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浩给出一个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答案,而且他用了正确两个字,说明他认为此事有对错。
听到他的话后,草屋里的人们很是吃惊,包括姚十三。
苏伯陵微微皱眉,道:“难道你持神界石碑不可解观?”
大陆上流传着很多种解碑的方法,也有很多人甚至包括朝廷里的一些人都认为神界石碑不可解,所有试图解读碑文的行为都是荒谬可笑的,即便是身具大智慧之人,也只能理解那些碑文想要给人类看到的某些信息,根本不可能看到天道真义的全貌。
“不,我只是认为现在世间常见的这些解碑流派,都已经偏离了石碑碑的原本意思。”
罗浩用平实的语气道:“无论守其形还是取其意或是仿其术,对碑文的解读,目的都是用在修道上,但事实上,最早看到碑的那些人类,或者第一个读懂碑的那个人,并不会修行……所以我认为这三种解碑方法都不正确。”
草屋里变得更加安静,因为众人忽然发现罗浩的这种法很有道理。苏伯陵却摇了摇头,道:“不会修行,自然解不出来修行方面的妙义,但我们会修行……就像一个不会识字的孩子,永远无法读出人类诗词歌赋里的美,但我们却能。按照你的法,难道我们要把自己学会的知识尽数忘却,变成懵懂无知的孩童,才能明白到神界石碑的本义?”
姚十三有些不确信道:“怀赤子心,天真烂漫,如此才能近大道,道典上一直是这般的……不定真是这么回事?”
“弃圣绝智,不是让我们真的变成傻瓜。”青一色清声应道。
苏伯陵举手示意先不讨论这个问题,看着罗浩问道:“那你今日解碑用的什么方法。”
罗浩没有任何隐瞒,把自己观朝霞之前的石碑偶有所感的事情了出来,同时也了自己在庭院里观察到的那些景物变化,道:“碑文若是不可变的参悟对象,为何大家解读出来的信息完全不同?所以我认为碑文的意思,就应该在变化之中。”
苏伯陵回想了片刻,道:“七百年前,汝阳郡王陈子瞻入皇石陵观碑,曾作文以记其事,似乎便是你这种看法?”
“是的。”罗浩道:“汝阳郡王最后用一年时间参透了十七座石碑,在皇室当中,可以排进前十。”
苏伯陵道:“我认为此法依然不可行。”
罗浩认真问道:“为何?”
苏伯陵道:“因为前陵石碑的碑文本就极繁,清风繁星烈日晦雪,光影变化更是难以计数,根本不可能进行整体观察,一个人的观察画面样本数量太少,即便不理这些,你要找到其间的变化,总要挑选一个对象,你怎么挑?”
罗浩沉默片刻后道:“凭感觉。”
苏伯陵不再说什么,草屋里再次变得安静起来。
神界石碑不可解,神界石碑也可随意解,如果只是听上去,今夜众人的解碑方法都有道理。
不同的修道者用不同的解碑法,这种事情进行交流,没有任何意义。
青一色犹豫了会儿,问道::“你怎么会想到这种方法?……太离经叛道了。”
罗浩笑了笑,道:“世间万种解碑法,我只问一句,好用吗。”
“有道理,就像你先前做的腊肉,管是糖渍还是葱炒或蒜苗炒,只需要问一句,好吃吗。”
苏伯陵微笑道,然后笑意渐敛,看着他正色道:“但我建议你不要告诉别人这一说法。”
罗浩闻言一怔,然后才醒过神来。他现在的身份已经发生了很大变化,从某种意义上来,他是被命运选中的人,他的很多行为在世人看来,或者都代表着某种意志。
一直没有话的狼也忽然开口,看着书斋五人面无表情道:“那要看你们是什么想法。”
苏伯陵笑了笑,没有说什么,虽然他性情温和,但自有他的骄傲。众人不再讨论这件事情,开始洗漱准备睡觉。
罗浩收拾笔记的时候,忽然心头一动,走到外屋,把笔记递给苏伯陵,道:“你帮我看看,这是我凭感觉挑的一瞬画面。”
苏伯陵有些意外,先前的辩论是一回事,把自己理解出来的碑文给别人看又是另一回事。他想了想,从怀里取出一本册子,递了过去,道:“为进皇石陵观碑,我这些年做了些准备,这册子上面是我摘录的一些笔记。”
罗浩笑了笑,苏伯陵也笑了笑,两个人的视线相对,忽然间安静下来,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震惊的神情。
在屋外洗漱完毕的少年们,回到屋中,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画面。
“应该在屋子里。”苏伯陵道。
苏伯陵道:“不在被褥里,我白天拆的时候没看到什么笔记,纸片都没发现一张。”
姚十三揉搓着湿漉漉的头发,不解问道:“在说什么呢?”
