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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11章 深聊
    生病的人,脑袋本来就是糊涂的,所以这个时候不想做决定,又有什么错?

    靳时忱懂,用手把药油搓开,然后覆盖在她的脚指头上。

    “是我的错,不应该让你来承受,我只是太害怕……失去你,又或者说,是害怕得不到你的确定……”

    向来思维严谨,又以冷静自持的靳时忱,忽然词穷了。

    也很懊悔刚才的试探。

    当他把卑鄙用在自己最爱的女人身上,它本身就是个错。

    只见他抿了抿唇,快速做了个决定。

    “先去找薛定谔,好吗?”

    痛到哆嗦的葛秋也没了想法,更在吼了一嗓子,以及嚎啕大哭后,感觉精神特别萎靡,有种天塌下来,她也无所谓的摆烂感。

    “随便,不用揉了,反正死不了。”

    她把脚收回来,不愿意给他触碰。

    靳时忱却赶紧稳住情绪的拿手碰了碰她的额头:“出来的时候吃药了吗?”

    葛秋嗡声嗡气:“吃了。”

    “那中午和现在,还没吃对吧?”

    她皱眉,赌气地偏过头默认,一天里发生了这么多事,谁还会关心她吃没吃药。

    当然,她自己也忘了。

    靳时忱拿起体温计,甩了几下,确定刻度回到三十五,就递到她面前。

    “夹着,呆这别动。”

    葛秋不想说话就照做。

    只见他把被子拿了过来,堆在她身边。

    “冷吗?要不要把被子披你身上?”

    有点小心翼翼的讨好,葛秋立马心软了,但内心又有些矛盾和挣扎。

    就在她几秒迟疑中,靳时忱主动的把被子披到了她肩上。

    然后一脸若无其事的替她拢着被子道:“在这等我,我去发动车子,过一会咱们就出发。”

    说完他披上外套出去,葛秋只能茫然的冷静和发呆。

    五分钟后他回来,先是抖掉身上的雪,然后摘下手套,来回搓到手心发热,才对她道:“把体温计给我,让我看看还在发烧吗。”

    葛秋吸了下有些堵塞的鼻子。

    “多少?”她问。

    靳时忱肃然:“三十七点五,退烧药不能吃,先吃感冒药和消炎药。”

    说着,他熟练的拿来药,倒来水,看着她把药吃了,又把剩下的药拎在手上。

    “走吧,车上已经暖和了,如果顺利的话,八点之前,我们能赶到义和庄。”

    葛秋唔了一声,拢着被子就和他一起出了门。

    等到了车上才发现,他换了台后座很宽敞的宾利,还把后面铺成了一张床,看着软绵绵的,似乎躺上去很舒服。

    “你去后面躺着,我再给车装个防滑链。”

    葛秋脱了鞋,像毛毛虫一样滚了进去,再看他前前后后忙活,一点都不像高高在上的靳神、靳总、靳大少爷。

    害得葛秋顿时就在想,一个从少年时期就开始叱咤风云的男人,他这辈子有没有跌落过云端?

    再回想从认识到现在,他一直是没有任何理由的,在无条件迁就她。

    那么她,是不是真的很过分?

    靳时忱上车了,关好车门,脱掉外套,顺手从副驾拿起保温杯递给她。

    “你多喝热水,我会尽量慢着开,想睡你就睡,等到了我喊你。”

    葛秋垂着眼帘接过保温杯,心里诧异就这一会功夫,他还做了些什么?

    “我饿了。”她故意。

    他赶紧把餐盒递过来,看她接了,又把一兜面包和水果,一起放到小桌板上。

    “餐盒是玛纱弄的,有些仓促,你要是没味口可以试试面包和水果。”

    葛秋咬唇,对靳时忱的细心和体贴,她真的是无可挑剔。

    “你好像还没吃。”

    他便道:“不着急,等找到薛定谔我再吃。”

    车发动了,外面零下八度,雪花飘飘洒洒,忽左忽右。

    而车里恒温二十六度,有吃有喝,就好像和大自然隔成了两个世界。

    在风雪里缓缓前行,她和靳时忱看到了很多为了生活,不得不在大雪天里,玩命奔波劳累的人们。

    一时有感而发,她喃喃了句:“我的命,好像……还是很好的。”

    虽然有时候命运和她开玩笑,还时不时恶搞,但回头想想,这一路走来,好像并没有那么难。

    从始到终,她都是站在巨人的肩上。

    而芸芸众生,又有几个能像她这样幸运?

