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戎使者驻地,曹景贤一脸惶恐地看着已披甲执兵,全副武装的一众人等,忍不住道:「大人,你真打算今夜行动?」
莫里氐轻轻拔出腰间佩刀,又将之送回鞘中,目光都没有往他身上瞥一眼:「有何不可?我塞北铁骑就要杀到济州城下,鲁王那边也应该已被说服,此时的济州已是我们的了。
「此时我动手,正好可以杀那两家一个措手不及,把最后一点问题也尽早拔除。」
说着话,他已转身径直朝着自己的坐骑而去,这是打算上马出动了。
曹景贤又赶了两步:「可是现在城中兵马还在四处搜查,说不定我们一出去,就要和他们迎面撞上,难免一战。」
「第一,孔家已经传话过来,一等到鲁王被说服,他们便会把满城兵马收回去。」莫里氐说着,已利落翻身上马,院中其他骑兵,也都跟着而上,更有人火速向前,搬开碍事的高高门槛,又拿开粗大的门闩,只等他一声令下。
「第二,我们既然决定动手夺城,正要杀几个不开眼的家伙祭旗!还有,你就没发现,如今外头已经比中午时安静许多了吗,都听不到什么动静了。」
曹景贤一愣,这才察觉到如今他们这处大宅院外确实显得格外安静,而中午前,不光有巡弋的官兵不时经过,查问路过的行人,而且门前都还有说是保障他们安全的济州兵。
而现在,这些动静已尽数消失,这就意味着鲁王那边果然就按他们要求的,已把人手通通调走,从而好方便他们行事了。
「明白了?」莫里氐再瞥一眼曹景贤,神色间难掩不屑,「那就安心在这儿待着,等着我拿下济州,你自然也有功劳!开门!」
最后两字自然是跟门前手下所说,那四名鬼戎战士立刻手上发力,用力拉动,将那两扇沉重的木门往内开启。
他们在开门的同时,身形也是极力直往后方让去,生怕阻了自己人前冲的势头,目光甚至都有些羡慕。因为他们将负责留守于此,保护曹景贤等人,却是不能杀敌夺城了。
可结果,在他们的注视下,以莫里氐为首的这一干骑兵在大门开启后居然并没有顺势拍马冲出,而是怔怔立在那儿,就跟被人施了定身咒般,只有胯下的一匹匹骏马有些不安地打着响鼻,原地踏蹄。
而他们的目光则定定落在院门之外,似乎是看到了什么惊人的事情一般。
几名开门的战士自然一阵好奇,奈何身在门后,一时竟看不到外间到底有什么稀罕事。好在他们还有耳朵,还能听到旋即而生的喝叫。
「快躲开!」
「放箭!」
这第一声来自同样受到影响的曹景贤,不过他反应比其他战士还要更快,大叫出声的同时,人已跌跌撞撞直朝着旁边扑去。
第二声却来自门外,在这一声之后,嗖嗖的箭矢破空声就瞬间充斥了整片区域。
数以千计的利箭如雨点般铺天盖地地直射入院中,把这三百鬼戎精骑彻底笼罩在内,不论人马,无分尊卑,尽数朝着一切目标钉杀而来。
惨叫声一下子就在这间还算宽阔的庭院中爆发开来,大片的人马都倒了下去,只有极少数人在那危机到来的一瞬间掣出兵器,翻身躲避。
这些人中就包括了莫里氐,他作为鬼戎正使,也是塞北三族中名列前茅的勇士,纵然是遇到这样的突袭,却依然能在那眨眼间做出最正确的应对。
佩刀被他迅速抽出,然后在身前舞出一片光影,将那些临身的箭矢拨打开去,同时目光也在四下逡巡,寻找着可以退却闪避的空间。
只是这一圈扫下来,却让他的心为之下沉,因为聚集了三百骑兵于此,这院子早就满是人了,根本容不得他们转向退
走,也没有个躲藏的地方。
而且,这箭雨可不止一轮,只稍作停顿后,第二轮箭雨又已扑面而来,之前那些勉强撑住的部下,又倒下了一片。
不能再死扛了!
几乎是在转念之间,莫里氐就已经有了决定,当即一声断喝:「杀出去!」
话出口,他已身先士卒,一抖缰绳,策马疾冲向前。
弓手就在大门外五六十步处,只要能杀将出去,冲到他们跟前,那骑兵杀弓手就如宰鸡杀猪一般轻易。
剩下那些还能冲锋的骑兵也都明白了过来,呼喝着,紧随在自家首领之后,如一只只负伤暴怒的草原狼般,悍然迎着扑面而来的箭雨,直朝前冲。
在此期间,又有好些人中箭落马,但还是有近六十人跟在莫里氐身后,冲出大门,冲到弓手跟前。
然后,他们就听到了两边侧方的呼啸呐喊,两支早已蓄势待发的军队就如两根横扫而来的棍棒般,狠狠地抽在了他们队伍的侧面。
虽然这些兵将都是以步卒为主,但他们饱满的情绪和战斗的决心,再配合上此的本就不利于骑兵冲杀的狭窄地形,一下就把本来还算有些阵势的鬼戎骑兵给瓦解切开。
这一下,每一个骑兵都已陷入到了孤军奋战的绝地,前后左右,都是敌人,都有可能遭遇刀枪剑戟各种兵器的劈刺。而且,时不时的,前方还会有冷箭袭来。
更妙的是,因为是步卒对骑兵,敌人都是身在高处,这让弓手都不用过于小心,避免伤到自己人,完全可以放开手脚向上方发箭。.c
于是,在如此层层控制和配合下,这场战斗,或者说是一面倒的屠戮只持续了不到半个时辰,三百鬼戎骑兵已尽数落马,最后只剩下莫里氐一人,凭借着过人的骑术和武艺,还能左冲右突,连连把官兵撞翻杀死。
但此时的他,也已经被层层包围,再是悍勇善战,也断没有突围逃走的可能了。
而此时的他心中除了悲愤之外,更多的还是惊讶和疑惑。
怎么事情就会发生如此一百八十度的转变,本该控制局势的自己,居然会落到如此必死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