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利普满脸错愕,有些发愣:“怎么说着说着又说到西疆?”
月抿嘴一笑,看着空荡荡的酒瓶,怔怔出神:“因为西疆的混乱是自古有之,而在摩根创立了苏美拉之眼以后,西疆之乱终于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那里太乱了,那里承载了世间最混乱的一切,直至如今也没有人可以改变,没有人……”
哪怕是魔术师也不能!
魔术师的职责非常简单,旨在保护这个世界,也为了人族的延续,可他们并不是救世主,他们是服从于那伟大意志的忠诚卫兵,却要维持着平衡与稳定,因此他们无法改变社会格局——那是人族自己的事情。
所以他们在世间游历,却只如同看客,冷眼旁观,无能为力。
250年前,一对双生的婴孩降生于世,降生在了西疆。他们父母双亡,家园也被战火焚成了灰烬,若非一位游历到此的魔术师施以援手,恐怕他们早已夭折。
那名魔术师叫做雨,他是风门的门徒,也是一位实力高深的魔术师。
那一天,雨来到了大陆的尽头,是大陆最西边的地方,他站在悬崖,看着那黑色的大海,心情也如海一般黯淡。因为在他的身后就是万里焦土还有数之不尽的狼烟冉冉,那是血肉的磨盘,更是无法言说的悲惨!
忽然间,他听到两声响亮的啼哭,那声音是如此洪亮,就好像在哭诉世道不公,也是对生的渴望!仔细搜寻过后,雨才发现在万丈高崖上竟悬有一条绳索,再看,绳的一头紧紧吊着一只摇篮,它就像风中残叶那样在高空飘荡,却也伴随着嘹亮的哭喊为这片灰暗的世界带来几分鲜活。
雨笑了,笑中有泪,他感慨道,原来死亡总是伴有新生,原来有了毁灭,还有希望。
雨将两名婴儿带回了魔术之都,加以抚养。
在他的精心哺育下婴孩茁壮成长,并且对魔术表现出了强大的天赋,雨知道,那道伟大的意志也选择了他们,选择让他们成为魔术师。
雨动了收徒的念头,他说道,孩子们,你们是被主宰选中之人,你们天生就要成为魔术师,因此我与你们的相遇并不是偶然,而是命运,你们注定要成为人族中最顶尖的存在,而现在,我希望你们成为我的弟子。
一人欣然应允,兴高采烈。
可另一名孩童却笑着婉拒,他说道,雨,我很感谢你救了我,我也很愿意成为魔术师可我不能,因为我知道这个世间还有很多和我一样的孩子,我必须救他们就如你救我那样,我要拯救世人,带他们脱离苦海。
当他说完,整个天地都传来一声遗憾且惆怅的叹息,那伟大的意志出现了。
它说道,我会剥夺你身为魔术师的力量,只因你甘愿放弃这无数人所向往的尊崇,但我赞赏你,也怜悯你,所以我会赋予你另一种力量,那是另一种超凡的力量,也会让你心中的悲悯照亮整片大地,你走吧,你往东走,你去拯救这个苦难的族群,我赋予你改变世界的权力!
他离开了。
最终,雨只收了一位弟子,并赐予他一个名字,岚。
从此以后,风门多了一个门徒,而这个世间,也多了一位传奇般的强者。
岚在魔术上的天赋实在出色,甚至雨常常会想,岚未来的成就终究会超过他们的师祖,焰。
岚在少年时期就知晓了师门来历,其心性顽劣,总想着跨越那冰冷隔阂。
岚说道,雨,我们应该去找火门谈谈,我们本是兄弟一样,为何一定要分开?
雨说道,因为他们不是我们,我们只是我们,我们和他们永远都要分开,这是命运。
雨的劝告并没有任何作用,因为岚是执拗的,也是自由的,他说道,在我这一代我要让风火二门合并,我要让焰的荣光重新点亮魔术之都,因为我们本就是同胞,本不应分得彼此!
岚私自去了火门,去了那个本为一脉的门派,然后他遇到了雷,那是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男孩,他惊喜地发现原来雷也和他怀有相同的心思,他们成了好友。
在之后的日子里,岚与雷时常相聚,也在一起学习玩闹,就如世间无数的孩童那样度过了快乐的童年,而在他们的心中也当彼此是兄弟般的存在,是无法割弃的纽带,他们更相信,只要他们携手努力在未来一定会让风火二门破镜重圆。
然而事与愿违,又或是命运注定,随着岚年岁渐长,他对于事物的理解也在一点点发生着转变,雷亦然,他们终于有了分歧,随即爆发了激烈的争吵与打斗,恍如兄弟阋墙。
岚哭了,哭得很伤心。
雨对岚说,其实每一代风门弟子在年轻时都想让二门和好如初,可到后来却始终无法走在一起,因为风与火本就是不一样的东西,其原则不一,行事作为自也迥异,谁也说服不了谁。因此风火的分歧并非个人的分歧,而是千年前就已存在,或许他们只能两两相顾却最终远隔天涯,虽令人扼腕,却无可奈何。
岚明白了,他终于明白原来很多事情绝非人力可以改变,想要改变,除非穿越时空让一切都扼杀于始,也就终结。
天命之年,岚学有所成,他离开了魔术之都从此便在世间游历,他用自己的方式默默地履行着师门使命,也用自己的方式让那千年传承延续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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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也一样,可他选择了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他决心借用凡间的权势来达成使命,他去了佛隆塔耶,轻而易举就成了宫廷大魔术师。
然而无论如何,岚与雷,终究别离。
琴声渐敛,月的故事也讲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菲利普慨叹道:“原来老师和雷,其实是兄弟一样的感情,就像我和林克约翰那样,可他们却碍于师门芥蒂渐行渐远,实在可惜。不过月小姐,能不能告诉我,老师他的使命到底是什么?”