    “其实……相信命运是很错误的认知,比起相信命运,我个人觉得,还是相信几分耕耘,几分收获会比较好。”

    葛秋啐了他一口,故意和他抬杠。

    “你不相信命运,那你认识我,到娶我,难道是有意而为?”

    靳时忱好像并没有思量,笑着就说:“是的,相识是意外,但后来的每一次,都是有意而为,目标明确。”

    葛秋哑口无言:“什么叫目标明确?”

    “就是纯纯的心随意动,没有任何的权衡利弊。”

    葛秋瞳仁缩了一下,低头摸了个橙子,认真剥了起来。

    “我们好像,不是要沟通这个吧。”

    靳时忱嗯。

    “这个确实可以等以后再沟通,当务之急是沟通靳墨琛,对吗?”

    这才是葛秋犹豫不前,又自相矛盾的症结点。

    对他的一发入魂,和开门见山,葛秋不自觉的松了口气。

    “是的,我不排斥他,也不厌恶他,相反,他给我第一印象很好,但你应该明白,生活有一定的欺骗性,所以我一想到他,就会控制不住的,去想将来的种种不稳定因素,就像梅平安!”

    一开始,爸妈就禀着赤子之心,以善为先的收养了他,可外人总喜欢带着有色眼镜来评判。

    比如正在长身体的时候,爸妈觉得可以拣表哥表姐的衣服来过度,反正八零年的时候,也没有人在意穿着。

    但偏偏有些人就觉得,让梅平安穿旧衣,就是葛父葛母在沽名钓誉。

    最后发展到三人成虎,众口铄金,连社区都开始上门,询问家里是不是有什么困难?

    被逼无奈的爸妈,为了不想再听闲话,从那以后,就开始为梅平安买新衣。

    日积月累,梅平安就开始慢慢变成理所当然的认为,他什么东西都要是新的。

    如果别人有,他没有,就是爸妈欠他的。

    再到后来生活里的琐碎,她犯错了,爸妈可以罚她,但不能罚梅平安,因为一罚,外面的三姑六婆就会说:不是亲生的,可以往死里罚哟,真是可怜。

    然后可怜的声音越来越多,梅平安的性格,就越来越扭曲。

    扭曲到外面的可怜,都是对他好的,而养父养母一家,就是要害他的。

    那么现在,让她去抚养靳墨琛,又和当年爸妈收养梅平安,有什么区别呢?

    在她看来,唯一的区别,可能就是经济无忧。

    可生活,不是只有经济无忧,还有教育,陪伴等等……

    人言后妈难当,在她这里,不是没有前车之鉴。

    与其说,她是害怕当后妈,还不如说,她是害怕自己走父母的老路,一不小心,就把白纸一样的孩子,养成了第二个“梅平安”。

    那么误了孩子,也误了她。

    听她细细碎碎,又忐忑和混乱的说着,靳时忱打开了CD,并将音量调到了十。

    里面放的是钢琴独奏《给爱德琳的诗》

    葛秋喝了口水:“这就是我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很矛盾,也很复杂。”

    靳时忱默了好几秒,确定她倾诉得差不多,才清了清嗓子。

    “当一个人越纠结越矛盾,就说明,这个人的责任心很重,你很好,比起你,我可能要差劲很多。”

    他笑,随后理了理思路,很坦白的一边开车一边道。

    “到目前为止,我对靳墨琛还没有考虑过教育和陪伴,只是遵循靳家的传统,不能让靳家的血脉遗留在外,所以我考虑的,还没有你多,基于这一点,我觉得自己应该写个检讨。”

    “对吧?”

    葛秋咳了好几声,赶紧喝水,压住喉咙里的瘙痒。

    “别问我,每个人的成长经历不一样,我只是表达自己的看法和观点。”

    靳时忱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见她咳嗽咳到脸潮红,便有些后悔没带上加湿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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