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四十九年
五月十五,
黑漆漆的营帐里一阵悉悉索索的棉被摩擦声后再度安静了下来。
四阿哥搂着苏伟枕在枕头上,顺着苏伟的手,摸到了那枚平安结。
“绣香是无辜的……”苏伟抿着嘴,沉默了一会儿, 捏了捏四阿哥的掌心,“你知道吗?如果是以前的我,一个活生生的人因为我丧了命,我可能会自己把自己逼疯的。”
“那不能怪你, 她也不是因为你丧的命,”四阿哥握住苏伟的手, “我知道你一向心软, 这种事以后你都不要管了,交给我就好。”
“不,”苏伟轻轻地吐了口气, “我不是以前那个苏伟了。该我做的,我一定要做, 否则我会失去的更多。”
四阿哥没有说话, 只是转过身,把人抱得更紧。
翌日, 圆明园
得了消息的福晋带着几个孩子早早到了圆明园, 一直悬着心的年氏等人也早早等在了门口。
几个孩子下了马车,也顾不上礼节, 都奔着自己的额娘去了。
福晋蹙了蹙眉到底没说什么, 免了大家的礼就径直回去休息了。
弘盼抓着钮祜禄氏的手, 亲近了一通后,满是羡慕地提起了茉雅奇,“额娘,阿玛带着大姐姐去接皇玛法了,我也好想去啊。”
这话一落,李氏几个都看向了宋氏,茉雅奇跟着王爷去接驾的消息,圆明园也一早就知道了。
李氏攥着伊尔哈的手,瞪着宋氏的眼睛都快冒出火花了,“宋姐姐真是好福气啊,教出个这么胆大的女儿,孤身一人跑回京城,这一路上不知得吃多少苦呢。”
宋氏团了团手里的帕子,却没有跟李氏针锋相对,只清了清嗓子道,“茉雅奇只是太过担心王爷了而已,王爷肯定也训斥过她了。”
“这话说的,”李氏冷哼了一声,“好像其他的孩子都不担心他们阿玛似的。要我说,真要回京怎么也该是几个男孩子啊。茉雅奇一个女孩儿,回了京城又能怎么样呢?没得给王爷添乱罢了。”
“行了,”年氏适时制止了李氏和宋氏的对话,“孩子们都小,王爷疼他们都来不及,哪舍得让他们冒险?茉雅奇的事,王爷、福晋自会处置。几个孩子都累了,赶紧回去歇着吧。”
年氏、耿氏带着弘时最先走了,李氏拉着伊尔哈也转身回了住处,钮祜禄氏和诗玥带着弘盼走在最后。
“你跟额娘和武娘娘说说,”钮祜禄氏握了握弘盼的小胖手,“你大姐姐是怎么跑回京城的?你们什么时候知道京里可能出事了的?”
弘盼抿了抿嘴角,看了看钮祜禄氏,又看了看诗玥,“大姐姐会被惩罚吗?是不是又是我说漏嘴了?”
“不是,”诗玥笑了笑,捏着帕子给弘盼擦了擦额角,“我们昨天就知道你大姐姐回京的事了。别听你额娘乱问,你大姐姐一片孝心,王爷和福晋都不会怪罪她的。”
“小傻瓜,”钮祜禄氏拍了拍自己儿子的头,“你大姐姐走的时候你们知不知道啊?”
弘盼摇了摇头,“是我偷偷听到福晋和丫头的对话,告诉大姐姐的。大姐姐去问福晋,福晋不肯说,我们就很担心。大姐姐一直安慰我们,说不会有事的。结果没想到,昨天我去给福晋请安时才听书瑾说,大姐姐自己走了。”
“你呀,我就知道这里面有你的事儿!”钮祜禄氏狠狠戳了戳弘盼的额头,“等你阿玛回来收拾你吧,谁给你的胆子去听福晋说话的啊?”
“好啦,孩子才刚回来,”诗玥挡住钮祜禄氏的手,把弘盼拉到怀里,“茉雅奇也真是胆大,不过她到底是知道轻重的,没有带着弟弟妹妹们一起冒险。”
“可不是嘛,王爷本来就更看重茉雅奇这个长女,”钮祜禄氏笑了笑道,“这一次虽说有错,但也是孝心可鉴。看王爷带茉雅奇一起去接驾就知道了,咱们王府这位大格格,日后的前程肯定差不了。”
诗玥也认同地点了点头,那边弘盼的肚子咕噜噜地响了起来,两人连忙笑着带他回去用膳。
待人都走远了,一个一身杏黄色衣裙的小丫头才从草丛后面钻了出来。
五月十八
接驾的队伍紧赶慢赶地进了东庄,也只比銮驾早了半天。
营帐刚扎好,苏伟就赶忙给四阿哥换了朝服。
“我跟张保、张起麟都在外面等着,万一有不好,我们就立刻通知隆科多,”苏伟给四阿哥系上最后一颗盘扣,本来一直很淡定的他,不知为什么,临到最后竟突然紧张了起来。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四阿哥拍了拍苏伟的手,“皇阿玛既然已经下了密旨,肯定不会出尔反尔的。顶多就是训斥几句,大不了罚跪禁足而已。你们都安生地等在外面就行了,这时候有什么动静恐怕都逃不过皇阿玛的眼睛。”
苏伟努努嘴,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跟着四阿哥一路进了皇帐大营。
临到皇帐前,九阿哥、十阿哥、十四阿哥和一众陪同皇上出巡的小阿哥陆续都到了。
守在门口的魏珠见人来齐了,进账禀报了一声,接着就让守门的奴才撩开了帐帘。
四阿哥为首,带着一众皇子走进了皇帐,帐帘临放下时,苏伟往前走了几步,正好看到了摆在大帐中间,被红布蒙住的木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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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臣,给皇阿玛请安。”
众皇子下跪行了大礼,康熙爷坐在龙案后,大学士李光地带着几个老臣分列两旁。
“都起来吧,”康熙爷抬了抬手,目光放到了四阿哥身上,“老四几个一路赶过来,也都累极了吧?”
