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春儿确定婚期以后,柳家阖家上下每个人都是高兴而忙碌的,为着春儿准备各色的嫁妆,转眼离婚期就剩下三天了。这天,惊蛰提议大家要庆祝一下,算是欢送春儿出嫁。
“你们还记得那年夏天咱们在外面林子里喝酒吗?”惊蛰一边劈着柴一边对着厨房里忙活的几个姑娘说道。
“怎么不记得啊?小年那次硬是给喝的钻到桌子底下了,第二天又挨了她娘一顿狠揍。”夏儿眼瞅着小年,笑的乐不可支。
小年显然十分的不服气,“那年我还小,你们几个就骗我说喝了酒就能练成轻功,我才使劲的喝。结果就醉成那个样子了。如今我也大了,你们几个加起来恐怕也喝不过我了。”
“傻小年,谁告诉你喝了酒就能练成轻功了?”春儿笑的前仰后合的。
小年一跺脚,指着惊蛰娇嗔的说道,“小姐嘛。那头就是她带头这样哄我的。”
“你少赖我。喝醉了酒的时候,头重脚轻的感觉可不就跟腾云驾雾似的。我有哪里骗了你?”惊蛰笑着摇了摇头,有了小年在家,家里就多了一个活宝。
“原来是这样的说处啊。也挺有道理的。”春儿依旧笑的合不拢嘴。
惊蛰狠狠的点了点头,停了片刻,却又莫名的大笑起来。夏儿便打趣她说是这是拿了小年当开心果吃了,笑也笑不停了。
惊蛰却捂着肚子,指着春儿说道,“你们不知道,那天还有件可笑的事呢。春儿……你们都不知道那天春儿闹了多大的笑话。”
“什么笑话?”冬儿眨巴着大眼睛,好奇的打听。
“那天我俩喝完酒后睡在一起。春儿她喝醉酒以后就是一个话唠,我问她什么,她都会回答你。你们不知道,那天晚上她连她小时候偷她娘的钱拿去买糖吃的事情都告诉我了。”惊蛰笑的直不起腰,可另外几人却看的莫名其妙,这哪里有什么可笑的,转身就各忙各的去了。
大概是觉得春儿这一旦嫁出去,她们就再也没有机会聚在一起畅言畅饮,几个姑娘闹腾了一晚上,白酒竟喝下去了两大坛,就连大年也喝得醉了过去。
这是第一次瑾年看到惊蛰醉酒的样子,平时清醒的她哪里会有此时女子应有的娇憨模样。可此时他却无暇去欣赏,照惊蛰的话说,今天晚上他应该能挖出在春儿身上发现的所有疑团。
站在春儿的房间外,瑾年的脚步蓦然停住。现在只要他走进这间房,他就有可能知道他的身世之谜,可是知道了以后,他将又何去何从呢?如今的他已没有什么选择,没有退路。深吸了一口气,他推门走进了春儿的房间。
帷帐之内,瑾年依稀可以听见春儿的酣睡之声,摸着黑凑到她的床前,伸手摇了摇她的身体,“春儿,春儿”,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
春儿正在沉睡,被人推搡着,嘤咛了一声又转身睡去。
瑾年自是不会放弃这样的良机,他又往床边凑近了些,伸手揪起春儿的鼻子拧了几下,却不料春儿将鼻子动了几下,打下他的手。平时看着她温婉的样子,没想到还会做出这样的动作,惹得他竟笑了起来。停了片刻,又将手覆上了春儿的脸上。
“你非要把她弄醒吗?”一道冷冷的声音自瑾年头顶传来。
瑾年的手悬浮在春儿的面庞上,神色凝然,他知道这是惊蛰的声音。收了手,侧身坐在床前的鞋踏上,冷笑道,“原来这是你设的一场局,引我来上套,你赢了。”
“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个时间会呆在这个地方吗?”惊蛰冷然的问道,“前几日对我的山盟海誓这么快就忘了吗?看来你们男人嘴里的唯一都是一刻的唯一。”
“什么?”瑾年皱起好看的眉毛,她到底想要做什么,起身站起平视着惊蛰,“你真的在乎我心中那个唯一的位置吗?我的一颗心你何时接受过?”
