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站着位花枝招展的妙龄少女。那木罕对她还很陌生,但却印象深刻——阿合马的义女毛伊罕。
“殿下!”毛伊罕欢喜蹦跳,跨过门坎,向那木罕抱去。
那木罕躲开她的拥抱,毛伊罕再抱,那木罕不是躲不过去,只是看见昔里吉向他使眼色,让他不许再躲。被那女人抱住浑身起鸡皮疙瘩,那木罕只让她抱一会儿,假装谈正事,拂开她。
“你怎么来了?这里不是女人来的地方!”他问。
毛伊罕娇声娇气,“殿下出镇西北,不知何时能归,臣女想念得心慌!”
浑身汗毛都坚直了,那木罕心里只想问她什么时候回去,但她是阿合马的义女,阿合马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昔里吉也帮着毛伊罕说:“姑娘不远万里来见你,你该好好招待才是。”
堂兄的意思他懂,与此女的关系处理得好,有助于拉近与阿合马的关系。但这种违心违愿的事,他做着别扭。
“义父还有消息让臣女传给殿下。”毛伊罕说道,“殿下在边塞有所不知,朝中大变,安童已被罢相。”
“什么?安童?”那木罕不相信。
“合汗命他行中书省枢密院事,来西北辅佐殿下,虽未明说撤职,已与罢相无异。臣女比他先行一步,他在路上,应该快到了。”
果真是突变,得此消息,那木罕一时不可接受。安童正直忠诚,父汗对他很信任,怎会被罢相?
“想必是为立皇太子的事。安童丞相素来反对立真金为太子,合汗怎会留他在朝中与真金作对?所以打发过来了。”昔里吉猜想道,“如今朝廷里能为你说话的重臣只剩下阿合马平章。”
那木罕深明其意。
“姑娘赶路想必累了,不如先作休息吧!我与北平王还有要务商谈。”昔里吉向她递眼色。
毛伊罕机灵告退。
昔里吉对那木罕劝道:“天仙般的人,还亏了你吗?快娶了吧!”
“娶她?”那木罕指着毛伊罕离去的方向。
“当然要娶!安童已失势,如今你只能依靠阿合马。他又极有势力,多少亲王想攀都攀不上!阿合马送毛伊罕过来,也有此意啊!你还犹豫什么?不可再犹豫!”昔里吉急催。
“可是我……”那木罕不是没想过,在第一次与毛伊罕见面时,他便猜到这层用意。但要他真娶一个不喜欢的女人,真到这步却还是不愿的。
“没有可是!也不看什么时候?你还能选吗?不喜欢不要紧,先娶回来,你娶的不是女人,是阿合马在朝廷中的势力!有了这股势力,日后谋权,事半功倍!”昔里吉看他那副不情愿的被逼模样,就急得直叹,“我是没这种机会!要是阿合马找上我,就算他女儿是头猪,我也娶!”
“也不用这么说吧!真是头猪,你未必会娶。”那木罕愁眉。确实是大好机会,要是自己拒绝,阿合马可能会找别人了吧?望着堂兄殷切期盼的目光,他为难了又为难。
“好吧!如今只有这样了!”那木罕答应下来。
昔里吉高兴,“事不宜迟,得赶快办!立刻书信大都告知合汗,你要娶阿合马的女儿。路途遥远,也不用等合汗回信了,先办喜事!”
不等那木罕发表意见,昔里吉已下令给大都送信。
驿马飞至,不足月便到大都。
见到信函,忽必烈虽未反对,却也沉思了两日,身边人不明合汗心意,不敢乱问。两日后,忽必烈召阿合马长谈。二人谈的什么,周围人也不知,只知相谈后,忽必烈同意婚事,封毛伊罕为北平王妃,将北平王大婚的喜讯通告全国。
腹中胎儿渐大,秦贞越发睡不安稳,有一些响动便会惊醒。这夜,她又醒了,听见院里“沙沙”作响,不似风吹。
她起身查看,见得院中有人挥刀劈砍花树,枝叶飞落,花瓣残枝落了满地。秦贞初吓住了,后一看是珊丹,才放下心。
胡乱砍了番,花落尽,已没得砍了,珊丹手里的弯刀渐渐垂下。月光照得刀身煞白。发觉有人在注视,珊丹色收刀入鞘。见是秦贞,歉意道:“惊到你了吗?”
“是有些惊到了。”秦贞按住胸口,“因为四殿下吗?”
