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少了浩然正气,晴空却仍旧清澈透亮,没有预料中的混浊和污秽遮天蔽日。
原来,原来那些危言耸听真的都是纯粹的骇人听闻。
这个世间缺少了什么东西,都依然如旧如故。
哪怕那个东西,是看起来至关重要的“浩然正气”。
或者说,最后的最后,大家才清醒过来:自以为是的正和邪,只是人类的一厢情愿罢了。
天不认同人的正,地也不赞同人的邪,所以人类自我标榜的正邪不两立,就成了一个贻笑大方的笑话。
什么浩然正气,什么涛涛邪意,归根结底不过是阴阳之分而已。
所以,做什么都可以,唯独不能做不知天高地厚,唯独不能做自以为是。
原本邪不只是看不惯所谓的正义背后究竟有多虚伪,所以他决定用邪气凛然将浩然正气的世间捅一个无法弥补的窟窿。
结果,显而易见的是,他最后成功了。
但出乎意料的是,他捅出来却不单单是一个窟窿,更是另一片天地。
与其说浩然正气是自我标榜的空谈,倒不如说人类虚伪的善念,等同于赤裸裸的邪念。
或许是正因如此的本质,才使得哪怕众生不再恪守正义和善良,但世间却仍旧没有乌烟瘴气。
虚伪的善良,只会带来虚假的浩然正气,与邪气凛然没什么区别。
想通了这点之后,邪不渐渐笑了。
他已经屹立于世间的巅峰,做到了真正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那些表里不一的伪君子们,在他的血腥吟哦中剥开了全部的伪装。
伪君子们用自己的血肉,为新时代的降临添砖加瓦,而邪不也得益于伪君子们的“慷慨献身”,成功站立在新时代的巅峰,享受众生的顶礼膜拜。
这无疑是极好的。
邪不笑着笑着,蓦地轻轻摇了摇头,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难怪我手染鲜血却还能获得幸福。”
他隐约间醒悟了过来,“是因为我在不知不觉中,让整个世间回归了正轨么?
也对啊,虚伪的正义,确实是畸形的。”
邪不想到了过往的一幕幕,那些如云烟般的回忆,似乎远在天边,又似乎近在眼前。
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目露惘然:“到底是我用邪恶压住了正义,还是用真实战胜了虚伪?”
邪不沉吟良久,依旧没能得到答案。
天色渐渐黑了,大日坠落云端,星辰的璀璨,点缀在黝黑的天穹,散发着微弱而清晰的光芒。
邪不回神凝望远方,没有再触及到一缕阳光后,他露出了惬意的模样。
纵然歪打正着,做了一件对天道来说的好事,但就从本质来讲,邪不只是一个想做恶事的恶人,他的一生,纵观前后,都只做了恶事。
所以,黑暗才是他的归属,只有漆黑,才能让他舒适。
惬意的邪不拿起酒杯,自饮自酌起来,好不快活。
就在这时,邪不刚拿起酒杯,酒杯突然之间毫无征兆地碎裂了,酒液肆无忌惮地洒了一桌。
白发青年耸耸肩,将弹射出气劲的手指收了回去。
他看着面色凝重的邪不,凭空取出了一壶酒,掂了掂,道:“别喝你的浊酒了,来尝尝我的烈酒。”
“又是你?”
邪不盯着来人,端坐如钟,他脸色凝重,眸光冰冷,杀意凝聚。
“你这如临大敌的模样是闹哪样?”
白发青年对邪不的敌意恍如未觉,他大咧咧地坐到了桌子前,将手里的酒壶推了过去:“尝尝?”
“不对,你不是他。”
邪不拧了拧眉,虽然面前这个白发青年,与上次来的青年相貌一模一样,但二人的气质却是天差地别。
或者说,是二人的实力,天差地别。
上次来的那个白发青年,与他不相伯仲,力量雄浑,但不够圆滑,无法做到收放自如,平和的气息中夹杂着凌厉。
但面前这个从容淡定的青年,且不说其实力根本无法窥探,就连他周身的气息,邪不都无法看透。
白发青年犹如一个凡人。
要么他就是一个凡人,要么他就是非同凡响的无敌强者。
但邪不可以确定,白发青年定然是后者。
能够无声无息地凭空出现在他的眼前,还能轻描淡写地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打碎酒杯,这可不是一个凡人的手段。
因为这些顾忌,更因看不穿白发青年的实力和气息,所以嗜杀成性的邪不,才会按兵不动。
否则,打搅了他的雅兴,他早就暴起伤人了,还会在那里多说一句话?
