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童复位右丞相,无论汉法派,还是理财派都没有表示太大争议,真金甚至赞同安童重回相位。但随后,由于安童支持卢世荣理财,汉法派诸臣起了非议,为缓和矛盾,真金请安童宫师府一聚。
右丞相乘车前来,宫师府门前冷冷清清。安童心起疑虑,但既然来了,还是得进去看看。
大堂内真金已就坐,安童行礼,立刻发觉这里只有真金,另加上在真金身旁服侍的詹事完泽。
“丞相请随意。”真金说道,“今夜只有我与丞相。多年未见丞相了,只想与丞相叙旧。”
安童谢过。“承蒙殿下还记得。”有许多话,似欲言又止。
过去,安童支持四皇子那木罕争夺储位,虽未与真金明着发生不愉快,可暗中的斗争双方都心知肚明。今日坐在一起,难免想起从前,有些不自在。
“四弟可还好?”真金问。
“哪还会好?合汗的儿子像牧奴那样赶着羊群,日日盼望合汗接他还朝,却总不得愿。”
“父皇不是不接他回来,实在是……”
“殿下,不说这事了吧!”安童道,“合汗不接回北安王的原因太多,就连殿下也说不清。言多必失,人言可畏。”
虽只有三人在此,但难保不被小人听去。真金回道:“多谢丞相提醒。请丞相来此,另一件事便是祝贺丞相重当大任。”真金向他敬酒。
安童还礼,“并非喜事,根本无需祝贺。我能重归相位,里边的原由,我也明了。如今国政微妙,如履薄冰,我已是做过奴隶的人,就算再被罢相也没什么觉得耻辱的了。到是殿下,貌似风光,实则危机四伏。”
“还请丞相指点一二。”
安童却推辞,“哪敢指点,殿下小心便是。”
“丞相是对我有戒心吧?”
“不敢。”
“记得昔日,丞相与阿合马争,正气凛然,我等犹记于心。虽与丞相政见不和,却佩服不已。”
“殿下过奖。阿合马国之蛀虫,我不过尽臣子本分。”
“可丞相回国后,少了当年的锐气。卢世荣所为与阿合马无二,丞相不反对,竟还支持。”
“殿下总算说正题了。”安童笑道,“殿下是因卢世荣才请我的吧!卢世荣才上任不久,是不是阿合马第二很难说,殿下的判断下得太早。我观卢世荣的理财之策,并非毫无可取之处,府库的钱闲着,与其被贪官吞掉,拿去经营有何不可?是好是坏,让他做上一阵便知。殿下对理财过于警惕,水清则无鱼,国家没有足够的钱谷也不行,合汗南征北战,花费巨大,殿下应当体谅。”
“卢世荣之政,与民争利。专卖不废,民生难济,等显出恶果,为时已晚。丞相不该助纣为虐。”
“他如果只为府库生利,不为私囊,也是好的。”
“财非天降,安能岁取,生民膏血恐竭于此!为君为官,不是图一己之利,而是为百姓造福。为府库榨取民财,百姓活不下去,天下才纷乱不止!”
安童止言不应,闷下口酒。
话不投机半句多,安童草草告辞,丝毫不给皇太子面子,浅浅行礼就走。真金想留,但也觉拦不住,强拦反会生出更多不快,只好送他一段。
刚出门,安童一愣,对面站着位女子。
秦贞已在此等候多时,听闻安童到此,她想打听下珊丹的消息。
“县主别来无恙。”安童问候道。
秦贞见他脸色不好,不好问了,回话道:“一切还好。”
安童从她身边走过。
“还跟从前一样傲慢!他站在卢世荣一边,我们就麻烦了!”安童无礼,完泽不平道。
秦贞见此情况,也知真金与安童没谈好,关心道:“安童丞相是这脾气,但他的心是正心,以前他不与阿合马同流合污,现在也不会与卢世荣走在一块儿,殿下不用担忧。”
“我也如此想,安童是直臣,他虽言水清则无鱼,而自己却见不惯污秽之物的。”真金望着已无人的大门,安童自然不会回来了,但他已放心。
马车缓缓驶过街道,安童车中回思与真金的对话,车身摇摇晃晃,四周又静,加上他已疲惫,不仅思考不行,还起了睡意。头猛地点了下,立刻清醒,右丞相顿感不对劲,撩开窗帘,街道寂静无人,灯火稀疏,黑漆漆看不清。
“怎这般冷清了?记得以前这一带是繁华的夜市。多年未归,夜市已搬走了吗?”安童问道。
驾车的马夫回答:“丞相离国太久,有许多事确实错过了。阿合马被杀后,合汗下令禁止百姓夜间外出,夜市自然关了。丞相有公职才可夜行,要是换作普通百姓,已经被抓去。”
安童大致已了解,只觉得萧条了,心里不是滋味。“阿合马真是皇太子所杀?”他问。
马夫傻笑,委婉说道:“小的不敢说,有传闻是这样。”他却反问安童,“小的有一事不明。”
安童许他问。
马夫问道:“小的知道丞相向着北安王,阿合马也支持北安王,但丞相为何与阿合马不和?”