月缓缓摇头:“我不知道,我或许又知道,但我不能说。”
又来了,吟游诗人的招牌风格,故弄玄虚。
菲利普有些无奈,旋即又问:“那你在故事中说到另一个婴儿呢,也就是老师的同胞兄弟,他的命运又是如何?你怎么不一次说完?”
月笑道:“菲利普先生,你希望知道的是岚和雷的关系,我便说了他们的关系,而他们之间那矛盾的由来,我也从头说给你听,至于另一个婴儿,却是另一个故事了。”
说完,月捧起竖琴,双足金铃叮咚,走入了夜色,如来时一般香踪难觅,却不时可闻那夜的尽头还传来句句凄婉的吟唱,惹人神伤。
不过在她临走时又说了一句:“菲利普先生,咱们下次喝酒,可以把你口袋里的小宠物放出来,要知道龙族是特别喜欢饮酒的。”
菲利普苦笑不已,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她。
待得四处静谧无声,妥拉曼迪斯爬上了菲利普肩头,说道:“那个女人不简单!”
菲利普颔首道:“我知道她不简单,不过至今我也看不透她的实力。”
老龙微微摇头:“我很负责任地告诉你她没有半分实力,她和普通人一样脆弱,而你比起她来,肉体之强只怕有海之深。但她对于力量的领悟却是远超于你,是境界上的高低,比起你来只怕有山之高!”
菲利普郁闷,语气也变得不善:“那她到底是强还是不强啊?”
老龙自顾从菲利普腰间取下酒壶,咂咂嘴:“强,也不强。”
菲利普举起拳头:“你再学她说话信不信我打你?”
老龙嘎嘎一笑,反问道:“这么说吧,你伸出一个小指就能把她戳死,但是你绝对碰不到她,你说她到底是强还是不强呢?”
菲利普无语了,他发现这老龙其实很有哲人的潜质,借力打力倒是学得精深?
老龙舒服地喝着小酒,又道:“我说那女人不简单,并不是和你讨论她的力量,而是我从她身上嗅到了一种气味。”
菲利普脑补片刻,唾弃道:“流氓!”
老龙笑得鄙夷:“你在想什么呢,我看你才是流氓,我说的气味不是雌性的气味,而是一种很古老的味道,很古老,有着森林草木的清香……”
菲利普懒得听它放屁,当下悠悠漫步,回返学院。
只是走了没多远,他就不得不停下脚步,因为前面的空间竟倏然冒出阵阵电芒,然后他就看到一个红袍老头凭空走了出来。
菲利普神情大变,已将元气飞快凝聚在了双足,打当然是打不过的,这老头和岚实力相若那还打个屁呀?他在想应该朝哪个方向开溜!
雷动了动手指,很干脆地将他禁锢原地,冷然道:“你跑不掉!但你也不用紧张,我来不是为了杀你,只是岚那个老东西百般阻挠实在令人讨厌。我是告诉你一声,西里尔今后不会再找你的麻烦,也不会暴露你的身份,而你混进学院无论作何打算都与我无关,只劝你惜命惜己,要是丢了小命恐怕你老师要发疯的。”
说着,雷一把将菲利普脖子上的项链拽了下来,径直问道:“我来的另一个目的是要问问你,这东西从哪来的?”
菲利普寒着脸不说话。
雷冷笑道:“不说也没关系,但本尊可以告诉你,有人盯上了这条项链同时也盯上了你,如果你愿意多说两句,或许我可以帮你解决一些麻烦。”
“项链我是父亲的遗物,七年前身故之后,有人转交给我。”
“你父亲?不对,凡人怎么可能拥有这个,你父亲叫什么?”
“保罗。”
“保罗?呵,原来如此,这项链你戴了多久?”
“当然就是七年!”
雷长眉紧锁,思索良久又道:“你刚才听月讲了半天故事,想必已经知道不少,我提醒你,不该说的别说,否则不用我动手岚自己就会狠狠教训你,明白吗?”
菲利普神情讶异:“你也认识月?”
雷解开菲利普禁锢,挥挥手道:“认识,你不要和那个女人有什么瓜葛,她很麻烦的,现在你可以滚了。”
说着,雷将项链交还,也不多言,自顾进了虚空。
菲利普身子一软,险些跌倒在地。
雷和岚不同,岚如果不发威看上去只是一个猥琐的糟老头子,可雷不一样,菲利普面对他时刻都能感受到一种针扎般的刺痛,只因为这老头的气势实在是凌厉得惊人!
可他为什么对项链如此感兴趣?难道说他们知道这项链的秘密?
莫名其妙啊,高手行事,当真高深莫测。
老龙又冒出来,轻声一叹:“看,我给你说了吧,你们执行者降临五千多年,很多东西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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