“你怎么看出来的。”
白发青年感受到了邪不口吻的不容置疑,遂好奇的问道:“你怎么看出来我不是他的,我和他长的不一样?”
“我猜的。”
要不是出于忌惮,邪不真想拿桌上的酒壶往白发青年的脑门上砸。
故意为之的好奇,纯粹是消遣和调侃。
然而邪不不敢轻举妄动,他并不确定自己是对方的对手,所以不能抢先出手,否则双方就是敌人,不可轻易化解了。
“猜的真准。”
白发青年淡淡一笑,把酒壶向邪不推了推:“喝不喝?”
见到邪不异光闪烁的眼眸,他早有预料地说道:“放心,我还不至于给酒里下毒,否则第一次他来的时候,你就不会安然无恙了。
我还没那么没有品味。”
“你先喝一口我看看。”
邪不冷冷地把酒壶推了回去。
“身正不怕影子斜。”
白发青年挑了挑眉,拍开封泥,抓起酒壶仰头就是一阵猛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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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他咕噜咕噜的吞咽声中,可以听出来他喝酒喝得如何酣畅淋漓。
“盛情难却,恭敬不如从命了。”
邪不见状,心底一定,在白发青年放下酒壶的瞬间,抬手抓了过去,醇香的酒水倾倒而出,充塞了口腔,他大口吞咽起来。
邪不不懂白发青年意欲何为,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然后,刚喝完烈酒,他就觉得一阵眩晕袭上了心头。
邪不暗道不妙,他掀翻了桌子,才吃力地发现体内的力量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个时候如果他还没反应过来,那就真是蠢货了。
“你在酒里下毒?”
邪不半跪在地,他挣扎着看向笑吟吟起身的白发青年,不可置信道。
“有一点你说对了,我和他某种程度上而言,确实不是一个人。”
白发青年拍了拍手,说道:“所以你遇到他没被毒酒中招,不代表遇到我就可以放心。
另外,这种毒药先行服下解药也是可以的。
虽然服不服对我来说没什么区别,但我就是想跟你玩玩。
其次,我这个的确没有品味,而且……”
白发青年说着说着,嘴角就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一会儿你就会发现,我不仅没品位,还比你更加丧心病狂。”
邪不绵软地瘫倒在地,眼睁睁的看着白发青年渐行渐远。
“你的妻女我带走了,接下来的每一刻,如果你不听我的话,我就把你的妻女当着你的面玩弄了。”
白发青年的声音,幽幽地荡漾在邪不的耳畔,让邪不瞬间目眦欲裂。
“你看看,他多像当初的我,弱小,可怜,又无助。”
白发青年眺望着远方,对着旁边面色不太好看的白发青年说道。
“未来的我,也会像他一样弱小,可怜,又无助?”
面色不好看的白发青年问道。
“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白发青年极为讽刺地笑了笑,反问道。
“你让泛轻舟成为英雄,而自己却是一个不择手段的卑鄙小人,真是讽刺啊。”
面色不太好看的白发青年冷笑道。
“不,他不会是英雄。”
白发青年摇了摇头,目露深意:“能被我选中的,自然与我相似。
他不是英雄,从来不是,以前不是,站在不是,未来也不是。”
“那你没什么要篡改整个世界,让他成为一个英雄的苗子?”
面色不太好看的白发青年,脸色愈发难看。
“为了让他更清晰地正视自己的内心。”
白发青年露出尽在掌握的诡异笑容,:“如今,他已经开始意识到了自己真正的内心。”
“如果有一天,让他在众生和他的女人之间作出选择,你猜他会怎么选?”
白发青年收回了眺望的视线,若有所思道。
似乎是询问,又似乎是自言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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