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

    枪声响起,一个螺旋形的大洞瞬间出现在洪水中央，大泼大泼的血液飞了出去，米勒的头出现在洪水之上,咳出一口血，看起来遭受了巨大的伤害。

    溢出的洪水瞬间往回收缩，想要汇聚成人形,缩小目标,避免被击中。

    “砰！砰！砰！”

    空中,又是几声枪响突兀响起，更多的血液被击飞,米勒完全没有机会闪避，子弹仿佛长了眼睛，精准地没入洪水，炸开三个完全一致的大洞。

    剩余的血液已经不足以让米勒维持赤红的形态了,他重新变回了人形,错愕地抬头看去，上方，金发少年眼睛一眨不眨,枪口、手臂、冰蓝的瞳孔,三点连成一线，将米勒的脸完完整整套入了准星里。

    “砰！”

    又一声枪声,他的动作如同机械般精确,即使在坠落中也没有任何变形，前一枚子弹射出,血线迅速在枪口中勾勒出新的子弹。

    每一次开枪，他的脸色都会白一分，但他仿佛没有注意到一样,稳定地持续对准米勒射击，消耗自身制成的子弹一次次撕裂米勒的身体，只是几枪，就将米勒逼入困境之中。

    米勒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危险，伸手捞住坠落的茶杯，捏着把手，在自己的身体里一舀。

    半杯红色液体在杯中激荡，随着米勒扬起茶杯向着奥格洒出，红色液体瞬间拉长成血珠，一根根数米长的血线箭矢般激射而出，直指上方的奥格。

    眼看血箭逆飞而来，奥格的手臂忽然化作旋转的血液，接着同样变成了细细的血线，血线在空中拉出笔直的线条，下一秒，奥格原地消失，出现在了线条的尽头。

    血线在空中飞射，仿佛孩童随手的涂鸦，几条凌乱的折线掠过，奥格在米勒的身后现形，枪口抵住米勒的太阳穴，扣动扳机。

    子弹从枪口飞出，击中了流动的血色光辉，茶杯瞬间爆裂，只剩下把手还被米勒捏在手中，无数细碎的瓷片向外飞溅，扎进了米勒的脸。

    在奥格开枪的刹那，米勒及时用“蛇吻”挡住了自己的太阳穴，奥格的子弹只击碎了遗物，没能终结米勒的生命。

    看到“蛇吻”被击碎，米勒眼底掠过一丝痛惜，但他也没有心疼太久，转头看向奥格，神情晦涩难明：

    “你果然是圣杯教会的人，看来你父亲死之前教会就在暗中培养你了……”

    结论是对的，过程则完全猜错了……但是果然和自己想的一样，米勒很清楚艾尔利克集团属于杯教，所以看到奥格时，他立刻把奥格当成了杯教的追杀者，于是不动声色地将奥格引入巢穴，再利用蛇吻让奥格进入勃发的负面状态，从而削弱他的力量。叶槭流脑中涌现出诸多想法。

    杯长于诱惑，但也更容易被控制，如果不是叶槭流果断献祭了奥格的，他早就已经成为了米勒的祭品。

    听他继续说下去，或许能够知道更多杯教的秘密……这样的念头在叶槭流脑海里只存在了一秒，就被他抛之脑后。

    米勒活着或许能够提供很多信息，但只有他死了，奥格才能通过吃掉他的血肉来恢复他的腿。

    叶槭流很清楚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一旦超过了一定的期限，奥格就会永远失去一条腿的控制能力。

    米勒似乎也知道叶槭流不会给他更多时间，他加快语速，问道：

    “他们给我开出了多高的悬赏？是赏金？遗物？还是你的生命？哦，你应该还不知道，你在教会攀升得越高，就越是接近……”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几乎听不见了，意识到这点，叶槭流立刻反应过来，身体再度化成血线，与米勒拉开数十米距离。

    几乎在他后撤的瞬间，米勒手中茶杯把手表面亮起一层血色光辉，瞬间染红了苍白的把手，一滴灿烂夺目的液体迅速在把手两角之间成形，散发出一股花蜜般的甜腻气息。

    从出现开始，这滴液体就越来越明亮，米勒手腕急速一抖，液体立刻向着奥格飞了出去，它飞行轨道的周围，空气肉眼可见地扭曲，恐怖的热浪向着四周席卷。

    米勒没能完全避开热浪的范围，只是一个接触，他的手瞬间汽化，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他的面孔也随即扭曲，痛苦一闪而逝，接着转变成了欢愉，让他嘴角微微上扬。

    他不敢耽误时间，转身想要逃跑，突然小腿传来一阵钻心的刺痛，一道血线不知怎么绕开了热浪，从刁钻的角度刺出，穿透了他的小腿。

    这点痛苦对米勒来说并不算什么，血线造成的伤害也很有限，如果是几分钟之前，米勒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但血线紧接着收紧，牢牢捆住了米勒的腿，让他无法趁机逃走。

    意识到这一点，米勒陡然睁大眼睛，脑袋里紧绷的弦一下断裂，他的面孔扭曲起来，惊恐不已地向着前方伸出手。

    下一秒，耀眼的光在他身后爆发，以光为中心，半径十米的球形范围内，所有的物质全部在强光中汽化！

    尽管及时变成赤红的形态，强光仍然让叶槭流视野里只剩下一片刺眼的白，他的感知也失去了作用，虽然他尽力让身躯变成血线，想要捕捉逃跑的米勒，但从血液触手的感知来看，叶槭流的意图已经落了空。