“不是!”珊丹否认。
“那是为什么事心烦?从没见你发这样的气。”
“我为杀不了忽必烈心烦。”
她说的不是实话,她一直没能杀死忽必烈,却从未像今夜这般烦躁。白日时,听闻北平王大婚的消息后,她就闷闷不乐。到底还是有心人,她不承认,秦贞不敢说透,不然反惹来不快。不过秦贞也不愿见她憋在心里,伤身又伤心。
“不如去见他一面。四殿下娶妃或许也是形势所迫,你们都是洒脱的人,当面说清,兴许能有转机。”她建议。
珊丹立刻反对,“见什么?他娶阿合马的女儿,图的就是权力!这种人,我为什么要见他?他会为我放弃权力吗?不可能!黄金家族的男人都是为权力而生的动物,他父亲如此,他也如此,终会走上撕杀之路!我为什么要趟浑水?我不想变得跟你一样,跟着个追逐权力的男人,不求名分,还受人欺压,有什么意思?”
她的话如刀,一下子扎进秦贞心里。
是啊!她这样有什么意思?为的是什么?自己没名分不说,可能连孩子也不会有名分,自己受苦,将来孩子也受委屈。图的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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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儿,我不是那意思!我说的是我自己!”珊丹发觉她情绪低落了,知道自己的话伤了人,连连道歉。
秦贞苦笑摇头,“是我不好,怎能让你跟我一样?你是天际的鹰,今时虽在笼中,却终会飞翔。”
珊丹愧意更浓,“我不会飞,幼年时就已拆断翅膀的鹰怎可能飞翔?如今它只希望用剩下的力气复断翅之仇。那木罕娶了别的女人,不再纠缠我到也不错,我与他各自轻松。到是贞儿你,有机会就走吧!皇太子是好人,可是这里乌烟瘴气,不被熏死,也会熏得变质。”
“有那机会再说吧!”秦贞付之一笑。
有那种机会吗?或许有一天,她会带着孩子与真金到达天之涯,面对清风与晴空。但那实在太遥远,太不现实。
她什么都不愿想,现在这样过日子也很好的。珊丹陪她进屋,姐妹俩相互靠着,呆到天亮。
喜事一件接着一件,那木罕戍守西北后,海都暂无动静了,而南边的战事也颇顺利。阻挡元军六年之久的襄阳城开城投降,元军入宋,势如破竹,沿江诸宋将或死战或投降者不计其数。忽必烈闻捷报心情极佳,重申如欲破宋,还得多用降元的宋人。每有降将至大都,必亲自接见,高官厚禄封赐之,毫不吝啬。
这年秋,秦贞已近临盆,院里为迎接生产,上下忙碌。时大都城又来了批南宋降将,对那个人的到来秦贞始料未及。
东宫派人来接秦贞到宫里待产,秦贞在城外住得自由自在,不愿入宫,而且大家为待产的事已花精力无数,她要是入宫待产,大家不是白忙了吗?以陶子瑛为首,好些人来劝她,机会难得,虽都是生孩子,可生在皇宫和生在城外大不一样,为孩子的前途,她应该到宫里生产,而且宫里有御医,假如有意外,也比民间医士高明。
说着说着,秦贞动摇了,答应入宫。
入宫前,她得去见真金,燕王府已改为“宫师府”,成了真金的幕僚们纯粹办公和议事的地方,真金多在此与幕僚商议国事。
进入府门,听得乐曲声声,看来今日未议事,而在欢聚了。这样也好,如果在议国事,她反而不便打扰。
“夫人来了?”一位三十年纪的官员出来迎接。
“完泽詹事,好久不见。”秦贞回礼。
此人名完泽,蒙古人,太子詹事院新任右詹事,忽必烈派他为真金主持幕府,执掌府中上下及东宫卫军。
“太子殿下在里边。”完泽引路。
“今日来了什么人?”秦贞问。
右詹事答道:“太子殿下设宴款待南朝的降人。”
话不用说尽了,秦贞明白,这些南宋降人将来是要入仕朝廷的,他们也多会支持汉法,推行汉法需要会聚一切可会聚的人。
“殿下,贞夫人到了。”完泽禀报。
与宾客聊得高兴的真金更加高兴,向客人告失陪。
集贤大学士许衡听了说道:“殿下不用出去,请夫人进来即可,也向诸位作个介绍。”
秦贞不是太子妃,而且这样见面也不太合礼法,但老师这般要求,真金只好答应。
由陶子瑛和珊丹扶着,秦贞挺着大肚缓缓入殿,她的身份已够引人注意人,高隆的肚子更惹人瞩目。真金接她坐到身边。许衡向众人介绍,这位便是太子夫人。众宾客齐齐拜见。
“说起夫人娘家,恐怕在坐各位都认识,夫人的父亲正是四川宣抚使秦匡直。”许衡笑眯眯说道。
在坐诸降臣皆恍然大悟,原来是故国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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