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贞整夜难眠,为真金担心,虽说情况已稳定了,但就怕反复,万一又恶化怎么办?另外也为珊丹担心,听闻她成了嫌疑犯,性命可能难保。下毒之人真是珊丹吗?秦贞拿不准,或许有可能,珊丹一有机会便会向忽必烈下手,那酒本来是为忽必烈准备的,谁又料得到忽必烈会赐给真金呢?
“夫人!夫人快来!燕王殿下醒了!”陶子瑛跑进房间便喊。
对现在的秦贞来说,没有比这更大的喜讯了。她奔向忽必烈的寝宫,已经有好些人赶到那里。忽必烈、察必、阔阔真都围在床边,秦贞站在外围,靠近不得。真金神智已经清醒,对着她笑,向她伸出手,她这才敢靠过去,与他双手紧握。
“担心了吧?”他问。
只要他好,所有的担心都不重要了,秦贞不住摇头,眼里泪水闪动。
御医亲自送药过来,宫女正要接药,被阔阔真抢先。燕王妃端着药,一边吹凉,一边欲给真金送服。
“还是朕来吧!你们都累了,身子也不方便。”忽必烈从阔阔真手里接过药碗,亲自给真金喂药。
真金惶恐,一时不习惯,有所闪避,汤药洒了几滴在床上。忽必烈笑他怎还像个小孩。
察必看在眼里,说道:“最心疼谁合汗还是明白的。该立的就早立了吧!”
皇后不清不楚的一句话,旁人听了却极在意。立什么?不就是立皇太子吗?听到的人都这么想。秦贞听了,心里狂惊不已,真金距离皇太子之位只差一步。
忽必烈却反而恼了似的,对察必训道:“朝堂之事,妇人少插嘴!”
察必尴尬吞下话,旁人也不敢乱猜了。
之后,真金的身体渐好起来,这些日住在宫中调养。投毒案虽未宣布结案,却在捉了些宫人后再无下文,周围的人都不敢提此事。这个案子因牵连到四皇子那木罕而变得异常敏感,宫里人默契地“心照不宣”。
获封北平王的那木罕依照日程安排,出镇西北。出城那日,旌旗招展,那木罕乘白马,披金甲,身后将领骑军雄壮威武,不似正要出征,而似刚得胜归来。
“等我回来,到时你必见到一个不一样的那木罕。”那木罕对前来送行的珊丹说。只交待了如此一句,北平王直视前方,驱马向前。
珊丹甚觉好笑,这是诺言么?不过是这位皇子单方面的承诺,自己可什么都没答应,但目光却随着他远去。
难得见到珊丹,秦贞当然要拉住她诉说心里话,可看见北平王正与她告别,所以没有立刻靠近。等北平王离去,她才走近她。“北平王殿下虽然脾气难以琢磨,对你却极好。”秦贞说道。
珊丹微怔,叹道:“一场独角戏,他爱怎么演,就怎么演吧!”
“这场戏却是用命来演。”秦贞都听说了,她也看到了,“北平王用自己的命保下你的命,他真心喜欢你。”
“你应该都知道了。是我……”珊丹面对秦贞,充满愧疚。
秦贞立刻把食指放上嘴唇,禁声。此事不可说,这里人口杂。“我知道你是无心的。我们是好姐妹,结义的安答,我信你。”
“谢谢你。我真的万分抱歉,不想伤害他。”珊丹感激。
秦贞摇头,这不算什么。“你谢我,还不如谢另一人。他知道你做的一切,却还能包容你、保护你。这才难得。”
她说的是谁,珊丹心里明白,再望向那木罕远去的方向。他已走远,不见人了。“我与他不可能有将来。”珊丹断言道。
他们上一代人恩怨纠葛太深,秦贞不便多言,一切顺其自然吧!想起合汗已将珊丹驱逐出宫,她又说道:“过两日燕王就要回王府了,我也要回到城外的院子,不如一起来住,有个照应。”
“谢谢。”珊丹再次感激。她正没地方去,有意投靠秦贞,却因误伤真金而不好意思开口。
“谢什么,我们是好姐妹。”秦贞与珊丹手拉住手。
数日后,经御医看诊,真金身体已无大碍,忽必烈这才放行,准许出宫。当然也不会让他空手而归,各种赏赐又堆满了车,大队人马护送,风风光光。合汗的种种恩赐旁人全看在眼里,如今合汗身边只有这么一个嫡子,立储的时机已到。
然而出乎多数人意料,忽必烈没急着册封皇太子,而是下诏晋封安西王为秦王。
安西王忙哥剌也是忽必烈的嫡子,但这位皇子不长不幼,不得宠爱,近几年已淡出大都权贵的视线。突然提到此人,看不明白的人猜测不停。
明白人还是有的,右丞相安童就是其中之一,无论是册封那木罕为北平王,还是晋封忙哥剌为秦王,合汗抬高诸子的地位只有一个目的——为了将另一个儿子推向更高的地位。合汗也有考虑,燕王真金不得诸王之心,如只封真金,诸王必定不满,不如将诸嫡子的地位一起抬高,如此地位本就最高的真金再上一步,成为皇太子,就顺理成章了。
合汗这招“水涨船高”使得右丞相直发冷笑,接下就来该轮到册封真金为皇太子了吧?紧接着便是打压蒙古诸王。如此,真金的太子之位便可稳固,忽必烈的合汗之位也会稳固,一举两得,他们父子到算得精。安童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他忠于合汗,更忠于蒙古,他不能眼见着合汗为达到自己的目的,损害蒙古的利益。蒙古人不可再内斗了!在合汗昭告天下前,他要做最后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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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丞相安童求见。”内官向忽必烈通报。
忽必烈面色微沉,准其入见。
安童叩拜不起,“立储事大,关乎国本,请合汗慎重!况我蒙古从未有过‘皇太子’一位,增添此位变数极多,应更慎之又慎!”