“谢皇阿玛关怀,儿臣们轻车简从,一路顺行,并不算劳累,”四阿哥代几人回答道。
“那就好,”康熙爷点了点头,似心无余力地指了指摆在中间的笼子道,“既然还不累,就都过去看看吧。”
九阿哥和十阿哥对视了一眼,十四阿哥也有些茫然地看向了四阿哥,却发现他这位四哥似乎并不十分惊讶。
魏珠走上前,当着众皇子大臣的面,掀开了笼子上的红布,皇帐中顿时一阵议论声。
“这,这是大不敬啊,”礼部侍郎当先站了出来,“在皇上面前怎可如此不顾忌讳?魏公公,还不让人拉走!”
“等一等,”康熙爷挥退了魏珠,一手撑在下巴上,“老四,你看这事怎么办?”
被点了名的四阿哥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先绕着笼子走了一圈才抬起头问道,“皇阿玛,这海东青莫不是谁献给您的?”
“是啊,”康熙爷的神情很平静,“是朕的好儿子,你们的好兄弟,爱新觉罗胤禩!”
皇帐中猛然安静了下来,九阿哥跟十阿哥都一脸震惊,十阿哥想要上前,却被九阿哥一个眼神定在了原地。
笼子里的两只海东青都膘肥体壮,羽毛丰满,虽然不算珍贵物什,但也本应是十分讨喜的礼物。当然,前提是在活着的情况下!
如今,笼子里的两只大鸟都耸拉着脑袋,被绑缚的翅膀和双脚让他们竖立在笼子中央,嘴角滴落的血已经染红了胸前的白羽,笼子底部满是干涸的呕吐物。
这两只海东青,不仅是死的,而且是被毒死的!
四阿哥沉吟了片刻,上前一步拱手道,“皇阿玛,胤禩献上此物确有大不敬之嫌。但儿臣细想,胤禩平白献上两只死鹰,又实无道理。观这两只海东青的死状似乎是中了什么毒,会不会是喂食的奴才不小心,掺了什么进去?”
“王爷,皇上已经拷问过送鹰来的奴才了,”李光地从旁开口道,“这两只海东青都有专门训鹰的人喂食,奴才不经打,如果真是他们干的,早就承认了。”
“可是,”四阿哥没有把话说死,转过头一脸为难地俯下身道,“回皇阿玛,儿臣确实想不通……”
“没什么想不通的,”康熙爷抬起手,不轻不重地往龙案上一拍,皇帐内一片死寂,“胤禩其人,朕早有所防备!”
低垂着头的九阿哥、十阿哥不约而同地咽了口唾沫。
康熙爷站起身,隐含在嗓音中的愤怒此时才表露出来,“朕逡巡塞外,胤禩既出京祭祀生母。事毕,理应趋赴行在!其却胆大妄为,于朕驻跸遥亭次日。遣人太监一名、亲随人一名,携毙鹰两架请安,更甚言伊在汤泉等候,不敬君父,藐视朕躬!”
“朕因愤怒,心悸几危,”康熙爷负手走到了九阿哥跟前,“胤禩系辛者库贱妇所生,自幼心高阴险!听相面人张明德之言,觅人谋杀二阿哥,举国皆知。伊杀害二阿哥,未必念及朕躬也!朕前患病,诸大臣保奏八阿哥理政。朕甚无奈,将不可册立之胤礽放出。数载之内,极其郁闷!然,胤禩仍望遂其心愿,与乱臣贼子等结成党羽,密行险奸!”
臣子中一阵抽气声,康熙爷冷眼扫过去,神情越加冷峻,“朕深知其不孝不义之情形,即将所遣太监冯进朝等逐一夹讯!伊已将党羽鄂伦岱、阿灵阿等尽皆供出。自此朕与胤禩,父子之恩绝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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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了好几个地方,终于安生下来了,还是先恢复周更吧,我下周末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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