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强行带回来的东方瑾,则比夜子墨和青一色还要夸张,像喝醉了酒一般,不停地喊着:“我还能再撑会儿!我还能再撑会儿!”
罗浩问道:“没事儿吧?”
“没事,只是魂识消耗过多,碑文对识海的震荡太大。”
苏伯陵为师弟的失态道歉,指尖轻弹,让东方瑾睡去,然后将他扔进了屋里。
罗浩观碑的时候刻意没有动用魂识,此时看着东方瑾的模样,心想心些果然有道理。
姚十三回来了,满脸倦容,什么话都懒得,和罗浩挥挥手,便去了里屋睡觉。最后回来的是狼也,其时天色已然漆黑一片,繁星在空,映得他的脸色异常苍白,很明显也是魂识消耗过剧。
没了落日,夜子墨清醒过来,青一色也走累了,擦着汗走回庭院,记起先前做了些什么,不禁好生尴尬,一脸通红。
罗浩去灶房准备晚饭,苏伯陵带着青一色去帮手,没过多长时间,房间里便开始弥漫二道蒸饭的水汽香,还有别的香味。青一色去喊其余人起床吃饭,苏伯陵和东方瑾则对着桌上的两盘腊肉沉默不语。
“怎么了?”罗浩问道。
煮好的腊肉被他切片后分成两盘,一盘用葱油炒,另一盘则是用糖渍着。
苏伯陵道:“我……从来没有想过,腊肉也可以放糖。”
夜子辰脸上露出畏难的情绪,道:“能好吃吗?”
“我十岁前吃过两次,味道很好。”罗浩把筷子递给苏伯陵。
苏伯陵挟了一筷子糖渍腊肉,皱着眉头放进嘴里,咀嚼片旋后,眉头舒展开来。
看着师兄的神情,夜子辰哪里不明白,兴高采烈地夹了几片糖渍腊肉到自己的饭碗里,然后蹲到门槛外呼噜噜的吃了起来。
吃过晚饭后,青一色去洗碗,东方瑾坐在桌旁,脸色依然阴沉,对苏伯陵把自己从天书碑前带走很是不满。
“不高兴?”苏伯陵平静问道。
东方瑾神情骤凛,赶紧起身行礼,道:“师弟不敢。”
苏伯陵摇头道:“你还是不愿意离开照晴碑。”
东方瑾有些无奈道:“那些境界修为远不如我的,还在碑前坚持,我明明可以再多看会儿。”
苏伯陵道:“天书碑是何物?读碑解碑岂能是一日之功?何必要争朝夕?”
东方瑾有些苦恼道:“鬼面红衣当初用一年时间才解了三十一座碑,我现在的境界修为远不如他当年,一个月时间里,我能解几座碑?师兄,我只能靠时间来争取。”
“临行前师傅交待过,无论发生何事,我们首先要做的事情,是在皇石陵里参透那些石碑……当然,修道全在个人,你自己选择吧。”
苏伯陵望向洗碗的青一色和夜子辰,又看了眼里屋紧闭的门,道:“你们也都仔细想想。”
“你也听到了,就连苏伯陵也是这样想的。”罗浩看着脸色苍白的狼也摇了摇头。他从针匣里取出细针,手指轻轻摁住他肩胛骨的位置,缓慢而稳定地将针尖扎了进去,指腹轻搓,揉捻看似随意却有某种节奏,继续道:“这才第一座碑,着什么急?”
狼也面无表情道:“就是因为这才是第一座碑,所以着急。”
罗浩将灵力经由铜针渡进他的身体里,仔细地察看着他的经脉情况,道:“这是什么道理?”
狼也看着窗外,道:“皇石陵前有块碑,上面曾经写着很多名字,后来被砍掉了。”
罗浩知道他的那座碑,那座碑上曾经有一个类似于点苍榜的榜单,按照观碑者的解碑速度进行排列,一百多年前,陛下登神道祭天之后,看到此碑,认为观碑乃窥天道,这等榜单对天道不敬,故而令人毁掉。
“那座碑上榜单虽然没了,但谁都不会忘记那些名字。”狼也道:“有二十三人,只用了一天时间便解开了照晴碑,弄梅当年,更是只看了一眼碑面,便去了第二座碑。”
想着那些修道天赋强大到难以理解程度的传奇人物,罗浩只能沉默。
姚十三把裘皮卷在怀里,侧卧在床上,看着罗浩给狼也治病,听到这话,不禁有些恼火:“你第一天解碑没能成功,所以觉得很丢脸?那我们这些已经看了两天的家伙算什么?”
狼也不能转头,静静看着窗外,道:“白痴?”
