消毒耳朵的过程格外漫长。

    “会疼。”老医生眼镜架在鼻梁根,穿着白大褂,放缓了声音,“小姑娘,疼要说。”

    桑渴点头,咬着嘴唇。

    因为刚才偷瞄被抓包,她之后竟再也没看过裴行端一眼。

    裴行端倒是目光幽幽,深深浅浅地落在桑渴身上。

    这年的桑渴,头发不算长,细细软软还泛着点营养不良的淡金色,不仔细看看不出来,有时候也会扎头发,但更多的是披散。

    小短发包裹着她苍白的脸,无神的双眼,淡色的唇,小巧的鼻子。

    裴行端喜欢黑长直,桑渴的头发既不乌黑也不长。

    她体质差,生不出一头乌黑浓密,能讨好裴行端的长发。

    委实可怜。

    *

    有护士进来,看见了惊呼:“小姑娘怎么搞得呀,怎么现在才送来,年纪轻轻耳朵不想要啦?”

    桑渴咬唇不说话,她交际能力基本为零,常年面对的都是裴行端这类说话没谱,阴森怪气,痞里痞气的人,面对这种问话本能的只知道低下头。

    但是老医生又说:“姑娘,别低头。”

    桑渴又不敢看裴行端,僵持之余只能垂下眼。

    裴行端双臂抱胸,倚着墙壁,眼底情绪寡淡。

    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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