忽必烈平和答道:“以前蒙古也从未有过王爵,现在不也这王那王封得到处都是?多个‘皇太子’有什么关系?要不要封皇太子,朕也想了许久。想先祖成吉思汗生前便立定窝阔台即汗位,是圣明之举啊!避免了许多纠纷。后来窝阔台汗、贵由汗、蒙哥汗去逝时,却在汗位继承上掀起血雨腥风,这是为何?因为他们没有明确由谁来即位,诸王皆认为自己可以即位,都来争抢,手足相残,兄弟反目!朕如今借用汉人的制度,为蒙古的长治久安立下法度,你等为何反对?”
合汗道理占尽,安童无众反驳,但这些道理只是装饰,修饰着合汗的野心。合汗要一步一步逼死诸王,拔掉他们的牙齿,剪去他们的利爪,这些右丞相都明白,他却不能捅破这层纸。
他不说话,忽必烈又说了:“真金谦厚,对兄弟友爱,学识也高,朕很喜欢。爱卿就不要反对了,诏书已拟好,金册、大宝也制好了。”
“合汗!”安童急喊,不该说的话也得说了,“燕王的确是极优秀的人,他通达汉学,如果由他治理汉地,我蒙古的统治必定百世千世。但是,燕王的缺点恰恰是太通达汉学!燕王之后,我蒙古恐怕会消失无存啊!请合汗看看契丹、女真的现状吧!如今的契丹女真与汉人还有何分别?这也是臣坚决反对立燕王为储的原因所在!合汗三思!合汗三思!”安童叩头。
合汗稳坐沉默,右丞相的请求之声近乎于泣。
“安童听旨。”忽必烈长长的沉默后,突然说道,“安童行中书省枢密院事,前去西北,辅佐北平王。”
“合汗?”安童震惊不已。忽必烈此举等同于将他罢相,不仅罢相,更将他赶出大都,赶出权力中心。
此行已知有此结局,安童也不多求了,闭眼谢恩领命。
至元十年,忽必烈立皇太子,次子真金受金册及皇太子大宝,举国庆贺。
地上方奏,汴河之水突变,百里清澈见底。忽必烈认为乃异事,问众臣道:“朕及先汗出生时,也听闻过河水变清之异闻。今又有河水清澈无垢,是何意?”
臣下有奏:“此乃应在皇太子之宫!”
忽必烈大喜,加赏诸王重臣。
西北边城阿力麻里位于今日伊犁河畔,而在当时正是北平王那木罕的驻守之地。
册封皇太子的喜讯已传遍天下,阿力麻里地处偏远,知道得稍晚。虽然知道得晚,却止不住那木罕的怒火。北平王砸碎了身边一切可以抓来扔砸的东西,地上全是溅散的碎片,侍者都躲得远远的,不敢靠近。
“现在发脾气有什么用?”昔里吉在门外说,“再大的怨气都得忍着,等将来羽翼丰满,有仇报仇。眼下还是认真考虑怎么对付海都吧!粮草已经送到。”
“交给管粮草的人,这种事不用告诉我。”那木罕没心情管琐事。
“不光是粮草,阿合马平章还为你送来一人。”昔里吉让门外的人进去。
“殿下!”娇柔的一声,把那木罕从出神中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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