姚十三发怒,道:“如果不是看你是个病人,我整死你。”
狼也面无表情道:“如果不是要罗浩给我治病,神道选拔赛的时候我就整死你了。”
罗浩从他颈间抽出铜针,道:“你与识海相联的主督脉夹层有些问题,所以每当识海隐潮涌动时,都会心血来潮,以往全靠强大的意志力撑着,可如果心神消耗过剧,一旦压制不住,经脉里的问题极有可能暴发,到时候谁能救你?”
狼也明白他是劝自己不要像今天这样观碑时间太长,太过专注,但没有接话。
罗浩道:“你说过,比起变强,清醒地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狼也沉默片刻后道:“是的,但在我生活的地方,如果不够强,也没办法活太久。”
就像苏伯陵说的那样,修道在个人,这种事情罗浩也没有办法硬劝。他望向姚十三问道:“你今天解碑解的如何?”
姚十三随意道:“把碑上的线条与自身经脉相对应,然后调动灵力……从古至今,照晴碑都是这样解,还能有什么别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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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瑾带着讥讽意味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都已经几千年了,你这些人还是只知道用这种傻乎乎的办法,难怪有本事的人越来越少。神界石碑的碑文怎么可能是灵力运行的线路?那明明是魂识感知的方法好吗!”
解碑,不是破解神界石碑上的谜题,因为碑上那些复杂的线条或者图案,并不是问题,而是一些信息。解碑,就是要理解碑上的那些信息。那么,既然神界石碑不是题目,那么很自然也不可能有什么标准答案。
就像星照百川一般,同样的星光落在不同的河流上,会有各自不同的美丽——石碑的碑文不变,如何理解是观碑者自己的事情,
根据观碑者的学识素养、修行境界乃至人生阅历,相同的碑文理所当然会得到不同的理解。那么哪种理解才是正确的?还是先前那句话,没有标准答案,石碑不会说话,只会用最简单也是最神奇的方法做出辨别。
神界石碑落在这片大陆多少年,人类便尝试着解碑了多少年,已经发展出无数种解碑的方法或者流派,现在还经常被用到或者被提及的流派都还有数十种之多,其中有三种解碑的方法最被推崇,可以是主流。
对石碑的解读拥有最高权威的朝廷,解碑的方法偏重于固守其形,认为应该按图而行真元。南方教派即是怀幽圣地一系,解碑方法则偏重妙取其意,认为石碑的碑文不应该刻板地理解,而应该用魂识与其一道参悟。
第三种主流解碑方法,表面上是兼顾了朝廷和南方宗派的特点,实际上却无比坚定地认为石碑上的那些碑文,明显都应该是剑意剑势以及剑招,这一派被称为术派。
如何理解石碑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当年之所以分裂成南北两系,便与此有关,直至今日,怀幽圣地的修道者,依然对朝廷把持着神界石碑的权利耿耿于怀。
按照解碑方法的偏重不同,不同的修道者自然从碑上悟到的东西不同,奇妙的是,无论是朝廷的解碑方法还是怀幽圣地的解碑方法,在某种意义上来都是行得通的。
修道者入得皇石陵来,必然有所得,而有所得的修道者,反过来愈发坚定自己所用的解碑方法才是绝对正确的方法,别的流派只是投机取巧,即便一时能够解碑成功,终究会离大道越来越远。
于是,姚十三和东方瑾开始争吵起来。
过了会儿时间,他二人终于说累了,屋里变得安静了些,然后以门为线,里屋外屋出现其为相似的两个场面——外面东方瑾四人望向师兄苏伯陵,里面姚十三和狼也则是盯着罗浩沉默不语。
从煮酒大会到对战,罗浩和苏伯陵一直敌对形式,双方之间的恩怨数不胜数,狼也虽然是后来者,但他在对战里为了给罗浩开路,痛下狠手连续击败书斋几人,在书斋看来亦是相当可恨。
在苏伯陵和罗浩的控制下,这种对立情绪并没有失控,昨夜双方更是在同一个屋檐下睡了一觉,但这不代表恩怨已了,此时东方瑾和姚十三或者骂架发展到此时,已经难以为继,自然需要有人站出来一决胜负。
被寄予重望的,当然还是苏伯陵和罗浩。
一阵夜风拂来,木门吱呀一声缓缓开启,书斋几人和罗浩互相看着彼此,一片死寂。
苏伯陵忽然看着罗浩问道:“你觉得哪种解碑方法更可行?”他没有问哪种是对的,因为此事难言对错。
罗浩想了想,没有马上做出回答。
道藏里对很多种解碑流派都有阐述,至于这三种主流的解碑方法更是记述的非常翔尽,道藏他也读过,自然对这些解碑方法稔熟于心,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今日解读那座照晴碑时,竟是刻意没有用这三种方法,而是走了一条有些怪异、必然艰难的新路。
“我认为……这三种方法都不见得是正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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