    当叶槭流视野恢复时，他睁眼看去，空中只剩下了四射的血线，再也看不到米勒的痕迹，很显然，刚才的汽化将他的存在从这个世界上抹掉了。

    下方，警笛声从街道的尽头驶来，他们刚才的战斗离地面太近，显然已经吸引了路人的注意，虽然数十米的高度加上黑暗不足以让他们看清奥格和米勒的脸，但继续在这里停留，恐怕只会正面撞上赶来的裁决局。

    一根血线飞向玻璃幕墙，转眼变回了奥格的身体。

    叶槭流低下头，看向掌心躺着的苍白的曲形遗物。

    刚才的液体汽化了米勒的手，也让蛇吻从他手中脱落，为了逃跑，米勒只能放弃这件遗物，仍由它被奥格所控制的的血线，这件1级杯遗物就这样落进了叶槭流的手中。

    奥格晋升所需的遗物有了……叶槭流脑海里闪过这个想法，眼前的遗物一旁也浮现出了名称和描述。

    【蛇吻(1级遗物)】

    【描述：液体散发出甜腻的香气。】

    【特性：蛇吻能够将液体转变成针对杯的剧毒。每天一次，蛇吻可以自行生成一滴灿烂夺目的液体，三秒后，液体周围十米球形范围内的物质都将汽化。接触蛇吻的生物都会受到杯的影响，萌生出强烈的。】

    叶槭流没有继续检查，他收起蛇吻，身形再度融化。

    警笛声很快抵达了大厦下方，一辆辆警车停下，警察从车上下来，从大厦正门鱼贯而入，剩下的警察在门前拉开警戒线，人群簇拥在警戒线外，讨论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没人知道，在不远处的夜空中，一道道血线在建筑物之间折射，消失在夜色之中，没有任何人注意到这条在他们头顶上的逃跑路线。

    不久后，血线从天台落下，沿着消防梯滑入小巷，金发少年的身影迅速出现在小巷之中。

    又过了一段时间，奥格的意识缓缓从昏迷中恢复，他先是有些迷糊，接着猛地清醒过来，低头看向自己的左腿。

    与此同时，他的脑海里响起一道轻柔的声音：“尽快完成晋升。以及，想想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奥格一个激灵，从怔愣中回过神，低下头，十指交握成祈祷的姿势，充满感激地说：“我明白了，先生，感谢您再一次救我于苦难之中，我会尽快达成您的期待。”

    他闭上眼睛，等待主的气息渐渐消散，才重新睁开眼睛。

    但他所做的第一件事并不是查看自己的腿，而是快速检查了一遍红风衣下的衣物，确认衣物并没有受到任何损坏后，奥格才彻底放下心，双手轻轻按在自己的衬衣上。

    幸好主为他选择的衣物安然无恙……这一次也是主救下了自己，如果不是自己太过羸弱，怎么会让主不得不操控他的身体来救他。

    至于自己的腿，奥格完全没有放在心上。在他看来，既然他劳烦了主来救下他，那么献上祭品作为感谢是理所当然的。

    他甚至不关心刚才的敌人现在怎么样了，毫无疑问，对方不可能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奥格思绪翩跹，许久之后才回过神，撑着身体，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没有忘记主离去之前的话语，在他看来，这句话只指向了一个结论。

    ……

    意识退出奥格的身体，叶槭流凝望着眼前的墨绿桌面，忽然很想叹一口气。

    没能换回奥格的膝盖……米勒死得可真是非常幸运，汽化的痛苦毕竟只有一瞬间，就那么一瞬间，他可能都来不及感受痛苦，就能够彻底从现世解脱了。

    这个结果出乎了叶槭流的意料，也让他觉得有点尴尬。

    毕竟是他献祭了奥格的膝盖，他原本打算在奥格醒之前让一切恢复原样，结果事情变成了现在这样，虽说当时如果不献祭，奥格估计也活不下来，但是想想小朋友以后就算通过植入膝盖骨重新站起来，恐怕走路也不会像以前一样流畅，叶槭流就觉得有些惋惜。

    可惜奥格只能用他杀死的人的器官来偿还贷款，叶槭流一路上又没找到合适的目标，等奥格恢复意识，还贷期限也到了……

    不过这次收获了一件1级杯遗物，再加上密传和影响，奥格已经可以举行晋升仪式了，接下来只要试试看能不能自己制作“拥有见证神灵气息的物品”，一周之内，奥格就可以晋升到第一等阶。

    而收获了蛇吻，其实也等于凑齐了叶槭流的晋升材料，只是经历了这次提着裤子逃离群x现场，的事件，叶槭流对“杯”已经产生了深深的心理阴影，他宁愿花费更多时间去搞定灯的遗物和影响，也不想选择杯之封印作为自己的第一封印。

    ……就不说别的，只要他现在关闭桌面，就要面对自己身上那一大堆了。

    一张卡牌就让自己写了六千词论文，逃出来这一路上他献祭了起码七八张……叶槭流神情凝重得不能更凝重。

    靠写论文解决是不可能的，加西亚现在还没有回来，但他估计快了，毕竟他的舍友每天雷打不动九点入睡，如果在加西亚回来之前，他没能解决这些，那他大概要在论文面前社会性死亡了……

    现在全部在他的身上，而就算被献祭，也不会转化成任何东西，只能从一个地方转移到另一个地方……转移，转移，将一样事物从某处转移……等等，好像并不是没有办法解决。

    刹那间，叶槭流想到了一个新的思路，虽然他不能确定这个办法能成功，但总比什么都不做来得好。

    做，还是不做……

    两种想法在叶槭流的脑海里剧烈挣扎，最终他还是在社会性死亡面前低下了头。

    他手指沾了点水，在桌面上画出召唤法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