“关忆北的笔记。”罗浩和苏伯陵异口同声道。然后他们同时转身,在屋子里翻找起来。
夜子墨等人也很快反应过来,跟着罗浩和苏伯陵开始找东西。草屋并不大,很短的时间内,便被众人翻了个遍,就连灶台和水缸都没有漏过,一时间,屋内到处都是灰尘在飞舞。
姚十三却没有反应过来,还在想着罗浩先前的那句话,追在他的身后不停问道:“你把被子都拆了,那咱们待会儿睡什么?虽然关忆北前辈留下的那些被子确实酸臭的难以忍受,但至少有个盖的啊,我和你,我今天晚上怎么都不会盖那个破皮子,那家伙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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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心想,姚家少爷果然自幼锦衣玉食,与众不同,在这种时候也只担心能不能睡得舒服,书斋的弟子大多出身苦寒,本就不喜欢姚十三平日的作派,这时候更是心生怒意,哪里会理他。
罗浩刚找完炕下,脸上满是灰土,听着身后姚十三的碎碎念,有些无奈地停下动作,道:“新被褥稍后就会送过来,你稍安毋躁。”
姚十三这才稍微放心了些,好奇问道:“你们这是在找什么呢?”
罗浩道:“不是才对你说过,关忆北前辈的笔记。”
“什么笔记?”姚十三明显还没有反应过来。
“他解读神界石碑的笔记。”罗浩走到屋外,看着篱笆,心想会不会藏在地里,如果真是那样,那可难得找到了。
姚十三这才明白为何众人的反应如此之大,赶紧卷起袖子,道:“这可是要紧东西,可得赶快找出来。”
草屋安静下来,只剩下翻箱倒柜的声音,还有敲击墙壁的声音,只是安静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姚十三的声音再次令人头疼地响了起来:“我,如果真有笔记,那笔记归谁啊?”
东方瑾正站在灶台上看挂着腊肉的梁后,闻言没好气道:“谁先找到就归谁。”
姚十三不依,道:“凭什么?明明是我们先住进来的。”
青一色擦了擦脸上汗珠,很认真地分道:“关忆北前辈昨夜在神道前重伤时过把这间草屋留给我们所有人。”
狼也面无表情道:“谁先找到就归谁。”
姚十三眼珠一转,心想书斋弟子有五个人,而且看他们现在找的如此用心,只怕会先被他们找到,便定了主意。
“我们让一步,不拘谁先找到,一起看便是。”
灰尘飞舞,庭院里的篱笆倒了更多,檐上的草被掀开,就连井边的地面都被掀开,整间草屋都快要被众人拆散,终于听到了一声惊喜的呼喊。
“找到了!”
众人大喜,循着声音赶回屋内,只见姚十三的手里多了一本薄册。姚十三的神情有些复杂,能够找到关忆北留下来的笔记自然很高兴,问题在于他自己事先已经提议,不管谁找到,众人都一起看……
“还不如让你们找到,或者我能更开心些。”他把那本薄册搁到桌上,带着悔意道:“怎么就让我找着着了呢?”
“在那儿找着的?”罗浩好奇问道。
姚十三指着身前的方桌,道:“就垫在桌脚下面,你们都没瞧见?”
一片安静,众人已经在灶房里的这个方桌上吃了两顿饭,只是谁会想到,关忆北竟会把如此重要的一本笔记就这么垫在桌脚下面,所谓灯下黑或者便是这个道理,想着自己险些把屋子都拆了,不禁觉得有些尴尬。
夜子辰看着姚十三道:“没想到,你找东西有一套。”
姚十三道:“以前在岭南的时候,我家老太爷牌房里的桌脚下垫着银票,我时候就经常去偷,所以习惯性瞥了眼,谁想到真的就在桌脚下。”
依然一片安静。包括罗浩在内的所有人都失去了和他话的兴趣,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真的很难愉快且通顺地进行交流啊。
灰尘渐敛,重新擦拭桌椅,收拾屋居,一切完事后,几人围在方桌旁,借着油灯微暗的光线,怔怔地看着桌上。
罗浩和苏伯陵抬起头来,对视一眼,想起关忆北临死前专门提到把这间草屋留给他们住,并且言明他喜欢清静,不想更多的人住进来,当时他们就觉得有些奇怪,现在才明白其间隐藏着这等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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