“我不要的东西,也不能让别人得到。”惊蛰愤然,“更何况这个人是春儿,是跟我一起长大的姐妹,是一个即将嫁为人妇的云英未嫁的女子。”她步步逼近瑾年,几步之内就把他逼到了墙边。
“那么你现在该如何处置我这个背叛你的人?”瑾年靠在墙边,整理了思绪,他知道惊蛰现在的表现必是大有深意在里面,更是证实了他的猜测,惊蛰确实是有什么事情不想要他知道。索性顺着她的话,看她下一步想要怎样。
惊蛰转身踱到春儿床边,坐下替她掩了掩被角,“我要让你走,离开柳家。”
“你这样算是休夫吗?”瑾年双手抱胸,抬头看着房顶,房间昏暗,惊蛰看不到他此时的表情,可是对于他的这个问题,她没有勇气回答说是,今天的事情确实如他所说是一个局,在她即将要大功告成的时候,她却没了勇气在失败者的面前宣告自己的胜利。
“今天晚上的事情,我不想再让别人知道。在春儿出嫁的这段时间你还是先到外面住一段时间吧?你刚才的问题,等忙完这些,我会考虑的。”惊蛰说罢,起身离开了房间。
看着惊蛰离去的黑黢黢的背影,瑾年冷笑连连。一番劫难之后,跟着她再回到柳家的这段日子,她每每总是躲着他,就算不得已在一起也是态度冰冷。又因着春儿的婚期将近,这些日子,他就像这个家里一个多余的过客,没有一个人一件事物与他有关系似得。可他也本不是热络之人,一心只寻着机会打探春儿,却是没找到一丝的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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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听到惊蛰与众人的谈话,他竟信以为真,却不料是她故意设的局。此时,他心中只有被人耍弄的无奈与气愤,可更多的是心冷,因为这些都是他心里最愿意依赖的那个人做的。难怪南宫炽曾将说过他竖子无谋,看来自己也真是太过天真。
“柳惊蛰,我未曾负你,你却为何要这般待我?”瑾年心道,“他日,你必会为你今日的弃我诲我之举付出代价的。”
逼仄的房间内,小年咳得让人心烦,“这个是你的被子,你自己铺床啊,我可不伺候你”小年指着屋内不多的行李说道,“你也不要有什么不乐意的,我家小姐也算是对你不薄了。不顾性命的把你从北国那个魔窟里把你救出来,又好吃好喝的让你在家里住了那么长时间。”说着,看了看立在门边的瑾年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不屑的冷哼了一声,续道,“你也不要想着你与我家小姐拜过堂成过亲,可那些也都是权宜之计啊。我家小姐有她自己的人生,也有她要保护要放在心尖上的人,她负担不起你人生中的抱负。”
“她自己的人生?”瑾年回神,重复着小年的话,“她会有什么样的人生?”
“头上有一片瓦可以遮天,脚下有一块土地可以生存,心中有一个可以永存的念想。”小年悠然的说出这几句话,“这是我家小姐曾经说过的话。”
瑾年回头看了小年一眼,冷笑道,“说的真好,不过你是只鹦鹉吗,只会重复别人的话?”
小年看他一副欠揍的模样,心中不爽,想要想想他的好处好让自己少点揍他的欲望,可是左想右想还是找不出一丁点,倒是想起前段日子自己天天毕恭毕敬的叫他姑爷的样子,以前她叫过谁一声爷啊,越想心中越不是滋味,就想整他一整。
她伸手往怀中探了探,衣襟之中是瑾年昔日写给惊蛰的休书。自北国回来后,这封休书一直就在她那里,今日一大早惊蛰让她带着瑾年到柳家荒废的老院,她就顺势把这封休书带在了身上,没想到这会儿就派上了用场。
“拿着”小年伸手把休书放在了瑾年的面前,“这是早上来的时候,小姐让我给你的。”
瑾年抬眸,瞥见小年手中摇的像施舍乞丐的信封,他拧着眉头想了好一会儿才记起这信封上休书二字是他的笔记。此时的他有些想不通,惊蛰既然将他带回柳家和他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那么长的时间,那为什么又要留着这封休书,难道就是为了今天吗?先是把他带回家施舍些吃食让他感激戴德,再是随她心情随便找些由头将他扫地出门,顺便再拿出个他自己写的休书来休他,这到底是施舍还是羞辱呢?
“惊蛰,你可真是绝情!”瑾年顺着小年想要看他笑话的意思,假装十分颓废的抱着头蹲坐在地下,再将头埋进腿间,依稀传来阵阵的啜泣声。
小年站在一旁,看着瑾年的‘伤心欲绝’的样子,嘴角翘起,心道,“让你装大爷,让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让你自不量力,活该。”
“那个,你也别伤心了。”小年伸了跟指头杵了杵瑾年,假装好心的劝道,“你离了我家小姐,从此就可以在外面海阔凭鱼跃了。就凭着你长得这幅样子,以后一定能吃得开的。连北皇都成了你的入幕之宾,你的前程肯定是万丈光芒……”她嘴上一阵一阵的连讽带刺,心中还暗道,“你这个衰货,最好离我家小姐越远越好。”
小年的一字一句飘进瑾年的耳中,心中愤懑不已,低垂的面上已被气的青紫。却是攥紧了拳头隐忍着,他告诉自己要忍,在南宫炽那里受到的侮辱他都忍了下来,这几句话又算得了什么。咬下自己的嘴唇,血液顺着喉咙流进嗓子,有些温腥,提醒他自己还有这一副血肉之躯,无论前路如何也一定要挺下去。就算老天不给活路,也要爬着滚着给自己趟出一条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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