安童在车中淡淡一笑,“为人臣子,替主君谋策,不用避讳阴谋,但有所为,有所不为。结党营私不为,损国害君不为。明君识能臣,正臣辅贤君。臣不正,君王也会走上邪路,所以臣子应有正道。”
马夫只知道有理,却体会不透彻,专心驾车。马车缓缓,消失街道夜色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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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便到南必生辰,作为合汗的宠妃,南必当然想大办一场,亲自设计操持。把预算报出去,不料却被驳了回来,不仅没拨到钱,还惹来大批朝臣上谏。说什么有天灾、有民乱,总之一句话,生辰宴不能办,要办只能从简。忽必烈迫于压力,也劝南必从简算了。
南必哪能算了,抱着小皇子在忽必烈面前哭闹,大元还不至于穷到后妃的生辰宴也办不了吧!桑哥、卢世荣也说道,钱是不缺的,只是某些朝臣太过小心。
忽必烈沉思良久,还是决定不办生辰宴。南必欲再闹,但合汗接下来的话让她破涕为笑。忽必烈决定,册封南必为正宫。
喜从天降!不仅桑哥、卢世荣惊若呆鸡,南必更如变了石头般,过了好一会儿才放声狂笑。
生辰宴可以从简,可以不办,但皇后册封大典却不能从简,更不能不办,自然铺张了场,其费用远超南必生辰宴所需。
大典之后,南必又另办宴会,答谢诸臣。道贺者,不管有没有受邀请,挤满殿堂。南必感谢诸臣支持,并希望诸臣以后支持更甚,诸臣山呼皇后千岁,热闹非凡。
南必皇后对桑哥、卢世荣尤其感谢,多次与他们悄悄说话。卢世荣捧出只木箱,他来时已送过礼,现在又送,必定意义不同。南必开了道缝,旁人看不清是什么,只见得南必眼前一亮,喜上眉梢。
“右丞何需如此破费?”南必惜叹,神色却极高兴。
卢世荣答道:“臣不缺这些,将来小皇子花费臣大,算是臣的一点心意。”
“臣也有礼献上。”桑哥不甘落后,跟着献宝。
“你们到是有心。”南必感激,“将来小皇子不会忘记二位。”她说得极小声。
三人同时发笑。
安童不管宴会多热闹,只顾自己静静喝酒。冷酒下肚,他也冷眼旁观着。
自南必册封为皇后,理财派的气焰瞬涨,重新启用大批阿合马的旧人,汉法派刚取得的成效立刻被抵消。汉法派诸臣弹劾卢世荣,然而从前的局面再现,忽必烈不理会弹劾,对卢世荣更加重用。种种情况让人想起阿合马,汉法派诸臣更容不下此人。弹劾上疏一封接一封,卢世荣采取反击,对弹劾他的部分大臣奏而请杀,作派极似阿合马。
见侍女将茶饭撤出,秦贞幽幽叹气,进到屋里。屋中光线昏暗,真金坐窗边,明亮的窗外背景下,他的侧脸暗得如影。“不思茶饭,坏了身子,还不乐死别人?”秦贞劝道。
真金哪吃得下东西,叹道:“如果这样能把他们乐死,我到愿意舍了这一身。折腾无数,死了那么多人,才扳倒阿合马,到头来还是回到原点。我愧对死去的人。”
根源未除,仅杀阿合马不过缓一时之急。秦贞鼓励道:“当年商君变法强秦,不也阻力重重?只要殿下决心坚定,定会成功。”
真金叹,“商君能遇孝公,身虽死,法却能成。可我依靠谁呢?”
他徬徨无助,汉法派靠着他,而他无所依靠。国家大权掌握在父皇手中,可父皇并不支持他的做法。
“那就,再做一次吧!”秦贞横下心,“像对付阿合马那样,再做一次!”
“贞儿!”真金厉声反对,“不可以!那样做不能解决问题,还会再死更多无辜!”
“殿下,我指的不是针对卢世荣!”
“那么你指的是……”真金盯着她的双眼,秦贞的眼中不仅有坚定,还有果敢,以及一丝凶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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