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文曦很清楚,这就是事实和真相。
他更清楚,一旦自己承认其事,那自身的安危就不用说了,就连整个孔家怕也要陷入到极大的危险之中。
那才是真正的灭门之灾啊!
他下意识想要否认,可随着那只熟悉的有力大手再度一把攥住自己的衣领,把自己提将起来,沉声喝道:「还不从实招来!」孔文曦便只觉心脏都似被其攥住,心神更是为其有着强大压迫力的目光所慑,那到嘴的谎言,却是一字都说不出来了。
而这番表现落到鲁王眼中,已经让他有了自己的判断:「你……你们孔家真是这么做的?
「亏我还对你,对你们孔家尊重信任有加,你们就是这样回报我的?这就是你们孔门,你们千年文教之祖庭所谓的处世之道?」
「王爷……」不知是真被孙宁的杀气所慑,还是被鲁王的话语所打动,孔文曦终于是身子一软,低声道,「我也不想的,可是……可是眼下的处境,却让我们不得不做出如此决定啊。
「那些鬼戎人早就打定主意要于此番侵入鲁地了,你们知道青云关这次面临的是多少鬼戎兵马吗?是十万铁骑,外加十二万步卒。
「或许青云关凭借地利可以挡得一时,但最终的结果,却必然是关毁人亡。到那时,青云关上下数千人将鸡犬不留,而其后方的数十州县,也将遭遇难以想象的屠戮……」
这番话说出来,不光鲁王为之大惊失色,就是孙宁他们,也震惊不已。
如果此话是真,那这次鲁地遇到的情况确实要比想象中的更加可怕,超过二十万之众的鬼戎兵马,分明就是他们倾尽全力攻入鲁地,是志在必得的一战了。
别说鲁地那几万乌合之众非其敌手,就是平天军也全力相救,怕也难说有必胜的把握。
当然,这也只是他孔文曦的一面之词,反正从之前的情报来看,攻打青云关的鬼戎骑兵也不过几万而已。
既然已经开了口,孔文曦也就不再有保留,忍着喉咙处的疼痛和不适,颤抖着声音继续道:「他们这次早就蓄谋已久,只是一时缺一个悍然动兵的借口。
「然后就在前几日,发生了使者被刺杀一事。这让他们再无顾虑,而且已经扬言,只要鲁地守军胆敢抵抗,那等破城之时,就会屠城,无分男女老幼,皆将被杀……
「王爷,我孔家所以做出如此选择,也是为了救我鲁地的百姓啊,因为非如此,只会生灵涂炭,死伤无数,还请王爷明鉴……」
鲁王彻底惊呆了,他全没想到出事背后还有这许多的隐情。
而随着对方把话说明,他刚刚因为被人背叛愚弄而生起的愤怒情绪居然也随之消散了大半,只能是呆呆看着孔文曦,不知如何开口才好。
岂止是他,就连赵乾哲他们三人,都因为这一说法而为之失神,情况要比他们想象的更恶劣,倾巢而来的鬼戎人,真是现在的鲁地兵马能抵挡得住的吗?他们真还有必要拼这一把吗?
然后,在这一片诡异的沉默中,却响起了一声不屑的嗤笑,正是来自于孙宁。
「大哥,你看出什么问题了吗?」赵乾哲忙问道,其他几人也同时将目光落到了孙宁身上。
这让孙宁心头都微微一紧,可别叫人看出自己的问题来啊。
虽然他经过了一番改扮易容,已经和原来的模样,和赵乾哲有着不小差别,但面前几人里,依然存在对自己颇为熟悉之人啊。
鲁王孙衍,作为藩王,以及保庆帝的王叔,大乱前,可是每年都会入洛阳进贡陛见的,自然会对皇帝有着相当印象。
而宋齐云,作为郭炎身边的亲信部将之一,之前也曾和孙宁有过几面之缘,谁知道对方会不会看
出问题来。
但此时,已容不得孙宁多想了,还是解决眼下的难题为第一要务。
他在略一定神后,才用沙哑的声音不屑道:「你口口声声说这一切都是为了鲁地百姓,可其实更多的,还是为了你们孔家自己的生存吧?为了你们能一直安全地留在曲阜,所以就罔顾家国大义,而甘心为鬼戎走狗!
「至于你所谓的什么鬼戎有二十万之众,恐怕更多只是他们用以恫吓你们的说辞,只是谎言而已。不然,他们又何必非要用此等手段,还让你们作为内应,乱鲁地军心呢?..
「说到底,你们孔家只是为了自身,才会做出此等置鲁地百万之民于不顾的决定来。你们可有想过,真等到鬼戎入主鲁地,那这儿的百万之民就沦为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局面了。
「不光是一个鲁地,中原,也将直面鬼戎铁骑的两面攻袭,到那时,死的人可就更多了。
「你们不会去想,因为你们孔氏打着所谓的圣人后裔的旗号,其实一直以来都只是在攫夺鲁地之财富,用你们祖上的名声,谋求自身的富贵而已。
「至于到底这鲁地是谁为主,到底鲁地百姓会过得怎么样,于你们而言,根本就无足轻重!」
这一番话孙宁说下来如刀似剑,铿锵有力,狠狠地撕破了孔文曦最后的那层伪装,也让他整个人都跟失去了力气般,彻底瘫坐了下去。
宋齐云这时精神却是一振:「说得好!李兄果然有着非凡的见识,要不是有你看穿这一切,我都险些被其骗了去。二十万,要是鬼戎真把二十万大军都拿出来攻入鲁地,那对我们来说反倒是好事了,我们可以直取北疆,把他们的家底都给抄了!」
赵乾哲目光闪烁,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随即也呵呵笑了起来:「没错,你们的阴谋已被我揭穿,很快就会让你们付出代价了。」
说着,他又看向鲁王:「王爷,事情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我想你总不希望鲁地真就这样被你所毁吧?」
「我,我自然不会让我的属地被外族所夺。可是,我又该怎么做呢?」鲁王这时已彻底没了主意,只能看向面前几个刚刚还是他敌人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